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漢、成都、杭州、西安……這次真錯了？_風聞

文丨西部菌

城市“搶人大戰”又有新動靜。

這次是杭州。8月5日，杭州市人才服務局發佈《關於暫緩受理部分畢業生生活補貼申請的公告》（下稱“《公告》”）。

這個《公告》透露出的最大信息是，杭州市應屆高學歷畢業生生活補貼政策將作調整，補貼標準由碩士2萬元、博士3萬元調整為本科1萬元、碩士3萬元、博士5萬元。

也就是説，杭州的高校應屆畢業生補貼政策進一步升級：一，碩博士補貼金額進一步提高；二，本科生也有補貼了。

作為炙手可熱的新一線城市，杭州如此大手筆“真金白銀”補貼人才，足見對“搶人”的渴望。

不過，就在杭州的這一政策公佈前，學者周其仁在上海的一個跨界高端研討會上，給城市搶人大戰潑了盆冷水。被傳播最廣的一段話是這麼説的：

最近，中國一些城市陷入簡單的搶人大戰，我問一個問題，搶來了幹嘛？沒有仗打，就給房子，只是搶來一批房客。有仗打才能搶人，搶來人才要有用武之地。請來一批買不起房子的人，給他補貼，他覺得挺好，就住下了，你以後麻煩大了。

周其仁老師向來快言快語，有諸多名言。按照他的説法，包括杭州、武漢、成都、西安、長沙、鄭州、廣州、深圳等一批一二線城市在內，過去兩年間高潮不斷的城市搶人大戰真的錯了嗎？

01

杭州為什麼如此着急

先看下杭州為什麼繼續升級搶人政策。

較之於前年和去年，今年上半年城市間的搶人大戰，至少從動靜上看明顯有降温之勢。一個重要原因當然是，過於一兩年該出手的城市已經基本上出手了。眼下除了個別一線城市，主要二線城市之間的落户門檻，其實已經相差不大。

但是杭州的搶人熱情依然高漲。今年4月，杭州進一步降低落户門檻，全日制大學專科及以上人才，在杭工作並繳納社保的，就可直接落户。

三個多月後繼續提高補貼標準，並覆蓋應屆本科生，等於是趁熱打鐵。

在《本科生半價買房！呼和浩特打響送房搶人第一槍》中，西部菌曾提到，隨着各大城市普遍放寬落户門檻，單純靠政策槓桿來撬動人口的作用已經越來越式微。

像呼哈浩特的“半價買房”、寧波等地的人才補貼政策，意味着“真金白銀”搶人的時代正式到來。杭州的跟進，證明這個趨勢越來越明顯了。

論去年的搶人戰績，杭州其實可以“笑傲”很多城市。

在常住人口增量排名中，去年杭州以33.8萬人的數據排名全國第四，僅次於深圳、廣州、西安。

來源：第一財經

這一成績放在整個長三角區域中，更是鶴立雞羣——比南京、蘇州兩個城市人口增量之和的2倍還要多。

那麼，杭州為何一再升級自己的搶人武器？

西部菌認為，這主要與兩大現實原因。

一是，目前杭州的人口總量依然偏小。

儘管早在上個月，就有聲音指出杭州的實際常住人口已經超過千萬，只待“官宣”。但是，在目前GDP十強城市中，杭州的人口總量仍處於最後一名。城市能級要再進一步，繼續做大人口規模，是杭州必須要彌補的一個短項。

二是，不同於成都、武漢、西安等強省會和鄭州這樣的超級人口大省省會，“弱省會”地位，以及區域內經濟發展的相對均衡，決定了杭州在省內的人口吸引力比一般強省會要低。

所以，杭州搶人，必須要把重心放在全國，也必然有更多的危機意識，搶人的“成本”可能也相對更高。

02

武漢、成都、杭州、西安……搶錯了嗎

那麼，按照周其仁先生的説法，像杭州這樣補貼人才的做法真的錯了嗎？

嚴格説，結合周其仁講話的語境，他對搶人大戰的質疑，多少有點被誤讀了。

比如，他在演講中同時也提到，一座城市，需要全球奮鬥者在這裏集聚，並不斷有新的奮鬥者進來，城市才有長久的活力和長久的競爭力。

其實，他並不是反對城市搶人，而是擔心一些城市只是為了搶房客。

客觀説，過去幾年，一些城市房價上漲與常住人口的增加，明顯呈現出正相關的對應關係，也無需否認一些城市的搶人計劃裏確實有搶房客的動機。

所以，包括成都、西安、蘇州等多個城市在內，今年以來都紛紛對“落户即可買房”的政策作了調整，增加了“等待期”。

來源：網絡

周其仁擔心的是城市搶人缺乏針對性是有道理的。因為全部按照學歷這道門檻來搶人，可能忽略了自身的需求和相關的產業配套，搶來的人能不能有用武之地，這是每個城市都應該思考的事。

但總體而言，目前城市的搶人，依然是一種值得肯定的良性競爭。

首先，現階段城市搶人，更多還是搶人口，而不是搶人才。因為隨着人口紅利的式微，人力資源變得越來越重要，搶人代表着各城市人力資源競爭意識的覺醒。

且隨着老齡化加劇，多數城市也必須要通過引入外來人口來改善人口結構。

其次，在户籍制度之下，搶人大戰實質是對户籍制度改革的“曲線救國”。就目前而言，一二線城市的落户門檻不是太低而依然是太高。

周其仁先生所講的要吸引全球人才，當然是重要的。但不同的城市，對全球人才的需求並不一樣。比如周其仁就是在上海講的這番話。上海當然具備這個實力和需要。

對大部分二線城市而言，無論是自身定位還是實際的產業發展狀況，對全球人才的爭奪，眼下都未必有那麼迫切。人口規模不足，人口老齡化加快，其實是更值得解決的現實問題。

03

特大城市和收縮城市都將增多

張五常先生曾説過一個非常經典的論斷：中國經濟奇蹟的奧秘在於地區間的經濟競爭。

一定程度上説，城市的搶人就是隨着人口紅利的演變，區域競爭所湧現出的一種新表現。

城市主動搶人也在加速人口向城市羣、都市圈的聚集。去年“搶人”最多的十個城市：深圳、廣州、西安、杭州、成都、重慶、鄭州、佛山、長沙和寧波——很明顯，都是各個城市羣、都市圈的主力城市。

來源：《2019年新型城鎮化建設重點任務》

而目前的城鎮化政策也在調整思路，從過去的均衡發力轉變為優先開發特大城市羣和都市圈。

比如《2019年新型城鎮化建設重點任務》就明確，城區常住人口300萬至500萬的大城市要全面放開放寬落户條件，並全面取消重點羣體落户限制；超大特大城市則要調整完善積分落户政策，大幅增加落户規模、精簡積分項目。

這背後其實是城市發展的內在規律與政策導向的合流。雙向激勵下，中國的超大特大城市必將進一步擴容。與此同時，收縮型城市的數量也將繼續擴大。

面對城市發展的新變局，個人、企業在就業、生活和投資、產業佈局等方面，也面臨新的機遇和抉擇。

如果説過去的30年，相當一部分中國人完成的進城夢，只需要“隨波逐流”即可，那麼未來則需要更謹慎的選擇。不同的選擇，差別會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