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識事物的一般性方法——格物法式：四相分析_風聞

綱要

一 格物以及格物的重要性

二 本文所指的格物

三 格物法式——四相分析

四 四相分析的規範表達及其案例

五 四相分析法解決哲學難題：特修斯之船

六 四相分析法的特點與意義

一  格物以及格物的重要性

有四個字，太多人知道，卻都不明瞭其內涵。這四個字就是：格物致知。

《禮記‧大學》在開篇就説道：“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親民，在止於至善。知止而後有定，定而後能靜，靜而後能安，安而後能慮，慮而後能得。物有本末，事有終始，知所先後，則近道矣。古之慾明明德於天下者，先治其國；欲治其國者，先齊其家；欲齊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誠其意；欲誠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後知至，知至而後意誠，意誠而後心正，心正而後身修，身修而後家齊，家齊而後國治，國治而後天下平。”

從上面的文字中，我們可以發現華夏古文明中君子“格物、致知、誠意、正心、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的升級鏈條，結合文字以及“大學”的文題，應該是周天子（至少是諸侯王或宰輔等重臣）在成年期的素養養成以及職業規劃路線，相當高大上。

其中的後半部分“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更是廣為流傳，稍微讀過點書的都知曉。但對於前半部分“格物、致知、誠意、正心”，大多數人都不甚了了。我們可以很容易地區分出：前半部分是方式方法；後半部分是結果。

不懂方式方法而得到良好結果的，未曾聞説。但就是這麼弔詭地發生了，人們也就這麼稀裏糊塗地過了兩千來年。而且，不管是學術界還是民間都錯得甘之如飴，真是古怪。在這裏，筆者認為，正是因為這個根本性原因，導致了在春秋戰國百家爭鳴之後華夏文化的慢步徐行。中國歷史上所遭遇的諸多苦痛，也概源於此。

從前文，我們可以知道“格物”是基礎、是前提、是根本性的功夫，是“大學之道”的基石。只是因為紛亂的戰國及秦漢交接之際的文化大崩壞，格物的方法論失傳了，甚至對於其內涵也已經知之不詳。從東漢到清代，歷代都有不同的解釋，大多數非常唯心、嚴重偏離本意，有的稍有可取卻也語義含混。

雖然華麗的聖賢篇章大都找回，但格物之道的失卻，使得之後的中華文明在不斷的試錯中嬗變。其中最具有代表性的，就是以儒學為代表的中國古代學術發展軌跡。

基石歪了，儒家在西漢到唐之間的發展是一個漫長的低谷期，蜕變成了純粹的統治工具，而對於社會發展變成了桎梏（比較而言，在這一段時期裏，道與佛兩派對於中華文化的發展貢獻更多，儒學甚至不如農學）。

直到宋代幾位大儒將格物的概念重新撿回，才有了儒家的再次興盛。而到了明代（含明末清初），在王陽明、黃宗羲、顧炎武、王夫之也各有突破。所圍繞的核心，也還是格物（或高度相關）。

可見，做學問如同登梯子，要往高處走，須往底處尋。在格物方法明晰的時代——哪怕只是相對明晰、一家之言，往往是學術的興盛期，否則就是一潭死水。固然，根基不牢靠，就會在一團花團錦簇之後，陷入長久的死寂。就如同被過度耕耘的農田，又譬如只騎不喂的千里馬，是沒有長久的生命力的。

今日之科學界，就面臨如此的窘境。究其原因，很可能是因為人類思想的大廈根基不牢。而對中國古代上古時期的格物法進行復原嘗試，或可提供一種解決問題的重要思路。而格物法一旦蜕變成為數理工具，必將如同先賢造紙一樣，為整個人類社會的文明提供巨大的動力。

筆者不才，情願一試，只做拋磚引玉。成，兼濟天下；敗，也不怕貽笑大方。

二  本文所指的格物

如前面所述以及引述前人成果，格物，探究萬物的規律，格“規律”之意。問題是，格是什麼意思？

    關於“格物”的格，自東漢鄭玄以來，各色人等都有不同的理解。在這裏不做贅述，百度百科上面的講述相對詳盡，有興趣的去自行查詢。

在這裏，我們以《尚書▪堯典》中格的意思為標準：到、充滿也後來引申出縱觀全貌，宏觀總覽，細節具知謂窮究之意。用一個成語來概括：條分縷析。

格物就是使用條分縷析的學術手段，在舊知識的基礎上發現新知識，並在極小處尋找最大的道理。

用現在的職場術語來講，就是使用表格來量化分析。問題是如何量化分析？如何來將天地間紛繁複雜的表象剝離，找出最簡邏輯框架，然後再逆向操作推算出那縹緲的唯一解？

三  格物法式——四相分析

對於一般性的事物而言，筆者認為，它們在我們意識中的形象是由以下幾種性質來決定的：名、形、色、味。其中，名是名稱、指代、用於交流的虛，形色味則是具體描述、是主客觀存在、有待挖掘的實。

想用簡單明瞭的文字來説這麼宏大的問題，很難，筆者儘量用簡單的語言來進行説明。

**名：**名稱，也就是在語言交流中的指代。同樣的一個物體，在不同的語言下（包括方言），有着不同的名稱。名，是客觀與主觀的橋接。是不斷變化的、動態的事物的一個指代。

譬如人的名字，有乳名、曾用名、正用名、筆名、藝名等，這些不同的名字指向的都是同一個人，卻會給受眾以不同的心理感受。而一個人，原先在大家眼中是很體面的，一旦真面目暴露，也會馬上變得臭不可聞（比如秦檜、汪精衞、蔣介石之流）；在談論到國家等高度複雜的概念時，道理也一樣，就比如美、日兩國在之前十年內的形象嬗變。

而在一些客觀事物上，通過命名的方式方法及切入角度，其中也往往透露出不同文化、不同地域、不同人羣的各種訴求。

所以，名，我們天天用，但卻往往不會注意到它的內涵也在不斷的變化中。而名的內涵變化，是與“實”息息相關的。當一個人做好事，他或她的名就會多一點光彩；當一個人做壞事，他或她的名就會多一點污痕。

名，是主觀與客觀的綜合評價，更多地服從於集體意志。這也是不同文化、不同文明在同一個事物上可能會出現迥異認知的根本。但一些傑出的個體（不論是在好得拔尖，還是壞得流油），往往做出更多的貢獻。這些傑出個體在相應的“名”中所留下的痕跡，往往是難以擦除的。

**形：**具體事物的空間結構或者邏輯結構。

空間結構用來描述有形的事物，邏輯結構用來描述無形的機制。

人類天生是三維生物，用三維的套層來認知宇宙中的一切事物。這一種稟賦，隨對應的就是空間結構。

邏輯結構的套層，就屬於比較艱深的學問，筆者也只是略有接觸。所以只做提及，不做深入闡述。只求在用到的時候，不要丟醜而已。

形，是完全客觀的一種認知。能夠描述形的，有且只有數理工具。但，不排除有人掌握不到家走向唯心的不歸路。

**色：**物體的物化性質。既包含物理性質，也包含了化學性質。在這裏，為了與形區分開來，特指因為電磁作用而導致的各類現象。

此處的色，借用佛家語，指一切物質性的存在。在當下科學的語境下做轉義，指物化性質，而與佛家語色迥異。

色，同樣是完全客觀的一種認知。能夠描述色的，有且只有數理工具。但，不排除有人掌握不到家走向唯心的不歸路。

**味：**在應用層面上的感受及前景。核心是人類自身對於“物”的使用感受及探索熱情。

味，譬如燒菜，不好吃的菜也就不吃了，好吃的菜下次還吃，而且吃膩了還要改良食譜。民以食為天，取此要義，正合人類自身在“物在自身生活中給人類的感受及人類對於此物在生活中的前景展望”之意。

味，對個體來説，往往是主觀的。君之良藥，我之砒霜；君之砒霜，我之良藥。同樣的一個發明，在自己的國家、企業誕生了，就是好事；在敵對的國家、企業誕生了，如喪考妣。

味，對全人類來説（或者不到這種高度，只是相對更開放、更客觀的集體來講）更具客觀性。

味的評價，如同對各大菜系的評價一樣，有着鮮明的立場性。在不同的立場下，可能會獲得完全不一樣的心理感受。

從上面的描述我們可以看到，看似簡單的四個性質，其實展開來都是無底神坑。

名：語言學與邏輯學派生出的各種工具。

形：數學、幾何學、邏輯學。

色：物理學與化學及它們的各種分支。

味：材料學及工業設計等各種應用科學方向。

想要弄清楚每一個性質，就需要耗費大量的精力，需要學習非常多的知識，而可怕的是，在細緻到極處，會指向大量的未解之謎，以及這個宇宙的最終極秘密。即使達不到那種高超的境界，也會幫我們指出相對來説更明確的努力方向。

聽起來很複雜，而且所用的語言/辭彙也很新潮，似乎也有那麼點道理。可憑什麼説這就是格物法呢？有沒有已經成型的案例呢？接下來，我們在一些中國科技古籍中尋找答案。

四  四相分析的規範表達及其範式

不得不説，雖然儒家把格物的法子丟掉了，但在不同的朝代中卻又有一些驚才絕豔的大能憑自己的才智無限接近了格物的本質。《齊民要術》《夢溪筆談》《天工開物》《本草綱目》這些顯赫的文章，就是證明。

從這些典籍中，我們可以很容易地看到，先人的科技成果，也的確可以用四相分析的方法進行輕易的解構。其中尤以《本草綱目》中對於中藥的分析成就最高，而其餘三本里面的很多條目四相不全，或者有所隱藏，不夠直觀。

以典型的本草綱目體例的中藥分析舉例。

**名：**甘草     「釋名」亦名蜜甘、蜜草、美草、草、靈通、國老。

**形：**附以繪圖，將甘草的自然外形進行固定，與名進行呼應；採摘及炮製的方法，以為藥材。

**色：**性味（嚐起來怎麼樣，在人體中經過一系列的化學作用後是一種怎樣的感受，不同的炮製方法帶來怎麼樣的化學變化）；歸經（與人體具體的經脈以及內臟關聯更密切，也就是與什麼器官、組織發生作用）；藥性（是否具有毒性，忌合用的事物，以及一般性的用量指導。）

味： 對應各種症候的藥方，結合醫療實際的各類驗方。

本草綱目中的藥材分析，因為時代的侷限性，沒有條分縷析，各類性質常常混雜在一起，但並不妨礙其在“相對更全面分析藥物”的傑出貢獻。

諸如很多“中醫黑”眼中的“劣跡”，我們也應該抱着悲憫之心去理解——畢竟李時珍是沒有經受過現代九年義務教育的“工業時代前”的人。其歷史地位，以及在探索世界本質的貢獻不容抹殺。

將上面的四相形成表格，我們將會發現對於甘草的認知更加的清晰明瞭。

不止中醫藥，世間萬事萬物都可以用四相分析來進行解構。熟練運用之後，就會成為一個簡便而又有效的基本認識方法。

五  四相分析法解決哲學難題：特修斯之船

特修斯之船（The Ship of Theseus），最為古老的思想實驗之一。最早出自普魯塔克的記載。它描述的是一艘可以在海上航行幾百年的船，歸功於不間斷的維修和替換部件。只要一塊木板腐爛了，它就會被替換掉，以此類推，直到所有的功能部件都不是最開始的那些了。問題是，最終產生的這艘船是否還是原來的那艘特修斯之船，還是一艘完全不同的船？如果不是原來的船，那麼在什麼時候它不再是原來的船了？

哲學家托馬斯·霍布斯後來對此進行了延伸，如果用特修斯之船上取下來的老部件來重新建造一艘新的船，那麼兩艘船中哪艘才是真正的特修斯之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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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過表格分析，我們可以找準思想實驗的核心矛盾：“名”與“形”的衝突。解決這個問題的核心，也就出現了：形的變化（零件的更換，甚至重組）與“名”（到底還能不能叫做原來的名字）的變化是怎樣的關係？

那麼，我們之前在講“名”的概念的時候，就提出“名，是客觀與主觀的橋接。是不斷變化的、動態的事物的一個指代”。我們可以很簡單地通過邏輯推理得到一個論斷：“名”，實際是一個社會性的概念，是“公器”。一旦“名”成，並被使用，就成為公共資源的一部分，而與單個個體的意志關聯不大。在現代社會中，一個公民自己名字修改的法律程序，完美地佐證了這一點。

而以每個人都有的名字來舉例，在這個意義上，我們每個人的名字其實都與我們自身關聯不大，而更多地時給社會上的其他人提供了方便。而我們每個人在不同時間段的老幼病健高矮胖瘦，也並不會影響名字的法律效力。

也就是説，形的變化，給個體意志造成的認知障礙，並不會影響“名”的存續。而影響“名”的存續的，有且只有公共意志（在不能為公共提供與名相稱服務的情況下而被自然遺忘）或者公共意志的代表者（被公權力封禁、在公權力的許可下改名或者挖掘整理等）。

綜上，決定特修斯之船名字社會意義的，是廣大的人民以及代表人民行使公權力的組織機構，而非是否更換了木板或者更換了多少木板。即使特修斯之船上的所有木板都更換了甚至改造得更大或者更小了，只要那艘船所代表的法律意義在行使，它就是特修斯之船。

托馬斯·霍布斯的延伸，實際上是“鑽法律空子”的哲學表達。很明顯，個人是無權認定哪一艘才是特修斯之船的。而對於船隻名稱——或者更準確説是編號，是天然排他的，否則就會導致社會運轉的混亂。具體參照我們生活中的機車編碼系統，用發動機等關鍵部件的信息進行名與形的鎖死，避免了這種尷尬的出現，也維護了公共利益和公權力的威嚴。

六  四相分析法的特點與意義

四相分析法的特點

1****普適性

四相分析法以中國古代科技成果為體例、現代科學發現為標準，二者糅合而成。不僅能在自然科學中發揮作用，在社會科學中也普遍適用。其普遍性，將在未來的實際使用中得到驗證。

2****形式簡單性

四相分析法的形式很簡單，四種概念也很容易上手。對於一個具體的或者虛構的事物，只要按照相應的形式進行分析，不管是創新還是思路梳理，總能有所獲。

3****內涵複雜性

四相分析的每一項子類，都是無底深坑，考驗着使用者的知識儲量，也會不斷地帶出更多的未知問題。如果不能對具體問題進行條分縷析，做好充足的信息分類，很容易迷失在其中，被洶湧而來的信息潮汐沖垮意志。

4****邏輯套疊的容許性

四相分析的形式簡單以及標準的客觀性，給自身的邏輯套疊提供了無限可能性。通過對單一實物的分析，理論上可以將人類當下所積累的一切相關物理化學等自然科學知識容納為一爐；通過對單一社會現象的分析，理論上可以將人類之前歷史上的大多數社科知識融為一體（之所以是大多數，是因為社科知識的信息逸散特性，與自然科學知識的穩固性有根本的差別）。

正是因為有這四個特點，筆者才有信心將四相分析法與先秦賢人所稱的“格物”相比。而通過前文的信息，我們可以説“格物”與“四相分析法”在邏輯上是等價的。

四相分析法的意義

1****為中國古代切實存在科學而提供證據方向

現在的輿論場中，不管是我國國內的輿論場，還是以西方世界為主導的國外輿論場，都默認為中國古代有技術而無科學。而我們通過在古籍中找到的“格物”痕跡，並進而推演出四相分析法，必將刷新公眾認知而後湧現出更多的研究成果。

2****打通自然科學與社會科學的學科壁壘

在學術界，自然科學與社會科學的學科壁壘在今日依然堅固。但四相分析法，提供了一種打破這種堅固學科壁壘的辦法。具體方案筆者已有腹稿，而且會有更重要的數理工具，敬請期待後續。

3****提振中華民族的自信心

不詳盡論述，具體以文章中的數理分析説話。

後續內容陸續更新，因為要整理的東西比較多，可能比較慢，因為天太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