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二代，站上前台_風聞

繼承者的故事更新了章節。

6月24日，蘇寧小店完成了股權轉讓，蘇寧易購集團股份有限公司正式退出，南京雲致享網絡科技有限公司接盤，這家成立於2018年10月的公司，實控人正是蘇寧的“少東家”張康陽。

此前，蘇寧易購48億元收購家樂福中國80%股份，在零售界引起了熱議。隨着蘇寧零售版圖的擴張，張康陽也逐漸嶄露鋒芒。

同一天，樂創文娛發佈公告，創始人張昭辭職，融創中國董事長孫宏斌長子孫喆一繼任。隨着張昭的離開，樂創文娛“文旅+影視發展”的重擔幾乎落到了孫喆一一個人的肩上，外界對於這位此前一直很低調的接班人給予了高度關注。

兩家公司變革，在外界看來都是為二代接班鋪路。

繼承者接班，一直以來都是為公眾津津樂道的話題。當“創一代”逐漸老去，子女們陸續登台，外界對於這些含着金湯匙出生的繼承者們能否為在巨人的肩膀上站穩腳跟、續寫光輝，充滿了好奇。

保駕護航

6月26日，新希望集團董事長劉永好在天府論壇上又一次誇獎女兒劉暢很優秀，“深圳敲鐘和她一起去的，她把我們最大的上市公司市值翻了一番、兩番，得到了方方面面的認同。是的，我女兒很優秀！”這是今年以來，劉永好第三次在公開場合誇讚劉暢了。

看得出來，劉永好對這個接班人非常滿意。即使目前劉永好依舊代表公司站在台前，但他早早已經把權杖交到了女兒手裏。

為了讓劉暢順利接班，劉永好鋪路多年。從2010年開始，劉永好就不遺餘力在公開場合介紹自己女兒，例如他在接受採訪的時候會告訴媒體劉暢小時候學游泳，就是把她扔到海里，自己在前面遊，她在後面撲騰幾次見沒有人可依靠，就學會了。

2011年6月，劉暢高調就任新希望集團團委書記，成為被媒體戲稱為“中國最有錢團委書記”。當時，劉永好出席其就職儀式，他表示：“女兒就任新職，爸爸自然要來‘紮起’（四川方言，護場）。”不久後，劉永好在重慶投資設立了兩傢俬募基金，註冊資金分別為3億元和1億元，前者法定代表人是劉暢。

2013年5月，62歲的劉永好卸任，劉暢繼任新希望六和董事長一職。為了交接順利，劉永好三顧茅廬邀著名企業文化與戰略專家陳春花教授任聯席董事長兼總裁，為劉暢保駕護航，為期三年。

在陳春花“輔佐”期間，新希望六和淨利增幅累計達到27%，同時，劉暢在第一任期內新希望六和完成了本香農業、嘉和一品等多起收購案。

來源：被訪者

接班之初，劉永好和劉暢有一個協定：就是哪怕有一段時間還會有人習慣性地去找他彙報工作，他也會讓後者直接找劉暢商量。“一些二代在公司做總經理，老爸做董事長，還有那些當初一起打天下的元老，這些人一有事情就直接找他爸了。”劉暢説，“這樣二代很難做。”

但劉永好在這方面很“放得開”，讓出於責任心接班的劉暢徹底愛上了這份工作，平穩地度過了彷徨期。

財經作家吳曉波曾説，家族企業要成功傳承，一種路徑就是當企業還處在高速或者穩定成長期，父輩就帶着子女管理企業，輔導子女10年甚至20年，在長時間的磨合中自動接班。

孫喆一在接班的路上也經歷了這一段磨合期。

嚴格來説，孫喆一併不算一位幸運兒，在他出生僅4個月後，在聯想任職的孫宏斌就被海淀區警方刑事拘留。兩年後，孫宏斌接到刑事判決書，因挪用公款罪被判處有期徒刑5年。

在孫宏斌人生跌宕起伏的過程中，孫喆一一直保持着優等生的前進步伐——名校畢業、找優質實習、進知名公司。

2011年，孫喆一從波士頓學院畢業，手握工商管理和歷史兩個學士學位。

在國外歷練兩年後，2014年初，孫喆一回國繼承家業。2017年5月，孫喆一正式進入公眾視線。當時，融創中國在港交所發佈公告稱，時年27歲的孫喆一將出任融創中國董事會執行董事。外界認為，這算是正式確認了他的“融創接班人”身份。

在孫喆一人生最初的四年裏，父親的角色是缺位的，不過他繼承家族產業的道路被父親安排得明明白白。

2014年起，孫喆一被安排在融創中國內部“輪崗”，資本市場、土地獲取、項目運營等關鍵崗位的工作他都幹了一遍，之後擔任融創上海區域集團副總裁。這片區域裏有融創中國總土地面積儲備的15.1%，無疑是一塊考察年輕人能力的絕佳試金石。

初出茅廬的接班人免不了需要老將輔佐。彼時，孫喆一的上司是田強，這位從2002年開始就追隨孫宏斌的大將，是融創中國最早一批創業元老。

2017年成為執行董事後，孫喆一回到融創中國總部，彙報對象變成了副總裁兼董事會秘書高曦。高曦在2007年研究生尚未畢業時就加入了融創中國，是融創培養出的高管。

孫喆一先後在田強和高曦兩位老臣手下任職，被人認為是孫宏斌有意為之。據知情人士透露，“孫宏斌希望兒子熟悉集團高級別的併購業務，也讓他對後續產業運作有一定把握。”

2018年冬天，孫宏斌多次造訪青島，與當地政府高層商討東方影都發展規劃，孫喆一都陪同在側。一位熟悉該項目的人士分析，孫宏斌此舉意在“扶着兒子上馬後，再送上一程”。

今年2月22日，孫喆一出任融創文化集團總裁一職。一位熟悉融創中國的人士透露，“孫宏斌的確是在培養孫喆一，現在覺得他在商業上比較成熟一些了，才把文化集團這攤子事兒交給他。”

張康陽與孫喆一的接班軌跡如出一轍。

雖然坊間一直流傳着“北思聰，南康陽”的説法，但與王思聰比起來，張康陽着實低調。直到財富中文網發佈“2017年中國40位40歲以下的商界精英”，公眾才對張康陽才變得有名起來，在這個基本都是三十多歲的商界精英排名裏，26歲的張康陽顯得極為耀眼。

這位15歲便去美國留學的富二代，踏上職業道路之初的選擇並不是家族企業。

從賓夕法尼亞大學沃頓商學院金融專業畢業後，張康陽進入了國際投行，在摩根士丹利資本市場部和摩根大通投資銀行部任職，負責香港、美國市場企業首發上市，投資併購和融資等工作。2015年年底，張康陽辭職回國，進入蘇寧總裁辦邊幹邊學。

多家媒體指出，張康陽身上有超出同齡人的成熟低調、老練氣質。這份成熟來自於其父張近東的言傳身教。

財富中文網曾報道，從張康陽小時候便經常跟着張近東出席各種會議，這其中包括當時蘇寧大規模拓張線下連鎖發展時重要店面的開業式，以及集團每年的年終表彰大會。

當時懵懵懂懂的張康陽就坐在宴會廳的某一處角落裏，聽着父親對每一個片區業績的評斷，通常一坐就是一個下午。一位蘇寧的老員工向該媒體回憶道：“那個只有幾歲的孩子就安安靜靜坐在那兒，連動都不動一下。”

耳濡目染的張康陽自幼時就懂了一件事：一個成功的企業從來不是一個人能做成的。管理者有時甚至需要通過一種儀式感從精神上同整個集體產生連接。

2016年，張康陽以蘇寧國際副總裁的身份，接管蘇寧國際業務拓展工作。這一年，蘇寧大舉國際化，進軍體育界，收購國際米蘭，張康陽開始管理這家110年曆史的豪門。媒體報道稱，2017年開始，張康陽常駐米蘭督戰，從未落下任何一場國米比賽。在他的帶領下，國際米蘭這隻百年球隊不斷走出低迷、創造輝煌。2018年10月26日，張康陽擔任國際米蘭俱樂部新任主席，成為國際米蘭歷史上最年輕的主席。

1月15日，在蘇寧控股集團年終大賞上，張康陽喜提“董事長特別獎”，顯然，張近東對他寄予厚望。近日蘇寧發生的系列變革，也被認為是張近東為張康陽未來接班鋪路架橋。

光環下的壓力

相比父輩們創業的艱苦奮鬥，繼承者們似乎更容易取得成就，但他們除了要面臨“守業”的挑戰外，還要承受父輩光環帶來的壓力。

有人對中國300萬家家族企業進行過調查，發現中國民營企業的典型特點是“壽命短，長不大”，經營10年以上的企業僅佔10%。能否為公司注入新動力，延長企業壽命，是繼承者們不斷要面臨的挑戰。尤其在這幾年，傳統企業受到互聯網模式衝擊，轉型成為躲不掉的命題，老一輩的經驗不再管用，繼承者們只能各顯神通。

劉暢曾經思考過這樣一個問題：“她這一生最重要的是要做什麼，是要把父親創辦的企業親自接手下來？還是做一些自己覺得更有意義、更感興趣的事情？”她曾經很矛盾，後來覺得這不是矛盾。劉暢説，“我更喜歡憑自己的能力，利用我學到的知識幫助父母，我不認為我是唯一能夠擔起這個大任的人，但我絕對是最忠心、最由衷想把這個事業做大做好的人。我希望在我的能力範圍內，在這個企業裏守候着它。”

守候這家成立30多年的企業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對於農業，劉暢是一個“外行”，但卻肩負重任，“我想最牛的投資人，也沒有膽量連續每天都投出去幾個億，甚至有的時候一天就是10個億。”劉暢説，“你説那種心情是怎樣的？簽字的時候手都要抖。”

曾經，“外行”是劉暢的一個“痛點”，每一次的員工大會她都會緊張，因為面對的人都跟她經歷不同，她又缺乏專業經驗，很擔心別人對她的看法。不過後來她慢慢接受了這一點，“你本來就跟別人不一樣，這一點是無法改變的。”

如今，隨着新希望乳業股份有限公司正式在深交所掛牌上市，獲得肯定的劉暢有了新的挑戰要面臨，那就是如何使一家發展已逾30年的企業持續煥發生機與活力。

與劉暢獲得鮮花與掌聲不同，娃哈哈的“公主”宗馥莉曾一度有不被父親認可的陰影，“他不能認可我，這是我最大的挫折”。

宗馥莉。攝影：鄧攀

即使宗慶後曾經説，年輕人有自己的想法，自己無法干預宗馥莉，但父女之間的分歧一直存在。

比如政府關係。宗馥莉曾坦言，做企業花費了太多精力去跟政府打交道，“我覺得政府需要面對我們這一代，我們一代永遠不可能像我老爸這一代一樣”。

“你知道李嘉誠都已經搬出去了，為什麼我以後不可能搬出去呢？”這位少年時就在美國生活的女企業家如此反問，而這樣的想法，父輩宗慶後是絕對不會當眾表達的。

這對父女最大的分歧在於對資本的態度上。老牌企業家宗慶後很警惕，他並不認為上市融資是公司發展的好路徑，宗馥莉接受美國教育長大，對資本市場的魔力充滿嚮往。

不過，宗慶後也在逐漸改變抗拒資本的想法。2017年11月，在娃哈哈的三十週年慶典上，宗慶後一改往日“絕不上市”的態度，公開表示“上市以後能加快企業發展，在適當的時候也會考慮”。

當然，娃哈哈接班人始終懸而未決，宗馥莉更多希望能擺脱父親光環自證實力，也讓她的接班之路變得撲朔迷離。 

前路已被鋪平的孫喆一會比其他繼承者更輕鬆嗎？並不見得。接手融創文化集團後，他面臨的挑戰並不小，剛剛接手的樂創文娛估值大幅縮水、重點投資的電影票房不盡如人意，父親的權杖用起來多少有點燙手。

在孫喆一履新之後，融創文化集團提出通過“內容+平台+實景”戰略，不斷完善、深化產業佈局。但孫喆一究竟能不能帶領融創文化走得更遠，還需要時間來回答。

任何謀變者註定承擔壓力。最著名的富二代王思聰曾被問到“你的人生目前遇到的最大挑戰是什麼？”毫不意外，他的回答是“有生之年，超過我父親成功的高度”。

非獨王思聰，超越父輩是很多繼承者終身要去跨越的山頭。

參考資料：

《一天投出10億，打造的豬舍安全性超過月子中心，深度調查美女“二代”接班千億企業之後》，中國企業家

《張康陽：康莊大業路漫漫 東昇旭日正當空》，電商報

《孫宏斌之子孫喆一接手樂創文娛 29歲已是霸道總裁》，環球人物

《王的繼承者們》，首席人物觀

《中國最神秘創二代首次受訪：年僅26歲，接替石油大亨重振頂級俱樂部 | 《財富》獨家 》，財富中文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