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了趟山東,發現自己還沒顆葱高_風聞
高老庄朱刚烈-“于是我们继续奋力向前,逆水行舟。”2019-07-03 13:16
文章來源丨beebee星球
我始終無法忘記在山東看見的第一捆大葱,儘管我早已踏上了那輛潮濕的歸鄉火車。
“當一個山東人説你還沒葱高的時候,不要嘗試反駁,因為你可能真的沒有葱高。”
我在凝結水汽的車窗上徒手寫下這段文字,就像刻下一段世紀末的長詩,用以警示下一個成都人不要在山東賣葱的嫂子前丟臉。
長途客站附近的葱販早已習慣了外地人的驚歎,他們寵辱不驚的搭着話,然後讓那幫只問不買的外地人快些走開。
一些攤販不時的抽出根葱送進嘴巴里,你根本不知道那幾百斤的葱最後是賣完的,還是被他吃完的。
即便是談天論地,叫囂着開戰的硬座男子也會在出站口的葱攤前停滯不前,然後在徒勞的砍價中補充往後數年的談資。
這些見聞常常能引發車廂裏經久不衰的附和與質疑。
小偉上次去山東餐館要求老闆撒點葱花,老闆略有遲疑,但依舊答應了他。
後來他告訴我,老闆朝他碗裏撒了三兩大葱,還問他夠不夠。
聖經説太陽底下無新事,那是因為耶穌沒去過山東。
我的山東同事講,山東大葱是甜的,你得啃,得用門牙切斷纖維,用臼齒咀嚼,用舌尖觸碰甘汁,得快,得狠,對自己狠,也對大葱狠。
不能幹啃,手裏還得端着白麪饅頭,一起啃。
“像是烏雲穿過了身體,嘴裏只留下奔雷與閃電投射出的無盡甜蜜。”
但我只品出了辣。
“大葱是山東人的苦藥片,是無法排遣的哀傷來臨之前的嘆息”,同事講到,“有什麼問題我們會留着吃葱的時候再講。”
“我初中的時候喜歡去濟南山師東路附近的麪館,跟幾個同學一起去。”
他講,他們會點上幾碗素面,幾瓶青島,幾根大葱,嚼着葱,就在夜色中過早的談論死亡與愛情。
然後各自回家,有時被父母發現喝高了,就挨頓打醒酒。
“我爸喜歡拿大葱抽我,特別疼。”
老一輩的山東人喜歡直接把大葱丟進薄餅裏,捲起來,沾着醬吃。
但沒見過的這般陣仗的外地人常會感到詫異。
就在去山東的火車上,我曾一度認為我對桌的那哥們兒吃的是甘蔗捲餅,並且疑惑於他吃甘蔗是怎麼做到不吐渣的。
山東大葱——準確來講是章丘大葱——每年都會在山東搞比賽。
大賽回遞到了生命最初的模樣,沒有繁瑣的規矩或黑暗的哨聲,比的就是誰更大,誰更長。
姚明身高是山東大葱的基本單位。
相識的老農們在比賽那天相互攀比,0.7個姚明只能算及格,1.2以上的常能收穫一片妒忌的目光。
那段時間,姚明的肖像就充斥在各個賽場上,外地人都以為是姚明來走穴了。
回到四川之後,我保留着對大葱的那份過猶不及的尊重,連重慶小面裏的葱花也值得我的雙目行禮。
因為我知道,當見識了外面的花花世界,人往往不會變得更狂妄,反而是變得更卑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