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產商最高修養:分裂的特朗普_風聞
地产风声-地产风声官方账号-听,这风声,好像在说秘密2019-07-11 10:22
文|內幕君
不想當總統的地產商不是好演員。
1
上個月,73歲的特朗普表示,還想再幹四年。
宣佈競選連任後,信心滿滿的他,連競選口號都不想了,直接在上一次的基礎上改倆字:
讓美國“保持”偉大。
奧巴馬曾經説過,特朗普特沒資格當總統:唐納德·特朗普就是個撒謊精。政治家擅長撒謊,他在這方面尤具天賦。
四年前,特朗普角逐2016年美國總統大選時,競選宣言令老美們兩耳震顫:
讓美國再次偉大。
同時極力宣揚“美國優先”論。
沒想到,雞湯口號十分奏效。經濟頹勢、貧富懸殊、國際地位下滑……,悲觀主義籠罩中,喪喪的美國草根階層正渴望一束強光,於是把特朗普拱向神壇。
最矮的人卻蹦得最高,人生往往如此,富有戲劇性。奧巴馬想不到特朗普會贏,希拉里想不到自己會輸。
執政兩年半,美國還沒偉大,倒是把各國搞得頭大。扛着“美國優先”的大旗,特朗普屢屢出爾反爾。
比如伊朗問題,一週三次變臉:週一,特朗普説不希望捲入伊朗戰爭,週四發出“武力威脅”,週五又説,願意再談談。
但人家不買賬,伊朗外長硬氣回懟,你搞房地產那套,對我們沒用。
前幾天,英國金融時報採訪任正非,愛挑事的記者問他,特朗普給你打電話,你接嗎?
任婉拒:他講英文,我聽不懂啊。
記者不依不饒:可以通過翻譯嘛。
不料任正非直接説,他搞地產的,我做技術的,我們表達方式不一樣。
2
去年6月,特朗普和金正恩在新加坡首次面基。記者會上,有人問特朗普,哪種經濟模式適合朝鮮?
他先是一番官話,説朝鮮經濟應該由朝鮮人民決定。隨後話鋒一轉,對着鏡頭認真比劃起來:
你們看,朝鮮的這邊是中國,這邊是韓國,開發房地產一定不錯。
他説朝鮮有美麗的海灘,每次發射炮彈,全世界都看得到,其實他們可以在海邊建住宅樓和高級酒店。
用搞地產的思維主政,上台以來,特朗普一直這麼幹。
2016年總統大選時,特朗普像個迷弟,總是兩眼放光誇讚普京,聲稱如果當選一定和俄羅斯好好相處。
結果呢?
特朗普主政後,美俄關係陷入冷戰以來最低谷。有統計指出,2018年,特朗普政府對俄羅斯實施制裁多達11次。
當然,一方面是掣肘於“通俄門”,特朗普想撇清關係。另一方面,則是爭取更多籌碼,比如威逼俄方在敍利亞、烏克蘭問題上讓步。
再説對中關係。2017年特朗普訪華,中美兩國企業簽約34個項目,金額2535億美元,不僅創下中美經貿合作史上的記錄,也順帶刷新世界經貿合作紀錄。
然而,滿載而歸的特朗普,前腳剛跨出黃土地,後腳便使勁回踹:把中國視為戰略競爭者,挑起毛衣戰。
撇開兑現競選承諾不説,製造衝突後,特朗普一會説談一會喊打,拉拉扯扯,反反覆覆。
這背後的套路,就是他乾地產時的商務談判邏輯,即高要價策略:先獅子大開口,衝破對方的心理防線,接着讓對方一點一點還價。最終,以他想要的價格deal。
二十幾年前,他就這麼幹過。
1995年前後,特朗普公司遭遇財務危機,他想把剛接盤不久的地產項目——馬阿拉歌莊園切割成14份,做成會所盈利,但棕櫚灘政府不同意,只批准8份。
特朗普請來強大的律師團,逐條研究法律條例,找到有利條款後,他威脅政府:我要起訴,讓你賠一億美元,你看着辦吧!
政府秒慫,同意他切成14份。但特朗普變卦了,説他對原方案已經不感興趣,現在想搞一個私人俱樂部。政府也只能啞巴吃黃連,苦悶地點點頭。
高要價→威脅→談判→迫使妥協,和他的外交套路如出一轍。
**特朗普管這叫交易的藝術,美國網友不同意:**應該叫“訛詐的藝術”。
3
中國有句古話:三歲看大,七歲看老。
今日謎一樣的美國總統,也可以從他35年的地產商生涯中,窺見端倪。
1971年4月,美國乒乓球代表團到訪北京,周總理領着他們看長城、遊故宮。“小球”輕輕滾動,中美關係逢春破冰。
這一年,特朗普25歲,有着超乎同齡人的野心,他跟他開發房產的爹説:我想改變紐約天際線。
青年特朗普
他爹是紐約市郊的地主,在皇后區和布魯克林區蓋房無數,財力還算雄厚,卻也覺得兒子痴人説夢。
那時候的紐約,狹義上指曼哈頓區。60平方千米不到的面積,就比北京東城區大一丟丟,卻匯聚了百老匯、華爾街、帝國大廈、中央公園、聯合國總部等地標,富賈名流雲集。
不顧地主老子的勸阻,特朗普獨闖曼哈頓。小鎮青年進城第三年,決定幹一件大事。
當時,賓州中央鐵路公司想轉手兩處物業,其中一處是康莫德飯店,位於紐約車站旁。
不過,紐約財政危機重重,經濟一派蕭殺,這棟建於1919年的酒店,基本找不到接盤俠。酒店方圓5公里,紅男綠女出沒,犯罪賣淫橫行。
特朗普想接這個盤,他爹很不理解:
現在紐約最著名的大樓——克萊斯勒都在賠錢,你這時候買樓,是削尖腦袋往泰坦尼克號上擠。
但特朗普吃了秤砣,還是鐵心買樓。1980年,大樓翻建後,以君悦酒店之名重新開張,名噪一時。
從此,特朗普在曼哈頓站穩45碼大腳,奠定江湖地位。
紐約上流階層説,這個小鎮青年既像天才,又像瘋子。
4
改變天際線的機會,1979年降臨。
57號大街和第五大道交匯處,有一棟11層建築,可以翻蓋高樓,前提是取得空間權。這個空間權可以向鄰居購買。
特朗普一手盤建築,一手向隔壁買空間權。
建築原本屬於一家百貨公司,他們在底層開店經營。特朗普本想幾個月內拿下合同,不料半路殺出阿拉伯石油大亨,開價更高。賣給誰?百貨公司遊離不定。
3年時間,特朗普一直給負責人寄信,信的內容都一樣:如果你們不簽約,我將不停上訴,你們也別想順利賣地皮。
功夫不負有心機的人。
後來《紐約時報》記者打電話採訪,特朗普耍小伎倆,直接告訴對方:“我們達成協議了,百貨過幾個月就關門。”
看到報道後,百貨公司的僱員五天內跑光。城池不攻自破,特朗普輕鬆簽約。
也就是説,嘴炮興邦,特朗普是實踐出真知。
盤下大廈,又跟鄰居珠寶店買完空間權後,特朗普覺得樓不夠寬,打算再整個花園。但紐約市規定,任何建築後面得留有30英尺空地,相當於9米。
特朗普便打量另一個鄰居:那就再mlgb(買了隔壁)吧。
鄰居不想賣,他威脅人家説要對簿公堂,半小時就簽了約,拿到100年租期。
**多年後,特朗普寫自傳回憶此事:**這就是永不放棄的精神。
後來,此棟舊樓被翻建一新,樓高58層,名為“特朗普大廈”。底下19層是商業和辦公區,20層往上是住宅。大廈曾被媒體稱為“美國的時代縮影”。
在特朗普第一本暢銷書《交易的藝術》中,有過如此形容:特朗普大廈的業主狀況,是國際經濟走勢晴雨表。
特朗普大廈
可以得知,住户非富即貴。
傑克遜、希拉里曾棲身於此,海地前總統杜瓦利埃流亡美國時,也在大廈裏避過風頭。樓裏塞滿歐洲名媛、中東土豪,甚至俄羅斯黑手黨。
特朗普搬進白宮之前,就住在大廈最頂層,一套三層高的複式公寓,面積929平。屋內結構是古希臘柱式,傢俱是路易十四風格,金碧輝煌,極盡奢華。
有趣的是,中國工商銀行也是這裏的租客,2012年簽下1896㎡,租期截止今年10月。每年租金195萬美元,是特朗普大廈的最大金主之一。
因為這事,特朗普上任第三天就被美國人民告了,理由是:美國政府人員不得接受國外政府的禮物或費用,而“愛存不存”是中國政府控股的公司。
商人特朗普,還是總統特朗普?這是一個問題。
5
大廈拆建過程中,百貨店外牆有兩件浮雕藝術品,為圖省事,特朗普下令直接剷除。
外界批評他:錢財重於文化。
為此,特朗普説了一句很不要face,卻很現實的話:好名聲比壞名聲強,壞名聲比沒名聲強,能帶來銷售就行。
金錢至上的生意經,換來六便士,也換來聲名狼藉。
上世紀90年代初,美國地產業蕭條,寒風中的特朗普債台高築,揹着30億美元貸款,其中有9.75億是他自己擔保的。
這一時期,特朗普先後四次申請破產:1991年-1992年,他在大西洋城的三家賭場分別申請破產;1992年,特朗普廣場申請破產重組。
苦練“破產大法”,特朗普成功保全個人財產。
競選總統時,希拉里抓住這個“污點”懟他:通過申請破產和賴債權人的賬發家致富,我們不能讓特朗普把美國搞破產。
面對希拉里的指責,特朗普發了個推特:閉嘴吧!我只是用法律手段來達到商業目的,很多頂級商人都這麼幹。
申請破產的同時,他還不忘打嘴炮,跟銀行説:“特朗普是個值錢的品牌,你們繼續放貸,我可以捲土重來。要是停貸,30億也收不回去。”
同時,債權人拉走他的飛機、遊艇等,能換錢的都收。為了找到財大氣粗的接盤俠,他專程飛到香港,陪鄭家純和羅康瑞打高爾夫。
在香港,特朗普點頭、哈腰、陪笑,一點也不張狂。鄭羅二人掏9000萬美元買了他曼哈頓一處地皮70%的權益。
港人沒料到,這會是一段《農夫與蛇》的故事。
2005年,香港人賣了項目,收回17.6億美金。特朗普二話不説,把羅康瑞告了。
他告訴法官,中國人訛我,他們賣得太便宜。請判罰他們賠我10億美元損失。
官司打了四年,特朗普連輸三次,最終法庭判決:特朗普無理取鬧。
有一次上節目,羅康瑞跟吳小莉吐槽:特朗普不在乎對錯,只要能多撈好處。
説完搖搖頭:這樣的人不好對付。
6
1995年以後,特朗普走出破產危機,重新蹦躂。
2000年,他想在芝加哥蓋世界第一高樓,超過旁邊的老地標箭牌大廈。第二年,紐約雙子塔被撞。從這時起,特朗普覺得還是低調點,樓不在高,有特色就好。
前前後後,大樓設計方案出了50稿。設計耗時5年,把乙方折騰得夠嗆。
完事後,特朗普還不忘自吹:偉大的項目不能一蹴而就,哪怕我是大名鼎鼎的唐納德·特朗普。
事實上,紐約媒體經常説他是“過氣富翁”。
2007年,《紐約時報》有個記者寫了本書,書中暗指特朗普財富只有幾個億。
特朗普很惱火,他平生最討厭兩件事,一是髮型被弄亂,二是別人説他沒錢。
於是他請《福布斯》雜誌調查自己的財富,結果顯示,資產27億美元。當然,不排除“買榜”可能,就跟咱中國房企買排名一樣。
有個就職過《福布斯》的記者爆料,特朗普曾於1984年給他打電話,謊報財產,以此混入富豪榜。當時特朗普聲稱自己有1億美元,實際上只有500萬。
特朗普身上,有着商人的唯利,政客的陰險,以及演員的造作。
他當選那年,很多人翻看一部名為《The Apprentice》的美劇。該劇中文譯名《學徒》,是一檔真人秀節目,特朗普是監製,也是主持人。
形式跟《中國好聲音》差不多,有導師有選手,一羣人battle。節目中,特朗普會從幾十萬海選人員中挑出16名,通過層層商業挑戰,最終的獲勝者,可以到特朗普集團當一年學徒,年薪25萬美元。
播出之前,愛面子的特朗普很忐忑:如果收視率撲街,我的臉往哪擱?
不過,特朗普很有表演天賦,叱吒風雲的商界大佬形象,被他演繹得淋漓盡致。
2004年節目播出第一季,風靡全美,連續四個月坐上收視冠軍寶座。最瘋狂的時候,4000萬美國家庭同時收看。
節目中,特朗普隨性説了一句“You are fired!”,沒想到成為金句,傳播美利堅大街小巷。影響力恰似“一個小目標”。
通過這個節目,特朗普在美國家喻户曉,人們開始喜歡上劇中這個有故事、有個性的地產大亨。哪怕是演的。
特朗普能從大選中勝出,這檔節目功不可沒。
如此名利雙收的事,特朗普仍然覺得自己吃虧,他跟節目製片人抱怨:
《老友記》有6個演員,每人片酬100萬美元,《學徒》是我一個人撐起來的,你們應該給我600萬酬勞。
時刻不忘錢,這就是商人特朗普。
截止目前,特朗普地產王國擁有美國30多處物業,在土耳其伊斯坦布爾、巴拿馬、韓國首爾、加拿大多倫多和温哥華、菲律賓馬尼拉、印度孟買、烏拉圭也有住宅或酒店。
但這麼多年過去了,特朗普膨了,資產卻沒脹。《福布斯》2019年全球億萬富豪排行榜上,特朗普排在715位,身價32億美元。不計通脹因素,比12年前只多5億美元。
寫到這裏,內幕君感覺耳邊響起一個聲音:
“那是因為特朗普沒在中國搞地產。”
“你看許老闆,身家362億美元,王健林226億,楊惠妍221億,吳亞軍94億,前些天進去吃牢飯的王振華,也有42億美元呢!”
其實,特朗普想過來中國蓋房。
那是許家印缺錢的2008年,特朗普公司找到恒大和香港房企東方地產,三家歃血為盟。特朗普想借此機會進場,在中國建頂級豪宅和超高層建築。
但11年過去了,連根雞毛都沒落地。
無論蓋房還是外交,訛詐的藝術在中國走不通。
7
總統、演員、地產商,特朗普就是這麼個分裂的特朗普。
去年一次訪談,津巴布韋前總統穆加貝被問,假如時光倒流,想做點什麼?93歲的老人願望樸素:我想回到1945年,送個避孕套給特朗普他爹。
如果特朗普贏得下一個任期,世界,又是烏煙瘴氣的四年。
曾經有位《學徒》的觀眾寫信問他:在地產界,具備什麼素質可以成為明日之星?他回,遠見和自律。這一點,特朗普倒是對了。
不自律的地產大佬,最後成了人人喊閹的隔壁老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