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雲龍能拯救中國音樂劇嗎?_風聞
吴怼怼-互联网科技博主-左手科技互联网,右手文创与消费。2019-06-06 13:38

作者|Cici
吳懟懟工作室原創出品
01
時間追溯到兩年前的夏天。
鄭雲龍和阿雲嘎都在上海為各自的音樂劇做準備。對於北京舞蹈學院 09 級音樂劇專業的這對同班同學來説,上海毫無疑問是新的起點。
6 月底,上海文化廣場製作的音樂劇《我的遺願清單》在排練廳舉行了一個小型發佈會。導演帶着兩組演員共四個人見了媒體,只有阿雲嘎是生面孔。但這面孔生得漂亮:形象好、氣質佳,外形條件溢出音樂劇圈平均值太多。當時業內對阿雲嘎的評價出奇一致,且有前瞻性,「看一次少一次」「以後絕對不會再演什麼音樂劇了」。
7 月底,鄭雲龍主演的音樂劇《變身怪醫》邀請上海媒體去崑山探班——上海劇場太貴,技術合成都在崑山或太倉這樣的周邊城市。那時候媒體可不是衝着鄭雲龍,而是為了另一個男主角劉令飛,後者是當時公認的國內音樂劇圈頭號演員,最近跟韓雪搭檔合作了《白夜行》,飾演桐原亮司。
音樂劇講究 Audition,所有演員都有平等嘗試的機會。不過不少演員後來私下聊,這個劇一出消息,就知道劉令飛穩了,實力名氣形象無一不是最佳人選。比起早就欽定的劉令飛,鄭雲龍一直到最後進入 1v1,才擊敗另一位當時在上海的知名度遠高於他的音樂劇演員,最終得以與劉令飛交替飾演傑克/海德(一個人格分裂的角色)。
探班那天,崑山的劇場空調可能打到了 16 度,但這冷不過後台氛圍。出了名不配合採訪的劉令飛根本不搭理媒體,不知是何方神聖的鄭雲龍被拿來當救命稻草——乖巧、認真、話不多但很配合,這是鄭雲龍給上海媒體的第一印象。那天彩排結束,鄭雲龍倒真的因為實力出眾被記住了,劉令飛是酷跩邪魅,鄭雲龍詮釋出角色更多的温柔和掙扎。
鄭雲龍和阿雲嘎這兩部音樂劇後來都在上海正式首演,規格截然相反。《變身怪醫》在上海大劇院,《悲慘世界》和《劇院魅影》都曾在此上演,大劇院是國內引進音樂劇的鼻祖。而《我的遺願清單》在破舊的白玉蘭劇場開演,地板嘎吱嘎吱,音響也破,演員的聲音都聽不清。不過這兩部一個高開低走,一個低開高走,令人唏噓。
《變身怪醫》鋪得太大,北上廣三地時間跨度超過 3 個月,演出場次超過 80 場。拿上海舉例,1800 座的大劇院大劇場連演 40 場,一共 7.2 萬張票要賣。就算拿 7 成上座率來算,也得賣出 5 萬張票。
當時劉令飛一個人的微博粉絲也就 4 萬,已經算是頂級「流量」,到哪裏找那麼多音樂劇觀眾,並且能覆蓋三地?慘淡的時候,可容納上千人的劇院一場只有稀稀拉拉幾十個觀眾,一半還是拿着贈票來的,到最後一個城市廣州時不得不縮減場次。
按照今天的飯圈説法,主辦方華人希傑當時可是寵粉上了天,自然也是拼了老命求粉絲買票。上海、北京末場演出結束後的彩蛋讓鄭雲龍和劉令飛變着花樣表演——他們飾演的是同一個角色,本不應同台。縱使如此,號稱上千萬的製作成本還是打了水漂,由華人文化投資的這家公司就製作了這一部音樂劇,再沒了動靜。《我的遺願清單》倒是穩紮穩打、節節攀升,今年 5 月四輪演出剛剛結束,但阿雲嘎只演過第前兩輪。

鄭雲龍是想演也沒得演,哪怕粉絲在微博請願要求復活。阿雲嘎沒演是有原因的,主要是太窮。在《我的遺願清單》演出期間,他接受採訪時説排練 2 個月只掙 2 萬塊。不是他哭窮,這就是事實,對於阿雲嘎這樣的歌手/演員,比音樂劇賺錢的方式有一百種。
《我的遺願清單》之前,有一部叫《冒牌男神萌女俠》的電影在 5 月 22 日上映,豆瓣無評分、無評論、無人標記。阿雲嘎給唱了主題曲《落花城外》,整部 MV 是阿雲嘎的錄音棚鏡頭穿插一些電影片段——全部演員的顏值和演技加起來都不及阿雲嘎的一半。錄音棚看譜視唱可比朝十晚六排練 2 個月賺錢容易多了吧?
錢是一個因素,但早就上過各種電視節目的阿雲嘎顯然不只是為了錢。後來阿雲嘎果然被內蒙老鄉烏爾善導演看中,參加後者的訓練營,根據時間推斷應該是投資30億的電影《封神》三部曲,只不過沒能最終入選大名單罷了。
憑藉《變身怪醫》,鄭雲龍順利進軍上海音樂劇圈,接連演了幾部音樂劇的主角,有固定粉絲在 SD 堵門要簽名,不過比起之後《謀殺歌謠》演出時 SD 圍出像車站進站安檢那樣的圍欄,所有人都需要憑票根排隊堵門的場景,真是小巫見大巫。
02
2018 年 11 月,《聲入人心》開播,同班同學舞台相見。
儘管沒幾個微信微博大號分得清歌劇、音樂劇、話劇、戲劇之間的區別,但這並不影響它成為 2018 年豆瓣評分最高的綜藝,隨便點進陌生人的微博翻幾條,很大概率會發現對方是雲次方女孩。
雙雲的命運被改變——受追捧、被捆綁、賣 CP、接代言,錢和名,兩個人都有了。但區分來看,兩個人想要的東西還是不一樣。阿雲嘎開啓拍照營業的工作,上了各種時尚雜誌的封面。鄭雲龍倒是 ego 很強,發了微博列出自己上節目演唱的所有歌曲名字、出自哪部音樂劇。
但當他被資本追捧裹挾着回到戲劇圈時,事情好像沒那麼簡單了,「不忘初心」需要自己努力,但「不被支配」是不可能的。
鄭雲龍是從第二輪開始演音樂劇《謀殺歌謠》的,那還是 2017 年 11 月。等鄭雲龍火起來的時候,《謀殺歌謠》已經將演第四輪,從 2018 年 11 月開始的宣傳週期剛好與《聲入人心》開播時間基本重合。《謀殺歌謠》是第一個因鄭雲龍走紅得益的劇組。合約在前,身價未漲,宣傳經費都不用出就能售罄,與此同時黃牛把票價炒上了天。有劇組曾經的工作人員評價:「以前送票給朋友都送不出去,現在都來問我要票,可連我自己都看不到了。」
一個問題是,音樂劇這個產品,賣的是劇還是演音樂劇的人?隨之帶來的另一個問題是,所謂抵制飯圈文化侵襲音樂劇圈有意義嗎?
相對淺顯、入門門檻低、更娛樂化、表演形式更豐富,音樂劇的這些特點決定了它更具備商業的屬性而非藝術,但通俗娛樂當然不是貶義詞。如同所有的娛樂產品一樣,明星、偶像都是這個產品的一部分,音樂劇也並不例外,不能因為它在國內「小眾」就將它歸為高雅藝術。
從這點來説,音樂劇演員當然是產品的一部分,只不過鄭雲龍迅速增長的流量放大了這個事實,並加強了權重。事實上從一開始,音樂劇粉絲們就不止追劇,追演員其實更重要。卡司之間的交替搭配組合,不同演員對同樣角色的不同詮釋,同一個演員在前後兩場細節處理上的微小不同,這些都能夠吸引粉絲。
鄭雲龍是熟悉飯圈文化的,只不過後來遇到的是擴大版。中國音樂劇粉絲跟百老匯、西區、日本、韓國都是一樣的。再往大了説,任何一個成熟的娛樂市場,飯圈文化都有共通之處,「抵制」二字毫無根據。
03
但中國的音樂劇市場肯定不夠成熟。
「年人均 GDP 一萬美元是音樂劇產業發展的一個轉折點」是業內常説的一句話,可放在國內還是得具體問題具體分析。
在目前音樂劇市場發展最成熟的上海,上海大劇院在 2002 年引進《悲慘世界》、2004 年引進《劇院魅影》,兩部都賣得很好,上海觀眾追求時髦出了名,可那兩年上海的人均 GDP 不足 6000 美元。
2008 年,上海人均 GDP 超過 1 萬美元,2018 年首次超過 2 萬美元,但以音樂劇演出為主的上海文化廣場在重建開張後的 2011-2014 年間,一直都處於生存艱難的狀態。
在 2014 年引進《劇院魅影》時,文化廣場賬面週轉資金已窘迫到付不出第一筆演出費,被迫向銀行貸款 1500 萬元,不過這部音樂劇就此成為文化廣場的轉折點,隨後的「年末大戲」成了招牌,文化廣場成了音樂劇粉絲口中的「爸爸」。那時候鄭雲龍還沒火,這個詞不夠飯圈嗎?
在國內,音樂劇是新興娛樂產品,觀眾年齡偏低。劇場觀眾的平均年齡大概在 30 歲左右或更低,音樂劇觀眾會比總體更小。相比之下,美國百老匯聯盟發佈的 2017-18 年演出季報告中,百老匯觀眾平均年齡為40.6 歲,這已經是 2000 年以來最低的數值。美劇裏常見的場景是中產父母或是一家老小一起去看音樂劇,甚至父母顯得更加熱情,這在國內幾乎沒有。
國內音樂劇的主力觀眾是年輕的學生,可有時間的大學生們沒有錢。拿上海大學生人均生活費 2000 元來算,扣出來點錢也只買得起低價票。文化廣場「山頂」位置的最後兩排數量有限,80 塊還得用望遠鏡,小劇場音樂劇同樣也是 80-100 起,一個學生一個月看得起幾場?
金融和互聯網的從業者們倒是有錢,但哪裏有足夠的時間?先不提 996,音樂劇的開演時間通常是晚上 19:30,準時趕到都難講。看完兩小時半的音樂劇回到家,有力氣面對新一天的工作麼?而到了週末,多少人會捨得拿出大片完整時間。
飯圈女孩不一樣。沒有錢努力掙、沒有時間努力擠、為了明星可以把劇情倒背如流。
不可否認真的有飯圈女孩因為鄭雲龍開始瞭解音樂劇,但女孩們的錢大多還是貢獻給了鄭雲龍本人主演的音樂劇或話劇,哪怕票再難搶。愛屋及烏,博愛喜歡的明星的其他作品,這本身就是一件小概率事件。在鄭雲龍之前之後,都有不少明星親自驗證這一點。
台灣導演賴聲川的話劇《如夢之夢》在 2011 年首演,胡歌和李宇春的粉絲組團購票,舉着燈牌進劇場,同場 PK,這幾年話劇市場就有錢賺了嗎?如今《如夢之夢》上下本蓮花池座位加起來超過 3000 塊,照樣一票難求,衝的是這麼一波固定演員:胡歌、許晴、金士傑、譚卓。火的是具體的劇罷了。
決定一部作品賣不賣座、賺不賺錢的通常是兩個因素:IP 和演員。看起來跟很久以前的電影電視劇類似,無奈國內音樂劇發展還在初級階段,IP 們依舊有的排,還沒完全失去觀眾信任。IP 可以吸引普通戲劇觀眾,明星出演能夠自帶非戲劇圈觀眾入場。
雖説 IP 和演員很重要,但這裏還有第三個因素:是否出圈。
這裏的出圈,既是指戲劇圈,又是指粉絲圈。一旦出圈,就意味着有更多普通大眾觀看。像《貓》和《悲慘世界》這種賣得好的確實是出圈,誰讓人家知名度高呢?寫入教科書、有經典曲目傳唱、或是有口碑不錯的電影電視劇。而像《天朝渣男圖鑑》帶着《芝加哥》出圈的案例,這些年也就見過這麼一回,並且不能算是劇組的功勞。音樂劇愛好者結合社會熱點的自發改編,這種危險大膽的方式沒有一個官方劇組敢想、會做。
回到明星的討論範疇。他們往往能保證一部劇的票房,但不能為質量負責,由明星主演而口碑撲街的劇這兩年不要太多。但從另一個角度來看,無論他們演的好不好,都能夠帶來更多的關注。
前有劉令飛詆譭蔡明在春晚上的形象,被公眾批評而公開發視頻道歉,後有韓雪因為在《白夜行》中假唱被討伐。同一個劇組的搭檔演員,因為負面新聞先後上了兩次熱搜,從輿論監督的角度來説,這是好事。放在以前,韓雪這樣微博粉絲過千萬的明星,一個零頭都比所有音樂劇粉絲加起來多,批評的聲音恐怕馬上被淹沒。
04
從產業的角度衡量,國內音樂劇發展大概落後美國 50 年。這個數字只少不多,如果加上諸如「原創」之類的標籤,更不敢想。
2017 年 6 月 - 2018 年 5 月,美國百老匯演出季累計觀演人次為 1380 萬,票房收入為 16.6 億。前不久新一年的數字出爐,觀演人次為1447 萬,比上一年增長 7.1%,票房收入再創歷史新高,達到 18.3 億美元。在中國,這兩年音樂劇的年均票房大概在 2-3 億元左右。
百老匯新一年演出季如此增長要歸功於《殺死一隻知更鳥》和《冥界》這樣的爆款新劇以及《電視台風雲》《窈窕淑男》這樣的口碑佳劇,《漢密爾頓》和《哈利波特與被詛咒的孩子》的持續火熱也保證了票房。
當然,百老匯高票房某種程度上得益於高票價,絕大部分百老匯話劇和音樂劇的平均票價都超過 100 美元。從 Playbill 的數據來看,《漢密爾頓》 6 月 5 日當週的平均票價為 292.3 美元,最高票價達到 849 美元,一週(預計)票房超過 315 萬美元。在中國,2018 年賣得最好的音樂劇之一《搖滾莫扎特》演出 24 場票房超過 1900 萬元,上座率超過 90%。
但無論是中國還是美國,戲劇市場都是頭部效應明顯——在百老匯,只有 30% 的作品收支平衡或盈利,大多數都在努力擺脱虧損。
百老匯演出時間最長的幾部劇目中,1988 年 1 月 26 日演出至今的《劇院魅影》排名第一,演出場次超過 13000 場,排名第二的復排版《芝加哥》從 1996 年 11 月 14 日演出至今,場次超過 9300 場。排名前十的作品中,包括國內觀眾熟悉的《獅子王》《悲慘世界》《貓》《媽媽咪呀》等。
為什麼一部劇能夠在同一個劇院連演數年?報告中的幾個數字解釋了這個問題:2017-18 百老匯演出季,63% 的門票由遊客貢獻,其中 48% 是紐約以外的美國國內遊客,15% 是國際遊客。長期駐演意味着必須保證穩定的客流。當一部劇吃盡了一所城市的固定觀眾時,它的名氣和質量是否足以吸引外地戲劇觀眾專程來百老匯觀看?再上升一個難度,普通遊客會把看一部劇列入遊玩清單嗎?
百老匯做到了,但上海還差得遠,哪怕是迪士尼的嘗試也不算成功。
2016 年上海迪士尼正式開業,儘管大家都是衝着遊樂園去,但迪士尼的算盤可不是這麼簡單,它最終還是要形成一個完整的生態。為此,迪士尼精心製作了一部中文版音樂劇《獅子王》,從 2016 年6 月到 2017 年 8 月,《獅子王》在迪士尼小鎮上的華特迪士尼劇院駐演。
選這部劇的考量顯而易見,名氣大、適合全家觀看,票房還算是不錯。從商業角度來看迪士尼其實有些「作弊」,《獅子王》實際上偏閤家歡/兒童劇——這是個特殊的存在,家長一買就是三張,還都是高價票。這已經是最具備旅遊打卡潛力的戲劇演出——不是雜技、馬戲、實景秀。
可在《獅子王》之後,接檔的《美女與野獸》中文版立馬被打回了原型。口碑一般意味着它無法吸引上海本地戲劇觀眾跑到 11 號線盡頭打卡,外地遊客更不必説,儘管迪士尼在成人愛情故事和童話的結合上做的不錯,但它也不是家長眼中適合孩子看的音樂劇。
戲劇市場的觀演習慣與電影截然相反,因為需要前往特定地點,再加上票價相對較高,觀眾都會提前規劃行程。百老匯聯盟的數據顯示,觀眾一般平均提前 43 天購票,當然這跟門票難買有必不可少的聯繫。
6 月 5 日查看《美女與野獸》端午節假期的票版,6 月 8 日 12:00 的中午場只賣出 2 成,17:00 的晚場大概賣出 3-4 成,最低檔的 190 元價位都有不少可選——臨近演出 3 天,這個數據表現真的是相當差了。要知道在百老匯,《美女與野獸》可是迪士尼的頭牌 IP 之一,以 5461 場演出排名演出最長的第十位。
到這裏,就不得不講到一個殘酷的事實:上述提到所有在中國演出過的音樂劇,沒有一部是國內原創,英文原版不必多説,中文版也都是改編。《我的遺願清單》向韓國買的版權,《謀殺歌謠》和《變身怪醫》原版都是英文版,《白夜行》是東野圭吾的原著,一分鐘賣完的音樂劇《信》也是東野圭吾的原著——高產的東野圭吾是這幾年國內話劇、音樂劇逮住可勁薅的羊。
與日本、韓國一樣,中國也在經歷引進原版-改編為本國語言-發展本國原創的階段,這三個階段並非割裂,而是同時存在。拿韓國來説,他們已經到了第三個階段,能夠產出質量相當不錯的原創小劇場音樂劇,並且能夠向海外輸出版權,但國內還在第二個階段。
中文改編、中文原創目前面臨的問題其實是類似的。缺少資金-人才匱乏-創作、排練時間不夠-首輪上演準備倉促-演出效果不好觀眾不願買單-製作方虧本,國內音樂劇就此陷入惡性循環。作為一種現場藝術,音樂劇一般需要長時間的演出和輪次來打磨,但可惜的是,很多音樂劇都在演過一輪後收場,再沒有機會面對觀眾。
另一方面,本應有的理想情況是,每個人從小接受藝術教育,從博物館、展覽館、音樂廳開始,得到潛移默化和日復一日的薰陶。可現在,幾乎所有非專業觀眾都是自學成才。
現在來看,鄭雲龍們填得上這文化上相差 50 年的馬裏亞納海溝嗎?
吳懟懟,虎嗅、36氪、鈦媒體、澎湃等專欄作者,前澎湃新聞記者,人人都是產品經理2017年度作者,新榜2018年度商業觀察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