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金融“911”：為了割韭菜，他撒了800億的謊_風聞

奇葩年年有，今年特別多。

熟悉股市的朋友都知道，每當要發財報的時候，各路妖魔鬼怪都會鑽出來，八仙過海，各顯神通。

比如“扇貝成精”的獐子島，2014年和2018年發財報的時候，獐子島就説自己播種的扇貝連夜跑路，賠慘了。而大股東早早知道內幕消息提前減倉，坑慘了散户股民。

除了扇貝背鍋，還有上市公司讓“二師兄背鍋”，天邦股份説豬餓瘦了賣不出去虧損6億。

下面這個雛鷹農牧就更過分了，居然因為沒錢買飼料，就把**豬給“餓死了”，**鉅虧3.91億。

在這個神奇的市場上，在神奇的己亥豬年，可憐的二師兄要麼被餓瘦，要麼被餓死，居然連一口飽飯都吃不上？

農牧產品沒了也就算了，這年頭連銀行存款都能造假，比如前段時間暴雷的康得新。

財報上説公司在北京銀行西單支行有122億資產，結果被銀行直接懟了回去：你賬户里根本沒錢。

還有董事長在年報裏“直接跳狼”説：“董事長無法保證本報告真實性，因為這個報告上的東西都是假的。”

這些上市公司的財報不僅一個比一個假，不斷刷新下限，它們還有一萬個理由不接受股民、媒體和有關部門的監督。

8月1號出事的白馬股大族激光，央視財經記者電話連線質疑它的歐洲研發中心業務時，就被其董事長來了個拷問三連：

“**你是什麼角色？****你有什麼資格質問我？**你管我那麼多？”

邁瑞醫療開股東大會時候，公司董秘不僅公開使用了“你們散户”這樣的詞彙，還當眾嘲諷道：

“今天好多股東，只有100股（最小買入單位），也來參加股東大會，不知是何居心？”

千山藥機的董事長，有股民這樣問他：

“我25號買的股票，你們29號開市就停牌了，那是我一輩子的心血，你就告訴我如果退市了，我還能拿回來多少，給我一個心理準備。”

董事長到底是商界精英，直接拋出“賭場論”：“你本來就是來賭博的，我們的股票正好符合你！”

深大通出問題，證監會稽查人員去調查的時候，居然被毆打了，最後不得已打110報警才被營救出去。

兩名女性稽查員手臂被抓傷，其中一人因傷勢嚴重被送往醫院治療。

在A股上市公司這裏，財報造假，大股東侵佔中小股東權益的現象屢見不鮮。

之所以會這樣亂，其中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那就是負責審計的會計師事務所沒有把好關。

我們知道企業上市以後，可以向公眾募集資金，但代價是成為公眾企業，要接受所有人的監督，每年都要出財報。

而會計師事務所的責任，就像班主任監督學生一樣，審計這些上市公司的財務，看看你有沒有搞小動作，欺詐隱瞞投資者。

打個通俗點的比方就是：會計師事務所是A股億萬股民的守門員，防火牆。

但現在這個守門員被證明極不靠譜，不僅靠着門框打盹，甚至多次往自己門裏踢烏龍球。

我們上面提到的康得新、輔仁藥業、大族激光等等天雷滾滾背後，牽扯到一位共同的“雷公”——瑞華會計師事務所。

瑞華是國內最頂尖的會計師事務所，無論營收、註冊會計師人數，瑞華都是當之無愧的全國第一，A股一共3000多家上市公司，瑞華的客户就佔了10%，名列前茅。

但瑞華審計的康得新、輔仁藥業、華澤鈷鎳卻接二連三的出問題，而且是情節嚴重，坑慘股民的大雷。

你説這中間沒有貓膩誰信啊？

**目前，**證監會已經對涉嫌違法的瑞華會計師事務所立案調查。

消息一出，人心惶惶，受瑞華審計的31家IPO項目全部暫停，還牽連到了受其審計的上百多家上市公司，這些公司的發債等再融資行為也全部停滯。

拔出蘿蔔帶出泥，可以想見的是，瑞華引爆的一系列地雷陣，很可能會成為中國股市審計的第一大案！

這波似曾相識的操作，不禁讓人想起了18年前震驚全球的“安然事件”：

2001年12月2日，名列《財富》雜誌"美國500強"第七名，全球能源巨頭安然公司破產倒閉，800億美元市值瞬間蒸發，無數股民和機構血本無歸。

僅僅在2個月前，它的資產價值還是近700億美金，直接掌控着美國的能源與電力，所有的金融專家，都一邊倒地稱讚它的商業模式。

然而，一個龐大的商業帝國，卻在短短2個月內轟然倒塌。

而當年全球最大的會計師事務所安達信，也因為陷入“安然事件”的醜聞而被吊銷執照，倒閉破產。

這也是華爾街歷史上最大的商業醜聞！

經此一案，當年的“五大會計師事務所”，也因此變成了今天的“四大”會計師事務所（普華永道、畢馬威、安永、德勤）。

圖：四大會計師事務所

這兩起事件實在有太多相似之處了。

安然公司創造了當年美國證券史上最大規模的造假，而康得新的122億假賬醜聞也是刷新A股造假記錄；

安達信當年是全球規模最大的會計師事務所，瑞華也是今天中國最頂尖的會計師事務所。

歷史不會簡單的重複，但總是驚人的相似。或者換句話説——在割韭菜這件事上，國內外的莊家可以想出一萬個姿勢，但改不了割你的本質。

**1.安然帝國的崛起：**白宮是我家

安然公司2個月倒塌的奇聞，還要從他的創始人肯尼斯·雷説起。

1997年4月15日，已經是安然公司CEO的肯尼斯·雷，在自己55歲的生日party上，收到了一封特殊的來信：

“親愛的肯，一件令人悲傷的事是，老朋友變得越來越老，就像你，已經55歲了，唉，你真是老了。”

過生日的時候收到這樣的信，肯尼斯卻一點都不生氣，反而露出了一絲微笑，因為落款人是未來的美國總統小布什。

布什家族是石油世家，布什的祖父雷斯特布什靠石油、軍火起家，二戰時曾向希特勒出售石油賺了一大筆錢。

而安然是做天然氣的，和小布什算是同行，小布什初出茅廬，還在經營幾家小型能源公司的時候，恰好跟安然公司有業務上的往來。

經常在一塊喝酒聊天的雷和小布什，很快就混成了“好哥們”。

左邊是安然CEO，右邊是小布什

小布什和他的妻子會親切地稱肯尼斯為“肯尼男孩（Kenny Boy）”。

老布什當時是美國副總統，他輔佐里根負責能源工作組的工作，就借職位之便，跟肯尼斯暗通款曲。

沒過多久，安然公司與布什家族成為了“戰略合作伙伴”，這層關係幫了安然大忙。

在當時，美國各州都在逐漸開放能源市場，放棄原來能源由政府定價的方式，把能源交給私企，由市場定價。

市場化之後，哪家能源公司能搶到政府的活兒，就一定能掙大錢。

肯尼斯用公司的錢給老布什當競選資金，作為交換，老布什幫助安然取得了數十億美元的政府補貼。

由於跟布什家族的特殊關係，肯尼斯成了白宮的座上賓，被邀請在白宮留宿過。

每當安然公司想把業務擴展到一個新的國家的時候，肯尼斯就會請求布什去會見那些國家的代表團，讓他幫自己拿到項目的訂單。

一位民主黨議員曾將政府的能源計劃，與安然的政策建議做了一番對比，驚奇地發現計劃中有17個領域，和安然在能源政策上的建議一毛一樣。

如果説商場是一場考試，那麼安然就是每次進考場前，卷子和答案早已一清二楚的那個。

靠着和政府合作，安然成功做大，光聯邦政府背景的貸款就高達12億美元。由政界人物出面幫安然拿到的海外合同，多得數不勝數。

安然帝國就此逐漸崛起。

2.永不沉沒的巨輪

1987年，兩名安然公司的交易員，正在操盤石油期貨交易。

玩石油期貨，就是看石油價格是漲是跌，就像賭博一樣，猜大猜小，猜對了就能賺錢。

在正常情況下，這種賭博肯定是有輸有贏，但令人奇怪的是，從財報上看，安然的兩名交易員從頭到尾居然一直在贏！

安然的股價也因此節節攀升。

石油期貨交易風險這麼大，怎麼可能穩賺不賠？

很快，安然董事會收到了員工的匿名舉報信，董事會立馬展開調查。

結果，他們發現了一個奇怪的賬户，開户人叫“M.YASS先生”，但是，安然公司里根本沒有這號人。

見事情敗露，2名交易員主動承認了，這是他們偽造賬户時候隨口編的一個名字，把標點往後移動一位就是“MY ASS（我的屁股）”。

這2名交易員之所以永遠是賺的，是因為他們做了假賬。

甭管實際上是虧了還是賺了，他們都會以賺了記錄，把假賬交給公司，這樣公司賬面上永遠是盈利的，股票也會節節高升。

至於虧掉的窟窿，等下次真的賺了再補上也不遲啊。

董事會稽查人員把調查報告放到肯尼斯的桌上，要求嚴懲這兩名違法的交易員。

然而，結果卻讓人大跌眼鏡：這2名交易員不僅沒有被起訴、開除。相反，肯尼斯認為他倆有“賺錢”的本事，不能輕易放走，還給他們提高了交易額度。

肯尼斯甚至直接在回給2人的電報裏寫着“Please keep making millions!（請繼續給我們賺錢） ”

這兩名交易員給肯尼斯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有資深交易員提醒肯尼斯，期貨風險很高，一次失敗就可能讓公司血本無歸，但肯尼斯對這個警告不屑一顧。

作為高管，他唯一目標就是讓股價漲漲漲，賬目當然也必須一直漲，至於是真是假，誰在乎呢？

在他眼裏，那2名交易員不是造假賬的，而是“金牌印鈔童子”。

於是，那2名交易員投機風格愈發激進，槓桿也越加越多，安然的財報也變得非常靚麗，股價節節攀升。

然而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

半年後，那2名交易員終於玩脱了，讓公司鉅虧10億美金。

此刻的安然，已經沒有回頭路可以走了：如果如實計入這筆虧損，那公司股價肯定會崩盤。

唯一的辦法，就是繼續造假，把虧損篡改為賺1.4億美元。

此時肯尼斯才覺得後怕，終於開除了那2名交易員。

然而問題來了，沒了金牌印鈔童子以後，肯尼斯要找誰幫他賺錢呢？畢竟，公司一下子有了個大窟窿。

3.加速度撞向冰山

在這個危機關頭，肯尼斯就像送走了徐庶的劉備一樣，幸運地招到了他的“諸葛亮”——畢業於哈佛大學MBA的天才斯基林。

斯基林擁有一個金融界絕頂高手的氣質：狂妄、激進、敢賭。

在哈佛面試的時候，面試官問斯基林“你覺得自己是否smart（聰明）”，結果，這位哈佛高材生霸氣地回答：“I’m fucking smart（我真他媽聰明）！”

斯基林上來之後，想出來的解救公司的辦法，就是去玩金融，天然氣管線這種實體經濟苦哈哈的，利潤又低，哪有玩金融來錢快？

他大膽地為安然開闢了一套新的玩法：天然氣期貨交易。

他沒有解決那兩個玩石油期貨的員工給安然帶來的麻煩，而是發揚光大了。

甚至，為了讓股價加速度膨脹，斯基林又給安然公司量身定製了一套新的會計制度——“當日計價會計原則”。

這個會計原則的一大特點，就是可以把預估的收入當成實際收入記賬。

簡單來説就是，假如有一個項目目前收入為零，但是預估的未來收入是5000萬美元，那麼可以提前當做已經有了5000萬美元的收入記在賬上，寅吃卯糧。

在這種做賬的規則下，安然的利潤可以自己説了算，賬面也可以想怎麼造假就怎麼造假。

由於這個模式設計得過於複雜，當時華爾街很少有人能看懂。

當時全球第一大會計師事務所安達信願意為安然背書，半年後，美國監管部門也批准了。

這成了官方背書的做假賬。

同時，安然還做了很多小公司、皮包公司，然後建立了關聯交易，化整為零玩金融。

一旦賺了，就把小公司的盈利部分賬面挪到安然頭上，虧損部分則全都撇給小公司。

在這種操作下，安然的財報十分漂亮，甭管外界環境如何，無論天然氣的市場價是高是低，安然賬面永遠是賺的，股價如同坐火箭般抬升，持股高管的身價也一日千里。

安然很快因此崛起成為北美最大的天然氣巨頭，並開始把觸角伸向電力、石油、交通、水廠等領域。

一個新的巨無霸企業正在冉冉升起，宛如一艘永不沉沒的巨輪，駛向未知的深淵。

安然的高管們，也開始了紙醉金迷的生活。

有一個叫路白的亞裔高管，每天下班就到脱衣舞酒吧鬼混，有時候還會拉上他手下的交易員一起去嗨。

每天在脱衣舞俱樂部花的錢，他都用公司的名義報銷——“交際費”。

後來，玩嗨了的路白甚至為了跟一位脱衣舞娘結婚，賣掉了手裏全部的公司股票，賠償一半給自己的原配妻子。

隨後，他拿着到手的2億5000萬美元鉅款跑到科羅拉多州搞房地產，買了7萬7500英畝土地，搖身一變成了該州第二大地主。

在安然公司裏，路白這樣的瘋子比比皆是，因為安然公司衡量員工價值的唯一標準就是賺錢能力，甭管你是怎麼賺的，只要讓公司賬面上賺大錢，那麼就有高額的獎金和期權。

不夠激進不敢冒險的人，甚至會被直接清退。

《財富》雜誌從1996年到2001年，連續6年將安然評為“美國最具創新精神公司”，2000年安然更被該雜誌評為“全美100最佳僱主”。

此刻的安然公司，已經成為美國第七大公司，世界能源巨無霸，業務範圍覆蓋全球。

股價連年上漲的安然CEO，意氣風發地跟公眾説：“今年股市行情一片大好，明年有機會翻一番。”

專家們分析安然前景廣明，是一個有創新精神的“新物種”，股評師們紛紛“強烈推薦”，不買不是美國人，評級機構也給予安然買入評級。

即使偶爾有那麼一兩個清醒的記者、分析師，對安然的神話產生質疑，立馬會遭遇安然這個龐然大物的報復。

美林證券有一個叫約翰·奧爾森的分析師，出於良心和職業道德對安然的財務狀況提出質疑。

結果第二天，安然的CFO（首席財務官）給美林證券打了一個電話，奧爾森的上司就把他炒魷魚了。

因為安然的餅子越攤越大，漏洞越來越多，為了來錢快，原來的天然氣生意，也被安然玩成了喪心病狂的斂財遊戲。

比如加州電網的電力交易。

加利福尼亞州是美國最有錢的一個州，加州的GDP如果作為一個國家單獨拎出來，僅次於英國，是**世界上第六大經濟體。**加州之於美國的地位，就像廣東省之於中國。

然而，就是這麼一個經濟繁榮的州，在2001年的時候，居然陷入了長時間的大範圍停電。

燈火通明的不夜城，失去了往日的光彩，繁華的商鋪被迫關門。

白天也依然斷電，交通信號燈長時間無法恢復正常，到處都是車禍，整個城市的秩序陷入一片混亂。

有的老人被困在電梯裏，不得不花一大筆錢，請消防員來把自己營救出去。

加利福尼亞州被迫宣佈進入緊急狀態，還要調集國民警衞隊進來維持秩序。

這不是天災，而是一場人禍，加州電力供應崩潰，價格飛漲的幕後操盤者，就是安然公司。

1996年，加州迫於能源巨頭的壓力，通過了能源開放法案，全面放開資本進入電網，並允許電能跨區交易，安然再次利用政府關係迅速侵佔加州市場。

正常賣電來錢太慢了，為了哄抬加州電價，當加州電力充足的時候，安然的交易員就把加州電廠生產的電賣到別的州，故意把加州搞成缺電。

等到加州電價暴漲幾十倍的時候，再把電從別的州買回來高價賣給加州。

安然的交易員們，甚至只需要輕輕地點一下鼠標，就能讓一家電廠的機組關停。

在這種只顧利潤不顧民生的玩法下，加州的電價一度突破1000美元/MW·h，不少企業忍受不了高昂電價而倒閉。

而安然公司每天靠着電價差，就能在全加州百姓的哀嚎聲中，輕鬆日賺幾百萬美金。

加州州長憤怒地説：這就是光天化日的搶劫！

憤怒的加州百姓走上街頭，要求加州關閉能源自由交易市場，嚴懲安然這種投機的賭徒。

但是，安然還有小布什總統。

為了穩住安然的股價，小布什依然堅持在媒體面前表示，電價高是沒有問題的，我們是自由市場，讓政府控制價格解決不了問題。

加州郊區已經因為沒有電，山火肆虐了，安然的CEO肯尼斯還在員工大會上公開宣揚安然是在“做慈善”，有高管沒事人一樣調侃停電的加州：

“GDP最高的加州就像是泰坦尼克號一樣，不同的是，人家泰坦尼克號沉沒的時候，至少船上的燈還亮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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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尾聲：泰坦尼克號的船長跑了

加州停電事件，已經讓美林證券、花旗銀行等美國頂級投資銀行發現了安然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然而，這些銀行都投了安然，沒人希望安然轟然垮掉，他們合起夥來幫安然圓謊。

美林證券不僅開掉了質疑安然財務狀況的證券分析師，還親自****下場幫安然把假賬做得更完美。

所有銀行都意識到安然是一艘正在加速度撞向冰山的巨輪，但誰都不敢讓這艘船停下，因為他們自己就在船上。

就像沉沒前的泰坦尼克號那樣，管絃樂隊依然在堅守崗位，

只有安然的高管心知肚明，已經開始準備自己的救生艙了。

到2001年的時候，安然實際上已經虧出了一個6.18億美元的大口子，唯獨賬面上還一片祥和。

高管知道倒閉在即，於是紛紛拋出自己手中的安然股票，卻誘導公司2萬多名員工繼續購買安然股票，好為他們接盤。

等高管都上岸之後，泰坦尼克號的窟窿就不用捂了。

2001年10月16日，安然突然發佈2001年第二季度財報，宣佈公司虧損總計達到6.18億美元，同時首次透露因首席財務官安德魯·法斯托與合夥公司經營不當，公司股東資產縮水12億美元。

當然，和A股公司不同的是，他們沒有編出天然氣長腳跑了這種侮辱智商的謊言。

10月31日，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開始對安然及其合夥公司進行正式調查。

11月8日，安然被迫承認做了假賬——自1997年以來，安然虛報盈利共計近6億美元。

這個消息讓安然股價開始了雪崩式的下跌。

11月30日，安然股價跌至0.26美元，低得不能再低了。

12月2日，安然破產，破產清單中所列資產高達498億美元，成為了美國曆史上最大的破產企業。

安然神話一夜倒塌，800億市值灰飛煙滅，華爾街充斥着投資人的哀嚎，2萬名安然員工失去了工作，手裏的股票一文不值，變得一無所有。

圖：抗議安然的示威遊行人羣

安然沉沒後，各方勢力爭先恐後地跳船，要跟安然劃清界限。

前段時間還在強調能源市場化很重要的小布什，立刻説自己跟安然創始人肯尼斯不是很熟，不要扯上政治，安然的事是商業問題。

一直幫安然做假賬的會計師事務所安達信，連夜銷燬了一噸重的材料、合同、文書。

但這並沒有幫安達信逃脱懲罰，2002年3月，美國司法部對安達信提起刑事訴訟。

曾經規模全球第一的會計師事務所安達信，被吊銷執照，不久後宣告倒閉。

參與做假賬的美林證券高管，被關進去坐牢，而那些看似已經上岸的安然的高管們，最終也沒能逃脱法律的制裁：

CFO首席財務官被判了6年，狗頭軍師斯基林被判了24年，罰的傾家蕩產，CSO首席戰略官開槍自殺。

曾經跟老布什、小布什談笑風生的帶頭大哥前CEO肯尼斯·雷，也在2006年被定罪之前就突發心臟病逝世。

出來混，早晚要還的。

因為安然事件影響巨大，美國出台了《薩班斯-奧克斯利法案》，大幅修改證券法，對高管們做出更多限制。

安然用自己的經歷證明了，即使是在成熟的資本市場裏，沒有監管的約束，結果也必然是聰明人玩弄規則，花式割股民的韭菜。

中國資本市場起步相對較晚，完善度還遠遠不夠：在A股，財報作假屢見不鮮，上市公司高管對股民缺乏敬畏，同時，對違規者懲罰太輕，罰款到頂了也才60萬。

獐子島扇貝“跑了3次”，動不動市值蒸發幾十億，卻能通過做假賬用扇貝當擋箭牌掏空上市公司資產，割走了股民的血汗錢。但是最後也就是幾十萬罰款，5年、10年的市場禁入而已。

在鉅額利益面前，這種程度的處罰，怎麼可能擋住那些割韭菜的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