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一個平原小村兩個家族超過半個世紀的權印之爭_風聞
ycc0000-2019-07-26 15:13
這是一個有趣的鄉村故事,儘管類似的故事可能在其他鄉村也絕對在上演過,相信今後還會繼續。至少在中國的廣大鄉村,家族是一個迴避不掉的現實存在。
01/鄉村管理權利的平衡和諧時期
這個鄉村在自然村形成之初,有兩個比較大的姓氏,這兩個家族其中一姓王氏,一姓張氏,是本村的大姓。其他雜性人口較少,男丁也不是那麼多,這兩家大姓人口多,很多公共事務就是兩家説了算。
比如田產紛爭,水源分配,村社祭祀,與鄰村禮尚往來,等等。只要兩家大姓平衡決策表態,其他姓氏基本就是參與執行。
為了保證必要的溝通渠道,兩家姓氏之間自然有傳統的辦法,那就是互相結成兒女親家,或者乾親家(認乾兒幹爺)。這樣經過強強聯合,實際上就成了全村第一大村務管理集團。
這種平衡在村級事務管理以鄉紳村賢管理時代,有家族的背景,只要不傷及各自利益,完全可以相安無事。至於其他小姓小户,沒有公共事務的決策和執行的強力,略有損失根本也不會去抗爭,畢竟自己的利益也不至於有多大損失,談不上維護或爭取。僅僅是參與而已,在鄉村,如果一些事務不主動參與,就會被邊緣化。小姓氏的人家只要能參與就知足了。
02/村級政治經濟利益的共享時期
等到國家大政已定,農村治理開始走向合作社及後來的大隊小隊管理形式之後,鄉村管理已經完全由當時的D組織來決策。
張王兩大家族僅僅憑人口優勢,也無法分享管理中的各種利益,但有一點,再強大的組織也是由具體的人來組成,組織當中的人當然也來自本土,作為本村占人口優勢的張王家族,很快在組織當中佔據選票優勢。
這樣,村級管理機構中的各種由崗位諸如書記、團支部書記、婦女主任、民兵連長、會計、保管員,凡是沾上權利的,基本上被兩個家族佔據。畢竟舅舅當書記,讓外甥做個團支部書記,別人不會不同意。女婿當民兵連長,老丈當個村保管員完全不是問題,説不定還是書記的遠房叔伯兄弟啥的。
偶爾有副書記之類的,可以平衡到其他小姓氏。凡是要表態決策的事,表面上是組織決定,便仍然這兩個家族説了算。所以説權力是平衡的就好辦了,至於換屆選舉,無非也是在家族內部流轉,一切不是問題。
這裏,涉及公共事務的,一般不會有很大的偏差,秉公而來,集體承擔責任。兩大家族及各姓小户仍然相安無事。
有了平衡的權力,就自然伴隨着利益分配的平衡。
當年正好是國家開啓大建設模式,到處都缺少各類人才,各種人才的選拔方式多半還是以村社推薦制,政治上可靠,頭腦靈活,略有文化,只要有組織推薦,一切水到渠成。
比如,推薦招工、招幹、參軍、上大學甚至派出學個技術諸如赤腳醫生、村小招個老師等等。這樣凡是能跳出農村的好事,自然被兩個大的家族都占上了,其他小姓氏基本沒有機會,就算有,也是鳳毛麟角。
當然,派出的多半在外表現都不錯,最後都完全脱離了農村。儘管如此,還是出現了些許不和諧,最後出現了權利的分配失衡。
03/村級權利與利益紛爭期
在最初比較封閉的村社會形態,親結親,戚連戚,利益均沾,權利共享相安無事是常態。
隨着上述人才推薦制度的深入,出現了一個弔詭的現象,
佔據組織權利多數的王家,出去的在外面最多當個工人啥的,提幹的少。而張家出去凡當兵的,就學的,混不到幾年,入黨提幹升官,這對王家是比較尷尬的事,加上張家出去的那些子弟,混出個模樣之後,有好事基本不考慮王家。加之社交面擴大,本村內王張兩家後代結親的現象也幾乎沒有了。
為了阻止對方的人才發展,甚至出現了,張家子弟當兵面臨入黨提幹,組織來函調查,王家書記不簽字,不蓋章的意外情況。也出現了藉口書記不在家,張家為推薦自家子弟外出培訓學習私自蓋章推薦的情況。利益共同體就趨向解體了。
這樣,還是由於張家的優勢人才慢慢淡出村級圈子,組織內部的選票,基本就被王家取代了。張姓在村級事務管理中也就失去了話語權。
尤其是在發展組織新生力量時,王家就基本屏蔽了張氏家族,導致當下,幾乎王家成功掌控村級權利近三十年。
04/王內張外的家族發展態勢。
由於推薦式的選拔人才變成了考試製選拔人才,張氏家族比較注重教育,全村中第一個中專生、第一個大學生、第一個軍校生、第一個研究生,第一個博士生都出現在這個家族中。後來更有法官、大學教授、博導、研究員甚至各級官員等等。
這成了王氏家族無法逾越的溝壑,王氏家族之前成功舉薦出去的本家人才,隨着年齡老去,也成了昨日黃花。王氏家族唯一能做的是儘量保證手中的村級權印不丟失。
張氏家族在村級社會權利之爭中已經沒有任何追求了,但整個家族的凝聚力卻依然很強大。
05/共建家園回報鄉梓情懷依舊。
離開鄉村的張氏後人其時對鄉村的權利之爭沒有任何興趣,相反,鄉村畢竟是少小時代的家園,更多的時候會利用手中的資源,給兒時的家園爭取了些許投資。
但凡鄉村要修路,建水廠,修學校,河道整治甚至修建陵園(其實也是本村各姓氏共同的墓地),都一呼百應籌款捐物。這一點,張氏家族做的還是挺到位的。
尤其是對家族中比較困難弱勢的家庭,都會自發的施以援手。
重大節日祭祀活動,比如春節、清明等等,張氏家族都表現出超出其他家族更多的凝聚力。
這也許是家族格局的不同最具體的體現。
隨着鄉村社會的沒落,家族式的組織形態可能是鄉村親情維繫的一種僅有的紐帶,但只會越來越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