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治通鑑》中的草根人物（32）獻瓜果者_風聞

原文：         第二百三十卷唐紀第四十六         上在道，民有獻瓜果者，上欲以散試官授之，訪於陸贄，贄上奏，以為：“爵位恆宜慎惜，不可輕用。起端雖微，流弊必大。獻瓜果者，止可賜以錢帛，不當酬官。”上曰：“試官虛名，無損於事。”贄又上奏，其略曰：“自兵興以來，財賦不足以供賜，而職官之賞興焉；青朱雜沓於胥徒，金紫普施於輿皂。當今所病，方在爵輕，設法貴之，猶恐不重，若又自棄，將何勸人！夫誘人之方，惟名與利，名近虛而於教為重，利近實而於德為輕。專實利而不濟之以虛，則耗匱而物力不給；專虛名而不副之以實，則誕謾而人情不趨。故國家命秩之制，有職事官，有散官，有勳官，有爵號，然掌務而授俸者，唯系職事之一官也，此所謂施實利而寓虛名者也。其勳、散、爵號三者所繫，大抵止於服色、資蔭而已，此所謂假虛名而佐實利者也。今之員外、試官，頗同勳、散、爵號，雖則授無費祿，受不佔員，然而突鋒、排患難者則以是賞之，竭筋力、展勞效者又以是酬之。若獻瓜果者亦授試官，則彼必相謂曰，‘吾以忘軀命而獲官，此以進瓜果而獲官，是乃國家以吾之軀命同於瓜果矣。’視人如草木，誰復為用哉！今陛下既未有實利以敦勸，又不重虛名而濫施，人無藉焉。則後之立功者，將曷用為賞哉！”                  俗話説禍不單行，奉天好不容易解圍之後，唐安公主病故，唐德宗痛失愛女，正當心情抑鬱的時候，有一個普通老百姓，大概是為了表達對皇帝的愛戴，在唐德宗出行途中，主動獻上了一些瓜果。德宗眼瞅着那些似乎還掛着露珠的新鮮瓜果，心裏乍一高興，猛一感動，就想給獻上瓜果的人弄個散試官噹噹。       大臣陸贄期期以為不可，説委任官職爵位應該慎重，如果隨隨便便誰都給，儘管只是一些芝麻小官，但長此以往，肯定會產生嚴重的弊端。他獻了瓜果，多賞點錢給以獎勵就行了，不應用官位作為報酬。         德宗覺得散試官只是個虛銜，並沒有實權，不會有啥事。         陸贄還是不同意，説自打爆發戰事以來，朝廷的錢財不足以滿足對將士軍功的賞賜，於是就有了以官職進行賞賜的做法，雜役出身的人都能當四品以下的官，小吏當上三品官的更是數不勝數，爵位在人們心目中已經大大貶值了，如果朝廷再拿它不當回事，咱可就真沒啥東西能激勵大家賣命了。人們一般看重兩樣東西，一是名譽，二是利益。名譽很虛，卻有教化的作用；利益很現實，但相對於道德來説卻是次要的。一味拿利益作為獎勵卻沒有名譽，就會浪費資財；單純給人名譽卻毫無實際利益，就會成為空話。散官雖然沒有俸祿，不佔官額，但如果把它授以獻瓜果的人，那些在戰場上拼命廝殺的人就會心生怨言，誰還願意為國效力呢？對散官不重視，隨意授予，對立下功勞的人，又拿什麼獎賞他們呢？ 一個獻瓜果的，竟然引出這麼一段長篇大論，這陸贄的學問口才，實在不是蓋的。         陸贄是李適的親信，下個詔書啥的都由他負責起草，儘管不是宰相，但李適不管走到哪兒，一定要叫上他伴隨左右，無論大事小事，都要問他的意見，所以有“內相”之名。         陸贄勸唐德宗多瞭解下情，廣開言路，納諫改過，輕徭薄賦，任賢黜惡，儲糧備邊，消弭戰亂，都取得了顯著的成效。尤其是在藩鎮叛亂的嚴峻形勢下，他為李適起草了罪己詔書並頒佈天下，真誠懇切，感人至深，對穩定局勢，聚攏人心，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陸贄最終因言獲罪，被李適罷免。唐順宗李誦即位後立即徵召陸贄，詔書還沒送達，陸贄就已經逝世，享年五十二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