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萬別讓白巖松上搖滾綜藝_風聞
蹦迪班长-蹦迪班长官方账号-2019-06-05 14:54
民謠在2016年因為綜藝翻唱紅了,嘻哈在2017年因為綜藝火了,現在,終於輪到搖滾登台了——上個月,《樂隊的夏天》開播。
雖然節目名字不是“搖滾的夏天”,但誰也無法否認,搖滾是這檔綜藝當仁不讓的主角之一。
這裏的搖滾樂隊兩隻手都數不過來。
已經登場的“老炮”,有一臉風霜的“活化石”面孔,變乖了的反光鏡,不再問問題的痛苦的信仰;
釋放出新鋭光芒的,有又酷又拽的盤尼西林,爆發着原始衝擊力的九連真人;
尚未登場的Boss,也有永遠年輕的新褲子,叱吒北京滾圈的刺蝟。
節目組還請來四位“超級樂迷”,陣容豪華:脱口秀之王高曉松、史詩級製作人張亞東、被指責“抄襲”蘇打綠的吳青峯,以及“縫紉機樂隊”主唱喬杉。
他們在節目裏做了大量搖滾科普,解釋什麼叫朋克,介紹中國搖滾誕生於何時,重温94紅磡“中國火”演唱會的盛景。
而“夏天”這個名字,在我看來,正寄託着樂迷對中國搖滾的一種美好向往。
中國搖滾,唱出過充滿希望的春天,遭遇過陷入地下狀態的冬天,卻始終未能擁有驕陽似火的夏天。
但播出兩期後,我並不好看它會讓中國搖滾迎來夏天。
原因不是因為節目質量不行。
相比國內其它音樂綜藝,特別是那些批量製造二皮臉紙人偶像的流量綜藝,《樂隊的夏天》的看點與亮點不説是頂尖的,也足以位居頭部。
原因只有一個:不夠火。不火,怎麼能有夏天呢?
微信朋友圈裏,討論這個節目的不是搞音樂的,就是經常去LiveHouse或是音樂節的樂迷;微博熱搜榜上,很難找到相關話題,熱度遠遠不及當年的《中國有嘻哈》。
於是,一直為中國搖滾操心的我,開始琢磨這個節目該怎麼辦,才能突破圈層,火到大眾層面。
想來想去,我想到一個絕妙的答案——請白巖松,當超級樂迷。
沒錯,標題説的是反話,不説的轟動點,我怕點擊率養不起自己。
善於搶答的同學,可能會給我這個答案想出幾個理由:
一是能夠突破小眾圈層。
白巖松這位非滾圈、非音樂圈KOL出任超級樂迷,話題性十足,反差強烈,能夠吸引大批非搖滾、非獨立音樂樂迷關注這檔音樂綜藝。
二是請白巖松,一個人能頂三個人用。
除了擔任“超級樂迷”,他還可以客串主持人,與馬冬錦瑟齊鳴;另外,假如某一期他穿皮褲登場,觀眾乍一看還以為是汪峯來了,又為節目組省了一筆預算,沒準還能上個熱搜頭條……
可以説是“一箭三雕”了。
都穿上皮褲,安能辨我是松峯?
不過這些理由,還遠遠不夠。
有人會質疑,白巖松的氣質跟賈志國似的,渾身散發着機關單位的科長氣息,主持《焦點訪談》《新聞1+1》可以,但做綜藝節目,未免太過嚴肅了吧?
有人會擔心,白巖松跟搖滾的唯一關係,似乎就是跟汪峯撞臉了。不懂搖滾,充當小白的已經有馬東了,節目組需要的是一個能夠把樂隊與觀眾銜接起來的角色,白巖松能勝任嗎?
但,如果你願意一層一層一層的剝開巖松老師的心,你會發現,你會訝異:
雖然氣質像賈志國,但他有着不輸給大張偉的綜藝天賦。只要節目組敢給他機會,他就敢還給觀眾們天大的驚喜;
而白巖松與中國搖滾的關係,也絕不僅僅是和汪峯撞臉。他甚至和汪峯撞心——都有一顆搖滾心。
下面,就請大家跟我一起,到巖松老師的內心裏、到他的搖滾故事裏溜一圈。
1
所謂的綜藝感,在我看來核心指標無非有兩個,一是嘴皮子要靈,妙語連珠,吐槽犀利;二是肢體語言豐富,敢放飛自我。
對此,白巖松早已證明過自己。
在單口解説最近兩屆奧運會時,他就充分展現過自己的即興吐槽能力,晉升為國家級段子手。
2016里約奧運會,禮儀小姐不再是舉着牌子引領運動員入場,而是騎着三輪車。
而當布隆迪代表團出場時,禮儀小姐並沒有騎三輪車,白巖松問:“這姑娘的三輪車哪去了?估計是車鏈子掉了!”
塞舌爾代表隊登場時,他介紹:“塞舌爾對中國免籤,但他對所有國家都是免籤。”
大牌運動員和相關名人,也難逃他的調侃,觀眾甚至坐上了“官車”的感覺——
“這一次在里約,李宗偉和林丹約嗎?”
“貝利因為身體原因無法出現在開幕式,但是一個月前,他剛剛和他的日本後裔女友完婚,很多人想知道,一個月之後,他的身體為什麼變得這麼糟糕……他畢竟是一個70多歲的老人,我們祝願他早點恢復健康。”
2012倫敦奧運會,當時的市長鮑里斯·約翰遜,為慶祝英國拿到奧運首金,玩“高空飛索”慶祝,卻被卡在半空中。
白巖松在閉幕式上提及“更高、更快、更強“的奧運精神時,藉機拿鮑里斯開涮:“倫敦市長被吊起來,這體現了更高”。
除了嘴上的吐槽功夫一流,要是條件允許,氛圍到位,白巖松的肢體也可以放飛。
能夠實錘這一點的代表作,就是在2002年新聞評論部年會上,他將崔健的《不是我不明白》改編成了一段Rap,來了一段手舞足蹈的“央視有嘻哈”,瘋狂Diss80年代的電視節目有多無聊。
在這次年會里,他還展現了自黑的娛樂精神。當大屏幕出現他第一次主持《東方時空》的畫面,他吐槽説:
“那個時候瘦,但是那時的白巖松有本事,因為他那時只把別人的肚子搞大。現在白巖松胖,但是是因為他沒本事,只把自己的肚子搞大!”
看看這尺度,還用操心巖松老師沒有綜藝感?
2
《樂隊的夏天》想要影響最廣大的青年羣體,而不只是搖滾樂迷。
因此,節目組請到的“超級樂迷”,就要起到橋樑作用,向觀眾進行有趣而又準確的解讀。
而白巖松,絕對是最佳人選之一。他本身就是超級樂迷,在青年時代還痴迷過搖滾。
在解説倫敦奧運會開閉幕式時,白巖松就展現過自己身為一名搖滾樂迷的基本修養。
他不僅對披頭士、PinkFloyd、齊柏林飛艇、DavidBowie、皇后、滾石、性手槍 、Oasis等明星或樂隊如數家珍,還能在恰當的時機進行調侃與科普。
當大屏幕出現FreddieMercury的演唱畫面時,他感嘆:”本來他是要去92年巴塞羅那奧運會演唱的,可惜,在奧運開始的幾個月前,他去世了。”
皇后樂隊登場後,他介紹起主音吉他布萊恩·梅:“他是一位天體物理的博士,所以每首歌都像寫論文一樣,不過這樣的論文好像更容易讀下去。”
看到前威猛樂隊的喬治·邁克爾身材有點走樣,而且一唱就是唱兩首,他調侃:“跟年輕的時候相比,他的肉增長的有點自由了……大腕兒得唱兩首是吧……”
能夠做到這些即興解説,可能白巖松並不需要太多精心準備,因為他本身就是一個30多年的老搖滾樂迷。
這要從1985年説起。
1985年4月,英國威猛樂隊在北京工體開了一場演唱會,成為第一支來華演出的西方流行樂隊。從此,因改革開放而與全世界連接在一起的中國青年,被正處黃金年代的世界流行音樂震撼。
這其中就有白巖松。正是在1985年,他從內蒙古海拉爾考入北京廣播學院,開啓人生新徵程之時,也與音樂結緣。
上大學的第一年,他買了人生裏第一盤磁帶——威猛中國演唱會的專輯。第二盒磁帶他也記得真真切切,是MichaelJackson的《Bad》,花了他5塊5毛錢,相當於普通工人半星期的工資。
而對於中國搖滾的從無到有,從誕生到走向巔峯,白巖松也是親歷者。
1986年5月9日,北京搞了一個國際和平年百名歌星演唱會,當時中國流行音樂還處在起步階段,稍微有點名氣的歌星基本都來了,比如郭峯、常寬、韋唯、毛阿敏、蔡國慶、崔健等等。
那場演唱會上的崔健
演出開始前,白巖松跟同學一起從學校跑到工體,等待入場。但門票搶手程度遠超他們預估,直到快開場時,還有好幾名同學沒有買到票。
關鍵時刻,白巖松忍痛割愛,把票讓給了沒票的同學。
結果這一讓,他錯過了親自見證歷史的絕佳機會——正是在這場演唱會,崔健登台唱響了那首歌,宣告中國搖滾樂正式誕生。
為此,白巖松後悔至今。
不過,雖然錯過了崔健的現場,但事後聽到後,他依然被震撼,從此將崔健視為英雄,並決定向身邊人傳播崔健的音樂。
當時他是學校廣播站的主持人之一,利用廣播站的條件,他費了很大周折給崔健打了採訪電話,放下電話,那種激動的感覺依然難以平息。
為了讓更多同學聽到這些歌,他沒少在廣播裏放崔健。因此,白巖松上學那幾年,北廣的學生隔三差五,就會伴着崔健的嘶吼聲在食堂裏吃午飯和晚飯。
畢業那年,他聽着《新長征路上的搖滾》,離開校園走向社會,而中國搖滾也開始全面綻放。
1993年進入央視前,黑豹與唐朝的鼓聲、吉他聲、高亢的歌聲,成為他生活中的背景音,深深植入他的人生記憶。他在自傳中這樣回憶當時的感受:
“迷茫,希望看到更好的未來,周遭沉寂的世界開始慢慢甦醒,人們心中開始有話要説,唐朝與黑豹的聲音成了我表達心情的最好替代品。”
除了國搖,白巖松對國外搖滾也很發燒,家裏收藏搖滾和各類唱片數千張。是U2、齊柏林飛艇、PinkFloyd的歌迷。
其中對他影響和震撼最大的,當屬迷幻搖滾的祖師爺PinkFloyd。
90年代初期,他不惜花費將近一個月的工資——205元,買了原裝進口的《月缺》(The Dark Side Of The Moon,又譯《月之暗面》)專輯。
1995年他第一次去美國時,買回了PinkFloyd的倫敦現場演出錄像帶。
在自傳裏,白巖松對PinkFloyd的音樂電影《迷牆》毫不吝惜讚美之詞,説它是是搖滾音樂史上一部開歷史先河的偉大製作。
白巖松在自傳裏介紹PinkFloyd
直到2012年,白巖松依然向年輕人安利着PinkFloyd。
那一年,中國傳媒大學和清華、北大、人大開始聯合招收研究生,白巖松每個月給每屆學生上一天課,每次課的最後都要看一部片子。第一節課,他就給學生們放了《迷牆》,然後對他們説:
“一定要看《迷牆》,看了,就知道電視應當怎麼幹,就知道,一個人的想象力可以行走多遠。”
《迷牆》
新千年之後,有媒體對白巖松進行採訪,問起他對中國搖滾樂的關注。
從回答中可以發現,即便人到中年,他依然在更新着自己的搖滾曲庫。
他了解痛苦的信仰,喜歡扭曲的機器,還聽木馬的新單曲。
打動白巖松的搖滾人,當然還少不了和他“撞臉”的汪峯。
有一天,他開着車,聽到汪峯的《光明》:也許征程的迷惘會扯碎我的手臂,可我相信未來會給我一雙夢想的翅膀;雖然挫折的創傷已讓我寸步難行,可我堅信光明就在遠方……
忽地一下,他熱淚盈眶。白巖松覺得,汪峯歌裏那些焦慮、痛苦,與自己的經歷是相通的。
於是,他將自己的新書《幸福了嗎?》送給汪峯,扉頁寫下:
你的音樂就是我這本書的音樂版,我的書是你音樂的文字版。
他認為自己喜歡上搖滾樂,幾乎是命中註定的:
“我不喜歡一成不變。我來自草原,又是蒙古族,生活在北京,這一系列東西加在一起才是我,這一切也決定了我一定會喜歡搖滾樂。”
3
白巖松不僅僅是一位鐵桿樂迷,二十多年前,他差一點就成了專業的音樂媒體人,直到現在,他也願意説自己是搖滾圈裏人。
這種態度,會讓他對搖滾綜藝有着更強烈認同,如果參與,就會全情投入。
他從北廣畢業後,第一個工作是在中央人民廣播電台的《廣播節目報》當記者。
這報紙主要作用,是告訴大家最近各大電視台廣播台都播什麼,根本算不上搞新聞的主戰場,在台裏也沒什麼地位。
據他當時的同事崔永元回憶,開大會的時候,台裏挨個部門點名,就是沒點節目報。有位同事還曾闖到辦公室,直接扯下一張報紙用來包帶魚。
直到報紙更名為《中國廣播報》並進行改版後,情況才有所好轉。喜歡流行音樂、愛聽搖滾的白巖松有了用武之地,專門負責起報紙的文娛版。
在這期間,他採訪過很多香港歌星。
和Beyond聊天時,他問黃家駒,在香港流行音樂圈裏做搖滾會不會寂寞。
採訪劉以達時,對方更是沒想到,大陸會有人對自己的來龍去脈一清二楚,並對他的《石頭記》給出至高讚譽。
而對於中國搖滾,他從此能做的,也不再僅僅是喜歡、欣賞,還肩負起了推廣的責任。
白巖松見證了這張不朽專輯的誕生過程
唐朝錄製第一張專輯的時候,白巖松的一個宿舍哥們兒正好是副錄音師,他得以天天跟丁武、老五、張炬、趙年天天“滾”在一起。而黑豹跟白巖松的關係也很好。
巧的是,白巖松當時還在北京交通廣播台做兼職,放廣播時就播黑豹、唐朝的歌,因此成了在中國最早推廣這兩支樂隊的人之一。
聽着黑豹和唐朝,在筆下寫着有關的文章,然後在報紙上登出來——在這樣的經歷中,白巖松竟有了搖滾圈中人的感覺。
他覺得自己和他們是站在一起的,內心深處是一樣的吶喊和渴望改變。
1993年,他提出中央人民廣播電台要扛起流行音樂這面大旗。而報社也同意出一份由白巖松策劃的週末版,叫《流行音樂世界》。
實際上,這時白巖松已經在中央電視台的《東方時空》做兼職編輯了,負責人時間更是向他發起邀請,讓他調進中央電視台,但他想都沒想就拒絕了。
當時他認定電視只不過是個副業,自己的大部分心思都用來籌辦《流行音樂世界》,副台長已經開了會,名片都印了,創刊號也做出來了。
他的構想很長遠:以報紙為基石,慢慢簽約歌星,打造演出,成立經濟團隊。
這個想法相當前衞,如果能夠實踐下去,和白巖松經常一起談笑風生的,就會由敬一丹、崔永元變成宋柯、高曉松。
要是做得更進一步,説不定中國樂壇就會誕生一家“巖松唱片”,出現名為“巖松三傑”的搖滾人。
然而這一切,都因為一個領導的一句話,幻化成泡影。
上級部門開會討論要不要辦《流行音樂世界》時,一個領導直接把這個即將問世的報紙斃掉了:流行音樂還辦什麼報紙?
這樣的故事並不少見。類似的劇情,此後也發生在中國搖滾人身上。
唐朝就因為頭髮太長,被某領導斥責為“羣魔亂舞”,不允許《夢迴唐朝》的MV出現在電視裏。
白巖松滿腔的熱情,瞬間遭遇冰凍。他需要讓自己投入到新的事業裏,於是答應了時間的邀請,正式加入《東方時空》團隊。
身為音樂媒體人的白巖松只能存在於另外一個平行世界;而活躍於我們這個時空的,是知名時政主持人白巖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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揮別短暫而美好的音樂媒體生涯後,進入央視的白巖松,把頭髮梳成中年模樣,常年一身西裝。但,他對搖滾樂的熱愛依然沒有停止。
同樣沒有停止的,還有他對中國搖滾的熱愛、關注與支持。
2005年,Beyond在北京舉辦告別演唱會。白巖松在《新聞週刊》裏將Beyond選為一週人物,並編輯短片追憶了大陸與港台流行音樂與搖滾音樂的黃金時代。
在節目結束時,他回想起當年採訪Beyond的情形,動情感慨:
1992年底採訪Beyond樂隊時,我問起他們對香港樂壇的看法,家駒説感覺香港樂壇很悶,有些商業。
但是他哪兒知道,跟現在相比,那個時候的商業簡直就是不夠商業,目前的華語流行樂壇,到處是罐頭音樂,速成速吃,記住得快,忘得也快。出一張唱片,只要其中有一首K歌,也就是在卡拉OK常被人點唱的歌,就算是很成功了。流行音樂已經不可救藥地向下墜落。
從這個角度來説,1993年黃家駒的離去,可能是幸運的,因為一切都停留在了輝煌之中。之後的那些墮落與沉淪,只是我們這些生者需要面對的事。家駒安息,Beyond走好。
2008年主持《新聞1+1》時,白巖松透露自己此前曾向北京市長進言扶持搖滾樂,為搖滾樂和所有北漂藝術家提供更大的空間。
他還説,在中國能拿出手的音樂中,搖滾樂和民謠是最重要的力量。
主持《新聞週刊》時,他曾在片尾播放過痛仰的《安陽》。
幸福大街主唱吳虹飛回憶,樂隊在08年辦了10週年演唱會,當時來了很多滾圈老朋友,有崔健的錄音師老哥,唐朝的經紀人黃燎原,二手玫瑰主唱樑龍,廢墟主唱周雲山,布衣主唱吳甯越,以及馬條。
但到場的媒體人只有一個,就是白巖松。
2009年邁克爾·傑克遜意外去世時,白巖松嘆息自己也老了:
“我們這些在上世紀80年代上大學的人,對傑克遜有太多記憶,當他去世的消息傳來的時候,我當然難過,一個時代的結束,也會感慨自己的老,我已是‘搖滾中年’了。”
但這個“搖滾中年”依然認為自己是搖滾圈裏的人,只不過舞台不同:“搖滾圈是一個龐大的羣體,他不一定和你是千什麼的有關係。我總能從很多人身上看到搖滾屬性。”
而在自己的舞台裏,白巖松做的事情的確很搖滾,至少曾經搖滾過。
進入央視後,他主持的第一個節目是《東方時空》。
在電視圈,有人説當年的《東方時空》就像電視界的延安,有“革命理想”的年輕知識分子從五湖四海雲集而來。也有人説,《東方時空》更像是電視界的深圳,新一輪新聞改革的實驗就是從這裏開始的。
而他主持的第二個節目是《焦點訪談》,側重新聞監督,有人問過節目團隊這樣的問題:陰暗面看多了,老百姓會不會對這個社會喪失信心?
對此,白巖松的答案有挺搖滾的:
“不會,因為一個社會,只有陰暗面都不許老百姓知道才會讓人喪失信心。社會就像我們每一個人一樣,都有好的一面,也有不好的一面,很長一段時間,我們的身邊發生着各種各樣不美好的事情,但如果在各種媒體上我們看到的都是陽光燦爛的一面,這不公平,十幾億人被愚弄着總不是一件快樂的事。”
總之,他和他的戰友們,攜手革了中國電視的命,這何嘗不是一次搖滾。
眼下,他年輕時那個辦《流行音樂世界》的夢想已經破碎了20多年,他從梳着偏分的青年主持人變成了頭髮已經花白的央視名嘴。
曾和他並肩作戰,書寫新聞評論部輝煌的戰友們,有已經退休的,有已經辭職成為大V的,還有已經離世的。
見證過中國流行音樂的起起落落,經歷過新聞事業上的坎坎坷坷,白巖松對中國搖滾的肯定卻有增無減。
在他眼裏,內地搖滾樂圈比娛樂圈要顯得更健康更純真,因為他們其中的大多數人還有追夢的執念和自我底線。
他對年輕搖滾人毫不吝惜讚譽之詞:
“一羣真正的理想主義者,他們覺得世界應該更好,更乾淨,不平等的東西應該更少。要真誠地表達。”
或許,在MickJaggar、SidVicious、AxlRose這些“滾圈大流氓”的少兒不宜事蹟面前,白巖松對搖滾的理解,有點太主旋律、太正能量了。在很多已經佛了喪了或是“成熟了”的年輕人眼裏,這些話可能還有點“中二”。
但他説所的,不正是《樂隊的夏天》在竭力表現的嗎?中國搖滾想要贏得最廣大的青年羣體,就需要越來越多人感到到這種搖滾精神。
更何況,白巖松對“搖滾精神”説過的另一番話,充滿力量,放在任何時候都是擲地有聲的:
“我覺得在這樣的時代需要一點搖滾精神,歌功頌德的東西太多了,到處陽光燦爛,會讓我們所有的年輕人都認為這個國家已經蠻好了,結果喪失了改變的衝動,失去了對這個國家最清醒的判斷,那這個國家糟糕的時候真的要開始了。”
讓能夠説出這樣話的人蔘加搖滾綜藝,這節目離成功還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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説到這裏,估計再挑剔的人也不會懷疑,白巖松絕對有資格在《樂隊的夏天》裏出任超級樂迷,甚至可以搶救一下這個節目岌岌可危的熱度。
當然,也有一些政治覺悟高的同學仍然不放心:CCTV的名嘴竟然參加一檔網絡綜藝節目,會不會影響國家電視台的形象?
我覺得,中國搖滾乃至很多中國文藝,一直有春天,有冬天,但卻始終沒有夏天的原因之一,就是因為我們始終存在太多的“擔心”。
春天,不是叫出來,是真刀真槍幹出來的;那夏天,也同樣是等不來、喊不來的,而是需要放飛自己創造出來。
當歐美搖滾樂隊可以百無禁忌,釋放自己的荷爾蒙與想象力時,我們卻在不斷地給自己纏上一層又一層裹腳布,不改變這一點的話,我們真能等來一個夏天嗎?
等有一天,我們都可以把那些看似覺悟高,實則毫無創造力、毫無趣味,對搖滾、對文藝毫無用處的“擔心”徹底甩掉的時候,中國搖滾的夏天,才會真正的到來。
指望一檔勢單力薄的綜藝節目,為中國搖滾帶來一個夏天,這本就是不切實際的幻想。
歷史早就證明過了,沒有任何一個文藝盛世,能靠一枝獨秀創造出來,它需要特定的時代氛圍。
古代的唐詩、宋詞如此,當代的小説、詩歌、搖滾也是如此。
能夠接班崔健的搖滾音樂人,可遇不可求。但允許一個、十個、幾十個崔健誕生的時代氛圍,我們卻可以從現在開始就着手營造。
而營造氛圍的第一步,不妨就從把白巖松請到搖滾綜藝開始。
參考資料
圖書:
1痛並快樂着;白巖松
2.幸福了嗎?;白巖松
3.點燃理想的日子:我與《東方時空》二十年;
張潔、梁碧波 編
期刊報紙:
1.白巖松:為大家去觸碰底線在哪裏;南都週刊
2.怎麼做一個既得利益者?;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