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上海_風聞
触乐-触乐官方账号-2019-08-16 14:45
揹着沉重的行囊,我從虹橋火車站洶湧的人潮中穿過,尋找一個等待返程列車的去處。
這是我這個月第二次來上海了,一週之後還有第三次。我記得杭州的雙層公交車即將停止運營的時候,有好多情侶會一直待在在二層最後排的座位上,從起點到終點,再從終點到起點——我現在這種反覆橫跳的狀況有點像那時的他們,只不過高鐵似乎永遠不會停運,而且我只是一個人。
在雙層巴士的二層,可以看到不一樣的景色。不太刺眼的陽光充滿了低矮的車廂,西湖的四季從兩側湧入,成為一片花香和湖光的肆意汪洋。這種體驗比它具有特殊含義的編號更讓人沉迷其中,戀戀不捨。
雙層巴士總是優秀的觀光載具
這幾年來,我好像總是在從北京到上海的路上。每一次我來到這座城市,也總有令人難以忘懷的絕景——除了鱗次櫛比的都市和流光溢彩的江灘,還有喜怒哀樂和人間百態。
我想我和上海的因緣是從3年前的上海電影節開始的。為了看一些網絡上還沒有資源的日本電影(主要是為了中村義洋的《殘穢,不可以住的房間》),我在頻繁崩潰的搶票軟件中左支右絀,買到了五六張電影票,乘着顛簸的T字頭火車來到了上海。我已經無法回憶起當時看了哪幾部電影,只記得巨幕中的橋本愛美得攝人心魄,以及留下了“粉紅少女濾鏡完全不適合二階堂富美”(指《狼少女與黑王子》)的印象。
令我印象深刻的是那位在微博上一直有交流的N君。她恰好和我看了同一場的《殘穢》,在入場時沒有遇到,散場前她又提前落跑,留下了一句“老阿姨不好意思見人”的玩笑。不久之後她的生活發生了一些變故,不再更新微博,也斷了所有的聯繫。
多年之後我還是會想起這位消失已久的朋友,想起那段一起討論日本若手的時光。那些互動現在看來也許平平無奇,但是擦肩而過和消失不見讓它變得無比珍貴——我是第一次切身體會到這種感覺。
電影節的最後一天我錯過了末班地鐵,路上也沒有出租車,我從喜馬拉雅中心走到了黃埔江邊。凌晨4點的外灘空無一人,在流光溢彩的燈火關閉之後,被夜晚的行船無數次切開的江水得到了短暫的平靜。我腳步沉重地走過江堤,卻感覺自己在夜色裏滑行。
《殘穢》海報
後來則是跑去看十八線女團。難得抽到了票,就不遠萬里去到那個不大的劇場,因為我在台上看到了星光。後來我發現那些星光不在聚光燈下,也不在麥克風裏——所有的美好其實都來源於自己。
那天晚上舞會球下的Disco和告別讓我眼眶濕潤,如今看來只不過是一場幻夢。沒有那麼真的感情,也沒有那麼遠的宇宙。我不知道閃閃發光的玻璃球帶她們去了哪裏,但我日夜注視着水星,卻看不到人影。
倒是一起喊Call的朋友們的故事會更加有趣。漱之的包被清潔阿姨錯當成垃圾丟到了附近小區的垃圾桶裏,我們陪着他在黑暗和惡臭中苦苦尋覓。好不容易找到之後,他做的第一件事不是查看一下身份證和現金,而是掏出了包裏剛買的生寫到劇場對面的公共廁所裏反覆清洗——看到此情此景,原本令人難以忍受的空氣都變得甜膩了起來。
擦拭生寫的漱之
這次來上海是在Ti9的前一天,我在Aster戰隊的基地裏見到了BurNIng。顯然不太擅長聊天的他用得體的話語回答着我的問題,流露出恰到好處的感情,熟練得讓人心疼。沒有進入Ti的Aster隊員們在屋外打着天梯,沒有開燈的房間顯得有些沉悶和壓抑。
從萬眾矚目到被當成笑料,Aster只用了短短几個月。大半年的連續失敗和來自網絡的巨大壓力看上去正在消磨這些天才選手的意志,不論他們年輕或是不再年輕。基地離梅賽德斯-奔馳中心只有10分鐘的路程,世界上最大規模的電競比賽即將在不遠處舉行。
我無法揣測他們此時此刻的心情。我試着不流露出一絲輕蔑,也不表現出一點同情。他們必須靠自己挺過去,也只能靠自己打出來。
一年前,Aster帶着BurNIng的萬丈豪情加入了這個殘酷的戰場
告別了炎熱的天氣與熟悉的吳語,我又一次踏上歸途。我呆滯地看着窗外不斷延伸的鐵軌,回憶着自己與上海的故事和那些早已遠去的時光。這些旅行的記憶總能在某個沒有月亮的夜晚帶來足夠的食糧,讓我能夠看到光,看到天亮以後的水遠山長。
倘若總有世間絕景,我願長為南北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