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國民眾:我們自己拍不出“切爾諾貝利”“感謝美國人,做了我們應做卻沒做的事”_風聞
乐乐呵呵的啊-2019-06-08 16:57
與其説切爾諾貝利是一次工業事故,它更是前蘇聯官僚體制的惡果。即使悲劇已經過去幾十年,官僚體制的餘孽仍在。俄國民眾看完《切爾諾貝利》後感慨,我們拍不出這樣的劇,因為我們不會坦誠。
來源:Mtime時光網
HBO劇集《切爾諾貝利》火了。這部只有5集的劇集,在短短一個月內成為IMDb有史以來評分最高的劇集——超過15萬觀眾為它打出了9.7分的高分。
時光網編輯對他的評價是:“《切爾諾貝利》的好是一種不張揚的好。當全世界的觀眾都在討論這部劇時,仔細聆聽,你會發現大家討論的大多不是劇集本身,而是它講述的歷史。你可以認同劇中歷史的真實性,也可以質疑劇中歷史的傾向性。不管怎樣,一旦你參與進這場討論,你就喚醒了一段歷史,一段非常重要、需要不斷反思的歷史。”
劇集的製片人也表示,相對於故事性,他們更在意的是歷史本身。為此他們做了大量前期工作,從前蘇聯科學家撰寫的書籍、國際核能協會發布的報告,到目擊者口述、建築藍圖等等,都成為他們參考的素材。
切爾諾貝利核災倖存者口述實錄《切爾諾貝利的悲鳴》由2015年諾貝爾文學獎獲得者S. A. 阿列克謝耶維奇撰寫,這位勇敢的女性冒着核輻射危險,深入切爾諾貝利,採訪當地倖存者,試圖儘可能還原這場災難的真相。

本書的訪談全以獨白的方式呈現,深刻地揭示,與其説切爾諾貝利是一次現代工業事故,它更是前蘇聯官僚體制的惡果。
下面是書中的一些摘抄:
“這些地區的背景輻射量為:布拉金,每小時30000毫倫琴;納洛夫里亞,每小時28000毫倫琴。可是,那裏的人們全都在外幹活,耕地、犁地、除草,為即將到來的復活節做準備。他們給雞蛋染色,烘焙復活節蛋糕。他們説,輻射是什麼?那是什麼?我們沒有接到任何命令。**我們唯一接到的一條來自上級的信息就是:收割情況如何?現在的進展如何?**那裏的人們像看瘋子一樣望着我。‘教授,你的話是什麼意思?’”
“我獲得的信息是,那些‘大人物’當時都已經開始服用碘片。當我研究所的同事給他們的甲狀腺作檢查的時候,他們發現這些人的甲狀腺十分乾淨,絲毫沒受污染。假如他們沒有服用碘片,這樣的事情根本就不可能出現。
當這些人進入那些受污染的地區時,他們會戴上防毒面罩,並且穿上特殊的防護袍——當地人缺乏的正是這些裝備。此外,他們在明斯克附近建了一個牧場,那裏生產的奶製品專供他們自己使用,而這也早己不是什麼秘密——每頭奶牛都有編號,並且有專人負責看管。
他們還有特殊的土地、特殊的温室,以及特殊的看護。最令人感到噁心的是,從來沒有人站出來對此作出説明或回應。”來自白俄羅斯科學院核能量研究所前所長 瓦西里·內斯特倫科。他因為堅持向上反映實情,要求政府疏散羣眾,實驗室被沒收,然後被告上法庭。

“現場的遙控機器時常不聽使喚,因為電路會遭到高輻射的影響。最可靠的‘機器’就是士兵,他們被稱為‘綠色機器人’(以軍服的顏色命名)。三千六百名士兵曾在毀壞的反應爐屋頂作業。夜裏,這些士兵睡在帳篷裏,他們都曾跟我説過,剛開始時他們將麥稈鋪在地上睡——這些麥稈都是從反應爐附近取來的。
這些士兵都是年輕人。他們現在也來日不多了,但他們知道,如果沒有他們的話……這些人都來自同樣的文化背景,這個文化有着偉大的成就,而他們都是犧牲品。”
來自阿列克謝耶維奇本人回顧切爾諾貝利,當時的蘇聯政府讓士兵冒着生命危險,將他們當做“機器人”,在幾乎無防護措施的情況下進入高輻射中心地帶。後來這些士兵承受了致命的健康後果,但蘇聯政府並沒有兑現當時的承諾——房子、汽車、土地——都沒有。
另外,豆瓣作者“八千夜”還翻譯了一些俄羅斯民眾(包括切爾諾貝利事件親歷者)對這部劇的評價:
“4月26日,在切爾諾貝利核電站事故週年紀念日,沒有一個俄羅斯頻道,沒有一家俄羅斯報紙提到這場災難。對撲滅切爾諾貝利核火焰的人們沒有一句感謝。美國人做了我們長期以來必須做的事情。感謝他們。”

“我還沒看過這部電視劇,但在我住的地方Kantemirovskaya(莫斯科某軍區)有一塊黑色牌匾的花崗岩紀念碑,是為切爾諾貝利事故清理人員建的。它一直孤零零的立在路邊,這也是為什麼我曾經讀過關於該事故的作品。
今天,是我住在這裏第一次,紀念碑上擺滿了鮮花。”

“那時候沒人説這有多危險。這就是為什麼沒有人害怕。到了切爾諾貝利後,我們在帳篷裏聽到了美國之音,才知道發生了什麼。我們走到外面,往核電站的方向看,看到了亮光……後來,我看了很多關於切爾諾貝利的紀錄片,但沒有一部能捕捉到事故發生時人們的感受。我很驚訝我們沒有成功,美國人卻成功了。
我從來沒有認為我自己或與我們在事故現場工作的朋友是英雄。我們負責服兵役,我們執行了特殊任務。這是我們的戰爭。但在我觀看了這部劇之後,我認為我們每個人都為偉大事業做出了貢獻。我甚至增加了自尊心。
我認為這部劇不可能由俄羅斯製作。我們不會如此坦誠地展示當局的行動,也許會拍成一部滑稽的警匪劇。我希望這部電影能夠被全世界的人看到。最重要的是——相信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