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是上海灘“小開”,講述在恩師梅蘭芳家學戲的日子_風聞
世纪杂志-2019-07-17 13:50
舒昌玉/口述 沈飛德 章潔/採訪 章潔/撰稿
編者按:京劇乾旦、梅派弟子舒昌玉先生1927年出生於上海一户藥材業世家,即四馬路百年老店“舒同壽國藥店”。因父輩是生意人免不了應酬,所以少年時的舒昌玉常隨忙於社交的父親出入戲院和堂會,漸漸地和京劇結下了不解之緣,自此不愛地黃愛皮黃。
1950年棄商從藝,正式踏入梨園。1951年,舒昌玉先生因緣結識梅蘭芳先生化妝師顧寶森先生,經後者推薦,正式拜入梅先生門下,並有幸入住梅宅,和恩師一家朝夕相處,親炙梅先生數月。1985年,經周恩來堂弟周恩霔和俞振飛推薦,舒昌玉被聘為上海市文史研究館館員,由時任市長汪道涵親發聘書。本文由舒昌玉先生口述,回憶了在梅宅學戲、生活的點滴細節,今整理刊發以饗讀者。
一、由顧寶森先生引薦拜入梅先生門下
我喜歡梅戲的時候,正值抗日戰爭,那時候梅蘭芳先生已經蓄鬚明志不演出了。但是無線電裏每天都放京劇,很多都是梅蘭芳的,我經常聽。開始的時候,我也不知道什麼梅派還是什麼別的派,一聽就覺得這個(梅派戲)好聽。我家裏那時候經濟條件還是很不錯的,有三個藥鋪,那是我爺爺開的。最早的是在四馬路,也就是今天的福州路,在天蟾舞台附近,當時是英租界;第二家是在法租界,第三家在南市城裏。
我拜梅蘭芳先生為師,有個機緣。是經顧寶森先生引薦的,他是梅先生的化妝師。我是1950年正式下海的,專門唱梅派戲,因為我喜歡梅派戲。
1951年春天在常州演出的時候,我專門請了顧寶森師傅給我化妝。他看了我的戲,就問我想不想拜梅蘭芳為師?我當即説當然想啊。我那時候既然已經唱了梅派,如果能拜梅先生為師,那是夢寐以求的。就這樣,回到上海以後,顧師傅就跟梅先生談了,談了以後,梅先生就説要見見我,然後就約了日子叫我去梅先生家裏,就在思南路。顧師傅陪我一起去的。
圖 | 舒昌玉拜師照,攝於梅宅主屋前。正中戴眼鏡者為舒昌玉。前排右起:顧寶森、舒昌玉姐姐、姜妙香、福芝芳、梅蘭芳。前排左三為梅葆玖,後排舒昌玉右邊為沈曼華
當天去的時候比較緊張,竟然沒有帶禮物,空着手就上門了。梅宅的客廳在二樓,三樓是卧室。二樓是從弄堂裏的小樓梯上去的。我當時忐忑不安,有些拘謹,但是抱着很大希望。正好言慧珠也在那裏,給她拉琴的沈雁西也在,是拉梅派的專家,王少卿先生的學生。梅先生先問了我的家庭情況,包括我的學戲情況,跟誰學的。
基本上我請的幾個老師都是梅先生給葆玖請的先生。梅先生就説正好言、沈兩位都在,讓我唱一段試試。當時在場的還有許姬傳許秘書,我唱的是《鳳還巢》原版,“本應當隨母親鎬京避難”那一段,那時候非常時興的,連後面原版流水都唱完了。
等我唱完,梅先生很和藹地點點頭,看樣子挺高興,他看出來我在他家拘謹得很,就讓我先回去了。出來後我就跟解放了一樣。到第二天,顧師傅就打電話到我們家,説梅先生同意了。我非常高興!
圖 | 少年舒昌玉
梅先生答應了以後,我們就安排請客吃飯,就定在上海國際飯店豐澤樓。除了梅先生和師母之外,請的有唱小生的姜妙香、言慧珠、沈雁西、葆玖、許秘書、葆玥沒去。其他人都是先生請的,我也不熟悉了。滿滿一大桌,在包房裏。我家裏就我姐姐作為代表去了,父母親那時候對我學戲也談不上重視,一心只有藥鋪。當時我姐姐已經成家了,她出面就是作為家長招呼一下,最重要的就是要操辦酒水,我什麼也沒管,就負責到場就行了。
這頓飯也不算什麼正式的拜師宴,只是知道梅先生答應收徒弟了,大家見個面,當時要有門生帖子送給老師,那才是正式拜師。那會兒剛解放不能磕頭,只流行鞠躬,梅先生和師母坐好了,我就鞠了一躬。
上海這次因為不是正式拜師,所以也沒有準備壓帖錢,這個是後面到北京再補的。吃飯的時候我還不知道梅先生要到北京去了,是席後顧師傅跟我説的,他問我去不去,我説能去當然最好,這才一起去的北京。
圖 | 梅蘭芳與舒昌玉師徒合影
拜師之後,我也去過幾次梅家,事先問問顧師傅要帶什麼東西嗎?顧師傅就説,茄力克香煙就成(進口煙,當時還挺貴),先生喜歡抽這個牌子的煙。所以我每次去都帶4聽茄力克,也都是家裏人給我準備好的。
那年9月份,梅先生上北京去了,參加國慶典禮,他也上了天安門城樓。我就是這次跟他一起去的北京。
二、在北京正式拜師,住家學戲
跟梅先生去北京,顧師傅也跟着我們一起去,我們乘的是火車卧鋪,我和姜妙香一個車廂。我是1951年10月2日正式拜師梅先生,到了北京之後就安排了拜師儀式。拜師儀式都是顧師傅幫着張羅的。那時候要寫門生帖子,寫完帖子以後遞給老師,再行拜師禮,都是由許姬傳秘書包辦的。
拜師的時候我想磕頭,先生説不用不用,鞠躬就行。這個拜師是在梅家客廳裏辦的,既簡單又隆重。家裏給我準備了壓帖錢,是叫我姐姐帶來的,放在紅包裏。梅家的傭人們我姐姐也都準備了棉毛衫褲,每人一套,那時候流行送這個。這些都是顧寶森師傅關照的,説你上上下下都要考慮到。顧師傅我也準備了謝禮,不過不是當天送,是後來補的,送了毛線。
反正這個事情都是我姐姐操辦的。拜好師就請附近的照相館來拍照,那天我穿的是中山裝,那時候流行。梅先生也是,剛解放,大家穿的都是中山裝。然後在梅家的院子裏拍了那張拜師照,就是今天的護國寺大街甲9號。照片上人也不少,我看大概有二三十號人(撰稿人按:實際為20人),好像有銀行家馮耿光,演小生的沈曼華、姜妙香、顧寶森,還有梅先生家裏的人。當天沈雁西沒去。
圖 | 舒昌玉戲照,照片攝於1950年代,“文革”前夕,為避免不必要的麻煩,舒昌玉不得已撕毀大量戲照,但實在捨不得,所以剪下大頭照保存
到北京以後我就住在梅先生家裏,就是現在的梅蘭芳紀念館。
梅先生的家是三間北屋朝南,院子裏分東廂房、西廂房,又各有裏外兩間。不叫四合院,應該是三合院。在西廂房背後還有一排房子,許秘書、葆玖他們都住在那裏。正院中間是會客室,兩邊是書房和卧室。顧師傅也住在梅家,我跟顧師傅還有拉二胡的倪秋萍先生三個人一起住西廂房,我和倪秋萍師傅住裏間,顧師傅一個人住外間。姜妙香和馮金芙他們夫妻兩個住東廂房裏間,外間就是餐廳。
我在梅家反正就一心學戲,雜務都不管,到點就吃飯了。吃飯我跟姜妙香夫婦、倪秋萍、顧師傅一起,伙食不簡單也不豐盛。我這個人不挑食,我到什麼地方都吃得慣。那時候年輕,白天也不怎麼休息。有時候我要是到王瑤卿爺爺那去,回來晚我就在外面吃完再回來。因為不同桌吃飯,所以我對先生的口味不是很瞭解。就記得在上海豐澤樓吃飯那次,有個什麼菜,好像是甜的,杏仁味道、奶酪那樣的點心,先生説再來一個。
我那會兒在梅家洗衣服這些事情都有保姆做,師母香媽對我十分疼愛,我除了學戲啥事不問。琴師他們衣服要自己洗,顧寶森也是,家裏傭人不管這些的。我也不用交伙食費,完全是白吃白住。我當時帶了多少錢去梅家已經忘了,就知道沒怎麼花錢。在梅家的時候有空就往家裏寫寫信,問候一下父母。
圖| 北京梅蘭芳紀念館正門
那會兒我跟梅先生的孩子葆玖葆玥他們也不大碰面,交流不多。那時候葆玖虛歲19歲,我是虛歲26歲。跟葆玖是改革開放以後接觸多一點。
圖 | 梅宅正房,右間為梅蘭芳先生卧室,左間為書房(沈飛德攝於2019年3月)
三、看梅先生的戲,百學不如一看
我到梅家以後,學戲是沒有固定時間的。因為梅先生晚上經常有演出,白天就要休息,先生休息我是不能去打攪的。但他演出的時候我就看戲。戲班有這麼一句話:“百學不如一看,百看不如一演。”看戲比學戲還重要,你要是基本功好、悟性好的話一看就會,你要基本功不好,看了也白看。先生和師母挺喜歡我就是因為我好學,對戲是真的喜歡。有很多人拜師都是拜個名、鍍個金,圖個名義,還有的雖然拜了師,並不是專唱梅派的。那時候女的唱荀派的多,因為唱腔好,容易討巧,都是小本戲,有頭有尾,一般人都喜歡看,而且也好唱,一個小生,一個小花臉就可以跑碼頭了。梅派戲比較難唱,內涵比較多,而且有長有短。
香媽在長安大戲院有一個包房,梅先生基本上都是在這裏演出,每次先生演出的時候師母就帶我去看。我們基本上都由小汽車接送去戲院。戲院二樓的前部分都是包廂,內分前後兩排,包廂後面就是一排排的座位,當時樓上的座位都這樣的。我就坐在包廂的後排,師母香媽坐在前排。這半年當中,我看了先生很多場戲,經常演的有《霸王別姬》《鳳還巢》《貴妃醉酒》《女起解》等。李春林老師跟我説:“你要看戲,不能單看梅先生一個人,全場的人、全場戲你都要看,戲的來龍去脈、前前後後你都要熟悉,要記得住。那你演出來就不一樣了。”所以我看戲都是從頭看到底,梅先生不出場的戲我也認真地看。
圖 | 1950年,舒昌玉第一次下海戲報,相當於今天的廣告,當時搭檔的小花臉是馬富祿,師從馬連良的,二旦是魏蓮芳,當時已經拜梅蘭芳先生為師了。就是這次演出讓舒昌玉在天津一戰成名
師母基本上每場她都去,我都陪着。看完了以後,有時候呢,後台管事他們幾個人吃夜宵,我們不參加的,我們是跟後台分開的,後台還要卸妝什麼的,我們看完就走,我要陪師母回去。師母對我很好,看到有的地方,她就會提醒我:“昌玉,這地方你要注意點!”比如説,《鳳還巢》的“三看”,是最精彩的一場,香媽就會叫我注意。香媽懂行的!
四、梅先生教戲的方法與眾不同
我學戲就看梅先生的安排,先生沒有演出或者心情好的時候,如果想教我什麼,就讓家裏的老媽子來喊我。在梅家,梅先生生活習慣和我們不同,時間不一樣。先生因為晚上經常有演出,第二天起牀就比較晚,一般中午起身。白天就唸唸白,不弔嗓子。比如今天晚上演《霸王別姬》,他就唸《霸王別姬》的戲詞,所以我就在自己房間聽,不走過去打擾先生,聽得清清楚楚。他不教唱腔,因為唱腔我在梅先生演出的時候都可以學到。他在家唸白,唸白比吊嗓子出功夫。因為念白沒有伴奏,吊嗓子有伴奏,有的時候可以藉着透透氣,讓伴奏聲音蓋過去。唸白是最見功夫了,“千斤唸白四兩唱”。所以後來我教學生,先教唸白,不教唱。唸白念好了,吐字歸韻了,你唱起來也就準了。
梅先生給我説戲,也和一般老師教的不一樣。傳統的大多是老師教我跟着唱。他不教唱,他就給你講這個戲的人物、人物性格、年齡、環境,什麼時候什麼心情,如何表現這個人物,他就給我説這些。讓我先理解,然後怎麼去刻畫。晚上先生有演出的時候我就按着這個思路邊看邊研究,都這麼學的,這樣之後就不一樣了。
圖 | 上世紀80年代,舒昌玉和師妹梅葆玥在上海演出傳統劇《武家坡》
我感覺梅先生最大的貢獻是他對人物的理解,和其他程式化東西不太一樣。他名望那麼大,一點沒有架子。梅先生很開明,他跟我説:“你跟哪個老師學戲,就按哪個老師教的唱,不要自己隨意去改動。”他知道誰的唱腔好,什麼戲適合什麼唱腔。葆玖後面唱《三孃教子》,也是按王幼卿教的唱腔唱的。因為梅派是唱四句慢板的,王幼卿教的是八句慢板,我學的也是八句慢板。
梅先生教導我塑造人物要按照自己的理解去想象,他説:“你不要死學我,不要學我的外形,要學我內在的東西。”“我也沒見過虞姬,但我自己創造了這個(人物形象)。”他塑造了《霸王別姬》。先生反覆強調:“你要學我的神,不要學我的形。”因為每個人的長處不一樣,要揚長避短。還有一句呢,先生説:“我們一定要把戲唱好,不但要把戲唱好,還要把觀眾的欣賞能力提高。”這是梅先生説的。所以他的戲,每次都有改動,他不斷地創新,不是一成不變的。就拿梅先生的代表作《宇宙鋒》(又名《一口劍》)來説,原來《宇宙鋒》演出都是説這個趙豔榮聽啞奴的指揮裝瘋,啞奴叫趙女怎麼樣她就怎麼樣,她自己沒有思想,梅先生在這點上做了改動,他表現了趙女自己的想法,一改再改,你看先生在舞台上裝瘋的準備,很容易把觀眾也帶入到那種情感裏,非常了不起!
圖 | 舒昌玉在梅家學藝期間居住的西廂房(沈飛德攝於2019年3月)
五、有幸得王瑤卿祖師爺的指點
我在梅家這幾個月,另外一個大收穫就是得到了京劇花衫行當創始人王瑤卿老師的指點。論起來我應該叫王瑤卿“爺爺”。我在上海學戲的時候,經朱琴心老師介紹,請王幼卿先生給我教青衣戲,教的有《三孃教子》《別宮祭江》《仕林祭塔》《龍鳳呈祥》等。王幼卿是王瑤卿的過繼兒子。
到北京以後,我就跟梅先生表達了想跟王瑤卿學戲的想法,他非常贊同。梅先生很包容,兼容幷蓄,這點讓我很感動。
圖 | 舒昌玉與著名演員、製片人盧燕合影,盧燕出身京劇世家,母親是京劇名伶李桂芬,並拜梅蘭芳先生為父
王瑤卿爺爺住在大馬神廟,和王少卿、王幼卿都住在一個院子裏。王瑤卿是因材施教,他看你什麼條件,就教你什麼,文武都教。程硯秋程派的腔就是王瑤卿設計的。因為程硯秋號稱“鬼音”,王瑤卿就給他設計了這個腔,倒獨成一派了。王瑤卿聽我嗓子挺好,扮相也不錯,就教了我三齣戲。
一出是“大探二”(《大保國》《探皇陵》《二進宮》),另一出是全本的《王寶釧》,這出戏是他專門為王玉蓉編的,過去只有王玉蓉會演。還有一出是全本的《孫尚香》。
圖 | 梅蘭芳、俞振飛《販馬記》劇照
再以後我就見過他一次,大概是1955年,他在北京病重了,那時候我在天津演出嘛,我就趕到北京去看他。他還記得我,但是已經説不出來話了,就看着我眼淚汪汪的。那一天王幼卿不在,後來沒過多久王瑤卿爺爺就去世了。
六、梅先生身體力行引導梨園:戲德比戲重要
我是9月份跟梅先生去北京,春節前回到上海,前後大概有四個多月。後面我就自己演出了。梅先生叮囑我,不但要把自己的戲演好,另外在戲德方面也非常重要。
順便説一句,那時候京劇行當氛圍很好,四大名旦之間不搶戲,都是這出戏你唱得好我就讓你唱,我自己就唱其他的。比如《六月雪》原來大家都唱,是老戲嘛,後來程硯秋唱紅了,就讓他唱。《霸王別姬》原來尚小云也唱過,但是後來梅先生唱火了,就是梅先生唱。這叫“讓戲”,就是戲德。
我後來自己跑碼頭以後,和梅先生經常聯繫。
圖 | 1980年,舒昌玉(右)和梅蘭芳先生琴師沈雁西在杭州合影
梅先生對同行一直是很包容的。我第二次到天津演出,大概是1952年。上海中國大戲院的後台老闆叫韓金奎,是唱小花臉的,他兒子是唱老生的,叫韓錫麟。這個韓老闆就讓我帶他兒子一起去天津演出,我就同意了。韓錫麟因為沒有上過台,就帶了個老師給自己説戲。到了天津以後呢,韓錫麟對宣傳不滿意,對這個牌子不樂意了,我們這邊宣傳的是“舒昌玉京劇小組”,他要叫玉麟京劇團(舒昌玉韓錫麟京劇團),事先他並沒有提這樣的要求。唱了兩天他就不唱了,讓我給他出路費送他回去。我説你不唱了,要回去,我怎麼送?這個錢是要分攤到大家頭上的,我做不了主。他就自己回來了,回來後他父親去梅先生那告我狀。那是夏天,梅先生就在上海,我演出回來後就看先生去了。梅先生就説:“你呀,對於同行要包容一點,不要太較真。”就説了這麼幾句話。
梅先生這麼説,也是這麼做的。他對劇團裏的人都很關心和寬容,有一年在上海中國大戲院,我看先生演出,先生是日場,星期天的白天,演的是頭二本《虹霓關》,頭本他演的是東方氏,二本演的是丫鬟,他一個人趕兩個角色。頭本梅先生飾演的東方氏戴孝了,沒有戴頭面,二本就要戴頭面,頭花之類的,但是在場上頭上插的花突然掉了一個。有的演員看到這樣就慌了,但梅先生不慌不忙的,做了一個很優美的動作把花撿起來又插上了,這個動作還引起了下面觀眾的叫好聲。本來這個責任應該是後台包頭的,就是顧寶森師傅負責的,他沒把花插好,他後面就跟我説非常愧疚,當時就跟梅先生道歉,連連説對不起,梅先生不僅沒有責備他,還寬慰他説沒事,你看你還讓我多得了下面一個彩。
對於同行,梅先生也關懷備至。每到過年的時候,他總是帶頭唱義務戲,大家都不拿份子錢,所有的收入都歸有困難的同行,讓他們能夠寬寬心心過個年。
我在貴州省京劇團的時候,有個藝校的老師叫方寶成,原來是梅劇團的人,梅劇團解散以後,他到貴州省藝校教書去了,梅先生還一直給他寄錢,這是方寶成親自跟我説的,所以梅先生對同行非常地關心和體貼,他也是這麼教導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