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國家安全還難10倍!美國努力了80年,為什麼一直搞不好這件事_風聞
正解局-正解局官方账号-洞察产业/城市/企业,正解中国成长的力量。2019-07-12 14:50
◆公共權力到底應該為什麼買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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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改,已經成為整個美國的焦慮。
特朗普一向奉行“推特治國”,有人曾經統計他發的3200條推文。
排除一些沒有實際意義的英文詞彙和日常用語後,醫改是特朗普頻頻提及的熱點之一。
特朗普的對家民主黨在今年6月末舉行的2020年總統大選黨內初選首場辯論中,兩位熱門候選人——拜登和桑德斯,也都重點提到了醫改問題。
其實,美國前眾議院議長金裏奇早就感嘆,醫保“比國家安全難搞十倍”。
**1.**吃力不討好的美國醫保
據權威學術期刊《美國醫學會雜誌》數據,1996—2013年,美國醫療衞生支出飆升了9000億,高達2.1萬億美元。這一數據在2020年將達到3.2萬億美元,佔美國GDP的18%。
(醫療衞生支出佔GDP比重)
有學者甚至指出,2020年這一比例將達到20%。這也意味着,GDP的1/5要花在醫療上。
而瑞士、澳大利亞等發達國家,這一比例都低於13%。
伴隨着美國醫療衞生開支急劇增長,美國人均醫療費用、政府財政赤字也在不斷擴大。
1960年美國人均醫療支出僅為146美元,而2013年這一數據達到了9255美元,是OECD國家平均水平的2.7倍。其中,2000—2010年,人均醫療支出增長5.6%,遠高於同期GDP增長率4.3%。目前,美國人均醫保支出已經超過了1萬美元。
而政府,同樣不堪重負。2007—2018年,美國財政衞生支出佔政府支出的比例從19.9%提至24%,給財政帶來了巨大壓力。
(近三年美國財政收支情況
單位:十億美元)
如此大規模的支出,很多人會認為美國醫療質量很好。而事實恰恰相反,美國人羣的主要健康指標在發達國家中排名靠後。
新生兒死亡率:美國為0.58%,遠高於日本、英國、法國、荷蘭等國的0.36%。
人均壽命:最近幾年,美國人均預期壽命不增反降,2016年78.7歲、2017年78.6歲、2018年78.5歲。而日本、瑞士、英國、韓國等國家,人均壽命早已突破了80歲。
其中最重要的一點,美國是所有發達國家中唯一一個沒有實現全面醫保的國家。
美國的醫學技術和服務都屬一流,但費用高昂,所以醫保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有地方報銷,治病時才能安心。美國的醫保分為兩種,主要是私人醫療保險。許多窮人和老人沒有能力購買私人醫療保險,只能求助於政府的公共醫療保險。
但直到目前,美國還沒有實現全民醫保。2006年美國沒有任何醫療保障的人羣高達16%。今天這一數據降到了10%以下。
低效率、低覆蓋、高成本,已經成為美國醫療體系的一大弊病,深入骨髓,制約着美國經濟的發展。
早在上世紀80年代,通用汽車想搞明白,為什麼美國的汽車在和日本車的競爭中經常處於下風?結果他們發現,美國的人力成本沒有絲毫優勢,而過高的人力成本中,醫療又是最高的一項,平均每一輛美國車要比日本車高出2000美元的醫療費用。
**2.**跌跌撞撞的醫改
這些問題,美國當政者並不是不知道。早在80多年前,他們就啓動了各種醫療改革,但效果一直不佳。
1935年1月17日,羅斯福在國會上提出,實行由政府籌資的全面健康保險。按理説,帶領美國人民走出大蕭條、德高望重的羅斯福,親自操刀,自然不會有太大阻力。然而,現實給了羅斯福迎頭一擊,最後只通過了失業保險和養老保險。這場醫改,算是草草收場了。
(作為美國最富盛名的總統之一,
羅斯福依舊沒能實現全民醫改)
繼任者杜魯門想完成羅斯福的遺願。在任職期間,四次發表了關於為全體美國公民提供醫療服務的重磅演講,卻遭到了輿論的瘋狂攻擊,結果也只能不了了之。
此後,也不斷有人嘗試推動醫改,但結局都不好。
像克林頓,差點慘遭彈劾。1992年,克林頓提出建立全面醫療保險制度,並且宣佈其妻子希拉里為第一負責人。就在克林頓夫婦聯手推動醫改時,卻曝出克林頓涉嫌商業犯罪的“白水門事件”。最終,克林頓放棄了醫改,才算平穩落地。這個“白水門事件”,後來被證明為子虛烏有,許多權威人士認為,這就是政治博弈。
在歷次醫改中,比較有成就的要屬第36任總統約翰遜了,他被美國人稱為“衞生和教育總統”,可見其醫改力度之大。但即便如此,約翰遜也只是建立了一個折中的方案,即只有貧困線以下的窮人和超過65歲的老人才能享受到政府買單看病或者補助的待遇。
(影片《醫療內幕》揭示了沒有醫保的痛苦)
**3.**奧巴馬VS特朗普
等奧巴馬上台後,他也一直想啃下醫改這塊“硬骨頭”,並且把醫保改革視為自己最重要的政績之一。
奧巴馬醫改方案可以分為兩點:一是提高美國的醫保覆蓋率,實現全民醫保。二是減少醫療費用。
而實現途徑主要有:將補助覆蓋範圍延伸至貧困線138%以下人羣,擴大聯邦醫療補助制度;禁止保險公司拒絕帶病參保人羣和收取更高保費;強制企業給僱員購買保險,否則罰款。
這些舉措,取得了一定的效果,美國無保險人口從2011年的近5000萬下降到2015年的3230萬。
(ACA為奧巴馬出台的《平價醫療保險》)
但是問題很快就來了。奧巴馬醫保方案,提高了醫保覆蓋率,政府開支也隨之進一步高漲。
(奧巴馬醫改未能緩解政府醫療支出的上漲)
另外,中產階級的利益受到了很大的損害,不僅夠不上醫保補助的範圍,還當了冤大頭。
許多年輕的中產,生病次數有限,對保險的需求並不強。但是,奧巴馬醫改之後,規定他們必須參保,否則罰款。
《大西洋月刊》曾採訪過一個叫沙列斯基的中產人士。在奧巴馬醫改前,她一家每月的保險花費為215美元,看病的自付額為5000美元。
而在奧巴馬醫改後,她們一家必須花1351美元購買保險公司保險計劃作為醫療保險補充,自付額上漲到1.3萬美元。在醫保上的花費,是房貸的2倍。
她總結,奧巴馬醫改“是一個災難性的政策”,帶來的是家庭財務災難。
除此之外,保險公司的日子也不好過,2015年美國醫保巨頭United Health在個人醫保市場中,虧掉3.5億元。另一巨頭Humana在2016年第一季度利潤暴跌46%。
特朗普就職後頭一天,就簽發第一道行政命令,叫停奧巴馬醫保計劃。
直到現在,特朗普還在努力徹底廢掉奧巴馬醫保計劃。
**4.**醫保到底應該保什麼?
美國醫改糾糾纏纏持續80多年,始終在效率和公平之間來回搖擺。背後是公共權力提供的醫保到底應該保什麼?要為多大羣體提供保障?
就比如説奧巴馬醫改,拿聯邦資金補貼低收入者購買保險,的確提高了醫保覆蓋面,但也加劇了醫療資源浪費的問題。據《環球》報道,某位生育了19名子女的拉美裔中年婦女,幾乎從未工作一天,卻免費接受了24次大小手術。
(某女子的腿被卡在地鐵列車和站台縫隙中,
卻大喊不要叫救護車,因為出不起醫療費)
至於歷屆醫改為什麼沒能繞過這個怪圈,還有一個原因:既得利益者打着效率的幌子,牢牢護着自己的蛋糕。
比如,美國醫院大多數是私立,為實現利潤最大化,採用的是按服務項目收費的模式,這促使許多醫生對一些收費低的步驟視而不見,帶來了許多醫療事故的發生和極大的浪費。
但醫院認為,按服務項目收費,才是富有效率的。政府不應有過多幹預。
同樣,作為私營企業的保險公司,也秉持利益最大化的原則,不僅對投保人羣有着嚴格要求,還不承認糖尿病、心臟病和某些種類的癌症。
這意味着,假如你不幸得了這些病,幾乎不可能拿到保險金。
偏偏政府還難懲罰他們,因為他們是私企,政府不能有太多監管。
(沒有保險那麼收到的將是天價賬單)
但深層次的卻是治國理念的差異。
一種觀點認為,享有基本衞生保健服務是人們最基本的生存權利。
針鋒相對的是,認為公共權力不應該管得太多。當年,在反對克林頓醫改時,就有人僱傭了前總統里根在內的一批演員,拿着蘇聯國旗,播放着斯大林閲兵的錄像,在全國巡演,警示美國人:如果讓政府任意指導醫療,美國就會從“自由世界”變成那樣。
(鐮刀錘子旗和斯大林
一直是美國人的敵視對象)
其實,醫療保障是一個世界性的難題,只是在美國體現得更加集中、更為突出。
在醫療健康這個問題上,公共權力到底要負責多少?個人應該負責多少?
試想有朝一日,如果有一種長生不老藥丸,但一顆要100萬,那麼,醫保是不是應該買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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