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A和Epic接受了3小時激烈拷問，並給議員們好好上了一課_風聞

他們甚至不願意花15分鐘時間玩一局《堡壘之夜》。

本文編譯自：kotaku.co.uk

原文標題：《A Parliamentary Committee ‘Grilled’ EA and Epic Reps – Badly》

原作者：Rich Stanton

就在幾天前，EA和Epic Games的代表們在一場聽證會上向英國議會數字、文化媒體和體育委員會（下文簡稱議會委員會）提供了證據。這場聽證會非常有趣，再一次暴露了政治家對於這類話題的準備有多麼糟糕，對遊戲有多麼無知。遊戲行業的4位代表並非對所有問題應答如流，但議員們似乎只會武斷地下結論，卻從來沒有試着玩過遊戲。

他們在談話中多次提到《每日郵報》等小報披露的“恐慌故事”，對比利時、荷蘭的遊戲監管現狀的描述不準確，還發表了一些對於《堡壘之夜》和《FIFA》Ultimate Team模式的奇怪主張。這些遊戲被比作非法藥物、賭場，“遊戲成癮”被他們認為是現實生活中的一個普遍問題，而不僅僅是世界衞生組織描述的一小部分玩家的症狀。

我並不是想為遊戲行業辯護，相反地我也希望政府能夠圍繞未來的立法和監管做出明智的決定。然而在這場聽證會上，議員的發言讓我覺得他們只是在Reddit逛了幾個小時，讀過幾篇通過谷歌搜索到的文章，卻沒有為研究真正的問題做好準備。

但請對我的話持保留態度。如果你是個受虐狂，可以觀看長達幾個小時的聽證會完整視頻，當然你也可以看一看我記錄整理的部分“精彩”對話。

EA英國區域經理肖恩·坎貝爾（Shaun Campbell），法律和政府事務副總裁凱瑞·霍普金斯（Kerry Hopkins）參加了聽證會，Epic的兩位代表則是營銷總監馬修·威辛格（Matthew Weissinger）和法律總顧問卡倫·彭斯（Canon Pence）。

聽證會上的幾位遊戲公司代表

聽證會開始後，議會委員會首先提到了哈里王子前不久發表的一段言論（注：哈里王子此前呼籲封殺《堡壘之夜》），想知道EA和Epic是否認為遊戲沉浸度太高會傷害玩家，有沒有在這方面做過任何研究。令人難以置信的是，兩家公司都聲稱他們從未調查過這些事情。

“公司內部沒有任何人是貨幣化專家。”威辛格説，“我們只是有人負責管理物品商店……”請注意“公司內部”這個詞——絕大多數F2P顧問都是自由職業者。在委員會的追問下，威辛格補充稱Epic確實考慮過這個問題，但“還沒有委託科學家去研究它。”

委員會接着又問，EA和Epic是否知道在他們的遊戲中，玩家年齡有多大。

“我們不會收集那些信息，只收集為玩家提供服務所必需的東西。”

但遊戲是否會在某些方面對玩家設置年齡限制？

“輸送機制之間存在區別……如果玩家用PS玩遊戲，創建了一個賬號，那麼就不會與我們產生互動。除非你有一個Epic賬號，我們對PS賬號持有者的瞭解極少。”威辛格説。

威辛格還談到了家長控制模式。“我們提供工具和支持工具，讓玩家們能做決定或提供信息。”但他也承認：“對於一款像《堡壘之夜》這樣受眾廣泛的遊戲來説，某些玩家也許會進入還沒有加入家長控制模式的系統。”

哈里王子在接受BBC採訪時表達了對《堡壘之夜》的譴責

有意思的是，委員會似乎對遊戲的基本常識缺乏瞭解，威辛格不得不向滿屋子的議員詳細解釋PS賬號是什麼。這些人都不知道玩家年滿18週歲才能註冊PS賬號，父母可以為孩子創建一個子賬號…….如果要討論年齡控制的問題，瞭解常識非常重要。

儘管如此，議員們還是沒完沒了地追問這個問題。Epic的卡倫·彭斯説：“我們希望收集最少量的玩家數據。”這也是Epic代表在聽證會上回答問題的一種模式：他們反覆強調，公司掌握的玩家個人信息量很少。

議員伊恩·盧卡斯（Ian Lucas）做出了一番措辭激烈的回應：“彭斯先生，我對你的回答感到驚訝，因為我認為知道玩家們的年齡很重要。這裏是下議院，正是談論這個問題的地方，我們有責任制定法律來保護兒童。”

彭斯又被問到，Epic是否認為《堡壘之夜》讓玩家上癮令人擔憂，又或者他想反駁這種説法。彭斯沉默了一會兒，然後開始了反擊。

“我知道遊戲引人入勝，讓玩家們非常興奮。有些人確實太投入遊戲，達到了一種不健康的程度。我不認為持有這種擔憂的人的説法是錯誤的。”彭斯説，“作為一家公司，我們真的關心玩家，對於這些話題的立場不會一成不變，願意並且樂於持續對話。”

“但我確實認為，如果讓一家與每個最終用户的關係非常有限的遊戲公司來評論他們的心理健康狀況，這是不公平的。這應該是醫學界關注的問題。”

作為一位出色律師，彭斯在聽證會上沒有迴避話題，也沒有采用迂迴套路，而是展現出了直率的個性。例如每當委員會聲稱遊戲公司“有義務”關心玩家時，彭斯都會反駁。“這個問題太寬泛了……我們有義務關心玩家嗎？怎麼關心？難道政府會通過與現行法律或規定不同的極端版本，讓我們每天晚上都能走進其他人房間，問他們正在做什麼？”

毫無意外，委員會很快談到了遊戲成癮的話題。WHO在今年5月正式認定“遊戲障礙”是一種疾病，並將其納入《國際疾病分類》第11次更新版本（ICD-11）中“由成癮行為而導致的障礙”（Disorders due to addictive behaviours）分類中。遊戲公司是否認同這一分類？

“我認為遺憾的是，如果單獨使用成癮這個術語，就掩蓋了玩家們的熱情。他們會在玩遊戲時得到快樂。就個人而言，我覺得將這種行為歸類為成癮是錯誤的。”威辛格説。

“我確實認為優秀的公司會關心用户。”彭斯補充道，“所以從抽象、非法律的意義上講，我們應該關心玩家，但如何判斷某個玩家是否玩遊戲太多了？這很難，因為我不知道該怎樣定義‘太多’。如果你觀看足球比賽，看多少場算太多？”

委員會指出，WHO並沒有將觀看足球比賽或者讀書定義為一種障礙。

“我認為將玩遊戲稱為一種障礙不公平。”彭斯説。

在以上問答後，議員西蒙·哈特（Simon Hart）將遊戲行業與飲料行業進行比較，並指出後者一直以來都會接受監管。但更聳人聽聞的言論還在後邊：有議員甚至將開發遊戲比作生產有害的藥物。都2019年了，你能相信議員們對於遊戲的認識就這水平嗎？他們似乎只是通過谷歌快速搜索、閲讀了幾篇文章，對很多問題的理解停留在表面上。難怪英國脱歐會引發如此巨大的混亂了。

哈特後來又將哈里王子的看法和WHO對“遊戲障礙”的定義聯繫到了一起，不過公平地講，哈里王子起碼比他更瞭解《堡壘之夜》。

在聽證會上，另一位議員布倫登·奧哈拉（Brendon O’Hara）想詢問遊戲業代表怎樣評價戰利品寶箱牽涉的道德問題，以及比利時和荷蘭的監管現狀，但奧哈拉顯然沒做過任何功課，所以被凱瑞·霍普金斯輕鬆應付了——她還俏皮地給“戰利品寶箱”取了個新名字：“驚喜機制”。Epic的代表在被問到這個問題時説：“《堡壘之夜》沒有‘驚喜’機制。”

奧哈拉先生，我剛才批評你的幾位同事只會谷歌搜索，但他們至少還搜到了些東西。

接下來請欣賞整場聽證會上最精彩的一段對話：

議員克里夫·艾福德（Clive Efford）：“在《堡壘之夜》裏可以禁用文字消息嗎？”威辛格：“你是説遊戲內聊天？”艾福德：“不，是文字消息。”威辛格：“你在《堡壘之夜》裏不可能發文字消息。”艾福德：“我瞭解到的信息是，你可以關閉遊戲內聊天，但不能關閉文字消息功能。”威辛格：“作為我們家長控制模式的一部分，你可以控制玩家使用哪些功能。”艾福德：“這兩種功能都可以被關掉嗎？”威辛格：“是的。”

這幾句對話説明了什麼？雖然艾福德是一位對行業負有立法責任的民選代表，但他甚至不願意花15分鐘時間玩一局《堡壘之夜》，或者觀看其他人的遊玩視頻。艾福德的提問完全基於二手信息，對很多術語的使用也不準確。

艾福德請Epic公司代表聊了聊《堡壘之夜》的研發過程，隨後聲稱讓人上癮的遊玩機制可以被內置於遊戲中，目的是確保玩家上癮……他彷彿在談論一種食品添加劑，而不是一款創意產品——把這項元素加進你的遊戲裏，然後就能得到2.5億玩家了！也許騰訊應該聘請這傢伙。

沒有醫學界專家參與“遊戲成癮”話題的討論，不過和幾位其他議員相比，吉爾斯·惠特利（Giles Whatley）至少知道CD-ROM是什麼。惠特利説：“現在我們有了開放式遊戲，也明確定義了成癮問題。在我們委員會，曾經有個年輕人在唸本科期間連續32個小時玩遊戲……有個9歲女孩沉迷於《堡壘之夜》。自從CD-ROM時代以來，遊戲行業經歷了快速發展，監管顯然沒跟上腳步。你們在創作一款好玩的遊戲，但也在無意中創造了一頭怪物。在未來，你們是否會承擔關心玩家的企業責任，幫助我們保護弱勢羣體？”

“我當然承認遊戲行業還可以做得更多。”彭斯答道，“Epic已經做了一些改進，今後也會繼續，並與其他行業團體合作。我承認我們有成長的空間，在未來你們肯定還能提出更多問題。”

“我們不能認同遊戲讓人上癮這種説法。”霍普金斯補充説，“WHO只是説某些人有遊戲障礙，但並沒有説遊戲具有內在的上癮性。作為一種疾病，遊戲障礙需要醫生來診斷。”

“我想告訴大家，EA已經是一家很有責任感的公司了。但我們沒辦法診斷玩家，不能到玩家家裏建議他們該怎樣玩遊戲。”

在整場聽證會上，議員們激烈“拷問”了EA和Epic的幾位代表，但他們對遊戲行業幾乎一無所知，卻反而像被上了一課。

委員會的成員們很喜歡自誇。某議員數次提到他是律師，另一名議員驕傲地説，“這是下議院”。然而他們似乎都沒玩過《堡壘之夜》或《FIFA》，提出的許多問題太讓人尷尬……遊戲行業需要監管，但這羣人肯定靠不住，因為他們不瞭解當代遊戲，不瞭解氪金設計，最重要的是似乎根本沒興趣研究這些話題。

你能相信這些議員能保護你的孩子免受貪婪數字公司的侵害？反正我不信。如果我要去逛街，都不敢託他們幫忙照看孩子10分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