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勤華 | 華政的故事3：最早的師資從哪裏來？（上）_風聞

華政的故事（三）

共和國法治建設的側影

文  何勤華

編者按

今年是中華人民共和國70週年華誕，為回顧新中國走過的法治道路，《法制日報》於近期連載曾擔任華東政法大學校長的何勤華教授的系列文章:“華政的故事”,通過華政這所法科大學近70年的發展歷程,折射出新中國法治建設不平凡的進程。本文文字版原載《法制日報》法學院專刊，感謝何勤華教授授權推送。文中配圖為何勤華教授本人提供，授權雅理讀書首發。如您閲讀後有所收穫，歡迎關注並分享“雅理讀書”（yalipub）。

華政的誕生:調配老師(一)

**創辦大學,首先就要有教師。**一支優秀的教師隊伍是辦好一所大學的首要條件。華東政法學院也不例外。籌備處一成立,他們所關心的第一件事,就是如何調配、延攬優秀的教師。華政檔案館所保存的1952年10月30日的教職員工統計表顯示,此時,華政的教員已經達到了54名(教員4名,助教6名,研究生[員]44名),加上87名職員(處長以上5名,科長10名,科員38名,辦事員34名),工警106名(校警8名,炊事員24名,公務員74名),學校教職員總數為247人。

1952年10月30日華東政法學院教職員登記薄

而第一批進來的,就有幾位是民國時期比較知名的法學家,如李良、劉煥文等。

李良,1902年出生,雲南華寧人,1926年入北京朝陽大學學習法律。1929年畢業後,1931年入法院工作,並在朝陽大學任課。1940年,轉入上海第二特區法院當法官,並在上海法政學院任課。1945年抗日戰爭勝利後,李良先後在震旦大學、光華大學、上海法政學院、新中國法商學院、大夏大學任法學教授。1950至1951年入上海法學院任職,擔任教授、法律系主任、校長。1951年7月,上海法學院被合併入上海學院後,擔任上海學院的法學教授。1952年9月,上海學院被撤銷,併入華東政法學院後,被吸收進華政任職。

李良在民國時期已經是一位知名學者,自1927年以後,陸續發表“民商法上留置權之比較觀”等論文,出版有《刑事訴訟實務》《刑事訴訟法通義》等著作。進入華政工作後,雖然,因為“舊法人員”的身份,李良一直沒有機會上法律專業課,但他一直沒有放棄自己的法學專業研究。據華政王召棠教授的回憶,華政法史學科在50年代的迅速成長,**一是靠了當時的教研室主任宋光的努力；二是靠了以高其邁教授為主的歷代刑法志註釋工作；三是靠了李良教授的傳幫帶,因為李良一直在默默地堅持着《唐律》的研究。**在1956年《華東政法學報》創刊號上,李良還曾發表了“‘百家爭鳴’和法律科學”的論文。李良後來擔任了華政圖書館主任(館長),一直到1958年8月22日,經中共上海市委教育衞生工作部決定免職。

中央人民政府高等教育部華東高等教育管理局開具的

介紹上海學院李良教授前來華東政法學院工作的函件

**劉煥文,1907年出生,湖北天門縣人。**1925年湖北省立第二中學畢業後,進入北平大學法學院學習。1931年畢業,1932年入北平私立華北學院工作,時間不長,即入北平私立民國學院教書。1933年,去山東省濟南市及泰安縣工作。1938年去貴州貴陽等地教書。1942年起,回到上海在私立大夏大學任職。至1951年7月,始調入復旦大學法律系工作。1952年1月,入中央政法幹部學校接受培訓,其間因復旦大學法律系撤銷,被分配至華東政法學院擔任老師。1953年2月正式報到。在民國時期,劉煥文在各所法律院系講授《民法總則》《刑法》和《商法》等課程。進了華政以後,鑑於“舊法人員不讓上法律課”的背景,擔任了現代漢語教研組組長,開設《現代漢語》的課程,每週上4個課時。雖然如此,劉煥文在有機會時,他還是會積極地參與法學界的討論。如1956年6月《華東政法學報》創刊時,他就在創刊號上發表了“在‘百家爭鳴’中談舊法思想”的論文。

當然,由於當時特殊的政治環境,即對“舊法人員”的批判、排斥和否定,因此,華政的師資,更多的是剛剛從大學畢業的青年教師。**而他們在華政後來的發展中,成為了學校各個學科的骨幹力量,如傅季重、浦增元、席祖德、彭萬林、金立琪、範關坤、賴彭城等。1979年華政第二次覆校後,這批老師就成為法理學、憲法學和民法學等學科的負責人。**雖然,傅季重和浦增元在1958年華東政法學院撤銷、上海社會科學院成立後去了上海社科院工作,1979年華政覆校時沒有回來,但他們仍然一直兼任着華政覆校後的法哲學課和憲法課。

青年時代的傅季重老師

這裏,對傅季重老師再多説幾句。**傅季重(1922-2001年),江蘇省南京市人。**1942年於東吳大學法學院法律系畢業,在南京警察廳任職。1946年回到東吳大學法學院任教。1952年底華政開學時傅季重作為副教授成為骨幹教師。1958年9月華政撤銷後,轉入新成立的上海社科院哲學研究所工作,一直致力於邏輯學的研究。1979年中國邏輯學會成立,會長為金嶽霖,而傅季重當選為副會長。同時,繼續兼任華政的教授。其譯著主要有《哲學和邏輯句法》(作者[德]魯·卡爾納普,上海人民出版社1962年版),《猜想與反駁——科學知識的增長》(作者[英]卡爾·波普爾,上海譯文出版社1986年版)等。

筆者於1982年2月入華政讀研究生時,傅季重老師還為我們第一屆研究生開過法哲學的講座。他講話語速很慢,口氣平和。之後,雖然傅老師主要工作在上海社科院,但因為他家住在華政長寧校區內,因此還可以常常見到他。順便説一句,傅季重老師的平易近人是有口皆碑的。1983年進入華政工作的劉鴻鈞教授在其回憶文章中,就對傅老師的這一品質大加讚賞。

青年時代的浦增元老師

當時剛剛從大學畢業留校任教,然後馬上就轉入華政工作的青年教師中,還有一位優秀的老師就是浦增元。

**浦增元(1928-2012年),上海嘉定人。**1947年考入東吳大學法學院法律系,1951年畢業後留校任教,1952年7月轉入華東政法學院。1958年9月華政撤銷後,轉入新成立的上海社科院政治法律所(主要由華政的原班人馬組成)。之後,一直在上海社科院法學所工作,也兼任華政的憲法課老師。從80年代中期始,18年中,一直主持華政憲法學研究生的論文答辯。1993年獲國務院政府特殊津貼。曾任上海社會科學院研究員、碩士生導師,上海社科院法學所副所長、憲法室主任、《政治與法律》雜誌副主編,兼任上海市人大常委會立法諮詢員、中國法學會憲法學研究會副會長、上海市法學會理事兼憲法學研究會總幹事、上海市政治學會副會長、國際憲法學協會執委等職。

這一時期,從被合併的各所大學(如復旦大學、東吳大學、上海學院等)以及江蘇等地轉入的老師還有王紹唐、盧法祖、趙震、俞偉奕、汪家焯、孟庭柯、胡永齡、周文堯和宋恩博等。當時出具介紹信的調配部門有的是“中央人民政府高等教育部華東高等教育管理局”,有的是“華東軍政委員會教育部”。在此期間,支持華政師資最多的是復旦大學、東吳大學法學院、上海學院,尤其是教授級別的,如上述李良以及汪家焯、孟庭柯、胡永齡等,基本上都來自上海學院。

我們從華政副院長鄭文卿於1952年12月4日打給上級領導的一份報告中得知,當時對來華政工作的教師來源,曾提出了三條路徑:一是從華東直屬機關科處長裏面調配；二是從前政法專業第一類(即表現好的、歷史上沒有問題的)教授中找“個把人”,或者是從上海前政法專業的助教、現在北京中央政法幹校中學習的那19個人中找；三是希望上級調配。

而我們從華政檔案館所保存的1****952年底的一份教員登記表上可以看到,當時教員的主體是南下幹部和被華政合併之各所大學剛剛畢業的學生,有

劉克牧(幹部)主講“中共黨史”；

趙野民(幹部)主講“中國近代史”；

林景仁是從當時中國人民大學法學院借調來的,主講“馬列主義國家法權理論”；

王舜華也借調自中國人民大學法學院,主講“馬列主義基礎”；

徐盼秋(幹部)主講“新民主主義論”；

王亞文(幹部)講“政治經濟學”；

陳啓育(幹部)專修科講“國文”；

宗丹楠(復旦畢業)專修科講“中外地理”；

朱慶祚(聖約翰畢業)專修科講“中國歷史”；

樊勇(復旦畢業)專修科講“新民主主義論”；

席祖德(東吳畢業後分配到上海學院,後隨着上海學院一起被併入華政)講“中國近代史”；

項宏揚(復旦畢業)、邱霞生(大夏大學畢業)、陳輝(東吳畢業)、江邈清(聖約翰畢業)、鄭經倫(復旦畢業)、周文堯(上海學院畢業)、程叔瑜(復旦畢業)主講專修科“國文”；

陳忠誠(東吳畢業)、塔克馬可娃(蘇聯)大學部講“俄文”；

曹漫之在大學部講“政治經濟學”(名單上有,但當時尚未到崗)。

從以上敍述中,我們可以得知,當時開課的老師不多,總共才20位。而且,講法律的極少,只有一位來自中國人民大學的林景仁講的是“馬列主義國家法權理論”。其他老師講的都是政治、黨史、中國歷史。尤其是國文老師特別多,這説明當時學生,主要是從工農兵中招募進來的學生,文化水平普遍比較低,所以需要加強國文的教育。

除了這些任課老師之外,我們從當年的教員登記表上還看到了如下一些老師的名字:

莊詠文、譚永介、胡國冠、宮燕俠、呂毓敏、潘宇鵬、梅文秋、蔣超平、施榮根、彭舟、翁繼華、王萬鑾、範關坤等畢業於東吳大學法學院；

王志平畢業於南京大學法學院；

徐順教、嚴臨英、李宏儒、江衞卿、胡福林、楊德純、唐培吉、黃永燦、宋文達、賴彭城、彭萬林畢業於復旦大學政治系、法律系；

金立琪來自上海學院；

王羣、王治安、王全德、張慶蘇來自滬江大學政治系；

翟廷瑨來自於安徽大學法律系。

此外,我們也知道當年華東政法學院也接受了蘇聯專家前來講課,她們是瓦西麗娃和塔克馬林娃。

受篇幅限制,下面我們就對兩位青年才俊範關坤老師和唐培吉老師做點介紹。

青年時代的範關坤老師

**範關坤(1931-),浙江吳興縣人。**1952年7月畢業於東吳大學法學院,轉入華東政法學院任教。1956年以後,支援上海法律學校的創建,擔任教師。之後,又任職上海中醫學院。1979年華政第二次覆校後,回華政擔任政治理論部主任,是華政知名教授。

青年時代的唐培吉老師

**唐培吉(1930-),浙江吳興縣人。**1952年7月畢業於復旦大學政治系(主攻國際關係),入華東政法學院工作。1958年華政被撤銷、成立上海社科院後,轉入上海社科院工作,接下來又先後在復旦大學、上海大學和同濟大學等校任教授,曾任同濟大學文法學院院長,對這幾所大學的法律教育、政治學教育和中共黨史教育作出了巨大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