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識鋒雲 | 建築攝影的那些人和這點兒事_風聞
全球知识雷锋-以雷锋的名义,全世界无知者联合起来!2019-06-06 23:13
導讀
建築攝影,正如文字所述,是以建築物為拍攝對象的一類攝影。從廣義上講,建築攝影也可以被理解為以空間為主題的一類通過攝影媒介表達的作品。
通常提到建築攝影,主要是指以專業身份拍攝建築物和其他建築結構的照片,這些照片最常被用於商業目的,供建築師或地產開發商在宣傳時使用。但除了商業目的外,建築攝影還有歷史記錄(即從19世紀末到20世紀上半葉的城市攝影)和純藝術創作兩方面的應用。
商業建築攝影作品:Architectural Photography Awards runner up 2017: Adam Letch. Project: A recently completed chapel built on Bosses farm in Ceres, Cape Town by Steyn Studio
商業建築攝影作品:Architectural Photography Awards winner 2017: Terrence Zhang. Project: Swimming Pool, New Campus Tianjin University, China by Atelier Li Xinggang
本期知識雷鋒將從時間線展開,聚焦建築攝影在記錄、藝術和商業方面的發展,以客觀的態度和全面細緻的整理分析,洞察建築攝影的前世今生。
作者
王雨蒙
清華大學建築學院14級本科,清華大學建築學院研究生在讀,“半個攝影系學生”,全程參與清華美院攝影系課程,對建築空間和攝影媒介均有獨到理解。兼職建築攝影師,另外她的觀念藝術攝影作品《空間着色》近日在天津美術館展出。
個人網站:www.kelliwangyumeng,歡迎關注~
建築攝影的歷史
自從攝影術首次出現以來,建築一直是攝影的主要對象之一。最早倖存的照片就是有關建築的:Nicéphore Niépce的1826年或1827年拍攝的《Le Gras窗外景觀》。
Nicéphore Niépce, View from the Window at Le Gras
建築物特別適合早期攝影技術,因為早期攝影術需要長時間曝光,因此不會移動的建築作為被拍攝對象,能獲得高質量的照片,這使得建築攝影成為最早的攝影專業之一。
然而,第一批建築照片主要是作為記錄圖像拍攝的,並沒有什麼創意野心**。** 20世紀初,Frederick Evans等攝影師開始考慮更復雜,風格化的圖像,考慮他們所拍攝建築主題的獨特性。
到了20世紀,建築攝影逐漸變得更具創造性,成為當時風格報道的一部分,出現在藝術,建築和生活方式雜誌,攝影和建築書籍中。它成為傳達風格,設計和技術的最新想法的關鍵方法,有時是戲劇性的圖像,描繪了理想的建築物,通常從不尋常的角度拍攝。
今天,建築攝影的用途已經擴展,從用乙烯基印刷的大量圖像和用於封閉建築工地的大量圖像,到對縮略圖可讀的小型數字圖像的需求日益增加,並且可以在社交媒體上共享。圖像變得易於獲取,攝影的門檻也越來越低,但圖像的價值相較以往更加重要。除此之外,數碼時代的到來給建築攝影師帶來極大便利,如今已經很少有人使用笨重的大畫幅膠片相機,同時諸如定格攝影(stop motion)之類的新技術變得越來越流行,特別是用於記錄現場或製造過程的進展。隨着無人機等新技術的出現,航空攝影等先前昂貴的技術變得越來越容易獲得。
隨着CGI(計算機生成圖像)和虛擬現實等可視化模式的普及,人們擔心傳統的建築攝影可能會受到威脅。然而,儘管現有技術日益複雜,但人們普遍認為,高質量的攝影表現比計算機模擬能夠提供更準確和動態的建築物渲染**。**
1
城市攝影
Urban Photography
在攝影術發明後的很長一段時間,攝影師只能通過長時間曝光完成作品,一個著名的例子是達蓋爾在1838年以銀版攝影法拍攝的巴黎第三區聖殿大道照片,除了鞋匠和顧客保持不動被記錄下外,本應車水馬龍的街道因為長時間曝光的原因顯得冷清。直到19世紀中後期,隨着火棉膠和蛋白印相的發明,曝光時間才得以縮短。
Louis Jacques Mandé Daguerre, Boulevard du Temple, Paris, 3rd arrondissement, Daguerreotype, 1838
19世紀末至20世紀初,建築攝影師羣體開始出現,他們拍攝建築和城市主要是記錄的目的,但不乏有一些藝術性的嘗試。這一時期拍攝的街道和教堂等的攝影作品被稱為“城市攝影”(urban photography)。城市攝影是攝影師以間接的方式探索建築與視覺之間的關係的呈現。
1. Eugène Atget
活躍於19世紀末到20世紀初的法國紀實攝影師Eugène Atget(1857-1927)在巴黎和周邊地區工作了大約35年,不同於通常意義上的用攝影描述巴黎大規模現代化的作品,他關注的是小型商店,例如街邊的冰激凌店、花店等等**。**他的作品同他的為人,都是謙遜的,他曾自稱拍攝圖片只是為其他藝術家創作提供素材。他可能不認為攝影是藝術,但它肯定是一門藝術。**該媒體的獨特之處在於它是歷史存在的證據,一張好的照片能夠引發超越時空的思考的摩擦。 Atget製作的圖像看起來似乎沒有明確的動機,但卻有一種開放性和超現實性。**超現實主義者讚賞Atget喚起了一個鬧鬼的城市,其建築曾一度有人居住,看似無所依賴。他們在那些簡潔而樸素的遠景中看到了他們對顛覆(和顛覆慾望)的渴望。
Eugène Atget, Coin, Boulevard de la Chapelle et Rue Fleury 76, 18E, 1921
Eugène Atget, Rue de Seine, Paris, 1924
2. Frederick Evans
另一位以拍攝教堂見長的建築攝影師是Frederick Evans(1853-1943)。Evans對藝術、文學和哲學頗有研究,四十歲賣掉經營已久的書店開始潛心攝影,主要拍攝英國和法國的哥特教堂,這也是出於他對精神性的興趣。這個世界上從不缺少教堂照片,但Evans拍攝的教堂卻與眾不同,**他的照片從不刺目和冷酷,他對光的把握使得高光和陰影都富有細節且柔軟動人,全然沒有哥特教堂的黑暗和距離感。**他常常聚焦於教堂內部空間甚至是一些細節,光浸潤了每一個角落,台階如同層層浪花富有動感。他的作品給人以光線和空間共同呈現的精神性的體驗。
Frederick Evans, Crypt, Ancient Crypt cellars in Provins, France, 1910
Frederick Evans, The Sea of Steps, Wells Cathedral, Stairs to Chapter House and Bridge to Vicar’s Close, England, 1903
3. Berenice Abbott
在Berenice Abbott(1898-1991)拍攝的新都市摩天樓照片中,在一羣不同功能的塔樓下面,有一幢兩層高的展示房屋,採用最新技術建造。公眾每人支付10美分就可以參觀價值1萬美元的空置房屋。房子是暫時的,但**Abbott的照片保留了這個事件,並提供暫停反思。**當美國的辦公室向天空移動時,住宅房屋將橫向擴散,成為一個無盡的郊區。
Berenice Abbott, House of the Modern Age, Park Avenue & 29th Street, 1936.
4. Walker Evans
Abbott的朋友Walker Eva****ns(1903-1975)起初被曼哈頓的摩天大樓吸引,拍攝了許多垂直、誇張角度和網格狀立面的視覺刺激圖片,這些照片讓人聯想到歐洲新視覺攝影,但是像Abbott一樣,**他很快又退回去採取一種更加謹慎的態度。流行的矯揉造作讓Evans開始嘗試更加中立,不那麼強迫的思維和拍照方式。**他專注於省級城鎮,遠離大城市的奢侈,在波士頓周圍記錄維多利亞式房屋。1933年,這些照片在現代藝術博物館(MoMA)的建築畫廊中作為文件展出,五年後,埃文斯成為第一位在現代藝術博物館以自己的名義舉辦個展的攝影師。
Walker Evans, Frame Houses, New Orleans, Louisiana, 1936.
Walker Evans, Houses and Billboards, Atlanta, 1936.
Evans明白**攝影和建築是相關的系統****。**作為檔案收集或按順序排列,建築物的圖像可以成為關於社會及其自身圖像的複雜陳述的途徑。閲讀可以是象徵性的,隱喻的或字面的,尤其是因為他的照片經常包括書寫和商業標牌,這些圖像可以理解為現代生活新緊張局面的蒙太奇。
Page from ‘Photographic Studies’ by Walker Evans, The Architectural Record, 1930
作者將主要的時間節點對應攝影師及其作品繪製成時間軸,方便讀者更好地理解:
城市攝影歷史時間軸,王雨蒙製作 (點擊放大仔細閲讀)
2
藝術
Fine Art Photography
建築、空間等在當代攝影藝術歷史上佔據舉足輕重的地位。如果對當代藝術語境下的建築攝影作品進行劃分,大致可以歸為兩類:冷麪攝影**(Deadpan Photography)和情景攝影(Tableau Photography)**。
冷麪攝影
冷麪攝影(Deadpan Photography)是一種冷靜的、超然的、敏鋭的攝影類型,這些作品可能會讓觀者有情緒上的感受,但對作品的情感體驗不是理解冷麪攝影作品的辦法。**重點在於,這些冷靜而客觀的作品將攝影作為一種超越個人視角侷限的方式。**冷麪攝影可能在其主題描述中具有高度特異性,但其看似中立和整體的視覺呈現卻是史詩般的。它試圖繪製和傳達一種力量,從單一的人類角度來看,這種力量是人造和自然世界的主導。
冷麪審美上個世紀九十年代開始流行,尤其是在景觀和建築主題上,如今,冷麪攝影促成了攝影占據當代藝術中的中心位置。冷麪攝影也常被成為“德國式的”攝影,這樣的稱呼不僅因為這類作品本身客觀嚴謹的特徵,更是因為當今最著名的冷麪攝影藝術家大多來自德國杜塞爾多夫藝術學院(Kunstakademie Düsseldorf)。
1. Bernd & Hilla Becher
Bernd(1931-2007)和Hilla Becher(生於1934)在塑造當代冷麪攝影發揮了重要作用。Becher夫婦於1957年開始拍攝德國工業建築物(或構築物)黑白照片,例如水塔、礦井等。 每張作品都是從相同的角度,在相同的光照環境下(陰天),並保持地平線位於相同的高度拍攝的,過濾掉許多不必要的信息。多個相同功能的建築物(或構築物)排列成網格形成一個作品,內部形成相似和區別。他們的作品暗示形式和功能的關係,告訴人們工業革命標準化後,人們對差異性依然有需求。他們的作品系統的開創了攝影類型學研究。
“我們展示的主要是有角色的物體,其形狀是計算的結果,其發展過程是明顯的。它們通常是建築物,它們通常把“匿名”接受為風格。他們的特點不是源於,而是因為缺乏設計。”
這本書名為Anonyme Skulpturen(Anonymous Sculpture),通過它,Becher夫婦的作品在攝影、建築和藝術的交匯處佔據了一個關鍵的位置。**它將藝術引入一種複雜的類型學研究的一部分,充滿了對烏托邦理性的懷疑。**他們的高度製作的圖像或網格消除了所有簽名風格的痕跡,甚至他們選擇的主題也很有趣:那些工業結構在建築的官方話語中沒有位置,更不用説藝術了。
Bernd & Hilla Becher, Water Towers, 1968-80
Bernd & Hilla Becher, Winding Towers, 1966-1997
儘管如此,假設Becher夫婦工作的成果是因為適應特別的時代,這種説法也是錯誤的。事實上,定義時間的困難似乎是其作品持久魅力的源泉。除了主題之外,其特徵還在於均勻、平坦的光線。在這樣的輕型建築中,正如Richard Sennett在討論Thomas Struth的作品時所説的那樣,“賦予他們自己的生命”。弱光使得建築物有意義,使它們不可思議。光通常是世界的動畫師,但是當光拒絕動畫時,世界看起來已經死了,而攝影師的任務就是不要“拍攝”那麼多。在乳白色的光線下拍照是為了拍攝一個似乎已經從時間中被拔除的世界。
沐浴在一種幾乎消除陰影的光芒中可能並非毫無意義,這是十九世紀產生的大部分合理化和信息化圖像的首選光,**其中沒有陰影等同於公正的判斷。**清晰,柔和的照明被解釋為將世界從明暗對比的偏見和陰影的戲劇中解放出來。沉浸在豐富的可見細節中,實證主義科學從不可思議的東西中推斷出客觀性,從外觀的清晰度中推斷出觀念的清晰度。 Becher夫婦以一種客觀的方式“盯着”事物,因此他們的主體幾乎“盯着”他們。 他們反對自Pop art以來西方藝術一直關注的的惹人眼球和時髦的技巧。
Becher夫婦的作品在“New Topographics:photographs of a man-altered landscape”展覽中展出,這是一個始於1975年的美國巡迴展。該展覽主題是人類工業活動對景觀的改變,展出作品多是歐洲和北美攝影師對景觀和建築攝影具有開創性的嘗試。除Becher夫婦外參展的藝術家還有Lewis Baltz(1945-2014)、Henry Wessel JR(1942-2018)、Robert Adams(生於1937)、Joe Deal(1947-2010)、Stephen Shore(生於1947)、Frank Gohlke(生於1942)、Nicholas Nixon(生於1947)和John Schott。
2. Robert Adams
新類型學出現在戰後的美國,大量的城市建設啓動,藝術家開始質疑和反思這些建設活動。他們的作品**摒棄了傳統景觀攝影中對純粹的自然風光的褒獎,而是表達一種景觀與人類活動息息相關而不是割裂的態度。**例如Robert Adams的經典之作Mobile Homes所展示的“多層的意義”(layers of meaning):遠處的山巒暗指傳統的景觀攝影,近處卻突兀的出現一片建築羣,稜角分明的輪廓與山巒的曲線形成刺目的對比,展現一種人類和非人類的關係。該展覽對環境保護來説非常重要,它提示人們景觀不只存在於野外,也存在於有人類活動的城市、郊區和鄉村。
Robert Adams, Mobile Homes, Jefferson Country, Colorado, 1973
The New Topographics catalogue, internal spreads
The New Topographics catalogue, internal spreads
3. Stephen Shore
Stephen Shore(生於1947)也是“New Typographics”參展藝術家之一。照片中的裝置作品是1976年在華盛頓特區舉辦的“生命的跡象:美國城市的象徵”展覽中的作品。**該展覽將美國城市場景視為一個需要解碼的複雜難題。許多城鎮已成為建築語錄的後現代拼貼畫。**在畫廊空間中,各種圖像被放置在真實物體(霓虹燈,傢俱,建築物)之間。當時Shore深入鄉土城鎮並專注於建築物的攝影,被委託製作文件。這樣的任務使攝影師警惕可能在城市場景中共存的所有不同組件的相互關係。他解釋説:“有一種古老的阿拉伯諺語説,‘顯而易見的是通向現實的橋樑’。對於許多攝影師來説,建築就是這種功能。建築物表達了其材料的物理限制:由彎曲的工字梁和鈦製成的建築物看起來與由砂岩塊製成的建築物不同。建築物表達了其建築的經濟約束。**建築物還表達了建築師及其文化和美學造詣。**後者是構成“風格”的所有不同元素的產物:傳統、願望、條件、想象力、形式、感知。在城市街道上,建築物位於其他不同時期和不同風格的建築之間。這些建築物與其他建築物相鄰,整個複雜的場景經歷了天氣和時間的壓力。這種社會個性變得可以被相機接觸。
Installation view, showing photographs by Stephen Shore, of Signs of Life: Symbols of the American City. The Smithsonian Institution, Washington DC, 1976
然而,**相機可以接觸建築景觀並不意味着可以輕鬆解釋建築景觀。**幾個世紀以來,建築發展了象徵性語言,允許建築物宣佈其目的,或至少編纂它。教堂看起來像教堂,房屋看起來像房子,銀行看起來像銀行等等。然而,隨着現代主義的開始,這開始被建築形式應該遵循功能,以及應該展示所用材料的真實性的想法所取代。雖然這可能意味着一定程度上結構或空間邏輯變得易於理解,但現代化的衝動也是一種同質化,過於傾向於合理化的模塊化形式,往往削減功能和易讀性之間的聯繫。
4. Lewis Baltz
Lewis Baltz(1945-2014)用他的作品證實了這一點。他在加利福尼亞州歐文附近的新工業園區系列(1974年)記錄了我們現在發現的所有城鎮邊緣的中小型工業單元的外觀。它們根據標準化系統快速架設,旨在滿足儘可能多的商業需求。裝飾稀疏的外觀給人一種平靜和連續的迷幻幻覺。實際上,這些單位可以長期或短期租給企業,具體取決於市場的波動性。這是Baltz描述他的項目:
“我出生在世界上最快速的城市化地區之一:戰後時期的南加州。你可以看到發生的變化;這令人驚訝。一個新的世界正在那裏誕生,也許不是一個非常愉快的世界。這種同質化的美國環境正在陸地上行進並出口。似乎沒有人願意面對這一點。我一直在尋找最典型,最具日常性和不起眼的東西,我試圖以一種最常見的方式來表達他們。我當然希望讓我的工作看起來像任何人都可以做到的。我不想有風格;我希望它看起來像是靜音,並且儘可能地看起來客觀……我在這項工作中非常努力,不是為了表達觀點。我試着將自己想象成來自不同星系的人類學家…...我更感興趣的是這個地方的現象,不是事物本身而是它的效果:這種城市化的效果,這種生活的影響,這種建築的結果,會有什麼樣的人生活?這裏建造了什麼樣的新世界?它是一個人們可以生活的世界嗎?真的嗎?”
以深度聚焦和精細細節拍攝,**Baltz的照片具有高度描述性,甚至是分析性的。**在他的一系列五十一張圖像中,相機和拍攝對象之間的距離保持一致,就像光一樣。“正面和直線”,這些圖片似乎沒有對攝影假定的客觀性提出質疑。事實上,它們提供了任何建築物表面一樣好的記錄。相反,代表性的問題轉移到了世界本身:當環境的外觀告訴我們它的意義和功能時,我們能知道什麼呢?正如Baltz自己所説的那樣:‘你不知道他們是製造連褲襪還是超大號褲’。
Lewis Baltz, East Wall, Western Carpet Mills, 1231 Warner, Tustin
Lewis Baltz, The New Industrial Parks near Irvine, California
通過他們在杜塞爾多夫的教學以及他們在當代藝術中的形象,Becher夫婦影響了幾代對建築感興趣的攝影師,然而,他們所做的大部分工作都更加公開地追求藝術。
5. Andreas Gursky
Andreas Gursky(生於1955)是當今最著名的攝影藝術家之一,同樣來自杜塞爾多夫藝術學院,是Becher夫婦的學生。Gursky的作品通常尺寸巨大(三至五米長),且擁有驚人的完美的細節呈現。他的作品常常以一種獨特的視角,使人感到除了他所選擇的視角外沒有更好的可以全面展現眼前場景的其他視角。許多Gursky的作品以建築為主題,一般採用大畫幅相機拍攝多幅照片後後期拼接合成,例如這張拍攝於巴黎蒙帕納斯的一張住宅立面,呈現了一個人眼無法看到的角度。該圖像是一個簡單的、直白的、無表情的大型住區照片,這是一張精美的彩色圖像,展現了高水平的拍攝技術,它以大幅面打印(180 x 350cm)傳達了主題的巨大性,但**圖像本身並沒有對該主題做出任何評論。**雖然這張照片沒有提供除“是”的視覺陳述之外的任何敍述,但我們仍可以看到人類活動在建築中的一瞬間的捕捉,我們可以看到不同高度的百葉窗,甚至和以在透過窗户看到居民模糊的顏色和形狀。
Andreas Gursky, Paris, Montparnasse, 1993
Andreas Gursky, Paris, Montparnasse, 1993展覽現場
Andreas Gursky, Shanghai, 2000
Andreas Gursky, Copan, 2002
6. Thomas Struth
上文提到的另一位Becher夫婦的學生Thomas Struth(生於1954)曾拍攝一系列杜塞爾多夫街道作品。二戰結束後的杜塞爾多夫重建,歷史的傷痕和新建的建築同時存在。Struth選擇在沒有人的時間拍攝一系列一點透視的街道照片,作品透露出一種安靜傷感的氣息。這類作品在Struth來到紐約都仍有延續,**作品中左右兩側的建築佔比相同,使他們可以被互相對比和評價。Struth的攝影不是為了帶給人沉浸式的體驗,也不是為了揭示某個時刻的重要性,而是讓觀者思考他的視角,以及用他的視角審視照片。**受Becher夫婦的影響,展覽中這些街道照片也被排列在一起互相比較。
Thomas Struth, West Broadway, from Streets of New York City, New York, 1978
Thomas Struth, Kirchfeldstrasse, Düsseldorf, 1979
Thomas Struth, The Metropolitan Museum of Art. “Modern Photographs from the Collection XII”.展覽現場
Thomas Struth, Shinju-ku (Skyscrapers), Tokyo 1986, 1986
Thomas Struth, Parkview Apartment, Seongnam, Gyeongggi-Do, 2007
Thomas Struth, Samsung Apartments, Seoul, 2007
7. John Riddy
在藝術家John Riddy(生於1959)的建築攝影照片中,他總能找到對相機來説最平衡和有利的位置,例如在作品Train中採用的精確的對稱構圖,最大限度的減少了我們可能受到的攝影師觀點的影響(因為某些角度會使攝影師的體驗對觀眾來説更為明顯,Riddy只是希望精確的呈現所有事物本來的面貌),並將觀眾帶入到與主題直接的對話中。
John Riddy, Maputo (Train) 2002, 2002
John Riddy, London (Wyndham Road) 2008, 2009
John Riddy, Chandigarh (Capitol Complex 4) 2006, 2008
8. Gabriele Basilico
另一位藝術家Gabriele Basilico(1944-2013)善於尋找一個拍攝位置,使得作品能最有力的表現主題。他在1991年拍攝的貝魯特,屋頂的視角展現了一個人口密集的廣闊區域。通過大畫幅膠片的細節記錄,我們可以看到轟炸所產生的傷痕,這是這個城市在二十世紀末遭到戰爭摧殘的歷史證據。Basilico選擇這一視角對於指導觀者閲讀圖像非常重要,他將道路及人類活動的跡象放在照片中間,並讓這條路延伸到地平線,通過這種方式強調了人類在飽受戰爭蹂躪的城市中的適應力。
Gabriele Basilico, Beirut, 1991
情景攝影
另一類建築攝影作品可被歸為情景攝影(Tableau Photography)。情景攝影的核心在於故事敍述,這些照片通常影射寓言、故事、歷史事件等,這些都是我們集體意識的一部分,或者提供一個更開放的描述,讓觀者知道照片中的某些東西是重要的,因為它在照片中的展示方式,但其意義依賴於觀者用自己的敍述和思想訓練去理解。
建築空間常常能表現一種戲劇性的場景,因此在情景攝影中,有許多藝術家把建築和室內空間作為拍攝主題。這些建築或室內空間可能是我們熟知的一處空間、一個歷史事件發生的場所或者一位建築大師的作品等等。
9. Jeff Wall
最著名的場景攝影藝術家是Jeff Wall(生於1946),1999年他為巴塞羅那德國館拍攝作品。該展館由密斯凡德羅(Mies van der Rohe)為巴塞羅那1929年國際博覽會設計,是一個現代主義試金石。它與攝影有着特別複雜的關係。這個結構不僅僅是展覽,而是展示了密斯的建築思想和“理想的寧靜區”,正如他所説的那樣,“與博覽會的喧囂分開”。它也是暫時的,並在一年內被取消。然而,在隨後的幾十年中,其聲譽的增長主要來自照片和Mies聲譽的鞏固。 1983年開始使用照片重建展館,該展館於1986年重新開放,並在20世紀90年代邀請了幾位藝術家作出回應,包括Victor Burgin,Jeff Wall,Hannah Collins和GüntherFörg。Wall拍了一個男子,他是負責保持展館清潔的三人之一。早上的例行工作每天拍攝兩週,總是來自相同的相機位置。 Wall的彩色照片是一張合成圖像,可以正確渲染強烈早晨陽光所產生的陰影和高光的所有細節(超出單次曝光的效果)。**圖像仍然慶祝建築,但它與20世紀20年代的建築攝影不同,作品的展示目的偏離了展館的空間構成。**清潔工必須在展館向付費公眾開放之前到達和離開。我們看到黑色地毯被破壞,肥皂泡從玻璃上滑下來,由Mies為這座建築設計的“巴塞羅那椅子”被移出了設計好的位置。這是對現代主義建築的評論,正如Wall自己所説:“建築需要特別嚴格的維護。在更傳統的空間中,一點污垢與整個概念並沒有如此驚人的影響,它甚至可以變成銅綠,但是Mies建築物儘可能地抵抗銅綠。”
Morning Cleaning,Mies van der Rohe Foundation,Barcelona (1999)
10. Miriam Bäckström
Miriam Bäckström(生於1967)拍攝的宜家系列是對家居用品商店的一種調查,照片中無與倫比的房間佈置和攝影師選擇的有利拍攝位置讓這張圖像看起來像是宜家樣板間廣告或是再普通不過的用於記錄的家庭照片。Bäckström希望我們在介入這張照片時思考家庭生活空間的商業化和慣例化。最能展現個人品味的家庭起居空間在商業化之後可以被模式化,我們展示個人身份的家不僅具有了商業的可再現性,而且易於模仿。她的另一幅作品通過29次對同一個室內空間的攝影記錄,研究並呈現了不同光線環境下空間的不同表情,以及所引發的不同感知。
Miriam Bäckström, Museums, Collections and Reconstruction, IKEA Corporate Museum, ‘IKEA throughout the Ages.’ Almhult, Sweden, 1999, 1999.
Miriam Bäckström, 29 Variations of Light
11. Miles Coolidge
Miles Coolidge(生於1963)的Safetyville項目描繪了一個廢棄的城鎮,沒有人、垃圾和任何人類活動的細節,這讓人有一種超現實的感覺。 Safetyville是加利福尼亞州的一個模範城鎮(佔一個真實城鎮規模的三分之一),建於20世紀80年代,旨在教育學童道路安全。在Coolidge的照片中,公司和聯邦的標牌都是合情合理的,小鎮的細節也是真實且突出的,看似平淡的建築攝影卻暗藏着對商業和政府安排組織當代西方生活,甚至製造虛假的城市空間作為教具的諷刺。
Miles Coolidge, Police Station, Insurance Building, Gas Station, from the Safetyville project, 1996.
Miles Coolidge, Industrial Buildings, from the Safetyville project, 1996.
Miles Coolidge, Industrial Buildings, from the Safetyville project, 1996.
12. Thomas Demand
德國攝影師Thomas Demand(生於1964)許多作品是拍攝一個具有歷史意義的特定空間,如傑克遜波洛克的工作室穀倉或巴黎的戴安娜王妃致命受傷的地下通道。拍攝前需要一個特定的建造過程:他使用發泡膠、紙張和卡片在他的工作室中構建了一個簡化的場景模型,拍攝完成後就將模型毀掉,可以説他在重建歷史又在創造歷史。有時,他留下了重建不完美的小跡象,紙上留下了眼淚或間隙,向觀眾發出信號,表明這不是一個完全令人信服的重建場地。然後他拍攝了這個場景,將具有爭議的歷史事件“固定”下來。大幅面的作品構建了一種超意識的立場,因為我們在試圖尋找敍事形式,儘管內置的警告信號表明這只是一個暫時的、不真實的地方。我們作為觀眾和大幅面作品的接近使我們不再是一個觀看空曠舞台的觀眾,而更多是調查人員,我們開始思考物質空間(模型)所包含的信息和圖像化之後所包含的信息,開始思考這個脆弱的圖像化的自建場景所藴含的敍述和意義。
Thomas Demand, Zeichensaal (Drafting Room), 1996
Thomas Demand, Zimmer (Room), 1996
Thomas Demand, Badezimmer (Bathroom), 1997
13. James Casebere
自20世紀70年代後期以來,美國藝術家James Casebere(生於1953)在他的工作室中以桌面尺度為他的照片建造建築模型。他的方法是拍攝室內空間模型,其中所有人類使用的用具都已被取出。他的一系列監獄和修道院的照片將場景簡化為單色和孤立的環境,等待和沒有任何事情發生的感覺被強調。 Pink Hallway #3是基於菲利普斯安多弗學院的一個走廊的模型,這是19世紀早期在馬薩諸塞州的寄宿學校。 Casebere剝奪了其細節,然後淹沒了現場,試圖創造一種超現實和幽閉恐懼症的感覺。Casebare善於用建築空間表達情感,他在系列作品Emotional Architecture中,重建了墨西哥建築師巴拉乾的建築空間,並將其簡化,光影和色彩塑造了體積感和場所感。Casebere認為攝影作品和建築本身一樣重要,因此他試圖將建築的特點誇張表現,例如色彩、光影和材質的結合。他對真實性本身不感興趣,簡化真實空間並將它做成模型的過程實際上是一種觀念和空間的相互介入,和直接拍攝建築本身是完全不同的。
James Casebere, Pink Hallway #3, 2000.
James Casebere, Prison Cell with Skylight, 1993
James Casebere, vestibule, 2016
James Casebere, Yellow Passage, 2017
James Casebere, Yellow Overhang with Patio, 2017
小結:
建築攝影不僅僅是商業上對為建築師作品集提供圖片,或為雜誌社和地產廣告供圖,建築作為藝術的一種,和攝影媒介的結合在純藝術領域也大放光彩。不論何時,建築,作為與人類息息相關的存在,無時不在激起藝術家的創作靈感。
藝術攝影歷史時間軸,王雨蒙製作
3
商業
Modern Photography
商業建築攝影師以專業身份拍攝建築物和其他建築結構的照片。他們的照片通常用於商業目的,供開發人員在網絡或在小冊子中發佈。由於潛在的購買者和客户經常被圖像吸引,因此提供有吸引力的照片非常重要,因此,能提供專業且富有感染力照片的建築攝影師對於委託方來説非常有價值。
建築攝影師可能是訓練有素的攝影師,他們在職業生涯中專注於建築,或者他們可能接受過建築師或相關專業的背景培訓。
正如攝影師Paul Grundy在接受Designing Buildings Wiki採訪時所説,對於一位有抱負的建築攝影師來説,研究建築並不是必不可少的。大學和學院提供各種不同的攝影課程,在此期間可以採用建築專業模塊。通過擔任攝影師助理,可以獲得專業經驗。根據Paul Grundy的説法,“……無論你拍攝什麼,都需要10年的努力才能成為一名專業攝影師。”
20世紀建築攝影師的出現與現代主義建築師有很大關係,例如Pierre Koening和攝影師Julius Shulman,Frank Lloyd Wright和攝影師Ezra Stoller,Henry Fuermann和Pedro E. Guerrero,以及Le Corbusier和攝影師Lucien Hervé等。攝影師的創作對建築作品的表現至關重要,對空間具有敏鋭嗅覺的建築攝影師對現代主義運動也起到了不可或缺的推動作用。
Julius Shulman
Julius Shulman(1910-2009)是美國著名建築攝影師,職業生涯中曾與Pierre Koening、Frank Lloyd Wright等建築師合作,最為著名的作品是為Pierre Koening拍攝的Case Study House #22。Shulman的作品具有高清晰度,每張照片都將建築物的感知和理解與它們在景觀中的位置結合起來。 精確的構圖不僅揭示了建築物背後的建築理念,還揭示了整個時代的願景和希望。 他喜歡拍攝人與建築的互動關係,但即使在實際照片中沒有人物形象,他的作品也總是存在一種人性感。
Shulman於2005年創辦Julius Shulman Institute (JSI),旨在推動大眾對建成環境攝影的理解和審美能力,並每年頒發建築攝影師獎,目前獲獎的包括Iwan Baan、Pedro E. Guerrero、Hélène Binet等一系列在當今建築攝影界卓有建樹的攝影師。
**當尋找一種媒介將構建世界轉化為宣傳圖像時,攝影通常是最具同感性的。**Julius Shulman是現代主義時期最嫺熟的攝影師之一。正是通過他委託的形象,我們才“瞭解”Richard Neutra,Charles和Ray Eames,Pierre Koenig,John Lautner,Rudolf Schindler,Raphael Soriano和Frank Lloyd Wright等人的作品。**已經內化了建築的文化價值和設計形式,並加之攝影的視覺表現力的作品被Shulman提煉成適合媒體的圖像。**對於當時的人們來説沒有什麼比高級風格(High Style)更為吸引眼球,就像生活雜誌的時髦廣告一樣,Shulman的照片與他們所表現的設計世界有着共同的願望,並受到同樣的歷史命運的影響。
Julius Shulman, Case Study House #22, Los Angeles, Pierre Koening, 1960
Julius Shulman, Case Study House #22, Los Angeles, Pierre Koening, 1960
Julius Shulman, HOUSE EDGAR KAUFMANN, COLORADO DESERT, PALM SPRINGS, CA
Julius Shulman, Case Study House #21, Los Angeles, Pierre Koening, 1958
與Shulman同時代的建築攝影師還有Le Corbusier的御用攝影師Lucien Hervé(1910-2007)。“你擁有建築師的靈魂”,Le Corbusier在收到他拍攝的馬賽公寓的照片後寫信給Lucien Hervé。1949年Lucien Hervé成為Le Corbusier的御用攝影師,並歸檔他的全部作品。他還與Alvar Aalto,Marcel Breuer,Oscar Niemeyer等合作。七十年後,他與20世紀的建設者並列,他的名字出現在藝術史上。Hervé的建築圖像只需一個細節表達整體,通過光和影之間的對比表現空間,作品常常具有抽象化的構圖和炙熱而寧靜的特徵。
Lucien Hervé, Chandigarh, La Haute cour, Le Corbusier architecte, Inde, 1955
Lucien Hervé, Haute Cour à Chandigarh, 1955
Lucien Hervé, Secréteriat à Chandigarh, 1955
Lucien Hervé, Abbaye cistercienne du Thoronet,1954
Frank Lloyd Wright對自己作品的宣傳十分重視,與他合作過的攝影師也比較多。例如Ezra Stoller(1915-2004)、Henry Fuermann和Pedro E. Guerrero(1917-2012)。這些攝影師不僅拍攝Wright的作品,還拍攝建築師本人。
Ezra Stoller, Guggenheim Museum, New York NY, Frank Lloyd Wright.
Ezra Stoller, Guggenheim Museum, New York NY, Frank Lloyd Wright.
Pedro E. Guerrero, The home of David Wright in Phoenix, designed by his father, Frank Lloyd Wright
隨着數碼時代的到來,建築攝影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曾經盛行一時的黑白膠片被鮮豔的色彩和清晰的細節代替。建築攝影對傳播新建築設計和理念起到功不可沒的作用。
走出歷史,回到當下,如今世界上最出名的建築攝影師主要是以下四位:Hufton+Crow、Hélène Binet、Fernando Guerra和Iwan Baan。
1. Hufton + Crow
國籍:英國
官網:http://www.huftonandcrow.com
Hufton和Crow是兩位來自英國的建築攝影組合,他們也是為數不多的攝影師組合。跟隨他們的鏡頭,我們可以看到全球著名建築師最新力作最完美的呈現,他們不僅表達美輪美奐的建築,同時也將周圍環境和建築的關係通過圖像傳遞給觀眾。
Hufton和Crow首先會傾聽建築師的觀點,儘量滿足他們對攝影呈現的想法。他們選擇數碼攝影,因為在他們看來這是最有效率、最能滿足建築師需求的手段。因此,他們的作品以高畫質、完美的構圖和令人愉快的顏色獲得不少建築師的青睞,其中包括:Herzog & de Meuron、Zaha Hadid、SANNA等著名建築師事務所,並在社交網站上獲得眾多粉絲。
Nick Hufton和Allan Crow從小認識,並與2004年開始合作。Nick有攝影專業背景,畢業後曾在倫敦建築攝影師Chris Gascoigne工作室當助手;Crow曾學習景觀設計和景觀規劃,然而他清楚這並非其未來。兩人於2004年創立了Hufton+Crow工作室。短短几年間便躋身世界建築攝影師排行榜前十(Divisare Atlas of Architecture ranks them among the top 10 architectural photographers worldwide in their extensive database of 2491 photographers.),並於2014年憑藉為扎哈事務所拍攝的Heydar Aliyev Centre獲得建築攝影界至高榮譽“Arcaid Images ‘Architectural Photographer of the Year 2014’”。
H+C, Heydar Aliyev Centre, Zaha Hadid Architects
H+C, Heydar Aliyev Centre, Zaha Hadid Architects
在H + C的早期,他們仍然使用4×5大畫幅膠片相機,因此拍攝過程與今天截然不同。然而,大畫幅帶來的慢攝影體驗有助於培養眼力,也就是在這個時候,二人開始研究構圖,並發展自己的建築攝影風格。但實際上,他們是較早開始使用數碼相機拍攝的攝影師,數碼相機最終幫助他們確定了風格,他們的作品也影響了許多當代建築攝影師。
建築攝影師大多獨立工作,H+C是個特例。工作室成立之初,兩人共同摸索最成功的拍攝和溝通建築的方式。隨着工作室項目越來越多,兩人很少共同拍攝同一項目,但基本思路和方法仍然是相互分享和討論得出的。
H+C將他們的建築攝影稱為“modern contemporary architectural photography”,是一種更符合當代建築攝影需求的攝影風格。起初,由於大畫幅膠片相機和膠片本身的限制,常常需要安排額外的照明和長時間曝光,同時對焦時間長等等因素導致拍攝一張照片花費的時間非常長,這種情況下很難捕捉人物和建築發生關係的瞬間。數碼相機的普及給H+C帶來方便的同時,也讓許多膠片相機難以捕捉的畫面成為可能。Allan Crow認為**“能夠快速鎖定目標並且高效的捕捉畫面”**是作為建築攝影師必不可少的技能。“‘反應迅速’聽起來和拍攝不會動的建築毫不沾邊,但相比於影棚中可控的燈光,建築呈現最美的光影、人物出現在最合適的位置都是一瞬間的事”。他們的作品完美的體現出數碼相機清晰的畫質、真實中有一些絢麗的色彩和相對膠片高一些的鋭度。許多作品包含的人物和建築空間融為一體,彷彿本應存在在那裏;另一些作品猶如裝飾畫般擁有豐富的色彩和簡潔的構圖;他們還擅長捕捉建築的局部,細膩的光影和色彩變化生動地展現出空間和材質。
H+C, Via 57 West, BIG
H+C, Via 57 West, BIG
H+C, Harbin Opera House, MAD Architects
H+C, Harbin Opera House, MAD Architects
H+C, World Trade Center Transportation Hub, Santiago Calatrava
H+C, World Trade Center Transportation Hub, Santiago Calatrava
H+C, Long Museum West Bund, Atelier Deshuas
目前,H+C的作品在眾多建築類網站刊登,包括ArchDaily、Architize、Dezeen等等。
2. Hélène Binet
國籍:瑞士,現居倫敦
官網:http://www.helenebinet.com/
Hélène Binet生於1959年,是來自瑞士的女攝影師,是享譽全球的著名女建築攝影師,作品以黑白膠片、細膩的光影著稱。Binet大學時讀攝影專業,在做了兩年舞台攝影師之後,在建築師Daniel Libeskind的建議下,開始做建築攝影。Binet的丈夫是建築師,在他的影響下,Binet對建築有其他攝影師所不具備的直覺。相比於其他商業攝影師,Binet拒絕使用數碼相機,她拍攝的作品自帶藝術氣質。**因為堅持使用大畫幅膠片相機拍攝,她的作品給人感覺很慢但很安靜,光影細緻,構圖富有特點。**Binet的作品通常是著名現代建築師的經典作品,例如Daniel Libeskind、Le Corbusier、Peter Zumthor等,大師的經典之作在她鏡頭下形成新的語言,許多作品甚至比建築空間本身更能打動人。可以説,Binet讓經典更加經典。
Hélène Binet, Bruder Klaus Field Chapel, Peter Zumthor, Gelatin silver print, 50 x 60 cm
Hélène Binet, Bruder Klaus Field Chapel, Peter Zumthor, Gelatin silver print, 50 x 60 cm
Hélène Binet, Bruder Klaus Field Chapel, Peter Zumthor, Gelatin silver print, 50 x 60 cm
Hélène Binet, Bruder Klaus Field Chapel, Peter Zumthor, Gelatin silver print, 50 x 60 cm
Binet在採訪中講道:“我希望嘗試把我對建築空間的體驗通過二維圖像傳遞給觀者,讓觀者也能有三維的感觸。”**這種感觸不是直接展現一個完整的三維空間圖像,而是通過對空間局部的明暗、光影、質感甚至不同時間呈現不同效果的捕捉,通過大畫幅膠片充足的細節表現和精細的畫質,讓觀者產生一種多維度的聯想,拓展觀者的感受範圍。**不同的人看到同一張圖像,可能會聯想到不同氛圍的空間,而這點不同於大部分建築攝影師“將建築師最好一面客觀呈現,甚至誇大呈現”的做法。
Hélène Binet, The Jewish Museum Working Site, Daniel Libeskind
Hélène Binet, The Jewish Museum Working Site, Daniel Libeskind
“我對建築的’味道’更感興趣,而不是’整個建築’本身。”二維圖像不能直指三維空間,她希望觀者有自己的轉化過程。Binet從不“描述”空間,而是“創造”味道,讓觀者自己在腦海中體驗空間的氣質。這樣的建築攝影作品或許是建築師最希望看到的,是建築師的思想和他們在空間中寄託的情感與攝影師的感受擦出火花的傑作。
Hélène Binet, The Jewish Museum Working Site, Daniel Libeskind
Binet的作品常常包含豐富的光影,光是有“人格”的,它們會出現和消失,會無時無刻塑造空間的味道。Binet希望攝影不是關於一座建好的建築,而是一個過程的呈現。即使一個建築建成了,它也是有生命的並且不斷變化的,而這種變化不僅來源於光影和時間的塑造,也來源於每個觀者內心。
Hélène Binet, Couvent Sainte-Marie de la Tourette, Le Corbusier
Hélène Binet, Kolumba Museum, Peter Zumthor
Hélène Binet, Firminy C, Le Corbusier
Binet自己從不使用數碼相機,對於她來説,數碼是將照片拍的好看的一種“精明的手段”,但有時候,拍出來的作品看上去像是渲染圖,過分的後期修飾也讓“攝影師用鏡頭體驗空間並把它傳遞給別人”的初心發生變質。她也不曾想過用無人機拍攝,雖然當今許多建築攝影師都這麼做,但她持懷疑態度:“讓攝影師的眼睛從鏡頭後面挪開,實在讓我不能理解。那樣拍出來的照片或許很有趣,但那就變成別的什麼東西了。”
Daniel Libeskind在評價Binet時講道“Hélène Binet已經成為引領世界的建築攝影師之一。每當她拍攝建築時,她拍攝建築的成就、力量、感染力和它們的脆弱。”
Hélène Binet, The Therme Vals, Peter Zumthor
Binet曾舉辦過22次個展,15次羣展,展覽遍佈全球。她的作品被數十本建築書籍選用,並有4本個人專著。近十五年Binet多次斬獲攝影界和建築界各大獎項。
3. Fernando Guerra
國籍:葡萄牙
官網:http://ultimasreportagens.com
Fernando Guerra來自葡萄牙,是享譽全球的建築攝影師。Guerra與葡萄牙著名建築師Álvaro Siza密切合作,不僅為Siza拍攝作品,也拍攝建築師本人:他的工作照、他在工地指揮以及和團隊討論設計的照片。
Fernando Guerra出生於1970年,1993年在Lusíada University獲得建築學學位,畢業後在澳門做了五年建築師,之後回國教授設計課。1999年,Fernando Guerra和Sérgio Guerra兄弟二人創建了FG+SG工作室,並在二十年間躋身建築攝影界前列。Fernando有六幅作品被紐約現代美術館(MoMA)永久收藏。
Fernando Guerra, Álvaro Siza
Fernando Guerra, Álvaro Siza
近十年間,Guerra兄弟完成了一千多棟建築的拍攝,大部分為葡萄牙本土的建築作品。Fernando主要負責拍攝,Sérgio負責編排和工作室管理。他們的作品多次出版於各大雜誌和網絡媒體,包括Casabella, Wallpaper, Dwell, Icon, Domus, A+U等等。除了為許多葡萄牙建築師拍攝作品外,他們也與世界各地著名建築師合作,包括, Jordi Badia, Zaha Hadid, I. M. Pei等等。
Fernando Guerra, Ecole Polytechnique Fédérale de Lausanne, Richter · Dahl Rocha & Associés
Fernando的作品看起來很生活化,相比於Binet的作品讓人感覺更有親近感。他的作品中常常出現人物,不論是許多人聚集或是一個人的剪影,Fernando認為他的作品就是想反應一種自然的狀態。對於人的出現,他不會刻意安排,他的作品只是建築最真實的使用狀態的捕捉。“這是我覺得建築攝影應該做的,就是捕捉生命在使用空間。”Alex Webb對Fernando的影響很大,Alex是美國攝影師,他的作品主要是street photography,Fernando提到自己對street photography很感興趣,這對他想要捕捉建築在使用中最自然的一面影響很大。
Fernando Guerra, Casa na Ajuda, Extrastudio
Fernando Guerra, Casa em Afife, Nuno Brandao Costa
當今世界圖像越來越豐富,圖像歌頌、闡釋、警醒着整個世界。對於Fernando來説,建築攝影永遠不可能代替在空間中的真實感受。他不會提前對要拍攝的建築做預判,在到達現場之後,他以一個攝影師的身份去體驗建築、接觸建築,記錄最真實的一面。“當我還是建築師時,有各種外部因素限制我的創作,但現在我是攝影師,唯一限制圖像的就是攝影師本人的先入為主了。”
Fernando Guerra, Casa no Carreço, Nuno Grande, Pedro Gadanho
Fernando Guerra, Equipamento Desportivo Ribero Serralo, Álvaro Siza
Fernando Guerra, Adega Mayor, Álvaro Siza
Fernando的拍攝的建築作品以富有張力的構圖和地中海般富有詩意的色彩著稱,作品沒有強烈的後期感,真實中卻散發着超現實的氣息。
4. Iwan Baan
國籍:荷蘭
官網:https://iwan.com
Iwan Baan可以説是目前最當紅的建築攝影師。來自荷蘭的Iwan是紀實攝影師出身,大學就讀於the Royal Academy of Arts學習攝影。一個偶然的機會結識Rem Koolhaas並開始嘗試建築攝影。Iwan的作品受到不少建築師好評,包括Rem Koolhaas, Herzog & de Meuron, Zaha Hadid, Diller Scofidio & Renfro, Toyo Ito, SANAA和Morphosis都是他的客户。紀實攝影對Iwan的建築攝影風格影響很大,從他的作品中我們常常可以看到建築作為人物活動的背景。他拍攝的不只是建築,更重要的是講述一個“關於這棟建築的故事”——它的環境、使用它的人。
Iwan Baan, Hiroshi Senju Museum, Ryue Nishizawa, SANAA
Iwan Baan, Mountain Dwellings, Copenhagen, Bjarke Ingels + Julien de Smedt
Iwan沒有受過專業的建築學教育,對建築的理解和體驗更接近普通人,因此在他鏡頭下的大師作品也顯得富有生活氣息。他非常善於捕捉當地人和建築的對話,從他的作品中不僅能看到建築的形式,還能覺察出它所處的社會環境。
Iwan Baan, Ahmet Baba Library, Timbuktu, DHK Architects and Two Think Architecture
2011年Iwan被評為“當代建築最有影響力的100人”,他的作品刊登在The New York Times, Domus, Abitare, The New Yorker等雜誌上。2010年,Iwan獲得第一屆Julius Shulman Photography大獎,2016年又獲獎(AIA New York’s Stephen A. Kliment Oculus Award)。
Iwan在拍攝前與建築師很少交流,因此他能以全新的,不摻雜任何建築師理念的眼光去看建築,並如實的、旁觀者般冷靜地記錄。認可他的建築師通常喜歡紀實風格建築攝影,因此很少限制他的拍攝目標。Iwan不想記錄一個永恆的畫面,通過人(重要的一部分)展現建築的瞬間。他並不是很在意建築師常常在意的形式、細節等等,而是主要關注人的使用,人為什麼會聚集在這裏,又是怎樣和建築發生互動的。在他看來,好的建築不應只在晴天看上去好,壞天氣下也有它動人的一面。他的關注點不在精緻的構圖和完美的色彩,而是更關注建築所處的語境——人、社會和環境。
Iwan Baan, Plasencia auditorium and congress center, Selgas Can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