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年前七七事變發生時,中國已經被動了多久?_風聞
张佳玮-作家-2019-07-07 18:38
今天是七七事變,82週年。
眾所周知,七七事變事關盧溝橋,盧溝橋在京郊西南。
當日豐台已被日寇佔領,即七七事變之前,北平基本是被日寇環着,於是能直接在盧溝橋挑事。
這局勢想起來,真叫人憤恨又無奈。
現在許多人在談論,抗戰該是八年還是十四年?
只因先前1931年,已發生了918。而自1931-1937年間,日寇一直沒停下腳步。
1932年春天,偽滿成立,割了關外。
1935年,日寇推動五省自治,要割華北。
1936年2月,226事件發生。丸山真男後來認為,自1931年918到1936年226,是日寇法西斯成熟期。自此軍頭主政了。
於是1936年春天,華北日寇已經磨刀霍霍,到秋天搞出豐台事件,佔領豐台;年底還在青島鬧事。
坐着東北,吃着華北,抱住北京,伸手撓青島——這是張開魔爪要撲過來的無恥嘴臉。
《三毛從軍記》裏有一段出色的象徵性描繪:日寇眼裏,當日中國已是個蛋糕,準備切割來吃了。
到1937年,春天在華北不停增兵,到6月已經搞起了實彈演習。上海汕頭等各地,也在不停搞事。
所以7月7日終於動手前,日寇已經在中國面前肆無忌憚、舞弄作妖,快六年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
日寇終於動手,首先是如上所述,226之後,日本法西斯成型了,能搞事了。
且他們也有外部顧慮。如郭廷以先生《近代中國史綱》説法:
當日南京與延安眼看要合作且聯俄,又1936年德日意聯合,英美不敢貿然行動。日寇看形勢宜早不宜遲,就想來搞事了。
7月7日開打後,華北一面打,蔣一面想辦法。
據《中華民國史大事記》,7月21日蔣見了英國駐華大使,英國大使表示只能停止英日談判。
四天後蔣見了美國駐華大使,希望美國出面,未遂;同日德國駐華大使説,德國不能調解。
外援指望不上了。7月31日,蔣發佈“告抗戰全軍將士書”,説“和平既然絕望,只有抗戰到底”。
按郭廷以先生説法,決意應戰,除了退無可退忍無可忍之外,還因為蔣設想假以時日,英美蘇一定沒法忍,只要守住,就能等來援助。
一邊打,一邊盼。
七七事變後一年,延安方面出了卓越的《論持久戰》。極為客觀,極有遠見。
其中提到了:“由於日本是帝國主義的強國,我們是半殖民地半封建的弱國,日本是採取戰略進攻方針的,我們則居於戰略防禦地位。”
好在,“日本雖強,但兵力不足。中國雖弱,但地大、人多、兵多。”
得承認的是,中國在七七之後的八年裏,借重了無可比擬的縱深空間——這也是“地大”的一個用途。即所謂:
“中國軍隊要勝利,必須在廣闊的戰場上進行高度的運動戰。”
與此同時,《論持久戰》裏也客觀地承認了:我們還是很需要外部形勢起變化的。在第二階段中:
“國際形勢將變到更於日本不利,雖可能有張伯倫(英國首相)一類的遷就所謂“既成事實”的“現實主義”的調頭出現,但主要的國際勢力將變到進一步地援助中國。”
即,1931到1937年間,日寇在步步蠶食折騰,南京所能做的,也只是極力推延戰爭發生:弱國無外交,弱國無國防。
七七事變之後,漫長的八年奮戰。
連《論持久戰》這樣卓越的具有預見性的作品,也承認了中國必須以積極的游擊戰、拉開空間打長期防守反擊,並且等候外部局勢起積極變化。
中國最後贏了。
但的確,結尾太慘烈了,開始太被動了,過程退的縱深太大了。
當日的確不夠強,做不到禦敵於國門之外,只能依靠縱深與遊擊,依靠廣闊土地與人民,趕上世界大勢,才算耗得贏。
82年之後的今天,中國可以對太平洋對岸説,“不惹事,但也不怕事”。
這句話説來很樸素,但做得到這點,並不容易。
就像踢足球,同樣是指望防守反擊,也有定位不同:
高位逼搶、中場佈防和收縮禁區擺大巴,那不是一回事。
七七事變前,日寇的架勢,就是一路控制80%的控球率,在中國禁區弧頂踩單車肆意羞辱。
今時今日,太平洋對面兇了一陣子,現在好像……中場倒腳呢?
今時今日提82年前,也算個局勢對比:
比起當初看敵寇蠶食北境,期待對方在廣闊戰線中疲憊、指望外援來幫忙的被動,我們現在,跟太平洋對面更大的一國,雖還是防守反擊,但打得算有來有往了。
比起當年,底氣足得多了。
一切沉靜自持,都來自局面均衡。
唯其自強不息,方有和平可言。
諸君共勉。
七七事變後半年,王克敏在北平當了漢奸頭子。
乍看很威風:日寇的傀儡頭目嘛。
但唐魯孫寫過個段子:王克敏履任後,覺得自己是北平的土皇上了,帶愛妾去某家老店吃烤肉,仗着自己是長官,不肯排隊,想插隊。
裏頭一個記者出來告訴他:裏頭有個日本憲兵大佐,也在等烤肉吃,您是要鬧事?
王克敏一看風色不對,帶愛妾一溜煙逃走了。
奮戰圖存的,猶可言日後之勝負;降了的,吃個烤肉都得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