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邊邊”的愛情第一了!_風聞
兔兔先生_程保强-此生无悔种花家2019-08-15 09:25
文章來源:福建蘭大校友會會長鬍孝輝及其夫人祝芸
新生軍訓課間隙,幾個北方男同學一直在擠兑我的普通話,我很不服氣地爭辯道:“我的普通話在我們湖(福)州是最標準的”。對於第一次從南方來到北方的我來説,完全沒有意識到“湖州”和“福州”有什麼區別,所以也沒有在意幾個男同學的反應。但沒有想到的是,我的這句話卻引起了旁邊一位女同學的格外關注:哇!這個把“福州”説成“湖州”的傢伙,説他的普通話最標準,這是哪來的自信呀?更沒料到的是,這位女同學後來竟然成了我的戀人、妻子、老伴。
這位女同學叫祝芸,出生在山西南部一個小村莊,1974年高中畢業。上大學前,她是那個村的團支部書記、民兵營教導員、婦聯主任,同時兼任小學教員。1979年她以全縣文科考分第二名的成績,考取了蘭州大學經濟系。
我1972年高中畢業後到福建一個偏遠山區“插隊”,1975年調入當地一家兵工廠工作,1977年參加了第一次高考,當時雖然上了分數線並通過了體檢,但最終卻沒被錄取。1979年我再次高考後,也是以全縣文科第二名的成績,考取了蘭州大學經濟系,和祝芸同學編在一個班。
或許是因為讀大學的機會來之不易,或許是兩個人天生喜歡讀書吧,剛入學那段時間,我們經常在晨讀的林蔭小道上遇見,週末或節假日時,也會在階梯教室、圖書館的某個角落碰到。見面後也就是打個招呼、寒暄幾句,與其他同學沒有什麼區別。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我會自覺不自覺地關注她:1米6左右的個頭,黑黑的,瘦瘦的,泛白的“勞動布”衣着上鑲嵌着橢圓型補丁,兩根馬尾小辮扎得很認真,快人快語的。考試對她來説好像很輕鬆,入學第一次考試,政治經濟學老師就拿她的試卷作範本給全班同學講解,哲學課期末考試她的分數在兩個班排第一名。幫助有困難的同學是她的愛好,從大學二年級開始,學校優秀三好學生表彰欄裏有了她的照片,校園廣播裏也播報過她的事蹟,最主要的是,當時的我是她做好事的直接受益者之一。衣服破了,她會一針一線幫我補好,而且針腳細而勻。快到月底了,她會把自己節省下來的糧票送給我和其他有需要的同學。我至今捨不得丟棄的那牀小碎花棉被,就是上學不久她帶着我跑了幾個商店,買齊被面、被裏、棉絮,並一起縫好的。
我家中四個兄弟,沒有姐妹。但從那時起,我感覺好像天上掉了個妹妹。説真的,那時我很想認她作妹妹。
有了想認妹妹的念想後,我開始回饋於她,比如,主動幫她做個書架、衣架什麼的,主動幫她幹些體力活,放假時到火車站接送她,週末宿舍包餃子時喊她過來吃,從家裏帶些小魚、小蝦、紫菜啥的送給她……。以至於後來老伴總是對朋友説,她是被小魚、小蝦收買的。
大學三年級時,我對她的感情發生了微妙變化。比如,若哪天沒有在以前經常碰到的地方遇見她,或者發現她沒有來上課,便會感到不安。又比如,雖然約了一大幫同學一起外出遊玩,但心思卻總在她那裏。還比如,偶爾單獨和她一起時,變得不知道該説些啥,而且心跳也明顯加快。我清晰地意識到,自己已經喜歡上這個北方女孩了,而且並非哥哥喜歡妹妹的那種。
即便這樣,那時的我並沒有勇氣向她表白。直到有一天,班長大老劉找我。一見面他便問道:“你對祝芸同學到底是怎麼想的?”我憋了老半天,終於吞吞吐吐地向班長説了實話。大老劉聽後,一邊笑我傻,一邊面授機宜。
之後的一個週末,我趁她離開教室的片刻,把早就準備好的一張字條塞到她書裏,意思大概是:晚飯後在校門口碰面,一起去看電影。
那天晚上,我早早地來到校門口等候,她一看見我便問:“他們幾個呢?”因為平時看電影,至少是四五個同學一起去的。我沒有直接回答她的提問,只是諾諾地説:“我們先走吧”。這時,聰明的她好像預感到了什麼,一下子變的沉默寡言了,羞羞答答地跟着我往影院方面走。好容易到了電影院,大門卻是關着的。實際上我並沒有買電影票,因為那個晚上根本沒有放電影。一路沒説話的她這時問我:“沒有電影你事先不知道嗎?”“不知道。不過我約你出來也不完全是看電影……那個……大老劉説,我們倆很合適……”。我有點語無倫次。之後,兩個人都不做聲了,默默地往學校折返,一直到校門口,才各自道別。
可能是大老劉最先從她那裏瞭解了情況,所以之後的某一天,大老劉抓住我就是一頓數落:“你這個胡孝輝啊,到底是你喜歡上人家了?還是大老劉説你們倆合適呢?有你這樣表白的嗎!”
終於,又到了週末,我們按照大老劉安排的時間和地點再次相約。一見面,我便鼓起勇氣,按大老劉教我的一股腦全説了。她一邊聽,一邊壞笑着。直到這時,我才突然意識到,她可能早就喜歡上我了,只是在故意為難我這個天性木訥的人而已。沒成想,還真是。“從你把‘福州’説成‘湖州’的那天起,我就在關注你了,普通話先生”。她回應我的言語很調皮,但神情羞澀而認真。
從那以後,我倆很快墜入愛河。但需要説明的是,這期間,我們的交往不但沒有影響學習,而且雙方的考試成績比之前更好了。因為在那個年代,一方面學校反對學生談戀愛,我們生怕學習成績掉下來被學校發現;另一方面我們深知上大學的機會來之不易,決不能因戀愛而荒廢學業。當然,對我來説,還有一個更直接的原因,就是想用更好的成績來證明我和她的般配。
大學畢業後,我們各自被分配回原籍。她去山西財經學院教書,我分配到福州市政府辦公廳。四個月後,我們在她老家領取了結婚證。再後來,為了我和孩子,她做出了“嫁雞隨雞”的決定,從山西南下福建,由大學老師轉型為國家公務員。在省政府辦公廳工作十五個年頭後,為滿足孩子出國留學對學費的需求,她又棄政從商了。退休前10年,她在本省一家知名的集團企業任黨委副書記、副總裁,因業績突出,還先後被授予本省“三八紅旗手”和“巾幗標兵”等稱號。退休後,她更是成了深受企業歡迎的香餑餑,忙得不亦樂乎。
與老伴相比,我比較安於現狀,習慣於聽從組織安排,所以在公務員崗位一干就是幾十年,先是協助市領導分工負責外經貿,後轉為農業、農村和社會事業,仕途上算是按部就班,屬於比上不足,比下尚可的那一種。退休後本該回歸家庭的,但礙於領導的信任,又挑起了本市扶貧基金會理事長的擔子,同時協助市領導負責一個屬於國家級重點項目的調水工程。對於退休後的組織安排,老伴總會説:“在職時只是個秘書長,退休後反而享受副市級待遇”。這句話在別人聽來似乎在抱怨,但我聽得出,這是她對我從政數十年,能夠潔身自好、不卑不亢、靠本事吃飯的高度認可和褒獎。
一晃快四十年了,如果不是這次學校要求必須寫這篇稿子,我想,無論我還是她,應該都不會花時間整理這段故事。因為實在太平凡、太普通了,而且我們這一代基本都是這樣的。就拿我們二班來説,一共五個女生,就有四個是在蘭大期間與同班同學談戀愛並最終結為夫妻的,如今都過得挺好。當然,沒有整理成文的計劃,並不等於不值得回憶和珍惜,恰恰相反。這些年時興同學聚會,每次聚會,同學們都少不了加鹽調醋地對我們的戀愛過程和細節進行演繹。這時候的我,表面裝得傻傻的,而內心卻在盡情地享受着、回味着。
“老話説,千里姻緣一線牽。你説,當年拋給我們姻緣紅線的,到底是傳説中的月下老人呢?還是母校蘭州大學呢?”老伴問。“還有,1977我倆的考分都上線了,體檢也都通過了,咋就都落榜了呢?”她自言自語。“別琢磨了,肯定是因為我倆當時沒有報考同一所學校唄。”我和她開玩笑説。“是啊,沒有蘭州大學的栽培,那有我倆的今天呢!早知道的話,我們1977就應該同時報考同一所學校,而且必須是蘭州大學哈。”這是我們收到母校110週年慶典系列活動——“最美愛情故事徵文”的邀請後,老伴和我的對話。看得出,她不僅對自己當年的選擇非常得意,而且對母校充滿感激之情。
就在這天,我倆做出了以下決定:第一,屆時無論多忙,都要回母校參加110週年慶典活動;第二,從我倆並不多的積蓄中拿出一部分作為捐款,為母校進一步發展盡綿薄之力;第三,響應本次徵文活動的號召,把我倆的故事講給大家聽,題目就定為:千里姻緣蘭大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