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底白宮經貿政策“靈魂人物”納瓦羅：一隻缺乏理智和常識的鷹_風聞

來源：環球時報  2019-8-7

【環球時報駐美國、德國特約記者 梁燕 青木 環球時報記者 範凌志 王會聰】他寫了三本書抹黑中國，還製作渲染中國威脅的紀錄片;他為尋求上位，在晚上和週末“潛伏”於白宮“西廂”;他有着一張“大嘴”，曾公開詛咒加拿大總理“下地獄”而被要求閉嘴;他寫了不少書，卻一直是不被認可的“非主流經濟學家”……這個“他”就是69歲的美國白宮貿易與經濟事務顧問、貿易戰的狂熱支持者彼得·納瓦羅——數天前美國總統特朗普升級對華關税戰，他是當時在場者中唯一表示支持的人。日前，他又通過指控中國犯下所謂“七宗罪”引來關注。“在白宮幕僚和高官中，納瓦羅的特色或許不在於他比別人更‘鷹’，而在於他更缺少理智和常識。在採用非理性手段方面，他與其‘老闆’有高度的契合性。”一位中國學者對《環球時報》記者説。

“那些使魔鬼遠離總統的人已經不在了”

“想象一下，美國同時與中國、印度、巴基斯坦、泰國、菲律賓、新加坡、烏克蘭、墨西哥、沙特阿拉伯、智利、中國香港、巴西和土耳其等展開貿易戰”，這是美國“Axios”新聞網2018年8月的一段報道。

這一場景源自該媒體獲得的一份文件。2017年秋，當時美朝關係緊張，白宮貿易顧問納瓦羅起草行政令建議對所有與朝鮮有重要商業往來的國家和地區的進口產品徵税。“幸運的是，它夭折了——在所有人反對下。商務部、國務院、財政部和貿易代表辦公室的所有官員都認為其完全不切合實際。”“Axios”還評論道：“只要他在白宮團隊中，就會有持續、聒噪和狂熱的加徵關税聲。”

這就是“瘋狂的納瓦羅”。事實上，在納瓦羅提出前述關税建議時，他在白宮尚處於失寵狀態。美國vox網站曾回顧説，2017年秋天，時任白宮幕僚長凱利開始控制顧問接近特朗普，並通過白宮國家經濟委員會主任加里·科恩來抑制納瓦羅的行動。納瓦羅做了什麼？為獲得更多與特朗普“一對一”的接觸機會，他經常在晚上和週末“潛伏”在白宮“西廂”。

納瓦羅於2016年特朗普當選後被提名為新設立的白宮國家貿易委員會主任，次年4月，該機構轉型為白宮貿易與製造業政策辦公室，他仍是主任。但納瓦羅在白宮的第一年日子很難過，因為那時特朗普的經貿團隊由“全球主義者”掌控。

一位與特朗普經貿團隊有聯繫的美國朋友向《環球時報》記者透露説，在白宮的前幾個月，納瓦羅一直沒有自己的團隊，只能孤身一人蔘加會議。他不但被排除在許多高層戰略會議外，還被要求所有工作電郵必須抄送給科恩。

2018年初的兩次人事變動讓納瓦羅尋到機會。當年2月，特朗普高級助手、白宮秘書波特因家庭暴力問題辭職，波特是自由貿易的重要支持者。同年3月，在特朗普堅持對鋼鋁產品加徵關税後，科恩宣佈辭職。據美國“政治”網站報道，納瓦羅非常渴望科恩留下的空缺，他扭捏作態，私下裏全力以赴，公開場合卻説沒有參與競爭該職位。

納瓦羅最終沒有成功，但地位卻上升了。用後來一位美國貿易專家的話説：“總統希望奉行保護主義，當屋子裏幾乎所有人都説‘我們不能那麼做’時，他會説‘我的彼得在哪裏？彼得怎麼認為？’”“特朗普想找人背書，而那些使魔鬼遠離總統的人已經不在了。”

中國社科院美國問題專家呂祥告訴《環球時報》記者，正是在科恩辭職後，納瓦羅在白宮經濟政策制定過程中的作用提升。據説，從2018年3月起，他的年薪由二等上升到一等，僅低於總統和副總統，足見他受到的賞識。

去年5月，中美經貿高級別磋商在華盛頓舉行。有彭博社記者稱，因為納瓦羅“不恰當和不專業的行為”，白宮沒有安排其出席磋商。但納瓦羅通過媒體批評財長姆努欽在談判中讓步過多。結果特朗普幾天後否定磋商結果，並對500億美元中國產品加税。

鑑於納瓦羅的影響力，美國《時代》週刊2018年8月刊文稱，他沒有姆努欽的權力，沒有貿易代表萊特希澤的職責，但其作用不可輕視。如果説極富爭議的白宮高級顧問史蒂芬·米勒是臭名昭著的移民政策始作俑者，納瓦羅就是一系列備受批評的經貿政策的“靈魂人物”。

屢戰屢敗，“人們不喜歡他”

納瓦羅看起來有些嚴肅，額頭很高，頭髮灰白。他本還有很多東西可以展示，比如哈佛大學畢業、博士學位等，但外界記住最多的是他的偏執。其實，納瓦羅最初想做一名政客，而非顧問，但他有一個問題：人們不喜歡他。

納瓦羅最初註冊為共和黨人，但上世紀90年代，他作為民主黨人四次競選公職，並均告失敗。納瓦羅一度與現任眾議長佩洛西、前國務卿希拉里關係甚密，1996年競選國會眾議員時，時任總統克林頓為他站台，那次失敗後果很嚴重：妻子跟他離婚，債台高築。

直到2008年，他都是民主黨政治人物的支持者，特別是希拉里備受他推崇。但2016年大選，納瓦羅卻成為特朗普的顧問。據説，特朗普苦於沒有經濟學家相助，其女婿庫什納從亞馬遜上搜索到納瓦羅的書後邀他加盟。

納瓦羅出生於工人家庭，從小與母親一起生活，他很勤奮，畢業於兩所名校塔夫茨大學和哈佛大學，但他的經歷可以用“立場多變，命運多舛”來形容。呂祥認為，這導致納瓦羅常年鬱鬱寡歡，而一旦得到一位“明君”的重用時，他勢必不遺餘力地將他的荒謬主張落實為具體政策。

儘管被“老闆”看重，納瓦羅卻不受同僚待見。有美媒稱，納瓦羅個性強硬，難以容人，人緣很差，“在特朗普聽不到的地方，納瓦羅一如既往地粗暴無禮，斥責和貶低那些與他意見不一致的人”。

在科恩辭職事件中，有白宮官員透露，如果特朗普選擇納瓦羅接替科恩，估計國家經濟委員會的所有僱員都會辭職。科恩也對同事説，納瓦羅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只會向總統扯謊。除了與財長姆努欽矛盾公開化，接替科恩的庫德洛也在不同場合公開批評納瓦羅。2018年11月，納瓦羅批評華爾街介入中美經貿磋商，庫德洛在接受採訪時稱納瓦羅既不代表總統，也不代表政府，其觀點“大錯特錯”“非常有害”。 

由於太想表現，納瓦羅還捅過簍子。2018年6月，美加貿易爭端升級，特朗普在推特上指責加總理特魯多“不誠實”“軟弱”，接着納瓦羅在福克斯新聞台節目中説，特魯多不講信用，“地獄裏已經給他留好了位子”。該言論甚至引來共和黨議員斥責他“閉上大嘴巴”。

“守護靈”“僕人”？

“美國總統特朗普的‘守護靈’(spirit animal)”，有美國媒體這樣定位納瓦羅，原因是納瓦羅的很多經貿政策主張被主流經濟學界嗤之以鼻，但他卻“最擅長將特朗普的直覺政策化”。而德國新聞電視台則將納瓦羅稱作“特朗普的僕人”。

小特朗普曾在向《華盛頓郵報》發出的一份聲明彙總中直白地説：“對於我父親的‘美國優先’貿易日程來説，納瓦羅是兇猛的武士”“他唯一的日程就是我父親的日程”。不過，納瓦羅往往是在涉及關税問題時才成為總統最親近的人。   

過去半年多中美談判期間，納瓦羅相對比較低調，一方面與他理念相投的貿易代表萊特希澤是直接參與者，另一方面，自那次公開詆譭加拿大總理後，白宮同僚想方設法讓他少露面。而他往往只在被召喚出來對外公關時為外界關注到。

今年5月底，特朗普威脅要對墨西哥加徵關税，除非後者採取更多措施阻止移民潮。他對白宮官員表示，他已指示納瓦羅上電視為該計劃辯護。果然，納瓦羅出現在媒體上，將該關税威脅稱作“絕妙之舉”。一週後，特朗普宣佈美墨達成協議。《華盛頓郵報》評論稱，與墨西哥的攤牌成為納瓦羅在白宮“混亂”任職期間的一個“亮點”，也反映出被特朗普稱作“我的彼得”的政策正在向前挺進。

由於6月下旬要召開G20大阪峯會，6月13日，納瓦羅出現在福克斯的節目中，宣講其有關中國知識產權、網絡入侵和匯率問題的陳詞濫調。德國《世界報》當時的一篇報道稱，納瓦羅有一段時間不再置身於聚光燈下，但現在，在許多領域展現瘋狂姿態的他又回來了。

作為特朗普的忠實支持者，福克斯電視台很喜歡邀請納瓦羅做嘉賓。但由於納瓦羅的很多觀點違反常識，就連福克斯有時也忍不住懟他。8月4日，納瓦羅聲稱美國消費者沒有受到加徵關税的影響，遭到福克斯主持人華萊士反駁，後者引用美聯儲主席鮑威爾的説法，還當場閲讀高盛公司5月份的一份報告：“美國關税的成本全部落在美國企業和家庭身上……”納瓦羅試圖打斷他，華萊士又拿出一張加徵關税如何增加美國消費者負擔的圖表，數據來自美國勞工部和商務部。

在經貿政策上，納瓦羅的觀點被絕大多數經濟學家認為離經叛道、“不可理喻”。“美國主流經濟學家普遍認為，納瓦羅創立了一個新奇的經濟學派，可稱為‘愚蠢經濟學’。”呂祥説，納瓦羅不僅在理論上違背經濟學的基本原理，而且經常犯常識性錯誤，在他的文章中，他甚至會把關税和增值税混為一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