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分子的兩顆子彈,顛覆了科爾的人生……_風聞
后厂村体工队-后厂村体工队官方账号-公众号:sports_1632019-07-18 08:43
在NBA圈子裏,説到積極為政治和社會發聲,人們很快就想到兩個人,一個是權勢極強的勒布朗,另一個是備受尊敬的老頭子波波維奇。

勒布朗隨着年齡的增長、個人影響力的不斷擴大,終於完成了從沉默者到黑人領袖的角色轉變。波波維奇則從年輕時代起就是一個思考者,敏鋭的把握着社會的脈搏。。老爺子執教下的馬刺以國際軍團著稱,自然也免不了需要思考社會與時代的命題,以便讓來自不同國家不同種族的成員能夠找到人類不同文明交叉的共性,來讓整個團隊變得更加融洽、默契。

不過NBA並非只有勒布朗和波波維奇這麼積極的參與到社會議題之中,勇士主帥史蒂夫-科爾在這方面也非常投入,經常就社會議題發表自己的見解,而向來不懼且喜歡引發爭議的特朗普就經常成為科爾口中的批判對象。
近日,特朗普又"惹毛"了科爾。7月15日,特朗普發了幾條推特,引發極大的爭議。

“很有趣的是,有那麼幾個"開明的"民主黨國會女議員,祖上來自一些堪稱災難的國家,這些政府是世界上最糟糕、最腐敗和最無能的(如果這些國家有正常運轉的政府的話)。”
“她們大聲且充滿敵意的告訴美國人(提醒一下大家,美國是這個地球上最偉大和最強大的國家),我們的政府應該如何去運轉。拜託,她們怎麼不回到自己的國家去,去收拾爛攤子,然後再回來告訴我們是怎麼做的。這些地方真的很需要你們的幫助。”

特朗普所指的幾個女議員分別是:亞歷山大-奧卡西奧-科特茲(父母來自波多黎各,美國國會最年輕女議員,主要提倡綠色新政,關注全球氣候變化)、拉希達-特萊布(美國國會首批兩位穆斯林女議員之一,也是首位巴勒斯坦裔女議員)、伊爾汗-奧馬爾(美國國會首批兩位穆斯林女議員之一,曾以索馬里難民身份進入美國)和阿雅納-普雷斯利(美國第一位從馬薩諸塞州當選為眾議院議員的黑人女性)。
這四個女議員都來自民主黨,而且都是美國公民,除了奧馬爾之外都是在美國出生。考慮到這四個人的身份背景(民主黨、移民、穆斯林和黑人),也就不難理解特朗普為何如此公然嘲諷了。自從上台之後,特朗普收緊移民政策,謀劃建立邊界牆;對一些穆斯林國家實行過旅行禁令;被認為激化種族矛盾,刺激了白人至上、反猶主義等右翼勢力的抬頭。

特朗普推特一經發布,罵聲如潮水般洶湧而至。科爾也沒置身事外,更新推特怒噴,“拜託了,國會的議員們,對於總統種族歧視的推特,你們得拿出點行動啊。展現出你們的領導力,這是你們被選為議員所要承擔的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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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都不是天生的社會意見者。
科爾出生在典型的知識分子家庭,父親馬爾科姆是大學教授。馬爾科姆對科爾的影響是深遠的,甚至可以説是他塑造了科爾。
馬爾科姆給科爾上的真正第一堂課是情緒管理。別看如今的科爾温文爾雅,但在9歲左右時,他的脾氣極差,很容易失控。與一般父母不同的是,馬爾科姆並未立刻訓斥和教育科爾,而是等回到家,待科爾冷靜下來,再跟科爾交流。

”他認為,等我冷靜下來再跟我談,效果會更好,而且他想讓我自己去學習和體會。“科爾説。
馬爾科姆還給科爾灌輸了一個至關重要的觀念:世界是複雜的,雖然人種、膚色、宗教和觀念存在種種不同,但都必須得到尊重。
“一個真正的文明人應該明白一點,不同的文化之間可能會存在很大的分歧,”馬爾科姆在一本書中寫道,“在你看來很怪誕的東西,對另外一些人則可能是很自然的事情。”
這種觀念影響了科爾的一生。打球和執教,科爾面對着來自不用國家、文化和信仰的隊友和隊員,腦子裏一直回想並且實踐這個觀念。
此種觀念不僅是文明的傳承,更像是家族傳統的延續。科爾的祖父祖母為人和善,是美國典型的傳教士,一戰後到了土耳其和黎巴嫩。後來,兩人都加入貝魯特美國大學(教會建立的名校,簡稱AUB)任教,前後一共持續40年。

在亂世中東的環境下成長,馬爾科姆很難不對政治發生興趣。後來馬爾科姆返回美國就學,一直沉迷於政治學,尤其是關注中東局勢。在長期任教的UCLA,他曾是政治學系的主任。從1965年開始,馬爾科姆回到中東,開始系統性的寫作,出版了多本關於中東政治的書籍,影響力日漸擴大,成為備受尊敬的學者。
儘管馬爾科姆一直致力於中東和平,但個人的力量是渺小的,尤其是在1967年阿以戰爭爆發之後,局勢變得越來越惡化。黎巴嫩內部也是一團糟,從1975年開始爆發的內戰持續了15年,這也直接影響了科爾一家。

科爾雖然出生在黎巴嫩,但還是回到美國上學。所以只有等學校放假,科爾才能返回黎巴嫩,與父親和家人享受天倫之樂。
1983年夏天,科爾決定加盟亞利桑那大學。在開始大學生涯前,他與母親和弟弟安德魯(科爾兄弟姐妹一共4人)又一次回到黎巴嫩。就在他們啓程幾個月前,激進分子用炸彈襲擊了美國駐黎巴嫩大使館,造成63人死亡,其中包括17名美國人。


不可否認,美國的介入和插手讓中東的局勢變得更加複雜,而美國,甚至是美國人也成為了被仇視對象。
在羣山間遠足,在地中海里游泳,成了科爾對黎巴嫩最後的美麗回憶。度完假之後,等待他的是一場驚魂。
“當時局勢很亂,媽媽送我坐飛機回美國,但到了機場之後,突然發生了爆炸。”科爾回憶道,“每個人都被嚇傻了。人羣隨後開始聚集到一起,有人喊,‘我們得趕緊離開這個鬼地方。’媽媽緊緊抓住我,我至今還記得那種逃跑式的體驗,恐怖就好像在你身邊,那種感覺太真實了。“
無奈之下,科爾一家人只能另想辦法,剛開始聽説有一架運送外交官的私人飛機會返回美國,可能有個空餘座位,但最終只是一場空等。實在沒辦法,父母只能委派大學司機開車送科爾,從敍利亞穿越到約旦,總算安全回到美國。


當時18歲的科爾還不知道,這是他最後一次回到黎巴嫩。返美沒多久,也就是在10月份的一天,自殺式汽車炸彈襲擊了駐紮在黎巴嫩的美國海軍陸戰隊軍營,造成200多人死亡,其中200人是海軍陸戰隊士兵,還有21人屬於服務人員。
以前,科爾經常去基地附近玩耍,所以跟很多人都比較熟悉,“那些人都是善良的人,他們只是想創造和平。”當在照片中看到敬愛的牧師不幸死去時,他再也忍不住,哭了起來。即便是30年後回想起當年的那些慘狀,科爾仍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還是會眼含淚水。
科爾悲天憫人的種子在心底已經牢牢種下,然而那時的他仍未意識到,更大的災難在等待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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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年(1984年)的1月18日,噩耗突如其來。
他的父親馬爾科姆,遭恐怖分子在腦後連續射擊兩槍,當場死亡。當時,馬爾科姆從電梯裏出來,正在走向自己的(AUB)校長辦公室。時至今日,兇手依然逍遙法外,不過伊斯蘭聖戰組織很快表態為這起恐怖暗殺負責。
馬爾科姆的死引發了廣泛的哀悼,美國總統里根專門發表聲明,對恐怖分子進行強烈的譴責。

馬爾科姆被槍殺時,科爾正在宿舍睡覺。睡夢中的他接到電話,家族的朋友西莫尼安通知了他。
科爾瞬間崩潰了。
誰都知道在黎巴嫩隨時可能處於危險之中,但只有等到災難發生時,你才會真切的感受到那種危險到底有多恐怖。

後來在黎巴嫩的追悼會,科爾成為唯一缺席的家庭成員。用他後來的話説,他無法面對父親的離世,而且他強烈渴望宣泄內心的悲痛和壓抑,於是籃球就成了最好的媒介和工具。科爾讓自己投入其中,以此減輕內心的悲傷。
其實,所有人早就嗅到了危險的氣息,包括馬爾科姆本人。那是1982年,科爾還在上高中,馬爾科姆被邀請擔任AUB校長。這是他從小就夢寐以求的工作,畢竟他就是本校子弟,對AUB充滿感情。
當時黎巴嫩國內亂成一鍋粥,內戰在繼續不説,還遭遇以色列的入侵。但馬爾科姆很快接受了邀請,並於8月抵達AUB。在這之前,AUB臨時校長大衞-道奇慘遭綁架,一年後才被釋放。

恐怖分子選擇馬爾科姆並非隨機和偶然,他不僅是有影響力的知識分子,同時也是個美國人。值得一提的是,上文提到送科爾驚險返美的大學司機,是科爾家的至交,他在1985年被狙擊手暗殺。
由於領土和宗教的紛爭,那時的中東怎一個亂字了得。戰爭的血肉橫飛,暗殺的恐怖氣氛,人與人之間的仇視,可以説隨處可見。
多年以後,科爾感慨稱,他當然痛恨恐怖分子,但並沒有強烈的復仇感。他已經釋懷了,並且把這些經歷當做一場教育,讓他對這個世界有了更加深刻的認識,也形成了自己的一套世界觀。
所以他從來都不掩飾自己對社會議題的關注。當特朗普涉嫌歧視少數族裔和女性時,科爾公開表達了失望;當槍支暴力在美國頻發時,他站出來呼籲管控槍支;當特朗普對一些穆斯林國家實行旅行禁令時,他給予了毫不留情的抨擊,儘管自己的父親經歷了慘劇,但他依然堅信大多數的穆斯林民眾都是善良的。
哪怕是馬爾科姆離世35年後,世界也並沒有變成地球上的天堂,中東的局勢依然錯綜複雜。人類社會的持續進步,並不意味着人類的思想是一條持續上升的直線。人類的思想脈絡,更像是一條曲線,充滿着波動,甚至是反覆,所以才會有那麼多的紛爭,或者説某種程度上的倒退。

這或多或少是由人類的本性決定的,但至少我們沒放棄過對美好世界的追求。馬爾科姆努力過,而他的兒子仍在努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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