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代中國所面臨的兩條工業化和現代化路徑_風聞
顾文元-本人公众号为“经济哲与思”和“观世论道”。2019-08-08 10: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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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近代落後於西方,沒有從傳統農業文明自發過渡到現代工業文明,在國際競爭中敗得一塌糊塗。等不甘落後且有志救國之志的仁人志士集體覺醒之時,西方社會已經不允許中國的民族資產階級走獨立自主的工業化和現代化道路了,更何況當時中國社會中並不存在一個可以力挽狂瀾並能夠與外國資本勢力和本國封建勢力相抗衡的民族資產階級。
中國沒有走向資本主義的工業化和現代化,沒有產生一個可以代替傳統官僚主導社會運行的資產階級,有封建專制統治階級腐朽的原因,更重要的還是歷史文化原因和社會結構的原因。
從歷史文化方面來看,處於主流地位的儒釋道三家思想流派都不可能將社會導向資本主義的發展模式。儒家雖不排斥牟利的商業行為,但主張義利並重,有所為有所不為,資本主義的原始積累以及對勞動的最大程度的壓榨,在儒家的仁義觀念下是不被允許的。而道家則主張清靜無為,迴歸自然,更不願為資本主義的資本積累和逐利花費心思。從印度傳來的佛教主張無慾無念,和資本主義的價值理念更是不相容的。處於隱形狀態的法家,更注重的是權力,靠權力和田賦牟利而不是靠商業和市場行為,雖然官僚有和商人階層結合走向類似於英國資本主義前夜的重商主義體制的可能性,但礙於儒家面子的約束,終沒有偏離原有模式。
從社會經濟結構來看,中國曆來是以封建土地貴族和官僚集團爭奪地租和田賦為主線的。雖然先秦的封建諸侯在春秋戰國時期的社會動盪中土崩瓦解,被秦朝的郡縣制所替代,但還是留下了大量土地貴族。社會中分化出兩種社會剩餘流動方向,一是地主貴族的地租,一是官僚羣體的税收。專制皇權和官僚集團為了維護統治地位,從農民階層更加容易的獲取更多的田賦,只有不斷地削弱土地貴族和壓縮地租空間。在這樣的社會矛盾主線下,中央集權越來越得到強化,土地貴族被迫退出歷史舞台,社會結構走向一家一户的小農經濟結構。這種小農經濟結構難以支撐資本主義的發展方式,小地主靠少量地租也難以形成資本積累,而官僚階層把社會剩餘消耗掉了,更是阻礙了社會的發展。
人們把西方的資本主義現代化看作是自由民主的結果,這完全是一種誤解,自由民主恰恰是資本主義的結果,併為資本主義服務的政治和意識形態工具。西方的資本主義原始積累一方面靠的是商人階層和專制國家的結合走向了重商主義體制,通過這種體制賺取貿易差額,形成龐大的貨幣積累,一方面靠暴力和不公平政策把傳統農民從土地上驅離使之淪為廉價勞動力與貨幣資本集合。這種結合又創造出巨大的工業產品並靠國家軍事力量輸送到傳統農業社會,同時從落後國家獲取廉價原材料和勞動力,形成全球殖民的資本主義貿易體系,東印度公司就是在這樣的國際貿易機制下產生的。資產階級靠的是暴力掠奪和武力殖民得到的第一桶金,形成勢力之後自然就不再希望有國家權力和體制的束縛,而是要凌駕於國家權力之上,這也是自由民主的初心,這種自由民主和廣大民眾和廣大被殖民國家的民眾有幾毛錢的關係呢。
當時的中國顯然已經被動的陷入到了這種國際殖民體系中,在這種國際殖民體系下,維持原有的中央集權下的小農經濟顯然走不通了,西方社會也不允許中國再去按照西方的模式去進行資本的原始積累,擺在眼前的也只有兩條道路可走。
一條路是被動的融入這種國際殖民體系,國內的精英集團依附於國際資本集團,向國際大資本妥協,通過自我殖民的方式和外部資本實力結合起來一塊壓榨國內的民眾,並在這種合作中分得一部分利益和好處,同時藉助這種合作,維持內部的統治地位。當時的資產階級改良和革命恰恰就有走向這條道路的趨勢,試圖在沒有一個強大的資產階級來主導社會運行並和國際大資本進行對抗的情況下,盲目的進行了資產階級改革和資產階級革。而中國所謂的資產階級,都是一些從傳統體制下分化出來的有進步思想的知識分子和官僚,不是真正的資產階級,他們通過革命推翻了皇權之後,失去了約束,自身走向了腐化墮落,而且社會一盤散沙,更方便了外資的入侵,他們也不得不和外部資本聯合起來,爭奪權力並維護統治,形成軍閥勢力主導社會。
另一條道路,就是毛澤東領導下的共產黨要探索的道路。在沒有資產階級主導社會並保持國家獨立自主的情況下,通過組織化的民眾來形成這種對抗和發展力量。一方面把民眾組織起來反抗外部資本及其在中國的代理人,並取得了民族的獨立和解放,建立了統一的人民政權。另一方面在新中國成立之前的解放區和新中國成立後,逐步探索獨立自主的工業化和現代化之路,這種獨立自主就是充分的發揮組織化的民眾力量來進行工業資本的初始積累和國家建設,不依賴外資也不依賴舊的官僚,更不會走向一部分人剝奪和壓迫另一部分人的資本主義的原始積累。當然在獨立自主的工業化道路探索的過程中,出現了一些急於求成和脱離歷史條件的錯誤,但是這種讓人民羣眾在工業化和現代化的過程中起主導作用的模式是不可否定的,也是我們需要繼承的。
通過兩條道路和兩種模式的對比,我們可以發現,雖然第一條道路相對容易一些,但是我們會始終處於外部資本的控制之下,不能根據自己的需要和發展需求來調整和優化自身的產業結構,始終處於全球分工體系和價值鏈的底層,容易滋生腐敗和壓迫,廣大民眾難以發揮主動性並共享發展的成果。而獨立自主的工業化和現代化道路,雖然走起來相對艱難一些,甚至還會出現各種失誤,但是不必依賴於外部資本,我們可以根據自己的需要不斷優化我們的產業結構,使產業體系更加具有科技和文化內涵,而不僅僅做西方的廉價原材料和初始產品的供給地,還可以充分發揮羣眾的積極性和主動性,防止官僚主義和腐敗現象。最重要的就是,工業化和發展的目的是為了民眾的需求而發展,不是為了資本家的資本逐利,人民羣眾更有獲得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