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還是那個江南嗎？_風聞

曾幾何時

江南是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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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自唐·韋莊《菩薩蠻》）

“人人盡説江南好，遊人只合江南老”

曾幾何時

江南也是畫

家喻户曉的

《富春山居圖》《千里江山圖》

將江南山水之精華集於尺寸之間

正所謂

（引自宋·蘇軾《行香子·過七里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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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溪急，霜溪冷，月溪明”

“遠山長，雲山亂，曉山青”

詩情畫意之外

江南還是人人為之嚮往的

花柳繁華地

温柔富貴鄉

（今日依然遊人如織的南京夫子廟，攝影師@李毅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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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三秋桂子

有十里荷花

（杭州湘湖風景區荷花莊採蓮橋，攝影師@秦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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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時至今日

詩情畫意、小橋流水

已然無法概括江南的全部

那麼我們不禁要問

   江南還是那個江南嗎？

在我看來

江南確實變了

今天呈現在世人眼前的

是一個以長三角城市羣為代表

即便千百年過去

生命力卻依然旺盛的

“現代江南”

（關於江南的範圍有多種説法，李伯重在《多視角看江南經濟史》中，曾提出以清朝“八府一州”為江南範圍的觀點，江南的歷史和發展可見往期文章《中國人為何偏愛江南》，本文所引用的“江南”概念，主要為長三角城市羣範圍，製圖@張靖&鞏向傑/星球研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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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最現代

這裏

是全國2.2%的土地

但也就是在這2.2%的土地上

集中了全國11%的人口

樓宇參差密佈

鋪滿整個地表

（蘇州，攝影師@維生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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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在這2.2%的土地上

產生了全國近20%的GDP

上海、南京、杭州

蘇州、無錫、常州、寧波

紹興、南通、嘉興、鎮江等

十餘個現代都市在這裏連接成片

放眼全國可謂獨一無二

（我國東部夜間衞星圖，中間大面積連續的明亮區域為長三角地區，圖片來源@NAS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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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鄉鎮之間

道路交錯縱橫、四通八達

公路網密度在全國名列前茅

（長三角地區公路網，製圖@張靖&鞏向傑/星球研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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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家高鐵規劃中的“四縱四橫”

近一半都經過或由長三角發出

（上海虹橋站，圖片來源@VC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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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河航道更是長達13000千米

佔全國通航總里程的12%

（京杭大運河拱宸橋，攝影師@楊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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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口密集、交通便利

讓這裏也成為了

中國工業化水平最高的區域

全國的工業百強縣（市）

有41個位於江浙兩省

規模龐大的園區

井然有序的廠房

在這裏俯仰皆是

（2018中國工業百強縣/市分佈，製圖@張靖/星球研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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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整個長三角城市羣中

上海

則是當之無愧的龍頭

這座以3萬億GDP領跑全國的大都會

是中國浪潮奔騰的金融中心

也是首屈一指的消費天堂

在財富中心陸家嘴

摩天大樓高聳入雲

如同一片真正的鋼鐵森林

（請橫屏觀看，上海陸家嘴，攝影師@Powerstat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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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城市為“心臟”

交通網絡如同密佈的“血管”

向全國甚至全球各地輻射蔓延

從上海港出發

航線可連接全球500多個港口

貨物吞吐量位居世界第一

是我國大陸航線最多、最密、覆蓋最廣的第一大港

（洋山深水港的集裝箱，攝影師@堂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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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樓大廈之外

上海也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工業城市

大至重型裝備的製造基地

小到生活用品的製造工廠

都在此聚集成羣

（上海寶山一工廠，圖片來源@VC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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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達的交通和物流體系

更讓長三角大多數地區

都被賦予了強大的工業基因

在廣闊的太湖腹地

是龐大的蘇錫常工業集羣

其中蘇州工業園區

僅2018年的生產總值就達2570億元

連續三年登上中國經濟開發區榜首

甚至堪與一些省會城市比肩

（請橫屏觀看，蘇州城區，遠處的東方之門十分醒目，攝影師@維生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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園區內除了傳統工業

更多的是

納米技術、人工智能、生物技術等

高新技術產業

其比例達到70%以上

是名副其實的創新之城

從太湖周邊再向外擴展

是地處長江之濱的

南京

（請橫屏觀看，南京城區，攝影師@李毅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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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裏不僅是重要的製造業中心

也是僅次於上海的區域商貿中心

在面積不足0.3平方千米的新街口

商業用地面積達到土地面積的4倍

每年的消費額更是佔到

整個南京市的近20%

如同一個繁華的“垂直空間”

（南京新街口，攝影師@方人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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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州

則是在西子湖畔

崛起的一座“互聯網之城”

從一部手機就可解決的公共交通

到中國首家無人超市

再到率先打造的5G之城

可謂在信息化的道路上一路狂奔

（請橫屏觀看，雪後的杭州錢江新城，攝影師@柯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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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濟發達

工業繁榮

科技前沿

這2.2%的土地

幾乎在各個方面

都走在了現代化的前列

但當我們透過城市森林的縫隙

卻又不難發現

一個依舊古樸的江南

02

最古樸

江南的傳統文化中

最有形的符號

莫過於建築

在工業強盛的蘇州

保留下來的古建築

達487處之多

不僅數量眾多

建築狀況也依然良好

不論是宋代的古塔

（蘇州虎丘塔，攝影師@維生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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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明代的古寺

基本都能維持原貌

呈現於千百年後的世人眼前

（南京雞鳴寺與玄武湖、南京站、幕府山同框，其中雞鳴寺始建於晉代，今天看到的是明朝後不斷修繕的結果，攝影師@大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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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建築與“山水”融合

便誕生了亭台水榭、曲徑通幽的

江南園林

在全國近300個古典園林中

有超過120個分佈於此

佔比超過40%

蘇州更以44個園林數量位列第一

通過修繕與適當地改造

這些園林將人們帶入了

一個粉牆黛瓦的古老時空

（請橫屏觀看，蘇州園林，攝影師@丁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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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建築到園林

再到一條河、一條街

傳統的建築文化

在這裏也實現了

從點到線的擴展

（浙江嘉興西塘，攝影師@葛宏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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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中是往來如梭的遊船

街上是摩肩接踵的人潮

每當夜幕降臨時

盡是燈火闌珊處

（夜晚的秦淮河，圖片來源@VC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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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是一塊磚瓦

還是一片青石板

力求儘量還原古代風貌

正所謂“修舊如舊”

（烏鎮的街道，攝影師@袁偉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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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道之上古橋眾多

街邊建築鱗次櫛比

加上水、電、網絡的覆蓋

在現代基礎設施的支撐下

人們重現了江南水鄉

卻又超越了江南水鄉

（大雪後的蘇州閶門山塘街，攝影師@維生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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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城市規模日益龐大

但整座古城依然被完整保留

新城環繞在古城之外

有如眾星拱月

（以蘇州為例，江南城市古城-新城-自然環狀結構，製圖@張靖/星球研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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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城之內

建築標準格外嚴格

高度不可阻擋傳統風光的視野

整體風格也要與傳統建築相符

（從“姑蘇”到“蘇州”，攝影師@維生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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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城之外更廣闊的空間中

則是星羅棋佈的古鎮

縱觀中國現存古鎮

江、浙兩省獨佔近1/3

（江南一帶古鎮分佈，製圖@張靖&王朝陽/星球研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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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鎮的青磚黛瓦之下

亦能窺見江南文化的掠影

從街邊的評彈、評書、戲曲

（蘇州評書，攝影師@丁俊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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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坊間的書畫、樂器、飲食

以及傳承至今的手工藝

大量的非物質文化遺產

在此保留、在此呈現

（紹興柯橋安昌古鎮中晾曬的臘肉和臘魚，攝影師@趙永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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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院落街巷間

更不乏仍舊生活在這裏的人們

時代變遷下的古鎮命運

他們既是親歷者

也是見證者

（周莊中的人們，攝影師@方托馬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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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僅如此

也正是江南的“人”

為這片土地注入了新的生命

人們開墾農田、建造工程、建設城市

打造了一個現代版的

山水江南

03

新山水

無論過去還是現在

江南都堪稱是

一場江河湖海的盛宴

只不過現代江南的江河湖海

已無法脱離人類文明而單獨存在

在曲折的海灣沿岸

曾經臨海而建的漁村

升級為依山傍海的城鎮

代替搖櫓和雙槳的

是汽笛和引擎

（浙江台州温嶺石塘鎮，攝影師@趙高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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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多時候

人們已不再“靠天吃飯”

舟山羣島

是中國第一大羣島

這裏不僅有泊滿萬噸巨輪的寧波-舟山港

更坐落着中國最大的舟山漁場

深藍的海面上

遍佈海水養殖的網箱

魚、蝦、蟹、貝

從這裏走向萬千中國人的餐桌

（網箱密佈的舟山漁場，圖片來源@VC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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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陸和島嶼

被鋼筋水泥緊密相連

怒濤霜雪猶在

已不見天塹無涯

（舟山嵊州枸杞島，攝影師@趙高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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舟山北部的杭州灣

則是錢塘江入海之處

跨越兩岸的杭州灣大橋

在廣袤無垠的海面上橫空出世

全長36千米

跨越南北兩岸

如同海面上的鋼鐵巨龍

（請橫屏觀看，杭州灣跨海大橋，攝影師@丁俊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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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岸邊的灘塗、濕地

又有數千畝的生態保育區

這裏僅鳥類就有200餘種

其中不乏多個珍稀物種

其它動植物更是多達550餘種

在此之上

人們建起鄰近城市的濕地公園

大片的綠地淨化空氣

水庫則成為城市用水的來源之一

（上海市吳淞炮台灣濕地公園，攝影師@林文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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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離開海岸線

江南的河湖則逐漸鋪展在眼前

位於長三角中心的太湖

是中國第三大淡水湖

豐富的魚類資源

讓其成為至關重要的淡水漁業基地

（太湖捕撈船，攝影師@李秉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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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周邊土地肥沃

糧食格外高產

如今更是遍佈大大小小的魚塘

水中養魚、岸邊植桑

（航拍太湖的桑基魚塘，攝影師@李秉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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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湖流域還是中國水面最多

河道最密集的區域

3.6萬平方千米的土地上

河道長度超過12萬千米

（長三角地區水系分佈，製圖@張靖&鞏向傑/星球研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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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太湖以外

天目湖、陽澄湖等大小湖泊

共有1000餘個

河湖之畔山水如畫

自古以來便是引人入勝之地

（無錫太湖黿(yuán)頭渚櫻花谷，攝影師@王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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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湖之上船舶穿梭

大小船舶數量超過10萬艘

至今這裏57%的運量

仍由內河航運承擔

（京杭大運河，拍攝於杭州，攝影師@潘勁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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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個重要元素則是山

江南的低山丘陵

是一道格外引人注目的風景

而在浙江省

山地面積更是佔比70%以上

（江浙滬地形，製圖@張靖&鞏向傑/星球研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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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擁有更多耕地

收穫更多糧食

人們在山坡上開墾梯田

發展立體農業

也讓青山之上

增添了別具一格的紋理

（浙江仙居楊豐山上的梯田，攝影師@趙高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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丘陵也是種植茶樹的極佳環境

江浙兩省的茶園面積共有200餘萬畝

茶葉產量佔全國的20%

（杭州龍塢茶園，攝影師@周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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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與人相互依存

或是環抱村落

（寧波塘溪鎮雁村，攝影師@李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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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是“包圍”城市

讓江南地區的許多城鎮

擁有可觀的森林覆蓋率

（浙江台州，森林覆蓋率達61%，攝影師@趙高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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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

最原始的山林依然存在

橫亙在浙江西北的天目山

被稱為浙西山地之祖

這裏山高林深

在多雨的江南時常雲霧繚繞

（浙江臨安東天目山，攝影師@潘勁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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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裏也是國家級的禁伐區

森林覆蓋率高達98%

其中樹齡千年以上的就有26株

百年以上的更是多達709株

粗壯的樹幹常要3-5人才能環抱

被贊為“大樹華蓋聞九州”

而位於天目山餘脈的湖州安吉

尤以中國大竹海最為聞名遐邇

這裏的竹林面積超過100萬畝

竹子的覆蓋率達34%

人們用竹、食竹、畫竹、賞竹

形成山林之間的獨特文化

（安吉大竹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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縱觀今日之江南

現代的激情與傳承的温度

文明的力量與自然的美感

在此兼容幷蓄、和諧並存

正如今日之江南

它是水天清、山如屏的

東南形勝地

（一湖煙水、重重遠山，拍攝於杭州西湖，攝影師@東東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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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千年風流、歷史悠久的

金陵帝王州

（南京大報恩寺，明成祖朱棣為紀念明太祖朱元璋和馬皇后而建，攝影師@潘鋭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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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車水馬龍、玉宇瓊樓的

市井紅塵

（車如流水馬如龍的上海，攝影師@藍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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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代和傳統並存

文明與自然同在

這就是真正的現代江南

參考文獻：

【1】劉士林，江南與江南文化的界定及當代形態，江蘇社會科學，2009

【2】李正愛，江南都市羣文化研究，博士論文，2008

【3】畢秀晶，長三角城市羣空間演化研究，博士論文，2013

【4】中國信息通信研究院，中國工業百強縣（市）、百強區發展報告，2018

【5】張敏，蘇州工業園區的轉型升級與創新發展，區域經濟評論，2018

【6】李伯重，多視角看江南經濟史：1250-1850，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2003

  【7】長江三角洲城市羣發展規劃，國務院發佈，20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