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數派報告】“以自由與獨立的名義”—白俄羅斯游擊戰爭中的猶太人和波蘭人_風聞
二手翻译小熊猫-文章中兴大宋,武装保卫苏联2019-06-26 11:30
寫在前面的話:
二戰時期的蘇波關係一直以來是歷史愛好者津津樂道的話題之一。由於波蘭敗亡之際蘇聯出兵波蘭東部,加之後來的卡廷事件和華沙起義,蘇聯和波蘭流亡政府在二戰中一直處於惡化狀態。1941年蘇德戰爭爆發之後,面對共同的敵人,雙方的關係一度緩和。但隨着戰局的變化、卡廷事件的曝光,蘇波兩國在國家利益和立場上的衝突不可避免的激化,最終再次全面破裂。而在波蘭東部,或者説西白俄羅斯、西烏克蘭,兩國的遊擊武裝幾乎成為兩國關係的晴雨表,雖然也曾經攜手合作,但最終仍不免刀兵相向;而猶太人的苦難命運與反抗,更為這段紛繁複雜的歷史添上了一筆。俄國人、波蘭人、德國人、猶太人、立陶宛人……紛紛捲入這場複雜的鬥爭之中。
本文原題目:Jews and Poles Among Belorussian Partisans
原作者:列昂尼德·斯米洛夫茨基(Leonid Smilovitsky),特拉維夫大學離散猶太人研究中心(DiasporaResearch Center of Tel Aviv University)
白俄羅斯在歷史上經常成為俄羅斯和波蘭兩國角力的競技場,而在1917年之後,雙方的競爭更進一步。根據1921年簽署的《里加和約》,波蘭獲得了白俄羅斯西部地區(也就是“Polskie Kresy Wschodnie”,波蘭東部邊疆區)。然而,在1939年,蘇聯和德國瓜分了波蘭領土,蘇聯佔領了波蘭東部西白俄羅斯和西烏克蘭地區。莫斯科方面隨後宣佈,西白俄羅斯人民自願加入蘇聯,並且與東部地區重新統一成為新的白俄羅斯蘇維埃社會主義共和國。然而僅僅兩年之後,白俄羅斯全境就被德軍佔領。在西白俄羅斯,波蘭人、白俄羅斯人和猶太人之間存在着錯綜複雜的關係,並且影響了當地的解放運動。此前由於缺乏獲得檔案的渠道,學界對於這一歷史時期的情況往往缺乏客觀的描述。因此時至今日曆史學界才得以對該問題進行科學的研究。【1】
到1942年,德國佔領軍當局考慮到前波蘭公民對蘇聯的敵視,往往會選擇讓這些人擔任西白俄羅斯佔領區偽行政機構的領導人。在格羅德諾、平斯克、佈列斯特和巴拉諾維奇地區,擔任民政機構首腦的都是前波蘭行政官員,這些人往往在1939年逃往立陶宛、拉脱維亞和愛沙尼亞。其中有些人曾經是波蘭準軍事組織的成員,比如信號(Znak [Sign])、武裝鬥爭聯盟(Zwiazek Walki Zbrojnej [Union of Armed Struggle])、火槍手(Muszkieterowie[Musketeers])、射擊軍(Strzelec [Rifleman])、輕騎兵(Krakusi [Light Cavalrymen])和屯墾民(Osadniki[Settlers])等組織。而此前流亡的波蘭地主、農場主、中小企業主也紛紛回鄉。白俄羅斯的大小城鎮到處都是駐軍和警察部隊。【2】1942年,在斯洛尼姆的駐軍包括一支300名波蘭人和白俄羅斯人組成的警察部隊,120名立陶宛人組成的討伐隊和30名德國憲兵。波斯塔維據點的兵力為2000人,維列耶卡有800人,澤利瓦有210人。討伐隊一般都負責本地的治安,協同警察參與對猶太人的掃蕩和清算,並且還要封鎖游擊隊。【3】
(白俄羅斯偽警察)
德國佔領當局在當地徵收的賦税相當之高。比如在克里維奇、庫列捏茨地區,農民的負擔是每公頃6普特(1普特約合16.38千克)糧食和20千克肉類。【4】在巴拉諾維奇州,農民的負擔是每人每個月上交6千克糧食,每隻雞每週3枚雞蛋,每年450升牛奶。另外,農民養狗也要交税(150盧布),住房開一個窗户、一個煙囱和一眼井都要交税(25盧布),以及人頭税(50盧布)。而一旦德國人認為當地農民未足額上交賦税或者是逃避勞役,將會遭到嚴厲的處罰。另外德國人還有專門管理猶太人的警察,這些警察不必遵守當地法律。1942年下半年,納粹黨局摧毀了西白俄羅斯的大多數猶太人聚居區。佈列斯特猶太區在10月15日時已經肅清了超過3萬名猶太居民,平斯克猶太區在10月30日時肅清了15000猶太居民。斯洛尼姆有1萬猶太人遇害,而巴拉諾維奇及其周邊的沃羅諾沃、斯基傑利、佳特沃洛等地共有18000名猶太人遇害,在利達總共有6700名猶太人遇害。這些人都在科託羅沃鎮和利達地區被殺害。在斯莫爾貢地區,討伐隊在當地居民的配合下燒燬了科羅科、列伊普尼和日多夫尼亞這幾個主要是猶太人聚居的村莊。在涅曼希諾,700名猶太人被關在學校裏,餓了兩天之後被拉出去處決。莫洛傑奇諾的猶太區被清除之後,當局在火車站掛上了大幅公告:“這裏已經沒有猶太人—乾淨了”。沃羅日內、拉科夫、拉多什科維奇以及其他一些猶太人的居民點被徹底摧毀。【5】德國佔領當局在白俄羅斯肅清猶太人的行動,實際上是在波蘭“最終解決猶太問題”的一部分。【6】
在德軍開始佔領白俄羅斯的最初幾周裏,抵抗運動就在悄然興起。最初這些抵抗運動往往是無組織的,但烈度逐漸增加。由於白俄羅斯多民族聚居的特點,抵抗運動的成員也來自各個民族。波蘭人、白俄羅斯人以及俄羅斯人和白—波混血族羣成為西白俄羅斯抵抗運動的核心。在抵抗運動中往往有猶太人、當地居民、逃脱包圍圈的紅軍官兵、黨團員和原地方行政幹部。不過這些人的政治傾向往往存在分歧。有些波蘭反法西斯抵抗組織可能會支持白俄羅斯游擊隊,但是某些時候波蘭國家軍(Armia Krajowa)則更傾向於獨立活動。佔領當局認為波蘭和白俄羅斯的地下組織建立了比較良好的聯繫。根據黨衞軍別動隊的報告。從1941年10月16日到1942年1月31日,波蘭和蘇聯的地下抵抗組織有效地團結在一起行動。【7】
由約瑟夫·賽科(Jozef Szejko)和瓦茨拉瓦·賽科(WaclawSzejko)兄弟領導的波蘭地下組織在1942年11月開始活動。他們在1943年春和基洛夫遊擊分隊建立了聯繫,並且為後者提供了武器、炸藥和糧食等物資的援助。【8】在平斯克州,奧爾忠尼啓則游擊隊獲得了在洛吉申、伊萬諾沃、柳比紹夫和平斯克活動的波蘭游擊隊的情報、武器、彈藥和藥品的援助【9】。在扎比茨基地區活躍着波蘭人米奇斯瓦夫·尤赫涅維奇(Mieczyslaw Juchniewicz)和列昂·奧涅齊莫夫斯基(Leon Onichimowski)指揮的反法西斯游擊隊。【10】洛吉申則有波蘭教師阿列克謝·日列維奇(Aleksey Zhilevich)和耶日·瓦霍夫斯基(Jerzy Wachowski)領導的游擊隊。這支游擊隊和莫託洛夫遊擊旅保持着聯繫。【11】
當地的富農和波蘭地主都支持並幫助西白俄羅斯游擊隊。白俄羅斯共產黨中央委員會在格盧博科耶和米奧雷地區的特派員給莫斯科的遊擊運動中央司令部發去的報告,反覆提到了當地部分地主為游擊隊提供被服、糧食和武器等物資。這些地主要麼為游擊隊提供幫助,要麼散發傳單鼓舞民眾反抗德國人。在拉科夫,波蘭神父加努謝維茨(Ganusewicz)和游擊隊取得聯繫,不但提供被服、糧食和藥品,還為游擊隊提供必要的情報。【12】德國當局在科佩爾任命的偽行政長官S·哈里託丘克(S. Kharitonchik)在1943年5月24日的報告中,聲稱波蘭和猶太“匪幫”(約有800名波蘭人和230名猶太人)在烏茲達到佈列斯特—莫斯科高速公路附近原波蘭國境附近地域活動。這支游擊隊擁有騎兵、大車和營帳,並且和涅斯維日、斯托爾布齊、克列茨基和米奧雷附近的游擊隊都有聯繫。這些“匪幫”四處劫掠農家,一旦遭到圍剿就隱藏武器,化整為零,各自回家。等到形勢好轉又會取出武器重新出山,截殺警察和德國行政機構的僱員。哈里託丘克在報告的最後指出為了維護當地居民免遭“匪徒”在夜間的襲擊,需要進行“徹底清剿”。【13】
與此同時,波蘭流亡政府所指揮的地下武裝也開始逐漸活躍。波蘭地下武裝主要由武裝鬥爭同盟組成,該組織的宗旨是恢復1939年9月1日之前的波蘭疆域,並且為此與“兩個敵人”(即德國和蘇聯)展開鬥爭。到1941年6月底,波蘭武裝鬥爭同盟信息與宣傳辦公室聲稱:“感謝上帝,現在我們的一個敵人掐住了另外一個敵人,而它們兩國無論誰勝誰負,都將兩敗俱傷”。1942年2月,武裝鬥爭同盟改名為國家軍(Armia Krajowa)。而對於國家軍來説,所有不聽命於流亡政府並且與蘇聯合作的地下武裝,都被當做它們的敵人。【14】
(波蘭國家軍)
國家軍最開始遵循的是有限戰爭的宗旨。從1942年成立到1943年年中,國家軍的口號是武裝並組織起來,爭取時間。總的來説,國家軍此時的宗旨是保存實力,並展開破壞行動,而不是發展遊擊運動。維爾紐斯、諾夫哥羅德克、比亞韋斯托克和波列西耶的國家軍指揮官要求手下繼續在佔領軍當局內部潛伏。包括鐵路、郵局、林業局、地方維持政府甚至是警察局。【15】地下組織在斯維爾、利達和諾夫哥羅德克地區活動。蓋世太保在斯洛博達一個神父的家裏搜到了一個完整的武器庫,包括步槍、衝鋒槍、彈夾、手榴彈以及一挺機槍。【16】
1942年夏天,德國人開始解僱波蘭僱員,並開始搜捕和處決波蘭人。1942年秋天,斯洛尼姆有超過1000名波蘭人被德國行政當局解僱,有84人被處決。【17】1942年8月,涅斯維日有73名波蘭人被槍斃,在弗謝柳布,蓋世太保抓獲了7名從白俄羅斯警察營叛逃到國家軍的士兵。【18】1943年,德國人在波蘭人的統治逐漸收緊,在比亞韋斯托克和拉姆扎有2000人被殺害,奧古斯托夫則有500人被殺。甚至德國行政當局內部所有的波蘭人都被抓了起來。【19】連波蘭地主都被德國人趕走了,取而代之的是白俄羅斯族的通敵者。白俄羅斯的一些偽組織,包括白俄羅斯自衞軍、白俄羅斯人民自助會、白俄羅斯青年聯盟等等都開始加緊活動。
佈雷斯勞、佈列斯特、格羅德諾、韋力耶卡、莫洛傑奇諾和平斯克的波蘭神職人員有很多因為幫助猶太人被處決,其中留下名字的就有:米克茲斯拉瓦·庫比克(Mieczyslaw Kubik)、米哈伊爾·達尼萊斯基(Mikhail Daneletskiy)、塔德烏什·格熱西亞克(Tadeusz Grzesiak)、弗洛達斯拉瓦·格羅貝爾尼(Wladyslaw Grobel’ny)、約瑟夫·庫琴斯基(Iosif Kuczynski)、法比安·奧德拉尼茨基(Fabian Odlanicki)、揚·烏爾班諾維奇(JanUrbanowicz)等等【20】。有些游擊隊也參與過解救猶太人的行動。白俄羅斯地下組織的出版物曾經記錄過相關內容,相比之下蘇聯中央的媒體則對佔領區猶太人被屠殺的情況保持沉默。
猶太人本身也對納粹的屠殺展開了激烈抵抗。在城市的猶太隔離區組織武裝鬥爭的可能性非常小。隔離區地下組織的成員往往是蒐集並儲備武器,保持戰備狀態,以防納粹當局的突然發難。然而在隔離區動員猶太人加入抵抗組織也有不小的困難,很多猶太人都希望加入德國當局的猶太管理委員會,期望通過為德國人忠實效力換取自己的性命安全。納粹當局也樂於鼓勵他們的這種心理,因為德國人需要免費的勞工,也希望在後續行動的時候減少阻礙。最開始隔離區的大多數猶太人對那些準備組織武裝抵抗的同胞充滿敵意。他們會撕碎傳單,説:“這些瘋子會毀掉我們!”另一方面,抵抗分子確實也無法阻止納粹屠殺猶太人。很顯然只有少數人能夠倖存下來。1942年到1943年,起義,而且往往是猶太人自發組織的起義使得大片隔離區被徹底平毀。
(佈列斯特的德軍士兵和猶太人)
這裏不妨看一些猶太人反抗的實例。1941年9月16日,維捷布斯克州卡緬鎮的猶太人得知德國人要將他們全部處死。當天早上所有猶太人都被押到了當地俄國公墓附近的一塊窪地裏。警察在四周拉起包圍圈,在山頭上架起了機槍,猶太人被迫給自己挖掘墓穴。邁斯·阿肯先索夫(Meyse Aksentsov)喊了一聲“跑”,抄起鐵鍬給了旁邊的衞兵一下。偽警察被突然地反抗驚住了。不過除了阿肯先索夫之外,其他逃跑的人都被當即打死。也就在這天,阿肯先索夫的妻子和四個孩子都被殺害。【21】1941年11月7日,德國人開始解決莫吉廖夫州高爾基地區的猶太區,亞伯拉罕·阿爾特舒勒(Abram Al’tshuler)一家人被押往一座煤礦,他找到了自己事先藏起來的錘子,給了偽警察的腦袋一下。後來阿爾特舒勒一家都被活埋,當天總共有2000多猶太人被殺害。【22】1942年冬天,一週以前被從庫布里奇鎮押解到烏沙奇的猶太人搶在德國人動手之前在夜裏放了一把火。1942年7月17日,涅斯維日的猶太人得知附近戈羅季謝的猶太人都被討伐隊殺害,他們實現做好了戰鬥準備。在德國人商店工作的猶太人得到了槍支彈藥,他們組裝了一挺機槍,還構築了幾處工事。7月20日一早,大批警察封鎖了猶太區,隨即雙方爆發了戰鬥。猶太人把機槍加在猶太教堂的頂樓上向偽警察射擊。起義者缺乏武器,但打的很勇敢。利用討伐隊被打的暈頭轉向的機會,很多猶太人紛紛突圍。雖然不是所有人都撤退到森林中,但是仍然有兩股猶太人擺脱了追捕。其中一支在沙洛姆·喬拉夫斯基(Shalom Cholawski)的率領下躲進科佩爾附近的森林,建立了猶太人游擊隊。另外一支在摩西·多瑪謝克(Moshe Domasek)的率領下進入納利博基森林加入了一支白俄羅斯游擊隊。【23】
1942年7月20日,德國人開始在利亞霍維奇猶太區展開第二階段的屠殺,在去年的10月就已經有4000猶太人遇害。這一次猶太人在隔離區放了火,數百人喪生,但也有人設法逃脱了圍捕。【24】在斯洛尼姆出現了強大的地下抵抗組織。【25】1942年7月29日,猶太委員會的人事經理利特曼爾打死了主席昆特,標誌着猶太人開始抵抗。若干地下組織成員發動襲擊,德國人5死7傷。有個德國人跑到了夏拉河邊,結果被早就在河邊埋伏的衝鋒槍手打死,一時間鮮血染紅了河水。在接下來的三天裏,德國人逐户搜捕猶太人,把手榴彈扔進房間。當他們把斯托林地區的猶太人押解到採石場的時候,所有人都明白最後的時刻到了,有人撿起石塊襲擊衞兵,押解的德軍士兵開槍,猶太人開始逃跑,雖然很多人被打死,但也有人逃了出去。【26】
1942年8月9日,猶太人在米爾發動起義,9月9日,卡緬內茨的猶太人暴動。接下來在格盧博科耶、科布林、諾夫格魯多克等地都爆發了猶太人的武裝暴動。【27】1942年9月,德軍準備殺害拉赫瓦鎮的2500多猶太人。德國人事先已經挖好了萬人坑,但行動過程中出現了意外莫伊沙·科爾帕涅茨基(Moysha Kolpanetskiy)掏出藏在衣服裏的斧子,砍死了一個黨衞軍士兵。這是發動起義的信號,整個猶太隔離區街道瞬間變成了戰場。這是一次強弱懸殊的戰鬥,1900多猶太人被殺,但最終仍有600人逃了出去。克列斯基地區的猶太青年建立了一支自衞隊,1943年春天討伐隊來襲的時候,猶太人在戰鬥中打死了十多個偽警察和德國兵【28】1943年3月,佈雷斯勞猶太區的猶太人堅決抵抗德國人的搜捕,鎖上了自己的家。德國人放了火,不過最後還是有11個人跑了出來。在德國人處決猶太人的時候,多克西澤、格盧博科耶和斯盧茨克的猶太人都沒有坐以待斃,大約有140個猶太人進行了抵抗。【29】1942年夏天,很多小城鎮的猶太人都逃到了森林裏,和從明斯克、佈列斯特、哥羅德諾、維爾紐斯和比亞韋斯托克逃出來的猶太人匯聚在一起。最開始猶太人想組織猶太游擊隊和德國人戰鬥,但是由於種種原因,他們不得不放棄了這個想法。【30】
雖然蘇聯情報部門的材料沒有提及,實際上內務部有若干特別分隊在白俄羅斯淪陷區活動,有不少猶太人加入其中。1943年9月,弗拉基米爾·利特温斯基(Vladimir Litvinskiy,代號“達維多夫”)率領的特別分隊在比亞韋斯托克州的利皮切尼森林地帶空降。在這裏,這支代號為“諾瓦托里”的遊擊分隊接下來收攏了蘇軍戰俘、白俄羅斯和波蘭農民以及從隔離區逃出來的猶太人。到1944年,這支游擊隊的126人種就有48名猶太人,他們活躍在沃爾克維斯克—熱盧多克—斯洛尼姆—利達—澤利瓦—巴拉諾維奇鐵路地區,先後損壞或摧毀50台蒸汽機車、119節運兵車皮或作戰拖車、32輛汽車、51節彈藥車、若干糧車以及14輛坦克。根據不完全統計,他們擊斃470名敵人,擊傷680人,包括德軍、偽警察和憲兵【31】。許多猶太人成為遊擊分隊和遊擊旅的指揮員,游擊隊由諸多民族組成,包括白俄羅斯人、俄羅斯人、烏克蘭人、波蘭人、猶太人等。
(白俄羅斯的猶太游擊隊)
1943年到1944年,大多數白俄羅斯游擊隊都有猶太人。僅在巴拉諾維奇州,列寧旅的695人中有202名猶太人;在前進旅(Vpered),579人中有106名猶太人;1140人的契卡洛夫旅遊239名猶太人。巴拉諾維奇州總共15個遊擊旅共8493人,其中白俄羅斯人佔46.8%,猶太人佔12.4,波蘭人佔1.3%。【32】1944年7月,白俄羅斯解放之際,利達地區的游擊隊員總共有4852人,其中白俄羅斯人48.9%,猶太人28%,波蘭人0.5%。而另外一些關於游擊隊員來源的資料同樣值得注意。其中67人是從後方被派到抵後的,225人是突圍的紅軍官兵,505人是逃亡戰俘,313人是偽警察部隊裏的逃兵,2404人來自當地民眾,125人是從森林和其他勞動營逃跑的,另外還有1196人來自猶太區。【33】
白羅斯游擊隊裏的波蘭人不多,這表明當地波蘭民眾並不喜歡蘇維埃政權,而且也反對在擊敗德國人之後恢復蘇聯統治。波蘭人當然更願意在本民族的游擊隊中戰鬥,比如農民營、國家軍和其他諸如此類的組織,他們有時也會為白俄羅斯游擊隊提供援助。波蘭政府(倫敦流亡政府)和蘇聯政府都認為西白俄羅斯是本國的合法領土。然而兩國還是不得不遵守1941年7月和8月間簽署的條約。【34】僅在1942年—1944年間,諾夫格魯多克的波蘭國家軍游擊隊就對德作戰102次。國家軍游擊隊拔掉了在拉敦、別尼亞科尼和尤拉季什基的德軍據點。1943年6月,國家軍奪取了伊韋涅茨。在這次戰鬥中,白俄羅斯游擊隊,包括庫茲涅佐夫游擊隊、基洛夫游擊隊和“為了蘇維埃祖國”游擊隊按照國家軍的要求,封鎖了沃羅日內—拉科夫—伊韋涅茨地區的公路,阻擊德軍援兵。1943年7月到8月間,德軍出動了6萬人的討伐隊圍剿白俄羅斯和波蘭游擊隊,封鎖了整個納利博基森林,游擊隊最終突破了包圍圈。但為了封鎖伊韋涅茨,德軍焚燬了38個村莊,殺害平民462,另外還有4000人被擄往德國。【35】
1943年4月25日,蘇聯和波蘭流亡政府斷絕外交關係,在西白俄羅斯的波蘭和白俄羅斯游擊隊之間的關係急轉直下。卡廷事件其實只是藉口,真正的原因是隨着紅軍逼近1939年9月1日之前的蘇波國境線,蘇聯拒絕在最終擊敗德國之後恢復舊國境線。【36】在雙方斷交之後,波蘭流亡政府宣稱蘇聯是敵人。倫敦方面派出特使秘密潛入白俄羅斯西部地區,撤換了那些與白俄羅斯游擊隊保持良好關係的國家軍分隊指揮官。【37】
1943年5月14日,佈列斯特地區的蘇聯游擊隊截獲了當地波蘭抵抗組織的一份命令,其中聲稱德國人和白俄羅斯人都是波蘭人的敵人。波蘭人得到的命令式準備武裝暴動、蒐集武器並且敗壞白俄羅斯人的聲譽。這份指令由波利西耶地區的國家軍指揮官之一杜賓斯基(Dubinski)上尉簽署,命令最後寫到:“混入游擊隊,贏得他們的信任,一旦時機允許將其一網打盡”。【38】
(1944年盧布林地區的國家軍)
波蘭國家軍開始阻礙白俄羅斯游擊隊的行動,封鎖其糧食供應,並且會伏擊他們。1943年7月,白俄羅斯共產黨委員會布良斯克州地下州委書記伊萬·克利姆尼亞(Ivan Klimchenya)在沃爾科韋斯克的曼丘爾諾耶村被國家軍打死。【39】在休欽斯地區(Shchuchi)國家軍指揮官克雷夏(Krysia,真名為揚·博裏塞維奇(Jan Borysewicz))和雷格納(Ragner,真名為切斯拉瓦·扎亞日凱維奇(Czeslaw Zajaczkiewicz))指揮3000人的國家軍部隊襲擊游擊隊。他們在森林裏搜索游擊隊,捕殺交通員,焚燬了遊擊根據地裏的糧食和村莊。1943年,國家軍在維爾紐斯地區和蘇聯游擊隊爆發衝突,後者共有150人傷亡,100人失蹤。【40】白俄羅斯游擊隊曉爾斯旅和波蘭國家軍頻繁爆發衝突,他們報告國家軍在扎拉夫爾和捷爾任斯克地區焚燬了11個白俄羅斯村莊,殺害了200名平民,包括老幼婦孺。在利達地區有1200名平民遇害。國家軍還派人滲入白俄羅斯游擊隊,意圖破壞其行動。【41】
在波蘭國家軍和波蘭民族武裝力量(Narodowy Sily Zbrojne,NSZ)內部,反猶主義正在廣泛蔓延,猶太人本人認為是“親蘇分子”,遭到迫害或者殺害。1943年春夏之際,在利皮切尼、納利博基、魯登斯克、納拉奇和布良斯克森林中的猶太人就遭到了國家軍的襲擊。波蘭流亡政府的西科爾斯基派往波蘭的秘密特使在發揮倫敦的報告中,將猶太人稱之為波蘭國家利益的敵人以及匪徒。1942年12月20日波蘭方面的報告提到猶太匪幫配合白俄羅斯游擊隊,四處襲擊農莊,搶劫、強姦並且殺害平民,同時恐嚇當地居民,波蘭人的報告稱這些人的行徑“特別殘忍”。【42】
國家軍和民族武裝力量在關於各個居民點尤其是波蘭東部地區(即西白俄羅斯)的報告中頻繁提到“猶太匪幫”。他們在報告中介紹了猶太隔離區的情況,並且指出猶太人在蘇波衝突的背景下的態度。根據這些報告,90%的猶太人都是親共派。【43】實際上這個結論是誇大其詞,而且是作為襲擊蘇聯游擊隊的藉口。1943年在伊韋涅茨地區,茲齊斯拉瓦·努爾凱維奇(Zdzislaw Nurkiewicz,化名“暗夜”)指揮的國家軍斯托爾布齊第27槍騎兵團250人在當地對平民實施恐怖行為,襲擊蘇軍游擊隊,伏龍芝遊擊營指揮員I·G·伊萬諾夫、某特別分隊隊長P·N·古帕、富爾馬諾夫游擊隊政委P·P·達尼林及三名游擊隊員、茹科夫遊擊旅三名游擊隊員均在與國家軍的衝突中陣亡。
(蘇聯白俄羅斯游擊隊)
另外一次悲劇發生在1943年11月,這一次的受害者是是沙洛姆·左林游擊隊的10名猶太人。11月18日晚,這些猶太人前往伊韋涅茨地區的索夫科夫辛茲納為游擊隊籌糧。當地的農民向波蘭游擊隊領導人努爾凱維奇抱怨“這些猶太人又來打劫了”。波蘭人迅速包圍了蘇軍游擊隊發起攻擊,戰鬥結束之後波蘭人繳獲了6匹馬和4輛大車,前來談判的猶太人被繳械,遭到了波蘭人的毆打,兩個人的胳膊被打斷,天亮之後波蘭游擊隊把俘虜押到了森林裏處決。戰鬥中兩名猶太游擊隊員倖免於難並返回了第106遊擊分隊的營地。1943年12月1日,白俄羅斯游擊隊包圍了努爾凱維奇的游擊隊,解除了他們的武裝。【44】
1948年6月22日白俄羅斯共產黨全體代表大會(原文日期如此,似有誤)討論了西白俄羅斯局勢,指出白俄羅斯存在若干波蘭“資產階級民族主義者”領導的地下組織,應將其視為蘇維埃國家利益的敵對勢力。“波蘭反動分子”組織的武裝團伙應該予以解除武裝。【45】1943年8月,波蘭國家軍波丘喬拉茲·安東尼·布爾津斯基(Podchorazy Antoni Burzynski,化名克米西奇(Kmicic))游擊隊被伏羅希洛夫遊擊旅繳械,卡斯帕·米拉澤瓦斯基(Kacper Milaszewski)游擊隊被伏龍芝旅繳械。1943年12月,在巴拉諾維奇州沃爾瑪—拉科夫地區的120名波蘭國家軍士兵由於拒絕繳械遭到重創,後被打散。在衝突中努爾凱維奇躲過了蘇軍的搜捕【46】
蘇軍白俄羅斯游擊隊也採取了國家軍的辦法,殘酷報復幫助國家軍的當地波蘭民眾。根據原契卡洛夫旅的老游擊隊員馬克·塔伊茨(Mark Tayts)回憶,1943年在納利博基森林裏有一支行蹤飄忽不定的波蘭遊擊武裝。他們經常在夜裏突然造訪農莊,很多平民就此失去了蹤跡。遊擊旅指揮員弗洛爾·扎伊採夫(Frol Zaytsev)宣佈,如果檢查發現那些波蘭人經常不在家,那就可以視為是國家軍分子。游擊隊威脅農民不許幫助國家軍,而在伊韋涅茨地區的尼古拉耶沃和馬拉亞以及大恰普村都被焚燬。【47】1943年9月10日,游擊隊對斯塔維希村和奧斯博維奇村進行了報復,因為當地村民向國家軍告密,導致游擊隊員施泰因、特里福諾夫和瓦西連科暴露後被殺害。游擊隊把斯塔維希村燒成了一片白地,沒來得及逃進森林的當地村民,包括青壯年和老人都被殺害。在捷列維傑火車站,游擊隊員抓住了兩個偽警察,對其施以酷刑。【48】
(在根據地休息的蘇聯游擊隊員及其家人)
由於波蘭和白俄羅斯遊擊武裝的衝突達到頂點,雙方甚至在徵兵的時候也要採取點特別辦法。在捷爾任斯基旅,游擊隊員讓新兵自己去挖一個大坑,然後在朝他們開槍,讓子彈從新兵腦袋上頭掠過。這個遊擊旅的手抄戰史是這麼寫的,這些人“如此就可以勇敢的直視死亡而不會失去勇氣,寧願接收同志的犧牲,絕不會忍受可恥的奴役”,惟其如此這些新兵才能夠獲得新生,真正加入游擊隊的大家庭。【49】
1944年年初,蘇聯紅軍逼近波蘭國境。波蘭流亡政府估計當時國內有30萬國家軍,已經做好了發動起義的準備。波蘭方面認為應該是西方盟軍而不是蘇聯軍隊解放波蘭。然而在1944年1月4日,蘇軍在薩爾內(Sarny)地區越過波蘭國境,1月11日,塔斯社發表聲明,白俄羅斯和烏克蘭的命運應該遵照1939年的全民公投決定。與此同時,蘇聯方面還指出,德軍佔領的西白俄羅斯和西烏克蘭北部和西部的波蘭領土應在戰後歸還波蘭,新的蘇波邊境應該遵循寇松線。
波蘭流亡政府自然不會同意蘇聯方面的態度,1944年2月批准了搶在蘇軍之前在整個波蘭發動起義驅逐德軍的“暴風”(Burza)計劃。與此同時,雙方遊擊武裝的衝突越發頻繁。【50】1944年3月1日,國家軍司令官塔德烏什·科馬羅夫斯基(Tadeusz Komarovski)將軍在倫敦彙報“抵禦蘇軍游擊隊和猶太共匪”應當是當前的重點。從1944年1月到7月,雙方爆發了一系列衝突。在游擊隊各級部隊的軍事行動彙報和情況通報以及備忘錄中,隨處可見與國家軍武裝衝突的內容。再次僅舉一例,《1944年2月—3月利達地區游擊隊作戰及破襲行動報告》。【51】
(華沙起義失敗後向德軍投降的國家軍司令官塔德烏什·科馬羅夫斯基將軍(中),他的化名可能更為著名—布爾將軍)
根據報告記錄,1944年2月10日,基洛夫旅在尤拉季什基地區和波蘭國家軍爆發衝突。2月12日,該旅的4個分隊與國家軍在利達交戰。2月18日,西比里亞克游擊隊的9個破襲小隊在完成破襲利達—莫洛傑奇諾鐵路的任務之後,在返回營地時遭到國家軍伏擊。2月24日,蘇軍布爾什維克游擊隊、西比里亞克游擊隊、羅夏遊擊隊、亞歷山大·涅夫斯基游擊隊和契卡洛夫游擊隊對莫洛傑奇諾地區的國家軍發動了報復性襲擊。1944年3月,巴爾季茨游擊隊和十月游擊隊在籌糧時都遭到國家軍的襲擊。戰鬥中游擊隊參謀長托馬舍夫斯基陣亡。【52】
在蘇軍游擊隊的各種文件、野戰通訊、作戰命令以及散發給當地居民的傳單中,將國家軍斥之為“匪幫”、“波蘭白匪”、“民族法西斯分子”、“波蘭—希特勒武裝”、“西科爾斯基將軍遲來的追隨者”等等。這當然是20世紀20年代到30年代蘇波衝突的遺產。蘇聯方面曾經以這些罪名展開大規模鎮壓,不少波蘭人都是受害者。波蘭流亡政府也確實有理由懷疑蘇聯方面,並且懼怕其進入波蘭。這不僅事關領土問題,同時也可能會改變波蘭的整個社會制度。1939年秋斯大林給波蘭的背後一刀完全可以證明,在蘇聯佔領波蘭東部領土之後,隨之而來的是針對平民的鎮壓、逮捕和驅逐。【53】然而,在受到蘇聯方面的壓力之後,國家軍高層及其在地方的代表卻走向了極端,他們選擇和納粹方面合作。雙方最初在1943年夏秋,也就是蘇波斷交之後建立了聯繫。1943年12月和1944年2月,波蘭國家軍的一名指揮官阿道夫·皮爾赫(Adolf Pilch,化名“戈拉”(Gora))上尉在斯托爾布齊與當地的黨衞軍保安局和國防軍軍官先後會面,要求獲得幫助。皮爾赫得到了可供18000人使用的彈藥、糧食和被服。皮爾赫指揮的國家軍分隊在長達8個月的時間裏(1943年9月到1944年8月)從未向德國人放一槍一彈,反而是先後和白俄羅斯游擊隊爆發了32次戰鬥。而安傑伊·庫涅爾(Andziej Kucner,化名Maly)也根據國家軍地區指揮部的命令達成停戰向指定地域轉移。根據繳獲的德軍文件,德國當局某種程度上採取了與國家軍合作的立場。1944年2月,黨衞軍一級突擊隊大隊長施特勞赫報告説:“和波蘭白匪的合作仍在繼續。在拉科夫和伊韋涅茨地區的這股300多人的波蘭匪幫非常有用處。與擁兵1000餘人的雷格納(Ragner,斯捷潘·扎亞茨凱維奇(Stefan Zajaczkiewicz)也在進行談判。雷格納匪幫在涅曼河和沃爾科韋斯克—莫洛傑奇諾鐵路以及莫斯特和伊夫耶地區圍剿共匪。同時還在與其他波蘭匪幫建立聯繫”。【54】
(阿道夫·皮爾赫1914年在奧匈帝國的西里西亞地區出生,後成為波蘭軍隊的軍官。皮爾赫因為與德軍達成的這次“曲線救國式”的停戰協議,遭到倫敦流亡政府方面的批評,但他仍我行我素,直到1944年夏蘇軍逼近之際,才再次調轉槍口與德軍開戰)
約瑟夫·斯維達(Jozef Swida,在維列耶卡州)是利達地區國家軍部隊的指揮官,他同樣和德國人有勾結。1944年夏天,休欽斯地區的德軍主動退出熱盧多克和瓦西利什基,交給波蘭國家軍。為了和蘇軍游擊隊交戰,德國人給這支國家軍提供了4輛卡車和30萬發子彈。【55】國家軍的一些分隊還對被懷疑私通蘇軍游擊隊的平民加以酷刑。至於游擊隊員的家屬,國家軍會燒掉他們的房子、趕走牲畜、劫掠財物並且將其殺害。1944年1月,國家軍打死了N·菲利波維奇游擊隊隊員的妻子和孩子,伊韋涅茨的D·韋力切科(D.Velichko)一家六口被殺,波蘭人隨即把他們的屍體都燒掉了。1944年3月,國家軍在瓦西利什基先後燒掉了28座農莊以及大別列佐夫季村,打死了30個農民。在扎拉夫爾和捷爾任斯克地區燒掉了11座白俄羅斯村莊,打死200名平民。【56】除了殺害幫助游擊隊的白俄羅斯農民之外,國家軍部隊也迫害猶太人。1943年到1944年冬季,亞歷山大·馬特洛索夫(Aleksandr Matrosov)游擊隊和科托夫斯基(Kotovskiy)游擊隊從國家軍手中解救了70名猶太人(婦女兒童),其中有些還是游擊隊員的家屬。他們帶着這些被救出來的猶太人渡過涅曼河,然後把他們安置在休欽斯的遊擊根據地。【57】
(維爾紐斯的猶太游擊隊員)
國家軍反覆的背信棄義破壞了他們與蘇聯游擊隊信任的基礎,到1944年夏天,國家軍要求和游擊隊停火,宣佈他們準備調轉槍口打德國人,結果蘇聯游擊隊方面認為這不過是詭計罷了。然而,國家軍的軍官倒是很執着。6月27日,巴拉諾維奇州的“火花”游擊隊指揮員向遊擊旅指揮部報告,他收到了諾夫格魯多克地區國家軍指揮官發來的信件,波蘭人在信中説他們一直期盼和“血脈相連的大斯拉夫民族兄弟”建立友誼,而且“一直以來雙方可以説不打不相識”。【58】在利達地區,基洛夫旅指揮部和比亞韋斯托克州地下州委書記薩穆京收到了波蘭國家軍的信件,要求雙方在軍事方面合作。這證實倫敦流亡政府方面此時確實希望停止和白俄羅斯的蘇聯游擊隊對抗。1944年7月4日,倫敦方面給國家軍方面的電報指出,國家軍指揮官有義務與蘇聯方面展開軍事上的合作。【59】然而,波蘭人已經喪失了主動權。1944年7月21日,在莫斯科成立了波蘭民族解放委員會。【60】1945年1月,繼任國家軍司令官利奧波德·奧庫里斯基(Leopold Okulicki)將軍宣佈解散國家軍,8月16日,蘇波兩國在莫斯科簽訂了以寇松線為邊境的條約。【61】1945年11月,白俄羅斯蘇維埃社會主義共和國與波蘭民族解放委員會達成協議,將原來屬於波蘭的波蘭族和猶太族公民遣返回波蘭境內。對很多人來説,這是唯一合法的離開蘇聯的渠道。1945年12月1日,在白俄羅斯蘇維埃共和國總共有390939名波蘭人和3980名猶太人表達了離境的意願並且登記希望回到波蘭境內。【62】許多猶太人在返回波蘭之後又前往巴勒斯坦,在那裏締造了一個新的國家—以色列。
由此可見,1941年到1944年,白俄羅斯境內的反法西斯抵抗運動一直存在內部衝突。白俄羅斯人和波蘭人為着不同的政治立場抵抗德軍的侵略。參與抵抗運動的人對猶太人並不總是持友善態度,而猶太人也往往成為抵抗運動紛爭的犧牲品。許多猶太人不得不隱藏自己的民族身份,加入波蘭和白俄羅斯抵抗組織。在波蘭和白俄羅斯,潛在的反猶主義長期存在,而對大屠殺的否認態度也阻礙了相關課題的研究。
參考文獻
波蘭學者在國家軍歷史研究方面有着豐富的材料,包括各種專著、文獻材料彙編和回憶錄。而在白俄羅斯,相關的工作直到90年代初才展開。然而波蘭和白俄羅斯史學界的觀點卻是大相徑庭。以色列和西方國家在這一領域展開了饒有趣味且相當重要的研究。本文作者使用此前鮮有人知的白俄羅斯檔案,試圖對抵抗納粹德國的波蘭人、白俄羅斯人和猶太人進行全新的解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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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特温斯基在戰爭爆發的第一年曾經被俘,他隱瞞了自己猶太人的身份,在克雷廷加戰俘營被關押一年多之後利特温斯基最終越獄逃跑。他後來成為一名專業的敵後工作者,先後八次被深入到戰線後方。納粹德國後來宣佈比亞韋斯托克州是東普魯士的一部分,在該地部署了兵力在邊境地區持續圍堵游擊隊。不過在比亞韋斯托克州只有少數訓練有素的德軍部隊,而游擊隊則得到了當地民眾的支持,見於E. Ioffe, “Innovators”, Respublika, Minsk, No. 125, June 30, 19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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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1年7月30日,蘇聯和波蘭在倫敦簽署了“西科爾斯基—邁斯基協議”,恢復外交關係並在軍事上進行合作。1941年8月14日,兩國又進一步簽署了軍事協議。1941年12月,西科爾斯基在莫斯科會見了斯大林,後者同意以蘇聯領土上的波蘭公民為基礎,組建10萬人規模的波蘭軍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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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uthor’s archive.
Ibid., d.242, l.346; d.241; vol. 2, ll.216-218.
截止到1941年4月,總計177043人(59031名猶太人,96593名波蘭人,9084名白俄羅斯人,9334名烏克蘭人,271名德意志人以及2730名其他民族)被驅逐離開西白俄羅斯和西烏克蘭。見Ya. Syamashka, op. cit., p. 46.
Tezisy 4-y nauchnoy konferentsii…, pp. 71-72.
NARB, f.4, op.33a, d.478, l.154.
1942年4月,在明斯克潛伏的波蘭情報人員約瑟夫·斯維達(化名“萊希”)被保安局逮捕,但三個月之後就以情報不足為由被釋放。在返回華沙之後斯維達又被派到了諾夫格魯多克州。1943年夏天,他擔任當地國家軍指揮官;; f. 3500, op.4, d.241; vol. 2, l.272; d.262, ll.48-49.
Ibid., d.261, l.159.
Ibid., d.243, l.178.
Ibid., d.243, l.213; op.33-a, d.478, l.1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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