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土恐怖主義”襲擊美國，特朗普：怪電子遊戲_風聞

上週末，美國於24小時內發生兩起大規模槍擊案件，導致至少31人死亡。

當地時間8月3日上午10時30分左右，21歲的帕特里克·克魯修斯（Patrick Crusius）手持自動武器衝入美國得克薩斯州埃爾帕索市（El Paso）的沃爾瑪超市對人羣進行掃射，已導致22人死亡。

24小時內，當地時間8月4日凌晨，24歲的康納·貝茨（Connor Betts）在俄亥俄州代頓市（Dayton）商業區街道上持突擊步槍行兇。儘管附近巡警在30秒內趕到並將其現場擊斃，這場襲擊依然造成了包括兇手在內的共10人死亡，27人受傷。

與以往的大規模槍擊案不同，發生在埃爾帕索的襲擊少見地被美國司法部視為一起“本土恐怖主義”（domestic terrorism）事件。

這次事件引發了美國主流媒體對“本土恐怖主義”的討論，總統特朗普也表示，將不遺餘力支持執法部門遏制“本土恐怖主義”，究竟什麼是美國人眼中的“本土恐怖主義”？它和美國常年防範的海外恐怖組織，如ISIS和基地組織有什麼不同？

比海外恐襲更加危險的本土恐怖主義

儘管現在並不清楚為什麼聯邦政府會將此次襲擊視為“本土恐怖主義”，但可能和疑犯實施襲擊前發表的自白書有關。根據前司法部副部長羅森斯坦（Rod Rosenstein）的説法，“通過隨機地殺害平民來傳播某種政治信息，就是恐怖主義“。

● 人們在悼念阿爾帕索槍擊案的遇難者 / 網絡

實施襲擊前的數分鐘，埃爾帕索槍擊案的疑犯克魯修斯在極右翼社交網站“8chan”上發佈了一封約2300詞，名為《不便的真相》（The Inconvenient Truth）的自白書。

在自白書中，他向今年3月在新西蘭清真寺中殺死51人的白人至上主義者槍手錶示了支持，並表示此次襲擊是為了反擊拉丁裔移民，以及他們造成的文化和種族“入侵”。

儘管“本土恐怖主義“這一概念在911事件後才由《愛國者法案》正式被納入聯邦法律，但此類襲擊早已在美國出現。

1995年，兩名美國白人反政府主義者在俄克拉荷馬市區中心引爆炸彈，造成168人死亡，680人受傷。此案是美國本土除9·11事件外傷亡最為嚴重的恐怖襲擊，也是美國首次被稱為“本土恐怖主義”的襲擊事件。

● 1995年的俄克拉荷馬爆炸事件 / 網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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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去20年，美國的反恐行動主要將目標集中在海外恐怖主義，試圖將恐怖主義與美國本土隔離；但近幾年隨着國內大規模槍擊案的頻發，“本土恐怖主義”，尤其是白人至上主義者發動的襲擊開始蓋過海外恐襲的勢頭。

911事件後，極右主義者造成的恐怖襲擊事件，不論是數量和傷亡人數都已經超過了極端伊斯蘭恐怖襲擊。

根據美國政府責任署（Government Accountability Office）於2017年4月發佈的報告，2001年至2016年的共85起襲擊中，極右分子犯下了其中的73%共62起，伊斯蘭恐怖分子則佔了27%共23起。

另外美國反污衊聯盟（Anti-Defamation League）報告顯示，2008年至2017年，極右分子在美國國內共造成387人死亡，極端穆斯林分子則導致100人死亡。

難以打擊的本土恐襲

20世紀中後期，三K黨（Ku Klux Klan）及納粹光頭黨等居住在同一區域的白人至上主義者大多組成羣體活動，由組織領導者選擇襲擊的目標和地點。想要預防羣體襲擊相對容易，政府往往只需採用打擊有組織犯罪或者黑幫勢力的方法即可。

但隨着互聯網的發展，極端主義者能夠跨越地域限制互相聯絡，分享相關信息，具備以個人為單位計劃並進行“獨狼“式襲擊的能力。

在互聯網社區尋求支持和資源已經成為極右翼常用的手段，4chan及8chan等亞文化網站逐漸成為白人至上主義者交流的平台，匿名用户可以在網站的“政治”板塊任意發表種族及性別歧視的言論，並分享納粹關於種族優生學的宣傳及偽科學材料。

● 8chan的主頁 / 網頁截圖

近幾年，頻發的大規模槍擊案更是為極右社區提供了更多的討論“素材”，越來越多的用户甚至開始在網站上直接討論進行白人民族主義襲擊的細節計劃，並對每起襲擊所造成的傷亡及破壞進行比較，尋找最為“有效”的襲擊方案。

比如，今年4月加州帕維市（Poway）猶太教堂槍擊案的罪犯，以及此次埃爾帕索市的嫌犯都曾明確提及新西蘭穆斯林槍擊案，這不得不令人懷疑，曾經的槍擊案啓發了今天的襲擊者。

由於憲法第一修正案保護公民言論自由，政府不能立法全面禁止種族主義仇恨言論，科技公司也大多審慎刪除平台上的此類內容。槍支組裝及改造教程在YouTube等網站上更是唾手可得。

並且囿於相關法律的缺失，即使個人極端分子已經做好準備計劃襲擊，但在沒有犯罪事實的情況下，執法機構難以預先打擊此類行為。

相關法律缺失，定罪量刑難

目前，美國聯邦法律僅針對支持國際恐怖主義的行為詳細地列出了定罪和量刑標準，如個人加入恐怖組織、為其捐款及提供武器、訓練或其他資源等。

本土恐怖主義由於相關法律的缺失則很難被定罪。如果在美國境內，襲擊對象是非美國政府僱員或資產，且襲擊者使用槍支而非炸彈或其他大規模破壞武器，通常無法以恐怖主義定罪。

因此，即使有明確的種族或宗教動機，槍擊事件的襲擊者絕大多數以仇恨或槍械相關罪名定罪，而非更為嚴重的恐怖主義罪名。如2015年南卡羅來納州查爾斯頓針對黑人及2017年匹茨堡針對猶太人襲擊的兩名罪犯都以仇恨及謀殺罪名起訴並定罪。

包括這次的埃爾帕索槍擊案，雖然司法部已經視此次襲擊為一起“本土恐怖主義”事件，但檢查官卻表示，聯邦執法機構將從仇恨犯罪和槍支犯罪方向進行調查。

● 當代美國死亡人數最多的槍擊案統計 / CBS News

政府機構逐漸認識到了打擊本土恐怖主義的重要性。“我們知道我們做的還不夠，”國土安全部副秘書長伊麗莎白·紐曼（Elizabeth Neumann）於6月的國會聽證上説道，“其中最重要的一步就是彌補法律漏洞。”

今年三月，民主黨參議員迪克·德賓（Dick Durbin）提出了《反本土恐怖主義法案》，要求司法部、FBI及國土安全部明確機構職責，並每年發佈關於本土恐怖主義的詳細報告。《法案》得到了19名民主黨參議員的支持，但沒有獲得任何共和黨參議員的支持。

這一情況在本週末的兩起襲擊後可能改變。美國總統特朗普於昨晚發表電視演講，對驅動槍手的“種族主義、極端主義及白人至上主義”進行譴責，稱將不遺餘力支持執法部門遏制“本土恐怖主義”。

除了命令FBI“調查並打擊仇恨犯罪及本土恐怖主義”，同時指令司法部“與州級及聯邦級執法機構和社交媒體公司進行合作”之外，特朗普還出人意料地提出，美國“必須停止美化社會中的暴力，包括那些令人毛骨悚然的電子遊戲”。

“在今天，那些遇到麻煩的年輕人要沉浸在歌頌暴力的文化中太容易了，”特朗普説，“我們必須阻止，或是削弱它。這必須立即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