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看待IEEE排斥華為？不要低估科學家的節操_風聞

袁嵐峯，中國科學技術大學化學博士，中國科學技術大學合肥微尺度物質科學國家研究中心副研究員，科技與戰略風雲學會會長

2019年5月底，最引人關注的新聞之一是，國際學術組織IEEE對來自華為公司的成員採取了某些排斥行動。許多人感到很氣憤，同時也想問：IEEE是什麼組織？這些做法對華為有什麼影響？科學界如何看待這件事？

我其實對IEEE並不熟悉，因為它是電氣電子工程師協會，而我的專業是化學物理。不過，畢竟大家都是科技工作者，思維方式應該還是有相通之處的。我做了一些調研，很快就看到不少人的反應跟我想的一樣，是明確地抗議這種破壞學術自由的行為。事實上，這讓我想起了歷史上一些科學家的故事。可以告訴大家的是：整體而言，科學家是世界上最有節操、最重視公平和道義的一個羣體！

首先來介紹一下IEEE。它的全稱是電氣和電子工程師協會，Institute of Electrical and Electronics Engineers，IEEE是這些單詞的首字母縮寫。由於連續出現三個E，所以人們經常把它讀成“Eye-triple-E”。

IEEE是1963年1月1日由兩個組織合併而成的，這兩個組織分別叫做美國電氣工程師協會（AIEE，American Institute of Electrical Engineers）和無線電工程師協會（IRE，Instituteof Radio Engineers）。實際上，IRE和IEEE都是美國的組織，雖然它們的名稱裏沒有像AIEE那樣寫上美國。這就像我所在的一個組織叫做“青年科學家社會責任聯盟”，名字裏沒有寫中國，但它事實上是一箇中國的組織。

雖然IEEE的註冊地在美國，但長期以來，它已經大大地國際化了。根據IEEE主頁的信息（https://www.ieee.org/about/today/at-a-glance.html），它現在的會員超過42萬2千人，來自160多個國家，超過一半的人來自美國之外。IEEE內部包括39個技術學會和7個技術委員會，代表了廣泛的技術興趣。一打開IEEE的主頁，就能看到“the world’s largest professional association for the advancement of technology”（世界最大的以技術進步為目的的學術組織），堪稱自豪之情撲面而來。

IEEE主頁

因此，我想科技界大多數人已經把IEEE看作了一個純粹的國際學術組織。這也正是為什麼，看到IEEE針對華為的行動，許多人會深感失望：原來你不像我們預想的那樣超然於政治之上啊！

IEEE具體對華為做了什麼呢？5月29日，IEEE一些內部的郵件在網上公開，其中説由於美國政府把華為列入了《出口管理條例》的“實體清單”，IEEE將禁止華為員工為投給IEEE的論文擔任編輯或者審稿人。如果一篇論文已經被分配給華為員工審稿了，那麼建議編輯找人替換，並請編輯向華為的審稿人解釋情況。

IEEE郵件1

IEEE郵件2

5月30日，IEEE中國的網站發表了一個聲明，叫做《美國貿易限令對全球IEEE會員影響輕微》（http://cn.ieee.org/show.php?a=719），其中説到：

“在提供這些服務時，（作為一個在紐約註冊的非政治性，非營利組織）IEEE必須遵守美國及其他地區管轄權內規定的法律義務。遵守這些法規能保護IEEE及其志願者與全體會員。

相關美國政府的法規限制了華為公司及其員工無法參與IEEE一些通常不向公眾開放的活動，包括一部分的出版物的同行評議和編輯過程，而IEEE需要合規。

然而，所有IEEE會員，包括華為員工，都可以繼續正常保持IEEE個人及企業會員資格，並行使投票權；正常訂閲、訪問IEEE的數字圖書館並閲讀IEEE其他出版資料及文獻；正常提交技術論文並正常進入發表審核流程；正常參加並出席IEEE贊助的學術會議及活動，並可以贊助或接受IEEE的獎項。與華為有關的會員還可以正常參加商務、後勤和其他會議，包括參與學術大會的策劃。

華為及其員工可以繼續成為IEEE標準協會的成員，包括正常獲得或行使會員的投票權；正常參加IEEE標準制定會議，提交新的標準提案，參與標準技術提案的公開討論。”

瞭解了這些基本情況，下一個問題是：這對華為實際的影響有多大呢？

一個重要的參考意見，來自IEEE技術理事會標準委員會中唯一的中國籍委員袁昱博士。5月30日，在接受《財富》（中文版）採訪時，袁昱認為，與大眾的認知相反，IEEE是在盡最大努力幫助和保護華為與IEEE的合作關係（IEEE標準協會唯一中國籍董事獨家回覆：最大程度保護華為）。此事對華為員工的影響，僅僅是不能在審稿階段看到將被拒稿的論文而已。而對於很多人疑慮的、真正重要的問題“是否還能與華為一起在IEEE中合作制定標準”，答案則是完全肯定的。

袁昱

記者問：華為相關的投稿、文章、會議贊助，以及分支協會職務，是否都會受到關聯影響？袁昱的回答是：這些陳述完全是相關報道的主觀臆測，IEEE的聲明裏明確説明了以上這些都完全不受影響。

從專業的角度，我覺得袁昱的解讀是有價值的，此事對華為的實際影響可能確實不大。不過，從道義的角度，我覺得此事的性質還是相當惡劣，屬於政治破壞學術自由的典型惡政。

對此有一個有趣的旁證，就是IEEE的候任主席福田敏男教授居然是從網上知道這件事的，他感到“十分震驚”，認為IEEE此舉不妥。

我們來具體解釋一下。福田敏男生於1948年，是日本工程院院士、中國科學院外籍院士、日本名古屋大學名譽教授，2013年起全職擔任北京理工大學教授。是的，他是一位在中國工作的日本人，是真正意義的“中國人民的老朋友”，2014年獲得了中國政府頒發的“友誼獎”。

福田敏男

2018年，福田敏男當選為2020年的IEEE總主席，在上任後將成為IEEE歷史上第一位來自亞洲的總主席。整個競選過程，得到了中國科協、中國電子學會和北理工等單位的高度重視和大力支持。

5月29日，IEEE高級會員、北京大學信息工程學院張海霞教授在第一時間發表了一封公開信（張海霞︱致IEEE主席的公開信）：

“今日驚聞IEEE下令禁止華為專家參與期刊審稿，這遠遠超出了一個可以接受學術人的底線，做為IEEE的會員和期刊編委，我必須表明自己的態度：我申請退出我所在的兩個IEEE期刊的編委會，並給IEEE候任主席寫了一封公開信。”

張海霞的公開信

這封公開信中有一些錯字，正反映出張海霞教授激憤的心情。我們向張海霞教授致以崇高的敬意！

這封公開信是寫給候任主席福田敏男的，福田敏男由此才得知此事，他感到十分震驚（IEEE限制華為 候任主席表示震驚）。福田敏男表示，他事先並不知情，也不瞭解目前IEEE的具體決策過程。他個人認為IEEE的做法欠妥，有違“學術共同體基本價值觀”，並表示明年上任後將致力於促進全球化的科技合作與交流。

讓我們再舉一些例子。

清華大學計算機科學與技術系劉奕羣副教授在朋友圈宣佈：

“If IEEE chooses not to be free of politics, I choose to be free ofIEEE.

剛剛跟學生要求不要投稿任何IEEE組織的會議和期刊，我個人承擔的IEEE相關學術職務會盡快按流程辭掉。”

劉奕羣的朋友圈聲明

中國計算機學會（CCF，China Computer Federation）發了一個《CCF關於IEEE通信學會不當行為的聲明》（CCF關於IEEE通信學會不當行為的聲明），全文如下：

“驚悉電子電氣工程師學會(IEEE)旗下的通信學會(Communications Society, ComSoc)日前給該學會所屬刊物的主編並通過主編向編委發出通知，要求禁止來自華為的員工參加審稿等學術評價活動。

 IEEE曾被認為是一個開放的國際性學術組織，是一個信息技術領域從業者的學術共同體，會員來自世界各地，包括中國。但此次我們遺憾地看到，其旗下的通信學會(ComSoc)竟以當地法律為由限制其會員的活動，這嚴重違背了作為一個國際性學術組織應遵循的開放、平等和非政治化的基本原則以及學術組織應遵循的基本準則，也背離了IEEE過去所倡導的價值觀和使命：促進技術創新和卓越，造福人類(foster technological innovation and excellence for the benefit of humanity)，更不符合其標榜的願景目標：IEEE在改善人類環境方面，因對技術和對專業人士的貢獻而被廣泛認可，它對於全球的學術共同體及任何一個角落的專業人士是必不可少的(IEEE will be essential to the global technical community and totechnical professionals everywhere, and be universally recognized for the contributions of technology and of technical professionals in improving global conditions)。

CCF對IEEE通信學會的這一行為深表遺憾，從保護學者和學術共同體的角度出發，將採取如下措施：

1.CCF暫時中止與ComSoc的交流與合作；

2.不建議CCF會員向任何ComSoc主辦的會議和刊物投稿；

3.建議CCF會員不參加ComSoc主辦的刊物和會議的審稿和其他學術評價活動。

CCF上述行動即刻生效。

中國計算機學會(CCF)

2019年5月30日”

南京大學人工智能學院院長周志華提出：IEEE只是在美國註冊，建議圈內IEEE各級管理層的專家向IEEE提議改到瑞士之類去註冊。更重要的是，大家多支持國內優秀期刊。

我在這裏註釋一句，化學專業就不會發生像IEEE這樣的事。因為化學的最高國際組織叫做國際純粹與應用化學聯合會（IUPAC，International Union of Pure and Applied Chemistry），IUPAC註冊在瑞士蘇黎世，現任主席是中國的周其鳳院士。這個對比説明，在國際學術組織中增加中國的影響力很重要，把註冊地移出美國也很重要。

IUPAC主頁上對周其鳳主席的介紹

中國數學會理事長袁亞湘院士建議國家有關部門採取相應措施制裁IEEE，直到其改正錯誤為止。具體的措施包括：1）禁止IEEE在中國舉辦會議； 2） 禁止用公款報銷IEEE的任何收費，如會員費、會議註冊費、期刊訂閲費；3）禁止政府資助所取得的成果投稿IEEE系列刊物。

我的朋友、中國通信學會網絡空間安全戰略與法律委員會副主任委員王春暉作為一位法學專家和中國通信學會會員，對IEEE提出了三大質疑（王春暉：對IEEE禁止華為會員參加審稿等學術評價活動的三大質疑）。

質疑一：華為員工作為IEEE會員參加IEEE通信學會的審稿等學術評價活動，與美國《出口管理條例》有何法律上的關聯？IEEE作為一個非政治性，非營利組織的學術組織，對《出口管理條例》中禁止交易的“商品，技術和軟件”有何關聯？是否有必要去“遵守”？

質疑二：華為公司是法人，而IEEE的會員是自然人，IEEE會員的權利義務應該是平等的，不應有任何的歧視性待遇。為什麼IEEE會偏偏剝奪華為員工會員參與審稿等學術評價活動的權利？

質疑三：美國商務部是在沒有發現任何新證據的前提下，把美國司法部正在進行的對華為的指控中“捕風捉影”的內容作為了商務部採取行動的依據。請問：IEEE提出“遵守這些法規能保護IEEE及其志願者與全體會員”，這與遵守美國《出口管理條例》有何因果關聯？IEEE全體會員分佈在世界多個國家和地區，這些會員都是自然人，不是組織，更不是政治性組織和營利性組織，難道這些自然人會員也要遵守美國《出口管理條例》？

説完了這些近期的事情，我想談一些歷史故事。

二十世紀五十年代，美國掀起了麥卡錫主義的浪潮，許多科學家和進步人士被扣上了紅帽子迫害。其中一個惡名昭著的案例，是羅伯特·奧本海默（Julius Robert Oppenheimer，1904-1967）的案件。

奧本海默是著名的理論物理學家、曼哈頓計劃的首席科學家，在公眾中經常被稱為“原子彈之父”。然而，由於他同情左派運動，呼籲和平，因此遭到了FBI的監視和迫害。下面這個故事來自楊振寧的回憶。

羅伯特·奧本海默

1954年，美國政府決定禁止奧本海默參加國防工作，並且把他辦公室裏所有的檔案都封存起來，搬到華盛頓去，使他不能再看到以前自己寫的信件。在做出這個決定之前，美國政府向奧本海默宣佈兩條出路：一條是奧本海默接受這個決定，不再參與國防工作；另一條是如果奧本海默認為這個決定不對，那麼政府就要組織一個委員會來討論這件事。美國政府限制他在24小時內做出選擇。

這樣一個委員會，名義上雖然不是法庭，實際上它的討論等於是法庭的審判，而且只給他24小時期限，這是一個非常不客氣的決定。大家覺得，這是因為奧本海默得罪了華盛頓的非常重要的人物，他們才這樣不客氣地處理他。

1954年4月12日至5月6日，召開了長達四周的奧本海默聽證會。最後的結論是：美國不應該再讓奧本海默參與國防工作。這對他是一個非常大的打擊。

若干位重要科學家參加了這個聽證會。其中有一位是1938年諾貝爾物理學獎獲得者恩里科·費米（Enrico Fermi，1901-1954），他在曼哈頓計劃中也發揮了重要作用。當聽證會的三個主持人問費米的時候，費米説他很熟悉奧本海默，他認為奧本海默對美國的貢獻非常之大，對美國的安全絕對沒有什麼危險。費米非常明確地、直截了當地站在奧本海默一邊，這也是大多數科學家的立場。例如，愛因斯坦數次在《紐約時報》等報刊上抗議美國政府迫害奧本海默，洛斯阿拉莫斯實驗室158名科學家也聯名抗議對奧本海默的審訊。

另一位參加聽證會的科學家是愛德華·泰勒（Edward Teller，1908-2003），他是楊振寧的博士導師，因此楊振寧對此事有切身的回憶。費米和泰勒都是芝加哥大學物理系的教授，楊振寧在那裏獲得了博士學位。我們以前在講于敏和氫彈（于敏與氫彈（二）氫彈的科學原理 | 袁嵐峯）的時候説過，泰勒和數學家斯坦尼斯拉夫·烏拉姆（Stanisław Marcin Ulam，1909-1984）提出了第一種成功的氫彈構型泰勒-烏拉姆構型（Teller-Ulam design），因此人們經常把泰勒稱為“氫彈之父”。

愛德華·泰勒

泰勒本來不想參加聽證，而且他的許多朋友都勸他不要去。例如泰勒的學生、楊振寧的師弟馬歇爾·羅森布魯思（Marshall Nicholas Rosenbluth，1927-2003），他是世界公認的最重要的等離子體物理理論家。羅森布魯思跟泰勒取得博士學位，此後又跟泰勒做了很多年的工作，所以他跟泰勒非常熟。他就跟泰勒説：“你不要去參加聽證會。”可是最後泰勒還是去了。

後來據泰勒自己講，在參加聽證會的前一天晚上，他在旅館裏走來走去，考慮他應該怎樣講。第二天在聽證會上，他講了一段很有名的話，大意是：他並不知道奧本海默做過任何背叛美國的事情，可是奧本海默的許多決策是他不能理解的，所以他覺得，假如美國的國防事業不放在奧本海默手裏，會更安全一些。

根據楊振寧的記憶，泰勒是唯一的一位在聽證會上對奧本海默採取近乎反對的態度的傑出物理學家。泰勒的這些證詞，對奧本海默和對泰勒自己都產生了非常大的影響。

對奧本海默的影響，是奧本海默對美國的貢獻被美國政府一筆勾銷了，可是他在美國物理學界卻得到了極度的擁護。大家一致認為，這是美國政府做的一件非常錯誤的事情。

對泰勒的影響，是多半的物理學家認為泰勒非常不對。聽證會後沒幾天，泰勒到洛斯阿拉莫斯去，在餐廳裏吃早飯的時候，看到了一個和他很熟的同事克里斯蒂，在戰時他們曾共事多年。泰勒跑過去和克里斯蒂打招呼，想要握手。克里斯蒂不理他，走到別的地方去了。泰勒後來講，這件事對他和他的夫人都是極大的打擊。

楊振寧評論説，這是完全可以理解的。其實在個人品德方面，泰勒是個很樂於助人的人，楊振寧就受過他很多的幫助。因此，當一些他從前的好朋友都跟他斷絕關係，甚至藐視他的人格的時候，他是受到非常大的打擊的。從那以後，泰勒的朋友中物理學方面的人便少起來了，這是他終身非常遺憾的事。

以上是楊振寧的回憶。我想在這裏註釋一句，泰勒並沒有變成孤家寡人。泰勒對氫彈的和平利用有很多想法，例如用氫彈在阿拉斯加炸出一個深水港或者用氫彈爆炸在阿爾伯塔提煉油砂。有些資本家對這些計劃感興趣，所以泰勒又結識了這些新的朋友。但泰勒在學術界的名譽，確實是受到了極大的破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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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一點可以註釋的是，美國政府迫害奧本海默的決定應該是早就做出了，聽證會只是走個過場而已。即使泰勒的證詞跟其他人一樣是支持奧本海默的，大概也不會改變結果。但無論如何，泰勒既然這麼做了，成為學術界的眾矢之的也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奧本海默和泰勒的故事説明什麼呢？説明絕大多數科學家天然地支持平等、自由，天然是國際主義者、進步主義者，對政治、宗教、資本等外部因素干涉學術天然是反感的，而且會明確地表達出來。簡而言之就是：不要低估科學家的節操！

另一個故事也跟曼哈頓計劃有關，不過多了一些玩笑的性質。同樣也是在講于敏與氫彈的時候（于敏與氫彈（二）氫彈的科學原理 | 袁嵐峯），我們説過有一位德國物理學家克勞斯·富克斯（EmilJulius Klaus Fuchs，1911-1988），他可能是對歷史影響最大的物理學家之一，因為他把美國的氫彈資料傳給了蘇聯。

克勞斯·富克斯

富克斯1911年出生在德國，從小信奉共產主義，1933年躲避納粹的迫害逃到英國，1942年獲得英國國籍。二戰期間，他參與了英國的原子彈項目“管合金”（Tube Alloys），同時和蘇聯情報機構接上了頭。

1943年，富克斯被調到美國，參與了曼哈頓計劃。在洛斯阿拉莫斯，富克斯和當時還很年輕的理查德·費曼（Richard Phillips Feynman，1918-1988）成了好朋友。費曼的妻子艾蓮（Arline Greenbaum）當時身患重病，在阿爾伯克基住院。費曼去醫院看望她時，就是借富克斯的別克汽車去的。

理查德·費曼

我們介紹過費曼回憶艾蓮的文章《你幹嗎在乎別人怎麼想》（你幹嗎在乎別人怎麼想？ | 科技袁人），其中説到，當費曼去醫院跟艾蓮做最後的告別時，他借的汽車三次爆胎，最後只好把車扔在路邊，搭車去醫院。還記得那輛老是爆胎的汽車嗎？那就是富克斯借給費曼的車。

在富克斯和費曼的關係中，最令人哭笑不得的是，當時FBI在洛斯阿拉莫斯向每個人盤問：你覺得誰最有可能是間諜？你猜，富克斯是怎麼回答的呢？他提名了費曼，理由是：他經常去阿爾伯克基！

不過真正有趣的是，費曼並沒有因為這件事責怪富克斯，在寫回憶文章的時候仍然寫富克斯是他的朋友。看來他也理解，作為真正的間諜，總是要找個人背鍋嘛，——真是太夠朋友啦！

最後，讓我們回到美國政府現在的橫衝直撞，四處伸手。對於華為禁運和5G爭端，本來有許多科學家可能根本沒關心這些事，只是打醬油的。美國政府現在這麼做，相當於逼着大家表態。這實際上是對美國政府很不利的，因為肯定會收穫大量的不滿。這對美國多年積累的軟實力，是個嚴重的打擊。所謂“交易的藝術”如果就是這種“崽賣爺田心不疼”，那真是太淺薄了！

公道自在人心，種瓜得瓜，種豆得豆。所以，讓我們再次提醒一句：千萬不要低估科學家的節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