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霆鋒，又十年_風聞

謝霆鋒，曾經是香港小生的代名詞。

台灣音樂人陳珊妮用謝霆鋒的英文名 Nicholas，寫下一首歌，《尼可拉斯》。歌詞中這樣描摹謝霆鋒，「你豈止偶像歌手，你豈止惡劣傳説，青春要替你毀滅，嫉妒要隨你不朽。愛恨都任你顛倒，全世界陪你墮落。」

他頂着星二代的名義，一出生就曝光在香港媒體的鏡頭下。15 歲創作第一首歌，19 歲紅遍亞洲，20 歲牽手天后，期間獲獎無數，風頭無二。

水滿則溢，月盈則虧。他在一場案件中落敗，逐漸黯淡。

二十年裏，人們翻來覆去地對謝霆鋒的感情評頭論足，根本不去看他**「身體裏斷裂的骨頭和彎曲的手指」**。等到聽完那些拼命三郎的故事，大眾才會從吃瓜世界抬起頭，淡淡地「哦」一聲。

十年前，他會和這羣人説，去你的。現在，他不生氣了。

**年近不惑，他見證了香港娛樂圈由盛而衰，歷經了自己的人生起伏，逐漸圓滑內斂，走上了常人認可的那條所謂正確、成功的道路。**他被香港科技大學邀請演講創業經歷，在 Google Talk 分享時間管理，他和馬雲、李彥宏、柳傳志的名字一起，被收錄進《問鼎 55》範例，得到內地主流話語和價值體系的肯定。

大眾這時才開始驚訝，叛逆的少年逐漸消失，贏家的人生早已埋下伏筆。

01 

他出生於 1980 年的 8 月末，是謝賢和狄波拉的孩子。這足夠與眾不同。父親謝賢是香港的著名演員，母親狄波拉是上世紀 70 年代第一位港姐冠軍。

像《楚門的世界》一樣，謝霆鋒從出生的那一刻起，就再也沒有離開過鏡頭。

謝賢回憶説，那天他剛要拍戲，突然接到醫院的電話，「你老婆要生了。」於是，四十多個記者，和他一起，浩浩蕩蕩地衝往醫院。

一週之後，謝霆鋒的第一個封面誕生，作為香港雜誌封面最年輕的人，他在謝賢和狄波拉的臂彎裏，睡得香甜。

這在之後成為一種慣例。往後每年的大年初一，全家都需要拍一張全家福，送給香港的各大報紙。謝霆鋒不知道為什麼，他也沒問過。

這種沉默結束在他 13 歲那年。還是年末，他穿着一件阿迪的帽衫，對着鏡頭一點也笑不出來。拉姑讓他笑，他不笑，結果上來就是一巴掌，打得攝影記者都説拉姑別打了。回到家，謝霆鋒問媽媽，我為什麼要笑。

「今天是新年，很多記者在拍你。」

「那又怎樣，不值得我笑。如果我真要笑的話，我希望是從心而發。」

還是一頓打。但從這時開始，謝霆鋒不用再拍最討厭的賀年照片了。他用少年最激烈和倔強的方式，告訴父母，從此不可以再安排他的人生。

改變是悄然無聲的。他被帶去加拿大，在當地一所寄宿學校就讀。

1995 年謝賢和狄波拉離婚。

「那個時候爸媽離婚，可能是叛逆期，有時候突然間有一些不滿的東西。」謝霆鋒發泄怒氣的方法很獨特，是打鼓。他在一家二手樂器店花 99 美金買了一套鼓，有七塊零件兒，幹什麼都行。

他慢慢摸索出一個套路，打人是不對的，打壞東西是搞破壞，要賠償的。只有打鼓，叫藝術創作。

少年一旦開始熟悉成人世界的遊戲法則，就開始年少得志，抱負天下。他不知道等待他的，除了舞台和燈光，還有硝煙和戰場。

02 

成名的速度快得驚人。

迷上音樂，到日本學習半年，回來後香港「演唱會之父」張耀榮偶然給了他一個登台機會。下台之後，唱片公司就蜂擁而至。

下了飛機，歌迷把機場堵得水泄不通，隊伍一直排到百米開外。英皇給他舉辦「羣星耀霆鋒」典禮，場面浩大，謝賢好友悉數到場。

那時的香港正經歷改革轉型的陣痛，一波波動盪讓百姓心悸。房地產行業突然折戟，金融行業夢碎一地，製造業大幅縮水，只剩下娛樂業歌舞昇平。

大眾的情緒和經濟一樣脆弱。每一個九龍大角咀的麥兜們，極目四望，上升路徑全被堵住。苦悶和絕望像瘟疫一樣蔓延在中產和低產階層。香港人從《獅子山下》唱到了《喜帖街》，終於忘掉種過的花，放棄了理想。

貧富矛盾激化，直接投射在當時娛樂圈最耀眼的新星——謝霆鋒身上。星二代出身，衣食無憂地長大，尚不能夠有作品説話，論資排輩更夠不上了。

1997 年到 1998 年，謝霆鋒站在舞台上唱歌，根本聽不到自己的聲音。不是擴音器的問題，不是場地的問題，也不是麥克風的問題，是噓聲太大了。人羣裏有人喊：「小痞子你就回學校吧，我聽唱歌也不會聽你的，看跳舞也不會看你的，看電影也不會看你的，你出來幹嘛呀？」

在一個露天場地，謝霆鋒要下一個登場。主持人準備報幕，看到觀眾要丟東西了，跑得比他還快。三萬個人同時向他砸熒光棒，他開始躲閃，往左往右，往前往後，但躲不了多少，「砰」就碰一個，「砰」就一個。但結果還是要唱，唱的同時還得避開熒光棒。

下了台，霍汶希和他四目相對，兩人眼眶泛紅。謝霆鋒回想這段時光，「我也在想，我做錯過什麼，我做錯什麼讓你們那麼討厭我。」

命運跌宕起伏，峯值或者低谷都來得一驚一乍。1999 年，謝霆鋒推出國語專輯《謝謝你的愛 1999》。這張專輯總銷量突破 100 多萬張，僅台灣地區銷量就高達 33 萬張。同年，他憑藉電影《半支煙》提名次年金馬獎最佳男主角。2000 年春晚，他和董潔牽手，收割內地一片迷妹。

也是在這一年，謝霆鋒成為了香港紅磡最年輕的歌手。他徹底劈開了香港娛樂圈的千禧年，接過了四大天王的時代，親手刻下了一個叫謝霆鋒的元年。他確立了自己作為偶像歌手的地位，在音樂圈站穩了腳跟。

人們偶爾會產生錯覺，把實力遇見運氣和時機的加持，當成百分之百天賦成就的必然。經紀人陪在他身邊，最早察覺了微妙的變化。霍汶希回憶道，「他不屑地問我，你做這行才幾年啊。」

謝賢看到報紙上寫，兒子每次出來，都有4個保鏢跟着。他忍不住打電話臭罵霆鋒一通。「他們把他寵壞了，他有些飄飄然，在我面前都有一點點囂張。」

少年那時還沒有深諳成人世界的遊戲法則，並不懂得如何進退有度，如何承受和失去。在他意氣風發時，時代把他推到浪尖，又把他狠狠摔下。

03

2002 年 3 月 23 日清晨，香港中環紅棉路發生一起車禍，一輛黑色法拉利撞上路邊的護欄。事後，一名成姓司機前往警署自首，但警方事後查明，肇事者是謝霆鋒。

幾小時後，謝霆鋒和張柏芝在泰國的照片出現在各大媒體的平台。這一舉動，既是巧合，又像是刻意安排的「不在場證明」。有消息説當晚謝霆鋒駕車是要趕去王菲住所，但現場目擊證人聲稱，一輛奔馳車開來接走了他，車裏坐着張柏芝。自此，他們三人錯綜複雜的關係以最不堪的方式，被迫揭露在大眾面前。

由於事故當時謝霆鋒沒有報警，反而通知經紀公司英皇的一個專職司機來處理，而後又被揭發涉嫌串通警員。「頂包」案妨礙司法公正，謝本人被香港廉政公署拘捕起訴。消息一出，輿論譁然。

同年 10 月，香港西區裁判法院判定，謝霆鋒和警員劉志偉，串謀妨礙司法公正罪名成立。兩人均不得保釋，暫押拘留中心。

拘留期間，謝賢和狄波拉每天來看他，隔着玻璃，拿着電話。

謝霆鋒決定無論如何都要笑着去見父母，因為不想讓他們難受。但他一笑，拉姑越哭得厲害：「仔你不要死頂，你始終是我兒子！平時又不見你笑這麼多，你竟然在這種狀況底下笑？」

魯豫問他。

「你真的像你説得那樣，睡得很好，沒有問題嗎？」

謝霆鋒點頭。

「真的是這樣，你的心理素質怎麼能這麼好呢？」

「我問心無愧………我要是殺人放火的話，應該睡不着，應該被雷劈…….我沒做過什麼，我自己知道。」

魯豫語氣柔和，「仔細想想，你才 21 歲，那麼小，其實真的是個很小的小孩。」

謝霆鋒沒有順着她的意思接話。

「我在幹大人的工作，我就會負大人的責任。我沒有這必要逃避去説：我 21 歲你放過我，我 22 歲，你放過我，不用。」

十年之後，謝霆鋒在採訪中向記者馬李靈珊講述這件事，情緒波動大一些。

「在我人生中，這件事打擊很大。到今天，我也還是要説，我沒做那件事。香港政府要拿我做一個殺一儆百的案例。今天你再去看案卷，律師們都説判錯了。我連警察都沒見過，你説我頂包。是，凌晨 3 點，我錯了，我把車撞了。可是我早上 7 點鐘的飛機去泰國，中間我除了張柏芝一個人都沒見過。」他越説越激動，眼裏露出急切的神氣。忽然又嚴靜了，「算了，都過去了。」

一句過去了，看不出來是不是真的過去了。至少，他不再像十年前那樣，明明是孩子卻偏要梗着脖子，挺直了腰板撐着那口氣，裝大人樣説「你放過我，不用」。

事件過後，謝霆鋒跟家人更靠近了。他在自述裏説，他不會再將媽咪煲的湯放進冰箱裏，也願意花時間和爸爸説話。他會打電話給祖母，也會關心妹妹會不會被媒體騷擾。

過去，拉姑對兒子，也不夠細緻入微。

謝霆鋒從出生到三歲那段時間，都在住醫院。醫生沒有告訴拉姑，孩子對牛奶過敏。所以每一次他吃了奶之後，就吐，或者發燒。拉姑擔心孩子沒營養，就再喂一次奶，再吃一次，再吃多點，吃完再吐。拉姑很奇怪，打點滴打了三年，醫院住了三年，到底怎麼回事。

結果有個醫生説，霆鋒只能吃豆奶，本來腸胃就不好。於是拉姑特別生氣。這在世俗認知裏，似乎要責怪母親的粗心。

父親謝賢也説和兒子不熟。

入行時，也不過扔給他一句，「要是去了，只能靠你自己了」。出事後，他給兒子買了機票，親自送他出國。

霆鋒和劉鎮偉説，有件事他一直記得。剛出道時，有一晚他在錄音室錄音，謝賢去看他。因為太累，他把頭躺在謝賢的大腿上，闔上雙眼。謝賢以為他睡着了，一邊摸着他的頭髮，一邊喃喃自語，「兒子啊，爸爸對不住你，讓你這麼辛苦。」但那一刻，謝霆鋒並沒有睡着，他非常難過，非常自責，覺得竟然還讓父母為自己擔心，實在太不懂事。 

04 

2002 年到 2003 年，謝霆鋒人氣急劇下滑，唱片銷量也不如預期。2003 年，他在香港銅鑼灣投資 2738.8 萬港元開設製作室 PO 朝霆，發展電影后期製作業務。這是當時全中國唯一全數碼處理作業的後期製作公司。

決定不是心血來潮。2001 年，他拍攝《玉蝴蝶》的 MV。預算和精力都足夠的情況下，成片效果始終不行。謝霆鋒把整個 MV 的製作過程捋了一遍，才知道問題出在製作上。

當時香港的製作公司水平有限，後期製作通常被韓國、泰國、澳大利亞等公司「包圓」，這讓謝霆鋒嗅到商機。

在 PO 朝霆，他的名片上印着茶水部主管。遇到圈內熟人，別人問一句「霆鋒，你也來配音」，他就回答「嗯」快速地遮掩過去。早期招聘員工，別人擔心一個唱歌演戲的明星怎麼能經營好公司，人很難找。他也不解釋，慢慢做給別人看。

合夥人楊文傑在這一過程中，經常被他推到台前。楊文傑發現自己的搭檔更謹慎了。公司上升期裏，他會根據自己的經驗提出專業的意見，也顧慮自己的名字和公司會聯繫起來，影響公司的發展。

如今 PO 朝霆在香港等五地有分公司，每年盈利上億。公司隨後被數字王國收購，交易淨賺 1.45 億。

2012 年，謝霆鋒受香港科技大學邀請，以亞洲商業領袖身份講述 PO 朝霆的創業經歷。2014 年 7 月，他的商業版圖向餐飲進軍。製作美食節目《十二道鋒味》，和優酷聯合推出網綜《鋒味》。

他成立鋒味控股，在香港入股沙拉店，在北京成立鋒味實驗室，在上海、杭州等地開酒吧。2018 年，謝霆鋒和麥當勞合作，在香港推出鋒味漢堡。五個星期內銷量超過 200 萬個。當年，香港人口共計 600 萬左右。這個數字説明，每三個人之中，就有一個人買了這款漢堡。

這些轉型流暢利落。當 39 歲的謝霆鋒和馬雲一起指點創業者，和丁磊同台談青年創新，和雷軍一起談家電業務時，人們才發現，明星謝霆鋒早已由藝入商，成為了標準定義上的商人。

這個時候，謝霆鋒清楚，所謂成功，不過是無數次努力的一次，恰好被大眾看到了。

命運之箭射中一次，是幸運。每次都射中，是堅持。

《少年古惑仔》的拍攝現場。謝霆鋒的腳，左邊白色，右邊紅色。他突然覺得疼，把鞋子脱下來，整個骨頭突出來，全部都是血。劉偉強叫人送他去醫院。謝霆鋒想了一會兒，「導演，你明天能找到 300 個一模一樣的臨時演員，一模一樣的穿着，同樣的位置，能聯繫嗎？」劉偉強沒回答。

謝霆鋒突然開始發脾氣，堅持要開機拍完。武術指導把酒精倒下去，開始消毒，突起的骨頭上起白色的泡。每隔 45 分鐘把鞋脱了，再換膠帶，再綁一次。45 分鐘再放血，再換膠帶，拍了 6 個小時。

他拍《證人》，玻璃碎片扎進眼睛。他拍《新警察故事》，僅憑一根鐵棍，從 28 層的摩天高樓往下滑，差點被繩索勒到窒息。他拍《男兒本色》，一段追逐逃犯的動作戲拍了七個小時，被大巴撞飛六七次，腿差點被夾斷，臉部肩膀和手臂淤血一大片。

由於片中動作太過危險，以致香港本地保險公司不敢承保，劇組只好遠赴美國為他投下 6000 萬保險。謝霆鋒成了除成龍之外，第二個被香港保險公司封殺的演員。

《十月圍城》裏，謝霆鋒扮演一個車伕。鏡頭不多，但他磨了很久。導演陳德森説，為了抓角色，謝霆鋒的耳朵戴了破的刀疤套，戴 3 天不拿下來。為了拍戲，他可以 48 小時不睡。「終於有一天，他想通了，整個人進去了。在現場我們就叫他戲名阿四，再也不叫他謝霆鋒了。」

他在電影圈有口皆碑，他對自己要求到極致的完美。這一點，無論是作為歌手、演員還是公司管理者，他都這麼做了。

05 

謝霆鋒是那種很難得的，説話不會打臉的人。

自從 2009 年《最後謝霆鋒》之後，他已經整整九年沒有發過新專輯了。

2018 年首次公佈音樂計劃，謝霆鋒就發表了粵語新曲《有火》。

這首歌曲的名字讓人很熟悉——2012 年的採訪裏，他指着心口，對記者説，「我不斷告訴自己，我還很青春。我還有一團火在裏面」。

不知道是他還記得他説過的話，或是每一次和記者的表達都如此真誠。像《有火》一樣，我翻閲了 20 年來近十份關於謝霆鋒訪談的文字和影片記錄。十幾年來他説過的話，幾乎全都做到了。

除了感情。

總要講王菲和張柏芝的。**這兩個名字，和謝霆鋒一起，緊緊纏繞了二十年。一個是華語天后，一個是影壇獨秀。一個是失而復得的女友，一個是各自安好的前妻。**後者和他還有了兩個孩子。

這些年，關於他感情的細枝末節，媒體和觀眾都在揣測和想象，旁人怪他説得太少，認為他對感情不在乎，甚至兒戲。

謝霆鋒全都否認。「感情是我心中想得最多的事情，最快樂的是感情，最痛亦是感情。」

記者問他，這些年，你人生中有沒有一件事，是你想要推倒、抹殺，重新來過的？

他説有。有件事，是感情上的。

1995 年，四大天王和 Beyond 的鼎盛時期裏，一個北京女孩站上了香港紅磡的舞台中央。她專門學習了粵語，歌聲一出，出塵絕世，空靈絕美。她 26 歲，叫王菲。

五年之後，謝霆鋒成為了紅磡最年輕的歌手，連唱六場，場場爆滿。

現在想來，緣分早已天註定。

後來，他們有共同的紋身、紅繩、戒指和襯衫。他們在彼此最出名的時候自然地牽手，朝媒體微笑。

關於這張著名的世紀牽手照片，經紀人霍汶希早有預感。放在今天，就是兩個頂級流量的官宣戀情，新浪微博的服務器可能要癱瘓一陣子。

魯豫採訪的時候，説了一句，我很看好你和王菲。謝霆鋒抿着嘴笑，笑了一會兒，禁不住露出兩個酒窩。

後來的事情很突然，兩人關係急轉直下。分手後，王菲的經紀人陳家瑛看着她把自己關在房間裏，整日不出來。謝霆鋒在慈善晚會上唱《啓示錄》，唱到「今天開始誰都不愛，只想抱着你在家中過未來」時，當場泣不成聲，無法演唱。在場的記者隨後把他堵在電梯，拍下了他的淚流滿面。

2005 年 8 月 31 日，在王菲結婚後不久，謝霆鋒在演唱會上含淚哽咽，演唱「make love out nothing at all」，意有所指地説了三個字「送給你」。他大概是記得，曾經當眾表白要在 25 歲時迎娶的女孩，就在自己 25 歲的這一年，嫁給他人。這是他這些年公開訪談裏，唯一打臉的事情。

一年之後，他娶了張柏芝，有了兩個孩子，Lucas 和 Quintus。他很愛兒子，常常摸摸他們的頭，這個動作承襲自拉姑。

故事的軌跡原該是一別兩寬，各自安好。但鋒芝戀在 2011 年畫上句號。**畢竟是相愛過的人，知道如何拿捏對方的痛點，才能致命一擊地傷得更深。**關係鬧得最僵的時候，張柏芝助理發表公開信斥責謝霆鋒利用柏芝，並重新翻出頂包案暗示謝人品有問題。

當時謝霆鋒正在馬來西亞拍《逆戰》，林超賢想着要不要改通告讓他緩一緩。沒想到謝霆鋒主動開口，説他已經知道了這件事情，通告不用改。男人表現得很平靜，好像預知了流言會像刀一樣，一寸一寸割開他的身體。

「所以我説他天生是吃這行飯的人，對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已然很鎮定。」林超賢懂他。

人心習慣用結果的好壞去揣度過程的善惡。離婚後，很多人質疑鋒芝戀結束的真正原因，尤其在豔照門後謝力挺妻子説出那句「不要怕，有老公在」，這種大度被解讀成一種虛偽的回應。記者馬李靈珊問他——

「你當年真的愛柏芝嗎？」

「如果我不愛她，為什麼要和她結婚，為什麼要和她一連生兩個孩子？生出來玩嗎？」

「去年你們離婚，在微博上，大家都在説鋒芝離婚，我們再也不相信愛情了。」

「可是我還相信愛情。我相信，我相信到最後，總有那麼一個人，願意陪着我。」

多年之後，那個人回來了。2014 年的 9 月 20 日，港媒拍到謝霆鋒和王菲同處一室。女生在水池邊洗碗，他看着她，一直笑。

時間久了，很多事情漸漸清晰。人們發現，十年前謝霆鋒就説過自己是怎樣的人——「我愛了就告訴你，如果不愛也不會騙你、騙我自己。」

06 

離婚之後，有一天晚上，在一個百尺的房間內，狄波拉和謝賢，一起出現在謝霆鋒的面前。

妹妹謝婷婷等大家在桌子旁坐定，安靜地説了一句「爸爸吃飯，媽媽吃飯，哥哥吃飯」。過了幾秒，她看哥哥一眼，「你知不知道我十三年沒説過這句話？」

謝霆鋒説，那一刻，他一聽，就知道自己的失敗之處了。

「今天我管理着幾個地方的公司，不是很厲害，但是也有一百幾十人，可能有自己的家，有兩個兒子，結了婚，又離了婚，但我十三年來，沒有和爸爸媽媽，全家人一起齊齊整整地吃一頓飯。」

感情始終是他這輩子學不會的事情，他覺得「超過控制範圍」，對親情、愛情、友情都是如此。

電視台把兒子講述這頓晚餐的視頻片段，放給爸爸看。謝賢説，「我對我的兒女，他心裏有我，那我已經很開心了。」

拉姑也很開心，她發現兒子好像喜歡在廚房折騰了。整個人愈發沉穩。

謝霆鋒開始做菜之後最大的感受，是廚房裏怎麼都急不來。水沸了麪條才能下鍋，要是沒滾開你就得等着；雞蛋就是要四分鐘才能熟，蛋黃還是液體時你就得乾巴巴地盯着秒錶。

他一手創辦 PO 朝霆，隱在幕後做了八年老闆，直到佔據市場主流，成為行業頭部，才小心翼翼地站出來説，我是 CEO。

他做了美食節目，開了自己喜歡的餐廳，和年輕人一起在創意節裏頭腦風暴，還唱着自己喜歡的歌，兜兜轉轉找回曾經的愛人，臉上的笑才越來越多。

這些事情裏，他慢慢找到一種自洽的方法。從年輕時的神采飛揚、激烈對抗，到逐漸打開的自我認知、厭惡迷惘，到最終開始認可自我的同舟共濟。

年輕的孩子以為他是廚子，90 後的記憶裏他是明星，只有在親朋和愛人面前，他是謝霆鋒。

入圈的前十年，謝霆鋒被鏡頭追逐，被粉絲包圍，被誇讚肯定，被譏笑嘲諷，他的人生像一輛失控的車，剎不住了，猛然一撞，在火光裏碎成粉末。

入圈的後十年，他感情裏的每一處細節被放大，被拿着內窺鏡指指點點，被扣上「花花公子」的帽子，翻來覆去卻不過只和兩個女人有過撕扯。那些掩蓋在花邊新聞後面的天賦、努力和隱忍，通通沒有被看見。

參考資料： 

1.《謝霆鋒歸來是少年》20181.27 湖南衞視《新聞當事人》

2.《謝霆鋒：我比從前快樂》 2012.5.28《南方人物週刊》記者馬李靈珊

3.《謝霆鋒》2003 鳳凰衞視《魯豫有約》

4.《藝術人生》2003 CCTV 

5.《時代週刊》亞洲版 2002

6.《鏘鏘三人行》2006.8.28《鳳凰衞視》

7.《張柏芝方首回應離婚風波稱被謝霆鋒逼迫離婚》2011.6.23 騰訊娛樂

8.《商人謝霆鋒》2019.6《全天候科技》作者張吉龍編輯羅麗娟

9.《謝霆鋒：男人的戰場不只在銀幕上》2010.2《智族GQ》

10.《謝霆鋒最佳男主角》2012.10.22黎芷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