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職養老育兒記(10)畢姥姥的擔心:農殘進城?我為小寶種果蔬_風聞
来者建强-仁者见智2019-07-18 08: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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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家樂裏的老農説了掏心窩子的話,着實讓畢姥姥震驚,“不打農藥、不施化肥的菜,我只帶給住在城裏的兒子和孫子吃。”
我現在獨善其身,為了寶寶着想,親自種點蔬菜瓜果。在炎炎盛夏開墾出來的幾溜荒地上,初秋時節,我終於種下第一波蔬菜
等到了為菜抓蟲子的那天,我才知道何為書生之見。今天抓了一批,明日又不知從哪裏溜達出一批,防不勝防,抓之不盡
老婆安慰我道,“有蟲子願意與我們分享,恰恰充分説明了,我們種的菜是天然有機、無公害的。”

作家畢淑敏是位一直讓我敬重的人物,論年齡和輩分,我家寶們該尊她為畢姥姥。今天想到這位畢姥姥,完全是因文而起。
記得,畢姥姥寫過一段往事,説她某天心情好去了某地“農家樂”吃喝玩樂。一下基層就與百姓打成一片的畢姥姥見一位老農正在廚房摘菜洗菜,於是她熱情地與那老農拉呱上了。
畢姥姥説,你這菜好啊!綠色環保無污染,好吃又營養,辛苦種這菜啦。老農客氣地回了幾句。我想,與那麼温順親和的畢姥姥拉家常,任是誰都會有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
接下來,被親和了的老農説出了幾段最最掏心窩子的話,着實讓畢姥姥震驚,也深深觸動了我的敏感神經。
老農説,你們城裏人來我這農家樂吃的菜還算是好的,但真正一丁點不打農藥、不施化肥的菜,數量不多,我只帶給住在城裏的兒子和孫子吃。然後,地裏剩下的,我們自己都不會吃,全部割了賣進城裏。
畢姥姥震驚之餘,發了一陣感概道,老農啊,老農啊,人人若你,世道咋整。難道就沒人會將問題肉、問題油,甚至問題水,賣給你住在城裏的兒孫吃嗎?
畢姥姥所憂心的食品安全和餐桌污染問題已成當今社會最為棘手的頑疾,追根溯源也極其錯綜複雜。我當新華社記者那些年,常有追蹤和披露“大樹進城,污染下鄉”之類的新聞。但所幸也遇到過某類問題的根治之法。
在閩西,有位名叫葉活動的實幹企業家,自上世紀90年代以來,他致力於消滅餐桌之害——地溝油,自主創新一系列新技術,將地溝油近乎百分百地轉化為可供發動機完全燃燒、無害排放的生物柴油,其卓越的品質和高效的技術驚動過中南海。

2005年底,我奉命前往實地調研葉活動及其企業狀況,當記者之前,我在浙大學了四年的化學工程專業。所以,在葉的生產車間,所有控制流程讓我一目瞭然,我如實記錄,詳實報道。很快,至少有一位國家領導在我的內參報道上做了重要批示。直到2017年,葉活動每年生產十多萬噸生物柴油仍未能順利進入國內加油站,但卻遠渡重洋受到西歐市場的熱烈歡迎。
不扯那麼遠的,回到正題。畢姥姥是位大作家,她要講的是個大關懷。而我現在是獨善其身,為了寶寶和自己着想,不如親自種點蔬菜瓜果。
2018年7月,我正式告別職業生涯,回到金華老家照顧年邁的父母,讓我意外獲得了一份得天獨厚的資源——土地的使用權。我在金華城鄉結合部買下了一棟小別墅,房子的東南面和西面有成片的、面積達五六百平方的空地,有一半已被水泥硬化成了人行通道,另一半則是雜樹、雜草叢生的土地。
空地的周圍是一條天賜的、寬約兩米的灌溉渠,這條河渠正好在距我房子20米的前方拐了一個直角大彎,從房東南到房西北,靜靜環繞着清清活水。簡單説吧,在這個灌溉渠拐角以北,是鄉村田野,以南以西就是我的地盤。
初赴金華,炎炎盛夏,我不顧老婆心疼的勸阻,操起從農家借來的砍柴刀和鋤頭,每日抽下午兩點到四點太陽最毒辣的時刻(此時小寶和她爺爺都在午睡中),連續幹了一個多月,終於將碗口大的幾株雜樹拔掉,雜草毀盡,僅留了紅豆杉、楓樹、桂花、柚子等十來株可作遮蔭擋風的景觀樹,零零散散地開墾出了七八溜的菜地。
老婆看到門前的景緻變得清雅秀麗,帶着小寶一起為我拍手叫好。而我看着那受我汗水滴灌過的菜地,頓時心生篳路藍縷、刀耕火種的無限感嘆,再看看手掌心裏憑空生出的五六個破了又破、黑乎乎的血水泡泡,發了幾度書生感慨,過去總以為爬格子的日子很辛苦,如今耙這麼丁點兒的地才知道討生活真的太不容易啊!

初秋時節,我終於種下了第一波蔬菜:三溜地的青菜、兩溜地的花菜、半溜地的香葱和韭菜、一溜半地的紅皮蘿蔔。在我勤澆水、常除草等一系列精心呵護下,小菜苗衝破如膠似漆般的紅壤土長勢喜人。
面對此情此景,我心情激動,幹勁大增。於是,我又抽空從渠中撈起許多大石塊,裝飾出兩條從屋前直通菜地的人行步道。如此,我的菜地接近完美。
更完美的是,我種菜絕不施用農藥和人工化肥。為了讓菜苗長得肥而嫩,我在一樓和二樓的衞生間分別放了一個水桶,二樓的請小寶幫忙囤積小號,一樓的則是用我的。每日收集起來,發酵數日,兑些渠水,便是澆菜的上好有機肥。此外,我還燒製不少草木灰,摻入紅壤菜地,改良其疏鬆狀況和調節酸鹼度。
今年以來,我用這套近乎天然而完美的種植法出品了一批又一批果蔬,老婆吃了大讚好味道,小寶吃了連連鼓掌。但是,美好的品菜一幕來之不易,只因我還跳過了一段不堪回首的遭遇。
初冬時節的一天,輕霜薄霧,天晴日朗,我的菜地一派欣欣向榮,齊刷刷的綠油油。我對老婆説,面對此情此景,真想賦詩一首。
第二天,詩還在肚子裏,我那挺拔壯碩的菜在地裏卻只剩下一個個可憐的菜根樁子了。什麼情況?我對着門前的兩株紅豆杉怒喝一聲,只聽得“嘩啦啦、撲稜稜”震天響動,然後我眼前的天空濛上一層飄忽的黑紗帳。原來,是一羣飢腸轆轆的鳥兒將我的青菜啄了個精光!
後面的鄰居是一位種過地的中年農民,他晃晃悠悠地走上前來,看我一臉惆悵地站在菜地邊,嘖嘖地搖頭表示惋惜。
“你要用點農藥啊,鳥吃了一回就不會再來了。”鄰居教了我這個護菜的訣竅,“為什麼,那麼大一羣鳥都上你這裏吃菜,就是因為外面的田裏都噴過農藥,蟲子沒了,而鳥也沒東西可吃了。”
我對鄰居抱以十分友好的感謝,對鳥兒們倒是生了惻隱之心。莫名的,我又想到了畢姥姥的那篇文章,於是我再次堅定了立場,寧可讓我的菜變作鳥兒們的果腹之食,也萬萬不能施用任何的農藥。

我轉過身來,虛心地向鄰居討教,真心想挖得更多護菜秘訣。
“這樣吧,你拿些塑料袋出來,紅的,綠的,都可以。撕成條,綁在菜地邊的小樹枝上。塑料袋在樹枝上一晃一晃的,能稍微防一防鳥來吃菜。”鄰居老神在在地説道,“不過,不用農藥,會比較辛苦。”
“還有什麼會讓我辛苦?”我不解卻求知若渴地問鄰居。
“來年開春了,菜長大了,會招蟲子,塑料袋防不了蟲子來吃菜,那你得辛苦抓蟲子咯。”鄰居説。
“那沒關係,到時我就把菜青蟲抓了去餵我媽養的雞。”我輕鬆而愉快地回道,根本不把那小小的蟲子當回事。
等到了為菜抓蟲子的那天,我才知道何為書生之見。小小的、與菜葉同一色的蟲子都被菜葉嚴嚴實實地“保護”了起來,今天抓了一批,明日又不知從哪裏溜達出一批,防不勝防,抓之不盡。而只能眼瞅着那肥油油的菜葉被蟲子咬得千瘡百孔,像個破網篩子。
每次從地裏摘菜回來,我就向老婆抱怨加抱歉地説:“你看,好好的菜又被蟲子吃爛,可以拿來撈餃子了。”
“沒事!”老婆笑笑,安慰我道,“有蟲子願意與我們分享,恰恰充分説明了,我們種的菜是天然有機、無公害的。這菜被咬得到處是洞,就這菜,卻是我們在城裏萬萬享用不到的絕品好菜。”
我等的就是老婆這番話。近來,我以有限的菜地,無限的幹勁,增加了自種果蔬的品種,先後種植和採收了茄子、玉米、西瓜、兒菜、菠菜、娃娃菜、荷蘭豆、西紅柿、甜青椒、馬鈴薯、紫皮菜心,等等。我豪情萬丈地對老婆説,明年還要再弄塊大一點的地,自己種菜籽,自己榨菜油。
老婆笑我沒完沒了,她問道:“這個季節,南下的冷空氣又把北方的霧霾推送到家門口了,你的菜還安生嗎?”
(補充説明:此稿第一次成稿於2018年11月底,這次雖略有修改,但文中涉及的時間基本未作改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