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的慾望……也猛於虎啊！_風聞

6.18來了。一個又一個“購物節”頻率愈加快速的出現在我們的視野裏。當我們享受購物帶來快感的同時，又感嘆着自己被物慾所裹挾。

在這個消費時代中，一個知名的定律是：女人>孩子>老人>狗>男人。女性地位的日益提高以及消費能力的增強，讓她們站在了消費的頂端。

但其實不只是在現代，當回溯中國古代，那些被“吃人的禮教”所束縛的女性們，實際上也能夠外出購物、旅遊，享受她們的奢華生活，追逐當時的潮流。

“買買買”的本性，其實從未變過。

女性帶領的“買買買”風潮

“剁手黨”從來不分朝代存在。喜歡新鮮感，追逐最新的潮流，女性因而也成為了時尚的代名詞。在經濟發達的朝代中，帶領奢侈消費風氣的始作俑者是一些貴族、商賈，但女性在引領時髦中的作用，卻絲毫不可被忽略。

能夠讓女性“氪金”的，除了奇裝異服與精巧的首飾，化妝用品之外，還有些什麼？

在精緻與高雅著稱的宋代，除了雅緻的瓷器、繪畫，女人們的生活和“香”融為了一體。

在宋代，香氛無處不在，也是一種獨特的風俗。

除了日常的焚香淨閣。宋代女人們把香用到了身體的每一個角落——她們在“洗髮露”之中加入香草，在洗澡水中加入香藥，在化妝品中也加入香料。上至貴族皇室，下至平民歌姬，都對芳香之物魂牽夢繞。對香的而大量需求，甚至也刺激了海外貿易的不斷發展。

除此之外，鮮花也是宋朝婦女消費的重點。

”鮮花的消費最注重時節，多至七簇，價值數十貫會子，足以見宋時女子對鮮花消費之高。在這樣的消費風潮之下，宋代的特定的節日還會對鮮花有“促銷活動”。

△南宋 李嵩 花籃圖

有位南宋人還給一位杭州花農算過一筆賬：“一早賣一萬貫花錢不啻。何以見得？錢塘有百萬人家，一家買一百錢花，便可見也”。建議花農進行鮮花的“促銷”，以便獲取更大的利潤。

至於唐代，社會風氣開放。“海外購”，在此時極為流行。“胡+社會生活的方方面面”是大唐最豐富的一大元素，胡餅、胡妝、胡服都是唐朝女性最IN的標配。

在這種風潮之下，不光男人喝酒，女人也普遍飲酒。“酒”，成為了當時女人們“剁手”的又一熱門。

唐代女性絲毫不避諱她們對酒的熱愛，常常用詩歌公開表達她們以酒消愁以及醉酒後的感受。女詩人魚玄機就常常借酒消愁，以詩抒懷。《寄子安》裏，她就寫道：“醉別千卮不浣愁，離腸百結解無由。”

除此之外，婦女們的娛樂活動也是豐富多樣，除了常規的唱歌、跳舞之外，唐朝還盛行“鬥雞”和“鬥花”。女性不僅在“鬥雞”的風潮之中頻頻出現，加入到買雞、養雞的隊伍；而且為了“鬥花”，讓自己更加奪目，出大價格將奇異花種買來種在自己的庭苑中。

而當我們再看大陸另一岸還處在中世紀的歐洲，就會發現，那些被我們所想象的“歐洲貴族生活”，實際上充斥着寒冷與陰森。

△《權力的遊戲》中陰冷的古堡內景

中世紀的“髒亂差”是出了名的，沒有洗手間，缺乏排便系統，使得整個歐洲都處在一種難以想象的境地之中。在吃的方面，則更不用提，16世紀前的法國人，都是用手抓着吃的。至於餐具，也是在中國明朝中期才引進。

△法國皇帝拿破崙三世的皇后歐仁妮與女伴們

17世紀，作為歐洲經濟最發達的荷蘭，那裏的平民們吃的是肉湯——實際上就是水加點鹽，再加一些肉末。富豪們吃的也不過是用燕麥、黑麥、大麥做的麪包。

而再看明清時期中國女性們對於食物的消費，種類豐富得驚人。不僅有《紅樓夢》《金瓶梅》等小説中所提到的可以送閨蜜送親人送朋友的果餡兒餅、松花餅、白糖萬壽糕、雪花糕等甜點和蜜餞，還有“外賣”的出現。

諸如蘇州人的“船菜”，揚州人的“野食”都是精緻而多樣的遊船套餐。為了滿足女性的美食需求，揚州城還有食肆特別推出了專供遊船的餐飲配送業務。

△清末《點石齋畫報》插圖，明清畫舫

這些食物甚至會根據時令調整菜品的內容。實在是精緻而高端。

除此之外，明清時期的女人們還可以逛當時的**“精品店”**，外出聽戲，進出茶樓，在傳統的節日也能夠與三兩姐妹相約賞元宵的花燈，飽覽清明時節的春色。

△《月下賞梅》（局部）

相比起中世紀的粗糙，唐宋、明清時期的女性更像是活在了一片生色之中，享受着她們“奢華”的生活。

古代女性也愛“奢侈品”？

中國的傳統思想，歷來以提倡“節儉”為主流。政府也始終希望通過強化禮教的方法，以規制社會風氣。僅明朝就曾有119次申明禁奢令，但這些禁止奢侈的禁令絕大多數成為了紙面文章，未能付諸現實。

“禁奢令”落空，女性在其中的消費力量不能被忽略。

我們常常認為，中國婦女過去的三千年歷史，就是一部婦女在封建制度下被摧毀的歷史。

而當我們看到上述女性活躍在市場中的身影時，我們充滿了疑惑，婦女為何有能力消費這些“奢侈品”？

**一個決定性的因素是商品經濟的發展。**女性“剁手”現象興盛的前提條件是當朝當地商品經濟的繁盛，無論是唐朝或是宋朝，都是生產力達到頂峯的狀態。當時的市場交易活躍，邸店林立，商賈雲集，百貨雜陳。

△南宋 李嵩《貨郎圖》

據記載，僅長安市場上的商品就可以分為23個大類。這些商品中，相當一部分的主要消費對象其實是女性商品，這為女性消費提供了可能。

而在明清時期，由於當時人口過剩，越來越多的婦女從事家庭手工業，對於自己的財產有了一定的支配能力。除了供家庭日用之外還有許多盈餘，經濟上的逐漸獨立，這部分自己的“私房錢”，使得女性能夠在服飾上“好為豔妝炫服”，悠閒地做自己想做的事。

△男耕女織，社會分工明細

女性自身可支配的財產增多，這本身就是對傳統“三從四德”女性社會地位形成的一種挑戰。

除了經濟因素之外，觀念的變化也非常重要。

唐代風氣開放，與其對外的開放程度與各民族融合的程度密不可分。“京邑所居，五方輻湊”，長安作為國內和通向國外“絲綢之路”的海陸交通中心，既彙集了不同的民族，又有數不勝數的新奇外來物品。

韓愈也曾感嘆，“外國之貨日至，珠、香、象犀、玳瑁、奇物，溢於中國，不可勝數。”

從服飾、飲食到禮儀風俗和宗教信仰，潛移默化之間，唐朝女性都受到了民族融合和交流的影響。

**而到明清，整個社會掀起了一波“情慾觀”。**如同文藝復興時期，這為人們的奢侈享樂提供了道理和論據，人們開始承認情慾的合理性。“存理滅欲”的士大夫開始變得荒唐可笑。

一個值得琢磨的現象是，**引領明清時期潮流的，往往是青樓中的妓女。**最早穿着朝鮮的舶來品“馬尾裙”的，據記載也是“唯富商貴公子歌妓而已”。晚清的董小宛所穿着的服裝，就是當時婦女們所效仿的對象。

當青樓中的妓女被承認，人性的慾望也有了合理性的解釋後，女性的“買買買”便有了支撐。

儘管她們在總體上不足以引領社會潮流，但她們卻站到了傳統的對立面，對社會起着潛移默化的作用。

奢飾品掀起的蝴蝶效應？

雖然統治階層一再禁止鋪張浪費，但古代女性所掀起的消費熱潮，影響的不僅是中國相關產業，以及本土的商品經濟；更是對大洋彼岸的歐洲也產生了深遠的影響。

女性的遊樂消費與“海外購”為當時的專業職人，以及服務行業提供了就業機會。明清時期的服務業如戲團、遊船、酒肆、茶點等，可以説是如山如林。

△《博古圖》宋 劉松年

有官員特別指出，江南遊樂與奢侈消費的活動有一定經濟效應，不應該禁止，在他的觀察中，杭州及其附近住民仰仗觀光旅遊為生，而每遭戰亂時，百姓的生計就會遭損。

果品糕點在當時的地位絕不能被低估。宋已有之的糖果糕點製作在明清時達到了高峯，在《金瓶梅》中，江南城中的果品甚至遠銷到了山東。

備受女性所喜愛的食品行業與成衣行業也在這種消費風潮之下，獲得了長足的發展。

明清時期中國繁華的盛景很快就引起了西方的注意，18世紀，歐洲掀起了一場從東方進口奢侈品的熱潮。中國的消費之火，燒到了歐洲大陸。

△貴族以擁有中國瓷器為榮

來自東方的奢侈品——茶葉、瓷器、香料等等成為了上流社會展示自己尊貴身份的必備產品。而東方產品不僅是成為了時尚風潮，更對歐洲產生了更深遠的影響。

在瓷器沒有傳到歐洲之前，歐洲人普遍使用的是製作工藝較差、衞生質量不合格的陶製餐具。而在瓷器傳入後，歐洲人開始對其進行研究，最終研製出了適合於使用的產品。

中國風在英倫的風靡，對當時的藝術界也產生了不小的影響。獨特的中式美學促進了當時所流行的洛可可風格的生長。英國的工匠和藝術家們在中國風之中找到靈感，對於英國的瓷器以及傢俱都有重要的影響。

△“英國傳統陶瓷之父”韋奇伍德作品

例如以模仿景德鎮而聞名的斯托克，為了保持中國青花瓷的色彩，還大量使用了中國風格的裝飾紋樣。

在18世紀大部分英國上層的房屋中，還至少有一間房屋是用中國壁紙來裝飾的，屏風，木製漆器傢俱等等也受到大量的歡迎。

當全球化進程的發展不斷加速，世界各個國家和地區的聯繫進一步加強，文明的交流也變得更加頻繁。這一過程之中，東方文明為世界文明的發展做出了極為重要的貢獻，東方獨具魅力的奢侈品扮演了一個極為重要的角色。

當我們回望歷史時，除去看到滾滾前行的技術進步與經濟發展，還應該看到女性在其中生動而活躍的身影，或許她們比我們想象之中，要更為生動。

參考文獻：

巫仁恕. 奢侈的女人:明清時期江南婦女的消費文化. 三民書局, 2005.

王洪斌. “全球史視野下的東方奢侈品消費與18世紀英國社會.” 河南師範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 06.

張佳偉.哪有什麼歐洲貴族式奢華，都是騙子.騰訊·大家專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