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止人臉識別？面部識別已暗中融入美國執法體系_風聞

這些記錄顯示，聯邦調查人員侵入一個州的車管所數據庫是多麼容易。雖然有些司機的照片搜查是根據聯邦傳票或法院命令進行的，但許多搜查請求只不過是通過電子郵件發送給車管所一名官員，並附上目標的「調查照片」。然後，該官員將搜索駕照數據庫，並提供任何可能匹配的詳細信息。

撰文 | 微胖

今天《華盛頓郵報》爆料，根據其獲得的一份檔案顯示，美國聯邦調查局 (FBI)、移民和海關執法局（ICE）的特工們在民眾不知情或未經同意的情況下，掃描了幾百萬美國人的面部照片，將加州車管局數據庫變成人臉識別金礦。

從法律上説，美國警方有權獲取犯罪嫌疑人指紋、DNA 和其他「生物特徵數據」。但是，車管所數據庫包含了該州絕大多數居民照片，其中，**大多數人從未被指控犯罪。**無論是國會還是州立法機構都沒有授權開發針對普通民眾的人臉識別系統。

原因也不復雜。一方面，技術目前還不夠成熟到足夠準確性，特別是在美國這類對種族歧視特別敏感的國家。2018 年《紐約時報》曾報道目前人臉識別技術，針對不同種族，準確率差異巨大。民權活動人士也多次表示，面部識別的不準確會增加誤判和錯誤逮捕的風險。該軟件的精度高度依賴於許多因素，包括受試者面部的光線和圖像質量。研究表明，該技術對膚色較深的人的準確度較低。如何在大規模執法場景中維持、提高人臉識別算法的識別率是一個重要挑戰。

另一方面，美國社會全體對於「被監控」本身的反感和憂慮。亞馬遜曾因近乎免費為美國政府提供人臉識別服務，而倍受抨擊。

今年 5 月，舊金山市對人臉識別技術發出了禁令，禁止該技術在政府機關和執法機關中使用，從而成為全球首個對人臉識別技術發出禁令的城市。隨後，其他城市諸如加州奧克蘭市、馬薩諸塞州也正考慮在該州中止人臉識別軟件。

微軟也已經從互聯網上悄然刪除了 MS Celeb 數據庫，該數據庫包含了超過 1000 萬張、約為 10 萬人的人臉圖像，主要被用於人臉識別。

然而，這並不妨礙執法部門想盡辦法曲線救國：調用那些擁有人臉照片政府機構的數據庫。

喬治敦大學法律研究人員將以要求政務公開途徑獲取的資料提供給《華盛頓郵報》，這些資料包括過去五年間、成千上萬次的人臉識別請求，以及內部文件和電子郵件。材料顯示，FBI 已經將州機動車輛數據庫變成一個前所未有的監控設施的基石。

眾議院監督委員會主席、醫學博士伊利亞·e·卡明斯 (Elijah E. Cummings) 在給《華盛頓郵報》的一份聲明中説，「執法部門對州數據庫的訪問」，尤其是對車管所的數據庫，「往往是在沒有得到同意的情況下，在暗處進行的。」

自 2011 年以來，FBI 對包括州車輛管理局 (state DMV) 數據庫在內的聯邦和地方數據庫進行了逾 39 萬次人臉識別搜索，記錄顯示，FBI 調查人員已經和車管局官員建立了日常工作關係：

2015 年至 2017 年，FBI 和 ICE 特工在猶他州進行了 1000 多次面部識別搜索。姓名和其他細節都是隱藏的，儘管許多搜索都被標記為返回了「可能匹配的」。

舊金山和馬薩諸塞州的薩默維爾已經禁止警察和公共機構使用面部識別軟件，理由是擔心政府幹預過度和違反公眾信任。華盛頓正在就這一問題展開激烈辯論。本週三，美國運輸安全管理局 (Transportation Security Administration)、海關和邊境保護局 (Customs and Border Protection) 以及特勤局 (Secret Service) 的官員預計將在眾議院國土安全委員會 (House Committee On Homeland Security) 的聽證會上，就各自機構對該技術的使用情況作證。

**記錄顯示，這項技術已經緊密地融入了現代執法體系。**他們詳細説明了經常使用面部識別來追蹤相對輕微罪行（low level crimes）犯罪嫌疑人，包括兑現被盜支票和小偷小摸。記錄顯示，在執行搜索時，通常只需要聯邦特工給當地聯繫人發一封電子郵件就可以了。

**本質上，這就是一個先斬後奏、先監視後請求的系統。**人們認為似乎還很遙遠，但事實是，人臉識別搜索非常頻繁，僅 FBI 每個月就要搜 40000 次，其中，很多都是通過州車管局完成的。

這些記錄還凸顯出，一些州法律與聯邦政府驅逐非法移民努力之間的衝突。

雖然猶他州、佛蒙特州和華盛頓州允許無證移民獲得完整的駕照或更有限的駕照，也就是所謂的駕駛特權卡，但是，移民和海關執法局的特工已經在車管所數據庫上進行了人臉識別搜索。

包括紐約和哥倫比亞特區在內的十幾個州允許無證移民持有正式駕照或駕駛特權卡合法駕駛，前提是，他們提交本州居民身份證明，並通過各州的駕駛水平測試。

​佛羅里達州、德克薩斯州和其他州的立法者今年已經提出議案，將延長非法移民的駕駛權。據美國政府問責局稱，其中一些州已經允許 FBI 掃描駕照照片，而佛羅里達州和紐約州等其他州正在與 FBI 就獲取駕照的問題進行談判。

「一個州告訴 [非法移民]，鼓勵他們提交這些信息。在我看來，讓 ICE 介入此事是對信任的瘋狂違背，」領導這項研究的喬治敦法律中心隱私與技術高級助理克萊爾·加維 (Clare Garvie) 説。

不過，ICE 發言人拒絕回答有關該機構如何使用人臉識別搜索的問題，稱其「調查技術通常被認為是執法部門的敏感技術」。

美國政府問責局的記錄顯示，**包括德克薩斯州、賓夕法尼亞州和哥倫比亞特區在內的 21 個州允許聯邦調查局 (FBI) 等聯邦機構掃描駕照照片。**這些協議為搜查規定了一些規則，包括每一項規則都必須與刑事調查有關。

然而，上個月，美國政府問責局局長曾表示，FBI 人臉識別搜索可以進入地方、州和聯邦數據庫，其中包含 6.41 億多張人臉照片，但是，該機構幾乎沒有提供關於何時使用搜索、誰是目標以及搜索返回錯誤匹配的頻率信息。

FBI 雖然表示，如果搜索能夠生成 50 個可能的匹配項，其系統在找到合適人選方面的準確率為 86%。但是，聯邦調查局還沒有在更接近正常的情況下測試其系統的準確性，比如，面部搜索只返回幾個可能的匹配項。

這些記錄包括來自聯邦機構、猶他州、佛蒙特州和華盛頓州的數千封電子郵件和官方文件。記錄顯示，聯邦調查人員侵入一個州的車管所數據庫是多麼容易。雖然有些司機的照片搜查是根據聯邦傳票或法院命令進行的，但許多搜查請求只不過是通過電子郵件發送給車管所一名官員，並附上目標的「調查照片」。然後，該官員將搜索駕照數據庫，並提供任何可能匹配的詳細信息。

提供搜索功能不僅是為了幫助確定犯罪嫌疑人，而且還可以發現可能的證人、受害者、屍體、無辜的旁觀者和其他未被指控犯罪的人。

記錄顯示，在 2015 年至 2017 年期間，猶他州的車管所數據庫受到了來自外部執法機構的近 2000 次人臉識別搜索。有時一天幾十次。

而且，猶他州全州信息與分析中心的一份文件還指導官員如何提出人臉識別請求；並提供四個更好的面部照片技巧 (「光線、距離、角度、眼睛」); 甚至表示，該數據庫包括「超過 500 萬張猶他州駕照和州身份證照片」，比該州人口多出約 200 萬張。

不過，該州官員沒有回應置評請求。

一份搜查記錄顯示，**猶他州的許多搜查請求來自全國各地的當地警察部隊，他們希望找到可能去過猶他州的嫌疑人，但大約一半的搜查請求來自聯邦特工。**這些記錄沒有提供嫌疑人的姓名，也沒有説明案件是否以逮捕或定罪告終。

佛蒙特州官員表示，他們在 2017 年停止使用面部識別軟件。那一年，美國公民自由聯盟 (American Civil Liberties Union) 的一個地方分會披露的記錄顯示，州車輛管理局一直在進行搜查，違反了該州禁止「使用生物識別技術」的法律。該州州長兼司法部長公開反對該面部掃描軟件，稱需要在公共安全與居民隱私權之間取得平衡。

記錄顯示，在禁令實施前的幾年裏，佛蒙特州的官員也曾應 ICE 特工的要求，對駕照照片進行了多次臉部掃描。多家聯邦和地方機構的調查人員向該州的車管局發送了電子郵件，提出了人臉識別搜索請求，這些調查人員正在追捕那些被控簽證過期、提供虛假信息、盜竊商店物品或至少在一起案件中屬於「可疑情況」的人。

在一些電子郵件中，警官們會描述他們的目標:其中一人被稱為「吉普賽……騙老年人的錢」，而另一人據説有「非常大的突出的耳朵」。在另一些視頻中，車管所官員談到人臉掃描工具時，彷彿它是一種令人敬畏的技術奇蹟。

在 2014 年的一封電子郵件中，佛蒙特州曼徹斯特市的一名警官要求車管所的一名官員掃描一名被視頻拍到「無恥」偷竊的男子。這名官員把這封電子郵件轉發給了一名同事，並在郵件中誇張地寫道:

「我們能為這名警官播放《海軍罪案調查處》(NCIS) 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