裝上腦機接口是個啥體會?| 小爐匠沙龍_風聞
返朴-返朴官方账号-关注返朴(ID:fanpu2019),阅读更多!2019-08-11 16:30
撰文 | 吳建永(美國喬治城大學神經科學系教授)
“科技狂人”馬斯克2019年的腦機接口設備“微型縫紉機”火了,你覺得這玩意兒sexy嗎?讓2026年的王大媽告訴你她的親身經歷。
王大媽兩晚上沒來跳舞了,老姐妹們都很奇怪。在這羣抱團養老的知青戰友裏面屬王大媽身體好,性格也開朗,難道有病了?還是啥事想不開?幾個人推開王大媽家的門,看見她戴個老花鏡,正擺弄着一大堆花花綠綠的廣告。
“你們來得正好!快來幫我挑挑。”大家湊近一看,居然不是什麼“剛得諾獎”的“哈佛高科技”保健品,而是“黑科技”的腦機接口。張大媽不屑地説:“現在保健品越來越不好賣,所以不良商家改這玩意兒了,目的都是來收割咱們的智商税。”
王大媽説:我昨天聽送水的小李説了,以後小學生都得裝,不裝這個的都跟傻X一樣。而且小孩裝了這個就不用上學了,大學的考卷提筆就能答,百分百對。“咱可不能讓自己孫子輸在起跑線上啊!”大家一聽都點頭説是,“那時節咱孩子要是不裝坐在班裏肯定受欺負。”
王大媽説,小孩最適合裝腦機接口的年齡是十一歲,那時母語已經鞏固,而世界觀還沒形成,腦子可塑性很強。據説腦子裏能跟腦機接口一起長出個新器官,叫做“第三信號系統”。
王大媽的小孫女八歲了,小嘴吧吧吧特能説,唐詩聽一遍就會背。可是大媽還是有塊心病。咱們這代知青是小學畢業就下鄉,咱們孩子都是高校擴招後教育出來的,雖説都是大學畢業,可是工作十幾年了還是起早貪黑給老闆上班的人,像塊磚頭似的誰都能踹一腳。雖説知識能改變命運,但這階級固化的問題還是摸不透。不能讓孫子這輩再落入低素質人口的輪迴了。腦機接口這東西,可以讓知識變得一錢不值,剩下的社會競爭就靠耍小聰明瞭。所以多了好多機會啊!
隔輩人是賤骨頭,王大媽決定自己當實驗品,先裝一套腦接口,為小孫女探探路,真好使的話再給小孫女裝。如果萬一有什麼精神分裂之類的副作用,咱就上樓頂天台自行了斷,絕不給上班的小兩口添麻煩。大家七嘴八舌挑來挑去,最後集中在去年上市的高科技公司“阿里八七”的產品。雖然華大衞東的廣告看着更豪華,但是八七的產品比較便宜,銷售又在小區門口,有問題能找見真人。
王大媽拿出了養老的銀行卡,老姐妹們都在鼓勵“你先去,如果好使的話咱們組團裝,讓他打折優惠。”阿里八七的銷售實體店就在小區旁邊的一個小門臉。看着根本不像能動腦手術的大醫院。王大媽正疑惑要不要進去,裏面穿白大褂的小夥子一下子迎出來了。“大媽,咱們八七的第三代的新產品您瞭解一下,便宜實惠,老人、中風癱瘓的患者都可以裝,絕對安全。卧牀不起的人立馬能實現生活自理。”這句話馬上讓大媽的顧慮打消一半,既然失智癱瘓的病人都能用,我一個六十多歲的健康人還怕什麼?
小夥姓曹,一看大媽有鬆動的微表情,馬上接着説:“現在有優惠,裝機六折,還免費送中文經典文學150套,價值兩萬。您要是裝了,馬上學富五車,大學教授都説不過您。”“我一退休老太太,要那麼多學問幹啥?”小曹一笑:“簡單説吧,咱們祖國文學博大精深,二十萬個漢字,常用的不到三千。您要是裝了,見個什麼生僻字,不管什麼字體,甲骨文還是狂草,您都馬上能念、會寫,絕對沒有錯白字。”
“那彈鋼琴行嗎?”“彈琴的程序是標配,但技法是肌肉記憶,您得花時間練。但是老師就在腦子裏,練幾天就能十指並用,有的人一個月就達到鋼琴四級。到時候您穿上高級西裝,到電視台參加活動,專挑教授專家的錯,保證能火。”
王大媽真的動心了。小曹這孩子真不錯,説的話句句讓人愛聽。這種銷售技巧也是在實踐中苦練出來的。小曹中專畢業,幹了六年傳銷,後來窩點被端,因為情節比較輕拘留四個月。出來後賣了幾年“納米水”“量子救心丹”,賠得底兒掉。去年考了八七的銷售認證,算是幹對了。兩年就升到十幾個實體店的主管。今天替同事看店,碰到王大媽這樣的“原木”輕鬆拿下。
“那你們動腦手術的醫生在哪?”面對王大媽的進一步詢問,小曹笑了:“不用動手術!您説的需要手術的那是馬斯克的老產品啦。什麼‘微型縫紉機’, 那是2019年的玩意(2019年7月,馬斯克宣稱,其旗下的Neuralink公司正致力於研發一台類似“縫紉機”的機器,可以使用激光束用一系列小孔刺穿頭骨,植入類似神經元的信號接發元件,並且像控制手機一樣方便操作。圖1)。開顱手術不但貴還危險,根本不能推廣。現在早不用了。您還不知道馬斯克那個大嘴吧,大忽悠?他是圈錢專家,就是把特斯拉送進太空的那位。太空裏沒重力,您讓這特斯拉怎麼開?”
圖1 2019年馬斯克的腦機接口,芯片需要連線供電和信號傳輸。
這時王大媽有點回過神了,打斷小曹。“你給説説這腦機接口到底是個啥玩意?”小曹侃侃而談:“您知道,咱們講話、走路靠的都是大腦來指揮。大腦裏的神經細胞一活動,傳給嘴上的肌肉,就能説話;傳給腿上的肌肉,就能走路。而如果腦子裏血管堵了,神經信號不能傳到胳膊腿,就不能動,癱瘓了。但這時候腦子裏管運動的神經細胞還是好的,只不過信號傳遞受阻。這樣,如果用現代技術把神經信號傳出來,指揮機器手,那麼人就又能生活自理了,指揮智能輪椅,人就又能跑了。
同樣的道理,如果人眼睛的視網膜有病了,不能感受光,那麼人就看不見東西了。耳朵裏的耳蝸有病,就聽不見聲音了。雖然盲了聾了,但是腦子裏管視覺、聽覺的神經細胞還是好的。這時如果把相機的視頻信號或麥克風的聲音信號處理之後引進腦子,送給那些管視覺或聽覺的神經細胞,盲人和聾人就能恢復一定的視覺和聽覺。
這些想法幾十年前就有,當時只是想把電線通進腦子裏,幫助那些癱瘓或者失明失聰的病人。大約2000年前後,一個叫“猶他陣列”(圖2)的代表性發明出現了。這東西在一個指甲蓋那麼大的硅片上裝了幾百個電極,可以記錄到幾千個神經細胞發出的電信號。通過對神經“密電碼”的分析解讀,機器可以猜到患者是想喝水還是想拿筆。大約20年後,美國的藥品管理局批准了猶他陣列的人體應用。
圖2 猶他電極陣列,看着像塊釘板,每個釘子是一串電極。用的時候把它“釘”在大腦皮層裏,讓電極和周圍的神經細胞密切接觸、交談。
猶他陣列最大的缺點是電極會引起周圍腦組織發炎,很多人植入不到一年,猶他陣列就失效了。另外和神經細胞交流的通訊通道太少(大約幾千個),遠不能滿足信號傳輸的需要。您説費那麼多錢和危險,才一年能有啥用?達到實用的腦機接口應該有3千萬通道,使用期30年。
馬斯克2019年的報告離這個目標近了很多。他們的技術應該能達到幾萬到幾十萬條通道,而且他們用柔軟的細電線,不會引起組織發炎,因而能大大提高使用壽命。但是他們的方法還是必須用開顱手術,而且幾十萬個通道還需要大量電線。
2011年的一項技術進展打破了使用電線的問題。這項技術把無線通訊的小芯片裝進腦子,這樣腦和機可以進行 “網上聊天”。每個芯片只有一粒灰塵那麼大,因此腦子裏可以裝很多很多。但是,植入這些小芯片還是需要開顱手術的。另外,這些芯片需要用電,這是個大問題。當時的技術是用超聲波來發電。可是超聲電池需要比較大的體積,所以整個芯片比灰塵大多了(圖3)。”
圖3 2011年的神經灰塵技術。芯片使用超聲電池供電。雖然不再需要連線,但超聲電池的體積比較大(圖中閃亮方塊)。限制了進一步縮小芯片。
“2012年又有一項技術突破,就是用血裏的葡萄糖來發電(圖4)。使用這個技術之後電池的大小就沒限制了,因此芯片可以大大縮小。如果把芯片縮小到納米尺寸,就可以避免在腦子上動刀, 注射到血管就行了。”
説到這,小曹“傲嬌”起來了,“我們公司十幾年來已經積累了血糖電池的幾百項骨幹專利,谷歌、蘋果、華大東衞的納米芯片都得買我們的關鍵技術。” “簡單地説,就是每個納米芯片都用周圍的血糖發電,把探測到的神經信號變成電波,連在手機提供的寬帶網上。
用血糖發電是個大進步,腦子裏血糖取之不盡,因為腦細胞也靠血糖活着,所以有腦細胞吃的就有納米芯片的電。”“這技術的納米尺度產品從2022年以來已經發展到第六代了,芯片越來越小,植入腦子裏的數量越來越多,應用也從幫助病人拓展到增加健康人的腦力。”
圖4 2014年佛吉尼亞理工學院張教授(Percival Zhang)的血糖電池原型。
“説了半天,您還沒説這手術怎麼做呢,往血管裏注射也得需要醫生啊!”“ 不用注射,”小曹從桌子底下拿出一小瓶飲料,“把這個喝了就行。這瓶像牛奶的飲料裏面漂浮着幾億個比灰塵還小的納米微芯片,是我們的最新產品。”大媽一聽馬上説:“那我喝了是進腸胃,而神經細胞在腦子裏。這些納米芯片又怎麼能進到大腦裏去呢?”
小曹回道:“我一看大媽您就是知識分子,問的問題都特別深刻。我們在飲料里加了增加腸道通透性的藥,這樣納米體積的芯片就能順利透過腸壁進入血液。大約有30%左右的納米芯片能被血液吸收,芯片的表面有特殊的小肽鏈,能騙過肝臟進入血液循環,繼而通過“血腦屏障”進入腦組織。在腦組織裏,芯片會被“微膠質細胞”吞吃,消化掉表面的保護膜後釋放到神經細胞之間。每個納米芯片周圍有幾個電極,能探測到旁邊神經細胞的活動並且放大,變成無線電信號。我們還有芝麻大的耳後芯片,植入在耳朵後面的皮膚下面。腦子裏的納米微芯片先把信號傳送給耳後芯片,接力後傳給智能手機上的APP聯網。您想想,馬斯克用微型縫紉機佈線,危險不説,最多隻能有幾千根線做為接口。而我們這個輕鬆幾十億接點,如果還嫌不夠再來一杯,再加幾十億。人腦子裏有幾百億個神經元,幾十億接口芯片正好是百分之一,很符合生物學規律的。”
大媽問:“那我裝這個有啥副作用?”“副作用和所有腦機接口一樣,少數人不適應會噁心頭痛,一般適應幾個月就好了。極少數人出現失眠和精神症狀,比如惡夢、妄想啥的。但是我們的系統裏都有保護,一有過度交流的情況馬上減速。就像讓微信成癮的人到了網速慢的地方,症狀很快就能消失。” 小曹接着説,“您喝了以後今天晚上別吃飯,之後兩天別吃海鮮和‘發物’。這樣在藥物失效前就不會食物過敏。”
“那有沒有不好使的情況?如果不喜歡能退款嗎?”面對王大媽的追問,小曹一如既往的淡定:“這個我們有信心。您今天不用交錢,做完一個月再帶錢來,我挑十幾本中外名著,裏面隨便找一篇讓您背,背不出來不收錢。”
“哈,您就不怕我不回來?”“您不回來也不要緊,任何時候您不滿意都可以反悔。植在腦子裏的芯片都能生物降解,您不要半年多就都降解了。已經學到的知識您自己留着。但是我們幾年來所有的顧客沒有一個反悔的,因為只要用了腦接口,就絕對不想退回原來的愚昧狀態,就好像您一住進大樓,就再也住不慣到街口公廁倒馬桶的大雜院了。”
“哇,這不是洗腦了嗎?萬一以後每月收費怎麼辦?”“您別緊張,費用不過是個手機套餐計劃那樣的東西。絕大部分知識是不要錢的。而且只要您學會了就記在您腦子裏了,離線一樣用。”“那我自己關機行嗎?” “完全可以,這腦機接口和我們聯網的部分只有智能手機裏的一個APP,關了就行了,您手機不充電它自己也就沒了,或者換個手機就失聯了。您如果不滿意我們的服務想換個公司也隨便。那時您比現在聰明幾萬倍了。廣告您也不會輕易信了。再沒人能割您的韭菜。我們只希望您能記住把您領進超人世界大門的阿里八七。”
小曹越説越帶勁,乾脆開始“招安”王大媽:“大媽, 您問問題這麼深刻,變成知識超人後,到我們公司的電池部來工作?”“不行,我還要每天接送孫女上學呢。””不用您來上班,我們的技術難點會自動出現在你腦子裏,您有空想想就行。其實研究都是靠大量基礎知識堆起來的,所以工程精英都要上十幾年學。而腦機接口可以讓知識自然而然出現在腦子裏的時候,上多年學就沒必要了,誰靈機一動的能力強,誰就是大牛。”
打開了話匣子的小曹繼續説道:”我發現就是像您這樣的大媽創造性最強。我媽也是知青,1969年初中畢業,從雞西市下到兵團一師的直屬供應連。1970年鬧災,吃過一年黏麥子(被水泡過發芽的麥子)。後來兵團領導腦子活,説不能守着北大倉跟國家要糧吃。當年開展大生產運動,養雞、養鴨、養ner(鵝的東北口音),釀酒賣給地方老鄉,兵團馬上就富得流油,從此再沒捱過餓。我媽餵了四年豬,回城的時候吃得又黑又胖的。您這代人雖然沒上過中學,但有理想,沒壓力,吃苦也是笑呵呵的,這樣創造性思維就保留下來了。不像現在的孩子,從小家長就給壓力,怕輸在起跑線上。以後上班壓力更大。壓力激素最損害創造性了。所以我們公司招大學畢業的孩子,文字工作都能勝任,打領帶坐寫字樓沒問題。但做創造性工作都招60歲以上的大爺大媽——當然他們都必須有腦機接口,否則術語不可能聽得懂。”
王大媽一聽是知青戰友,精神馬上來了:“啊,是供應連的,我在團部酒廠,離我不到3裏地。雞西的青年不多,您母親姓姜?” “是是,姜衞東。”“啊!小姜!我們太熟了,你媽懷着你的時候我們還聯繫呢!後來我下崗了,你媽也離異了,聯繫就斷了。來來,快加個微信……”
話都説到這份上兒了,王大媽也沒啥猶豫了,自己人的孩子嘛!伸手拿過瓶子咕嘟咕嘟喝了。像喝了酸奶的感覺,肚子裏有點咕嚕。小曹一看這麼快就做完了一單,也高興,在鍵盤上敲敲説:“我個人再送你世界14種主要語言。當然語言也需要肌肉記憶,您不練習是説不流利的。可即使沒練習,聽人一句話愣兩秒鐘也能懂。再磕巴幾秒鐘也能蹦幾個單詞回應。”
王大媽喝完,小曹拿起一個不鏽鋼“手槍”,槍筒像個給豬打針用的獸醫注射器。小曹拿着酒精棉球在大媽耳朵後面抹抹,指着牆上一個光點讓大媽盯着看。大媽一眨巴眼,還沒看清光點呢就聽見耳後“啪”地一聲,有點疼,可是小曹馬上用棉球按住,揉了兩下説:“耳後芯片植入完成了,今天彆着水。”
王大媽回家了。嚴格按照“醫囑”,當天沒吃晚飯也沒洗臉。第二天怕過敏,還是沒敢吃飯。第三天,第四天,吃素……第五天過去了,怎麼還是沒感覺?打開手機上的APP,顯示一直説耳後芯片通訊正常,腦中納米芯片正在安裝重組。大媽沉不住氣,打電話給小曹,卻遲遲不接。難到碰到騙子了?不過也不像,還沒收錢呢,而且還是小姜的孩子。可大媽還是擔心,一旦這東西裝好了,變成知識超人到底是個啥感覺,是不是像隔壁P京大學的教授那樣,每天走路眼睛朝天,拉個哭喪臉,有事沒事找學生來做家務?想着想着就睡着了。過了幾天,幾乎把這事忘了。天天圍着孫女轉,每天接送孩子還要給加班的小兩口做晚飯。
效果出現在兩個月之後。那天和往常一樣,放學後監督小孫女背唐詩。“幽人歸獨卧,滯慮洗孤清。持此謝高鳥,因之傳遠情……因之傳遠情,因之傳遠…… ”小孫女打磕巴了。“ 日夕懷空意,人誰感至精。”王大媽有點不耐煩地提醒道。“哇靠,我怎麼會知道這首唐詩呢?小學裏只學過半年‘鋤禾日當午!’,可是下面兩句‘飛沈理自隔,何所慰吾誠’明明就在嘴邊。看來這腦機接口活了!”
接下來幾天,人們看見大媽接送小孫女的時候倆人你一句我一句地吟誦唐詩。小孫女記性好,沒幾天詩念煩了,就“碧雲天,黃葉地,秋色連波,波上寒煙翠……”范仲淹、陸游、章言能,小孫女一邊蹦蹦跳跳,一邊大聲唱。後來呢,安徒生、莎士比亞、《悲慘世界》、《老人與海》都滾瓜爛熟了。
不久大媽自己做主買了架大鋼琴。每天小孫女回來,慢鍋蒸上米飯倆人就四手連彈(duet)。貝多芬、莫扎特不過癮,倆人喜歡"boogie-woogie"(圖5左),主要是節奏快,隨意性強,還可以邊彈邊跳,四隻手從低音這邊彈到最高音的幾個鍵,擠掉一隻手回來再加入,每天又彈又唱嗨上天。
玩了幾天,倆人就到華清商場的鋼琴店玩了一回票,當時被幾百人圍個裏三層外三層。幾個舞蹈高手還自發湊熱鬧,進來伴舞(圖5右)。好多人以為是故意安排的快閃,其實完全是爺倆即性。小孫女遺傳奶奶,喜歡人來瘋。當時就嗨得不得了。之後聽説那個鋼琴店幾天賣出去好幾十架。店長請他們每週來一次,出場費一千。可是大媽和小孫女已經不在乎那幾個小錢了。
圖5 左圖:四手連彈的boogie-woogie 與一般鋼琴四手連彈不同,boogie-woogie的手法是即興的,兩個人可以花插着彈。右圖:Boogie-woogie 跳舞的形式也特別活躍,倆人腳都離地。
後來呢?大媽還真的加入阿里八七集團的創新部,很快就申請了十幾個新專利。其中一組專利就是小曹提的第六代電池的問題。
腦中的納米芯片供電是無線腦機接口芯片的主要問題。上面説2012年索尼發明了用血糖發電的電池。可第一代血糖電池壽命太短,一般幾個星期就壞了。後來有了第二代,用貴金屬鉑做電極,壽命大大延長。可是鉑有毒,納米芯片是需要不斷在體內被降解的。鉑不能分解,有富集問題,不能用於人體。第三代血糖電池用石磨烯做電極,解決了毒性問題,可是壽命還是不理想。主要的原因是由於電池在分解血糖的時候會產生自由基,會撕裂石磨烯的分子。
王大媽的想法是仿生,即參照細胞裏線粒體代謝糖的辦法,一個碳鍵一個碳鍵地分解, 把分子中的能量傳給附近媒介分子中高能化學鍵,這樣能量逐級降低,不產生自由基。這方法在生化書裏叫“三羧酸循環”(Krebs cycle), 1937和1953年的諾貝爾獎(圖6)。也是所有生物獲得能量的方法。王大媽的專利羣是利用納米材料表面模仿代謝酶的空間結構來承載能量,切斷糖鏈。由於能量變化的台階小,不產生自由基或其他破壞性廢物,等於在常温下燃燒糖來發電。這個想法讓納米芯片電池的效率提高了很多。
圖6 三羧酸循環。是地球上大多數生物利用糖和氧氣產生能量的方法。圖中灰色小球代表碳原子,紅色為氧原子,淺藍色為氫原子。每個糖分子由六個碳原子,六個氧原子和12個氫原子組成。其中碳-碳,碳-氫之間的化學鍵攜帶能量。糖分子被切成兩半後進入三羧酸循環。通過一批五碳化合物的互相轉化逐步把能量傳給NAD和FAD分子上的高能鍵,使碳氫鍵,碳碳鍵最後變成二氧化碳和水。圖中淺紅色字母標出每一步使用的生物酶。每轉一圈消耗半個糖分子。
搞這麼大的發明實際上用不了多少時間,大媽照樣接送孫女,那是她每天最快樂的時光,不但倆人玩得嗨,而且還教給孫女大量的知識。小學高年級功課多(孫女8歲,5歲上的小學,跳了一級,準備9歲參加中考),大媽給把關,沒用的功課一概不做,算數問題能用中學的方程解法絕不用小學的辦法。這樣每天作業不超過半小時。然後彈琴、跳舞、畫畫,英文、法文、意大利文花插着説。等到兒子媳婦兩個加班累成狗的傢伙下班吃完飯,孫女睡了後,大媽才想公司的業務。人老覺少,每天不知不覺也有好幾個小時,關鍵問題在腦子裏打轉轉。因為知識獲取的成本太低,世界哪些實驗室怎麼個套路有什麼專利門門清,就像知道自由市場哪攤姜新鮮,哪攤魚便宜一樣。出手就沒有空的時候。
這阿里八七公司其實特別坑人的,按説這種申請了多項專利的就應該當股東分紅,可是公司拿她申請的電池專利羣開了一個新的 “阿里八九”公司,風險投資圈了十幾億,卻只象徵性的給大媽幾萬工資。大媽窮慣了,每月有幾萬塊就很滿足了。每天樂呵呵的,地板還是自己拖,小菜還是自己買。她説那都是別人不能取代的生活樂趣。只是在菜場不再講價了,小販要多少給多少。以前她是有名的“五折大媽”(買啥菜都砍價五折)。現在因為買菜的時候滿腦子都是新產品的尖端難題,所以也懶得砍價了。
我聽説大媽下一個秘密是把細胞裏的線粒體抓過來養在電池上,按需要進行繁殖,這樣理論上電池就有無限的壽命了。可是大媽自己説她已經不搞電池這些雕蟲小技了。
她關心的是下一代腦機接口的三大問題:
第一是能否用納米芯片來產生人工睡眠。就是讓大批神經細胞產生同步振盪的睡眠腦波。在這種“黃金睡眠”中,可以充分利用腦中的淋巴系統,洗乾淨堆積在細胞間的毒物,就是造成老年痴呆的那種黏黏的阿爾法貝塔蛋白。能逆轉阿爾法貝塔蛋白聚集就攻克了阿爾滋海默症,為人類老年健康解決一個終極問題。
第二是納米芯片的空間分配問題。就是根據需要,讓從腸道吸收的納米芯片能定向地找到腦中最需要的地方並留在那裏,而不是隨機分佈。大媽神秘地眨眨眼,我發現腦子裏哪裏超負荷工作是有生物標記的,用此可以吸引納米芯片聚集,對解決思維“卡殼”現象特有效。專利還沒申請,咱們以後再聊吧。
第三個問題是……
沒等大媽開口,我搶着説:“第三個問題我能回答,這一定是納米芯片學習神經語言的問題,把腦中幾億個芯片組織起來,互相能聽懂神經信號。”
大媽點點頭説:“對,目前的納米芯片只能簡單地收收發發,與主機通訊量太大。要達到實時輔助神經線路的功能,比如支持失智的患者,需要大量實時的信號處理,把通訊量提高一億倍。按目前的芯片能力,在技術上是不可能的。所以我在想怎樣把重頭的信號處理放在局部解決。這相當於人腦和芯片形成了一種特殊的 ‘語言’。因為人的經驗和芯片的分佈都不相同,所以每個人的語言都不一樣。這個因人而異的語言,就是現在滿大街宣傳的‘第三信號系統’。第一信號系統是五官感覺,第二信號系統是人羣中產生的自然語言文字,而第三信號系統就是人腦和計算機間直接的個性化神經語言。”
王大媽頓了一下接着説:“用人造的芯片摻入大腦,是人類多少年來的夢想。人的一生,大腦中平均每分鐘有幾千個神經細胞死去。如果能實現死幾個補幾個,零敲碎打地補充,我們的大腦就不會隨年齡而老化。”
“哇!”我驚歎道,“是不是能有一天,我們腦子裏生物的神經細胞全部死光了,完全被人造的納米芯片代替?那時我還是我自己嗎,會不會感覺怪怪的?”“不會的”,王大媽説,“即使全部神經細胞都變成芯片,你也根本不會覺察出來,你不會在意讓肉身變成機器。”
後 記
王大媽榜樣的作用是巨大的,一塊跳舞的老姐妹們全部嫉妒得不得了,組團去找小曹裝腦機接口。周圍小區的老人也都跟風,小曹的業績一下上了天,忙得時候每天需要幾百瓶納米芯片,年底就當上阿里八九公司的銷售總監。可是有一個現象很奇怪,幾萬位大爺大媽裝了腦機接口後雖然都能不打磕巴地背下世界名著,可是真的能為高科技公司貢獻專利的卻沒幾位。也許這就是民間説的,真正的天才只有極少數人,腦機接口不能造就天才,而只是把那些沒受過系統教育的天才解放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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