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沒人能談論性侵,那就由我來做這件事吧_風聞
观察者网用户_239515-2019-08-13 22:51
來源:一席
伊藤詩織,日本記者,《黑箱》作者。
我於是意識到,好,如果我已決心赴死,那我會在死去之前竭盡所能,借新聞之口,講述自己的故事。假如沒人能談論這件事,那我就用自身的經歷做例子好了。
黑箱
好亮啊,我都看不清你們的臉了。你們好,謝謝你們今天來。我的名字叫伊藤詩織,剛剛在中國出版了我的書《黑箱》。今天我要聊的是一個不太容易談論的話題——性暴力。
在日本,要談論這個話題相當之難,某些地區也會把這一話題看做是禁忌。所以你們今天能來聽我講,我非常開心。不過我得提醒你們,今天的演講會很沉重,但好在我們擁有彼此。所以從現在開始,我們就來聊聊性暴力吧。
一直以來,我的夢想都是成為一名記者。我發現媒體這片天地主要是由男性主導的,尤其是在日本。
正如你們在這張照片中看到的:中間唯一一位女性就是我。這是在日本前首相的新聞發佈會,我身邊絕大多數的記者都是男性。
在日本,情況正是如此。作為女性記者,我有時必須要拼盡全力。但我相信講述,也相信真相,所以我深愛着我的事業。但正如你們剛剛看到的,在我的事業剛起步時,我被一位位高權重的記者前輩性侵了。從那天起,我生活中的很多事情都變了。
調查人員對我説,假如我報告了這個案子,以後就再也不能在日本工作了。在我試圖向警方報告此案的過程中,我的確感受到了來自社會、來自媒體的種種壓力。
事發之後我去報警,警察也對我説:詩織,我覺得你不能再在日本工作了。所以自那之後,我開始嘗試和外國媒體合作。這是我做過的報道之一,我去了南美的秘魯,探訪了可卡因種植的熱帶叢林。
這是哥倫比亞,我報道了最為古老、存在時間最長的游擊隊,也是在那個時候,他們達成了和平協定。我採訪了一位前游擊隊隊員,同時也是一位女性。
這是在日本,有關“孤獨死”的報道。
這是我現在正在做的一個項目,在西非的塞拉利昂。
我不知道你們了不瞭解FGM,就是女性割禮(Female Genital Mutilation)。割禮對女性的傷害特別大,但在非洲和亞洲,這種做法仍然存在。這是另一個全然不同的話題,所以我不會過多深入。
然而在我遭遇性暴力之後,我更多地同這個話題有了聯繫——不同地區的女性與兒童的生存境遇。不管我報道的主題是什麼,也不管我是用紀錄片或是新聞報道的形式,我總是能和這樣的人相遇。比如屏幕中這個女孩,她為了讓自己的兒子能夠保護自己,改善社會,而費心養育他。這就是我的主要工作。
今天,我想談談我們應該如何阻止性暴力,以及性暴力是什麼。首先,我想聊聊“同意”的概念。不幸的是,在日本的強姦法中,不曾界定何謂“同意”。這是很大的一個問題,我想展示其中一例。
這是NHK,也就是日本的公共電視台做的一個調查。他們做了這樣一個問卷調查:以下哪種行為會讓對方誤解你已“同意上牀”?如你們所見,一些人回答,如果兩個人單獨吃晚飯或在外面吃飯,11%的人認為對方就是同意上牀。你們敢相信嗎?但這可是NHK的調查結果啊。
另一個問題是,假如兩人乘坐同一輛車,23%的人認為對方同意上牀。如果你喝醉了,35%的人認為這是默許性的發生。我們每天都要工作,每天都在生活,這些就可以表示同意?這太可怕了。
我們為什麼對“同意”的概念一無所知?因為學校不教我們。尤其是像我就讀的公共學校,他們從來都對“同意”避而不談。我在學校學到的,不知道你們是不是也是這樣,就是女生到一個教室,男生到另一個教室,大家分開學習性知識。比如學習性傳染病有多可怕,僅此而已,因為他們不想談論性本身。
屏幕上列出的所有選項:一起喝酒,一起吃飯,一起乘車,喝醉酒,這些都不表示同意。希望你們能懂我的意思。
這是一位年僅四歲的性侵倖存者,我在塞拉利昂和她聊過天。圖中是她在用娃娃解釋當時的情況。
她的母親是怎麼發現自己的女兒被強暴了呢?是因為她教她女兒:女兒,如果有人碰你的身體,碰到比基尼或泳裝能覆蓋的部分,這是不可以的,並且這不是你的錯,如果發生這樣的事,你可以告訴媽媽。
然後這個4歲的小女孩對她説:媽媽,爸爸就是這麼做的。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她的母親才得知了女兒被丈夫強暴的事。我這裏想要強調的是,尤其是對於孩子而言,他們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我們應該教會孩子的是:首先,如果這件事發生了,這並不是你的錯。其次我們需要創造一個安全的空間,讓他們能夠向父母或任何可以求助的人報告。這件事最困難的地方在於,性教育永遠是個話題,因為要改變教育真的太難了。
在日本也是如此,到今天性教育依然落後,我們從不去談什麼是“同意”,也不會教孩子關於男性和女性生殖器官的知識,但如果孩子們連性器官都不瞭解,他們怎麼去解釋發生在他們身上的一切呢?
在塞拉利昂的這家性侵犯救助中心,90%的受害者都是兒童。正因為他們不知道怎麼去描述,他們總是會説,有人從我後面做了那件事。他們沒辦法描述,因為他們根本不知道性器官的名稱。因此,性教育真的太重要了,如果學校不能做,那麼就像這位母親一樣,在家裏完成。
另外我們需要改變的還有社會層面的救助。性侵犯在我身上發生的時候,我根本不知道要怎麼做。我當時發現在東京只有一家24小時營業的性侵犯救助中心,我打電話給他們,當時還是害怕極了。但他們和我説,我必須符合條件才行,所以必須由我本人到那裏面談。
那家救助中心距離我的住處有兩個多小時的路程,我沒辦法前去,我當時太害怕了,出不了門,沒辦法乘坐公共交通工具,所以最後就沒去。而這類的性侵犯救助中心必須更容易找到,它應該以醫院為依託,或是任何我們可以馬上聯繫到的地方。因為在你遭受這種事之後,你首先需要的就是提供物證。
我這裏想舉一個例子,是我在斯德哥爾摩探訪過的一家醫院,他們有一個365天都是24小時營業的性侵犯救助中心。如果你去到這家醫院,他們會幫你搜集你需要的物證。
▲ 斯德哥爾摩南綜合醫院“強姦受害緊急救助中心”
他們做得非常好的一件事是,他們會替你保留六個月的證據。因為對於遭遇性侵犯的受害者和倖存者而言,他們可能當下不知道該怎麼做。因為通常來説,這類犯罪中有90%的施害者是你認識的人,可能是你的家人,你的朋友,你的上司。因此你會困惑:我要不要去報警呢?如果報警的話,我們的關係怎麼辦?我的生活會發生什麼改變?你需要時間去考慮這些問題。
這家醫院會替你保存物證,這在之後的調查階段是非常關鍵的,也能給你半年的時間去捋順。在這裏你還可以接受心理輔導,這同樣是必要的。因此我們確實需要更多能夠第一時間就聯繫到的性侵犯救助中心。
這是性暴力受害物證採集包。
簡單來説就是你拿到物證之後,需要報告是身體的哪些部分受到了侵犯。這是日本做的一項調查,只有大約4.3%的受害者會選擇報警。為什麼?為什麼約有96%的受害者都決定不報警呢?因為大部分情況下,有90%的性侵案件都是熟人之間發生的。
要知道,性暴力或者性騷擾的施害者,通常是那些比你更有權勢的人,可能是你的老師,你的父親,你的上司,這就使得報告性侵犯難上加難。為什麼在日本報告性侵犯這麼難呢?因為警察系統中只有8%的警官是女性。你要報警的話必須和男性警官報告,這真的太難了,非常困難。
我的情況也是一樣。我到了警局,想要報告發生的事,我不得不求接待處為我分配一名女性警官。我和這名女性警官聊了大約兩個小時,我抽泣,大哭,害怕得不行。但在談話結束的時候,這位女性警官説,非常抱歉,我是交通部門的,我沒辦法接手你的案件,請和更高層的男性調查人員講吧。
這裏的問題在於,不光是日本的女性警官人數少,並且職位較高的女性警官人數更少,這是日本存在的問題之一。我經歷的另外一件事是,在有些情況下,你必須要重現強姦經過。
這件事同樣發生在我身上。我必須躺在墊子上,然後兩三個男警官拿過來一個真人大小的人偶,放在我身上,他們要求我用人偶重現那場噩夢,重現強姦的過程,然後他們拿出相機拍照存證。這一切發生時,我記得自己不得不封閉所有的感受,因為這太恐怖了,太過戲劇化了。
我和其他倖存者聊到她們為什麼沒能報警的時候,她們説,因為我們不得不和男警官聊這件事,他們非但不懂,還會質疑你,而且你還必須回憶犯罪現場,回憶那絕對不想去回想的一幕幕;你可能還得重現這段經歷,從生理本能上就不想去碰觸的回憶。這些讓倖存者報告性侵犯難上加難。
你們可以看到,這是一份不同國家的性暴力、強姦案發生的件數的排名,這個排名只計算報告了的性侵犯的案件數量。你可能會認為,瑞典的案件數這麼高,肯定是個危險的國家。
但事實是,就像我之前説的,是因為在瑞典,更容易報告性侵犯案件,因為你會有六個月的時間去思考。另外他們計算性侵犯案件的方式不同,一次強姦就算一次。這也是他們報告性侵犯的案件數相對較多的原因之一。
這裏日本的數據是1.1%,排名第73。如果你看到這個數字,你不能這樣想:好吧,在日本這類案件不會發生。並不是這樣的。因為只有4%的受害者會選擇報告性侵犯案件,這就是為什麼這個數目如此之少。
有人説,強暴是被隱藏最深、報警最少的重大犯罪。(喬恩·克拉考爾《米蘇拉:一起動搖名牌大學生的性侵事件與司法制度》)這種犯罪如此重大,卻無人報警,因為報警真的太難了。不光是在日本,美國、英國,世界各地都是如此,包括在中國,我相信也是這樣。我們要做的,也是我認為我需要做的,是向世界講述我的故事,講出真相,講述發生的事。然而現實卻是,沒有人真的樂意去談論它。
在日本,如果有人報告強姦案,他們甚至從來不用“強姦”這個詞,他們用的詞是“侵犯”。如果受害的倖存者年紀比較小,他們會用いたずら,意思是被騙了。這些詞並沒有展示發生的全部事實,所以我認為,報告強姦案以便了解實情是需要邁出的第一步。
▲ Mary F. Calvert新聞攝影作品
2016年,我在“世界新聞攝影展”看到了這張照片。每年這個展覽都會設置排名,在世界範圍內選出最優秀的新聞攝影作品。我看見這張照片時,調查已經進行了一年半時間,也正是在這個時候,檢察官決定放棄我的案子。
我們已經蒐集了DNA作為證據,調取了監視器拍攝的內容,還找到了當晚的出租車司機,他也作證説我是被拖進賓館的。儘管如此,我的案子還是被擱置了,我完全對日本的司法體系喪失了信心。
我當時很害怕,因為在他們放棄我的案子之前,法院分明對那個男人下發了逮捕令。因為他住在美國,他們已經到了機場準備實施逮捕,然而警方高層卻當場叫停了逮捕。
我之前從來沒有聽説過這樣的先例,警方居然會阻止法院下達的命令。這種情況在嫌疑人逃往國外的時候可能會發生,但在那時,他們萬事俱備,證據在手。
我沒有相關證據,但很多人都懷疑當時是有權力介入。因為強姦我的那個人曾經為首相寫過兩部自傳,他是如此深入地涉足到政治權力的世界。總之,這個案子最終還是被叫停了。我不知道如何在日本社會繼續生存下去,他如今已經得知了我的所作所為。人們告訴我説,你沒法再在日本工作下去了。
我失去了向日本媒體講述事實的希望,但當我在“世界新聞報道攝影展”看到這幅照片時,我又重新燃起了信心。因為這張照片告訴我:強姦也是新聞。那時候人人都説:強姦何時何地都有,根本算不上新聞。但在這裏,強姦是新聞。
這張作品的作者是瑪麗·F·卡爾弗特,她長期追蹤報道了性暴力受害者及其家庭在性暴力發生之後的經歷——並非事情發生了,之後就結束了,而是你不得不在一系列連鎖反應中掙扎求生。所以她用鏡頭捕捉到了倖存者的這些瞬間,記錄下了這些故事。
▲ Mary F. Calvert
這是其中一個女孩日記中的一頁。她叫凱莉。照片上寫着:“要是真這麼容易就好了。”她在日記中畫下了這一幕:她的手腕被刀片割破,傷口開裂。她想停止這種疼痛。我感覺自己就和她一樣,已經準備好做這樣的事了。在經歷了這一切之後,我不知道該如何生存下去。
這張照片是凱莉的父親葛瑞。
▲ Mary F. Calvert新聞攝影作品
他是個單身父親,獨自撫養凱莉長大。凱莉去世後,他從未改變過她房間的樣子,就好像她從未離開那裏。我看到這張照片的時候想起了自己的父親,如果我真的這麼做了,受傷害的是我的家人。
正因為這兩張照片,讓我感受了新聞和真實的力量。不幸的是,凱莉已經不在人世,但正因為有了瑪麗的作品,我得以感知她的痛苦,瞭解她傳達的訊息,感受這位仍活在世間的父親的掙扎。
我於是意識到,好,如果我已決心赴死,那我會在死去之前竭盡所能,借新聞之口,講述自己的故事。假如沒人能談論這件事,那我就用自身的經歷做例子好了。我多希望我不必這麼做,因為作為一名記者,談論自己是多麼不符合新聞價值的事,但除此之外我別無他法。
從我看到這張照片起,我便下定決心,就由我來做這件事吧。於是2017年5月,我決定向公眾講述發生在我身上的事,我為什麼要談論這件事,以及我們多麼需要去改變我們的強姦法。
▲ 2017年5月29日,伊藤詩織在新聞發佈會上。Tsutomu Harigaya/攝。
幸運的是,幾個星期之後,日本修訂了強姦法。這個改變雖如此微小,於我們而言卻是巨大的進步。在修訂強姦法之前,強姦的最低刑期是3年,而盜竊罪的刑期還要5年。
正如我們看到的那樣,在過去110年間,盜竊罪比強姦罪的刑期還長。如今是兩者的刑期都變成了5年。這個改變真的很小,但至少是改變了。並且這同樣適用於男性受害者,之前男性受害者都不算在性侵受害者之列。這些就是我做出的改變。
同年,政府決定加大資金投入,支持在全國範圍內建立更多家性侵救助中心。我對這個結果還不是特別滿意,我們仍然任重道遠,但不管怎麼説,改變就是件好事。
另外在日本的司法體系中,有一項尤其困難。那就是要證明強姦這一事實,你必須證明有多少過錯在你,你在多大程度上是被迫屈服。但由於日本沒有“同意”的概念,根據瑞典的一項調查,70%的受害者在當下都會身體僵硬,因為他們想活命,所以沒法做出反抗的動作。
雖然調查結果如此,日本司法體系依然認為,受害者必須表現出強烈的反抗動作,才能表示反抗,才能證明強姦的發生。但事實並非如此。所以針對“同意”,我們仍需要作出改變。什麼是“同意”?“不可以”就是“不可以”(No means No),更重要的是,只有“可以”代表“可以”(Only yes means yes)。
最難改變的是哪個方面呢?我們已經談到了教育、社會救助、法律體系、調查過程,有太多需要我們去改變的方面了,但最難改變的就是人們的觀念,是我們怎麼看強姦這項犯罪行為。
我去報警的時候,調查人員和我説,這種事發生得太多了,我們沒辦法調查。“這種事發生得太多了,我們沒辦法調查”,聽到這種説法,我實在太震驚了。
在今天,我認為依然有很多值得去討論的事。去年3月,日本有個案子的裁決結果讓人心涼。有個19歲的女孩,從小被自己的父親強姦,時間長達數年。法官承認了發生的事,但因為她住在家裏,因為她在事發之後仍然每天去上學,法官就説,她還在正常生活,所以既然沒有反抗,就不能證明是強姦。
這都2019年了,當我們談論性侵時,我們究竟在談論什麼?我太震驚了。再説一次,我們需要教育,不光是教育孩子,還有那些手中握有權力的成年人。因為當這類犯罪發生時,權力常常被濫用。
我常用房子作比喻,因為這正是我的真實感受,是我得以解釋發生在我自己身上的事的方式。想象我是一座房子,我的根基是性,每個人都有性,每個人都有不同的社會性別,這就是我的根基。當我的根基受到侵犯,整座房子便開始搖晃。
自那件事發生之日起,我不知道怎麼如常過日子,我不再知道要怎麼沏咖啡,不再知道哪個抽屜裏放着我的化妝品,我只是終日坐在房間裏,無所事事。我忘記了所有,我已內心空空。
去年,諾貝爾和平獎頒給了德尼·慕克維格先生與納迪亞·穆拉德女士,他們竭力阻止將性暴力用作戰爭和武裝衝突的武器。慕克維格博士説,強姦是世界上最廉價的武器。因為這類暴力會摧毀一個人,還會摧毀他們身邊的人,經年累月。
▲ 2018諾貝爾和平獎獲得者Dr.Denis Mukwege 和 Ms.Nadia Murad
我在這裏想問這樣一個問題:作為個體,我們要如何終止性暴力?我們有太多值得去做的事了,但今天我們在這裏,共同探討性暴力。我希望你們瞭解性暴力是什麼,瞭解它帶去的痛苦,瞭解有諸多渠道可以終止,瞭解每個人都能盡一份力。我相信,只要人人都這樣去做,所產生的能量是無窮的。因為有一天可能會輪到你自己,可能是你的女兒、你的兒子、你真心相愛的人。
就像失去女兒的葛瑞一樣,我想以葛瑞的一番話作為演講的結尾。他説,強姦他女兒的施害者,在兩年前做過一模一樣的事。他相信如果法律體系能夠完美運作,如果那個案子得以伸張正義,凱莉或許還活着。
想想吧,我們當然可以只是聽聽而已,日後無視它,但請把它當做自己的事吧,因為我們永遠不知道它何時會發生在自己身上。我從未想過這件事會發生在我身上,它發生在我最信賴、認為最安全的日本,它沒有發生在秘魯的叢林中,沒有發生在哥倫比亞,沒有發生在非洲,它發生在日本,我自己的家鄉。懇請各位想一想。
我知道,我們有講述故事的能量,因為就像此刻,我站在這裏,談論發生的事,在你們面前説起如此艱難的話題。非常感謝你們能聽我講,非常感謝今天你們來到這裏。
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