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國學者:民族主義和自由主義並不互斥,它們可以攜手前進_風聞
半听星冰乐-你怎么永远有这么多话可说2019-06-21 07:38
本文轉自微信公眾號:國政學人
建設更好的民族主義
Building Better Nationalism
作者:Yael Tamir
內容提要
近年來,以特朗普“美國優先”為代表的民族主義政治抬頭,對在過去幾十年中穩步推進的全球主義施以重創。本文着眼當下的民族主義和自由全球主義之爭,批評Hazony通過將自由主義描述成帝國主義來為民族主義辯護的行為,指出當今國際政治中的主要矛盾並不是民族主義者與帝國主義者之間的鬥爭,而是民族主義與新自由全球主義之間的緊張關係。作者分析了民族主義勢力抬頭的背後,是普通民眾在全球化背景下產生的不安情緒,因此她提出自由主義應當更加關心公民的自身利益,與民族主義一起攜手並進,避免意識形態鬥爭和相互排斥。
文章導讀
1****導 言
數十年來,“民族主義”在西方政治思想界,被視為是代表着危險、反自由和分裂的詞彙。西方學者們承認,民族主義曾推動了現代國家體系的形成,曾在殖民地國家的獨立鬥爭中助力,也曾在冷戰期間助長了反蘇情緒。但他們認為,民族主義作為國家發展的一個階段早已過時,它所造成的不良影響遠多於其能為國家發展帶來的益處。
特朗普對於自身“民族主義者”身份的宣示,代表了現今在西方政治界中勢頭愈發高漲的針對反民族主義思想的質疑和攻擊。一些思想家開始重新審視民族主義,以及與之相關的若干假設。以色列哲學家和政治理論家Yoram Hazony是這股浪潮中最熱心的倡導者之一。他的新作《民族主義的美德》為民族主義和民族國家精神辯護,提出對所謂民族主義的缺陷進行更加細緻和公正的分析。Hazony指責當代自由主義煽動偏見和仇恨,實質上是一種“自由帝國主義”。以美國為代表的“全球主義”秩序向其他民族國家滲透一套統一的價值觀念,試圖用這種自由主義價值觀取代不同國家的本土信仰和思想。
Hazony指出,真正的自由主義者很少倡導建立全球治理體系,或壓制不同地區的特色文化。相反,他們着力於尋求多邊合作、自由市場、自由貿易、自由流動,建立以國際組織為核心的世界秩序。Hazony****批評現今的“全球主義”議程忽視了民族主義與自由主義兩種不同價值觀經常性互動的事實,他認為現代自由主義實際上源於國家政治框架,因此不應無視自由主義與民族主義間的內在關聯以及相互依賴性。
2**“自由”和“帝國”的主義戰爭**
作者認為Hazony的論述過度關注猶太思想和歷史,過分的依賴於以色列和猶太復國主義被所謂自由帝國主義攻擊的案例,這使得本應更加泛化的論點變得狹窄、具體。尤其在案例的選擇的問題上,Hazony有失偏頗。他舉例斯大林、拿破崙和希特勒等歷史上有名的“毀滅者”,力圖展現帝國主義在不同意識形態驅使下的危險性,試圖説明民族國家會滿足於在其境內幸福地生活,而不會尋求對外擴張、征服他國。作者批評Hazony忽視了英國、葡萄牙、西班牙等民族國家在歷史上創造的龐大的而且往往是頗為殘酷的殖民帝國和企業。
作者指出Hazony刻意混淆了若干概念,將道德普遍主義和國際主義的自由主義信念,與建立政治帝國的意願相混淆。Hazony認為那些倡導國際法、國際制度、人道主義干預的“自由國際主義者”實質上是“自由帝國主義者”,並指責他們同十九世紀和二十世紀尋求統治世界的專制暴君一樣,為了滿足自身利益使用武力去迫使他者符合所謂的普遍主義。作者認為,當代自由主義政治運動並沒有如Hazony描述的那樣尋求世界統治,無論是冷戰後的美國霸權,還是美國領導和支持下的自由主義國際秩序雖然都可以被定義為帝國,但是這兩者目前的狀況都萎靡不振,只是在為生存而努力。如果還有其他的行為體可以被稱作是帝國主義的話,那麼那些總部位於硅谷、華爾街的一些跨國企業可能更加名副其實,然而他們所尋求的也只是主導全球商業,而非世界政治。
實際上民族國家並不存在嚴格意義上的制度競爭者:國際組織軟弱無力,跨國企業雖然強大且高效,但卻不以實現統治作為企業經營的目標。因此Hazony所描述的民族主義者和帝國主義者間的爭鬥很大程度上僅是一種幻想。當今國際政治中的主要矛盾,並不是民族主義者與帝國主義者之間的鬥爭,而是民族主義與新自由全球主義之間的緊張關係。具體説來,就是民族主義關於國家干預市場以保護其公民和抑制全球化不良影響的權利或責任,與自由主義保障自由貿易和人員自由流動的信仰之間發生衝突。二者之間的真正矛盾是經濟學上的矛盾,而非是民族主義者和自由主義者身份上的衝突。
新自由全球主義所倡導的全球化經濟不斷擴展,不斷加劇的不平等、快速的文化變革都引起不同區域內民粹主義傾向的抬頭,其中一些更朝着民族主義轉向,西方國家許多政客為了獲得選票,以代表人民的名義指責精英階層採取自私政策。作者認為,民族主義復興的重要原因在於,人們對於越來越多的擁抱全球主義的國際政治精英感到不適,人們都渴望領導者、政策制定者致力於服務和保護自己的利益,而不是去保護和服務其他國家和地區的人們,因此當類似特朗普這樣打着民族主義旗號的政客出現時,人們獲得了安全感上的滿足。
3****更加友好而温和的民族主義
作者以中、美、英、法、德五國領導人為例,指出政治領導人在審視全球問題時,將本國的利益置於首位是很自然的事情。因此,一方面,自由主義者不應不分青紅皂白地指責所有形式的民族主義,另一方面,也不能像Hazony那樣將當今國際政治中的主要矛盾描述為自由主義者和民族主義者間的鬥爭,錯誤的行為和意識會助長不必要的意識形態之爭。
全球化使得國家中最不富裕的公民付出代價,因此他們提出要求領導人維護他們的利益也是十分正當的。自由主義若想要逆轉勢頭,應當發展自己的民族主義形式,支持有助於同胞福祉的政策,幫助公民感受到個體間緊密的聯繫。自由主義和民族主義並不是相互排斥的關係,他們可以而且應當攜手並進。
**【作者】**Yael Tamir,以色列學者、前政客,牛津大學布拉瓦特尼克政治學院客座教授。
**【編譯】**李 桐
****【校對】****徐楓瀟、王國欣
****【審核】****王國欣
【來源】
Foreign Affairs,Vol.98,No.2,2019,p.48.
**【期刊】**Foreign Affairs,由美國外交關係委員會出版,成立於1922年,雙月刊。根據2014年的期刊引文報告(Web Of Science), 該期刊的影響因子為2.009,在“國際關係”類別的85種期刊中排名第6。
【網址】
https://www.foreignaffairs.com/reviews/review-essay/2019-02-12/building-better-nationalis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