《資治通鑑》中的草根人物（11） 黃憲_風聞

原文： 第五十二卷漢紀第四十二 憲世貧賤，父為牛醫，潁川荀叔遇之於逆旅，與語移日不能去，以之為師表，稱之為顏子；同郡戴良才高倨傲，及見憲歸，茫然若有失，自愧不及；周子居常雲：“吾時月不見黃叔度，則鄙吝之心已復生矣。”及蕃為三公，臨朝嘆曰：“叔度若在，吾不敢先佩印綬矣。”郭泰謂其汪汪若千頃波，澄之不清，淆之不濁，不可量也。 憲初舉孝廉，又闢公府，暫到京師而還，竟無所就，年四十八終，天下號曰徵君。

黃憲，字叔度，慎陽人，一家祖祖輩輩都很貧窮低微，他從小跟父親學會了給牛看病，成了一個牛醫，不過這個牛醫跟別的牛醫不一樣，總是受到文化人的關注。 著名學者荀淑在客店裏遇到14歲的黃憲，交談整日，不願離去，恭恭敬敬地稱黃憲是為老師。 荀淑後來見到到袁閬，張口就問：你們這裏有個顏回，你認識他嗎？ 袁閬會心一笑：你已經見到叔度了？ 戴良恃才自傲，誰都瞧不起，見到黃憲回到家裏，整天惘然若失，好像丟了魂一樣。其戴母問他：你是不是到牛醫兒那裏去了？ 他回答説：我見到叔度之前，覺得自己不比他差；見到他之後，卻感覺各個方面都趕不上他。 陳蕃和周舉經常説：只要有一段時間沒見到黃先生，心裏就會產生雜念甚至邪念。 陳蕃到三公府任職後，經常在上朝時嘆息：叔度要是在這裏，我不敢在他前面做這個官。 位列三公的太學生領袖郭泰，字林宗，他到汝南遊歷，到了袁閬的家，待了一陣就告辭離開，到了黃憲家，一連長談了數日，絲毫沒有倦意。 有人對此不解，郭林宗説：叔度的道德才學如汪汪大澤，實在不可度量。 黃憲曾被選拔為孝廉，還曾被召入公府，親友們都勸他到任，他到長安待了一段時間，很快就返回家鄉，從此閉門謝客，不問世事，過着幾乎與世隔絕的生活，去世時年僅48歲，世人敬稱為“徵君”。唐朝書法家顏真卿曾親赴慎陽書寫碑文“漢黃叔度墓”五字，至今尚存。

書中關於黃憲的記載，多是他人評價，本人事蹟少而又少，箇中緣由，令人玩味。 漢安帝時期，西域各國紛紛叛亂，羌族起義戰火連綿，東漢朝廷可以説是內憂外患，元氣大傷。 當時鄧太后垂簾聽政，外戚和宦官實際掌控朝政大權，引起官僚士大夫強烈不滿和反抗，形成了雙方長期對抗的局面。 有個官員上書，説漢安帝已經成年了，應該把朝廷政務交給他處理，竟然引起鄧太后勃然大怒，下令將他亂棍打死，拋到城外餵狗。 鄧太后死後，漢安帝親政，以乳母王聖、中黃門李閏、江京為首的宦官集團，以楊震為代表的官僚集團，對抗更加嚴重，鬥爭更加激烈。 朝中動盪，邊疆多事，災害頻仍。漢安帝登基當年，先後發生18處地震，41次水災，28次風暴和冰雹；後來還有一年，京城長安和23個郡國發生地震，36個郡發生洪災和冰雹。 儒家歷來信奉天人合一，所謂“滄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纓；滄浪之水濁兮，可以濯我足。”“達則兼濟天下，窮則獨善其身。” 經世濟人雖是歷代儒家的終極追求，卻有一個非常重要的前提，就是順應天意人心。 面對漢安帝時期的天災人禍，像黃憲這樣品行高潔，學問淵博的人，躲在家裏成一統，滄浪之水洗洗腳，自然備受推崇，成為一代名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