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新外溢：網約車、拾荒者、水果攤_風聞

作者 | 劉遠舉

長期以來，在嚴厲的管制政策之下，網約車的合規一直是個爭議非常大的問題。最近，大慶市交通部門在地方首創上，做出了新的嘗試。

大慶市交通管理部門發現，私家車辦證後，成為運營車輛，即便僅僅是偶爾出來開開網約車，成本也會增加很多，交強險、商業險也近乎翻倍。而且，改成營運後，貶值更快，甚至會提前報廢。所以，私家車主不願意把車輛轉為經營性質。另一方面，大慶有很多特點非常適合私家車主偶爾開一下網約車。一般來説，小城市人口密度不高，公交不發達，私家車保有量會很高，大慶300多萬人口近60萬私家車，比例堪比北京。

從城市佈局上看，大慶市屬“組團式”城市佈局，區和區之間距離較遠，公交車難以高密度運行，客流特點呈明顯的“潮汐”現象，非職業經營的網約車，供給彈性很大，高峯期出來跑一下，能有效的彌補公交系統的不足。而且，大慶的石油、石化大企業佔比很高，倒班工人多，休息時間分散，適合業餘時候開網約車。在這些原因之外，大慶一直在進行資源型區域轉型，發展多重產業，多元化的就業、收入結構，這當然中，諸如網約車這樣的新業態，當然是題中應有之義。

針對這些情況，大慶市按照“趨利避害、包容審慎、守住底線”的理念，放鬆了對網約車轉經營的管制。車主線上通過手機app上車輛傳備案資料即可。包容也需審慎，守住安全底線，所以，大慶市還規定，網約車5年內必須每年線下實體檢驗1次，超過5年的，每6個月檢驗1次。

數據證明了大慶交通管理部門的判斷。大慶網約車充分發揮了彈性運營的優勢，高峯期有6000輛在運營，而到平峯期僅有500輛車在運營，解決了大慶的交通潮汐問題。

某種程度上，在這些交通因素之外，大慶對網約車的寬鬆還有深層次的一些因素。大慶一直在進行資源型區域轉型，發展多重產業，多元化的就業、收入結構，這當然中，諸如網約車這樣的新業態，當然是題中應有之義。

實際上，網約車、乃至中國的其他很多被抑制的行業，對經濟的作用，絕非就業多元化、收入多元化那麼簡單。這些不起眼的行業，對經濟運行、均衡收入、共享社會發展的一個很重要作用被忽略了。

隨着中國人口紅利的逐步減弱，勞動密集型產業必然會逐漸減弱，中國需要向產業鏈上端走，用更高附加值的產品來保持經濟增長，人民生活水平不斷提升，國家實現穩定與發展。所以，中國需要高端產業鏈。華為、阿里、騰訊，這樣的公司，都是創新型的大公司。創新有超額的利潤，但是他們的創新怎麼樣才能普惠於全社會呢？

一個很容易想到的途徑是税收。這些企業交税，國家收税之後，用於公共服務，普惠國民。另一個途徑是產業鏈，這些公司購買其他公司的產品與服務，帶動其他企業發展。其實，在這些途徑之外，還有一個途徑就是這類公司的員工的消費。簡單的説，在這些企業門外的水果，都會比其他地方更貴一點點，這就是所謂的創新外溢。歐美的發達國家勞動力很貴，很大程度上就是因為他們有高端產業，創新的高利潤外溢所致。

其實，網約車、外賣小哥、快遞、小區的水果攤、城市裏的月嫂、甚至城市收垃圾的人，都是這種機制的渠道之一。5個月收入3萬的人，一個月多坐坐網約車、順風車，就算一個人一個月1500元的打車費，這筆錢就足以支撐一個底層家庭持續運行下去，這個家庭的開支也會增加。再比如，收入越高、垃圾越多，不但越多，垃圾中的可回收物品也越多，城市的拾荒者就能借此維持升級。

此前，在北京，從拾荒者到收購站，整個廢舊物品回收行業，從業人員最高達到30萬人之多。所以，這些產業，表面上是讓勞動密集型、低技術含量的行業，向高技術、高創新的行業與人，提供產品與服務，實質上，是整個創新利潤通過市場分工普惠所有人的一種機制。

然後，遺憾的是，對於這些創新外溢的途徑，卻因為種種原因受到抑制。比如，通過嚴厲的網約車政策，抑制了網約車數量，他們打不到車，去坐了公交，但社會的經濟運行，卻損失了數額更大的經濟活動。樓下少了餐館，就自己做飯；少了水果店，就少吃點水果；少了一個按摩店，就不按摩，很多消費都是有彈性的，不方便就會受到抑制，就會消失。與此同時，高收入者降低的是消費與享受，低收入者失去的是工作與收入。這與政府發展經濟的目標背道而馳。

政府的目標，應該是以市場為調配資源的決定性因素，去分配道路資源，儘量促進經濟活動，而不是抑制經濟活動。網約車司機、外賣小哥、拾荒者，他們都要能搭上中國創新的快車，中國的創新才能具有更大的普惠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