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在克什米爾突然動手，原來是這個原因……_風聞

據法新社8月17日報道稱，在聯合國安理會罕見地就新德里剝奪動盪的克什米爾地區自治地位召開會議後，印度與巴基斯坦17日在克什米爾實際控制線附近發生“猛烈”交火。

衝突的再次升級，使該地區陷入新的危險之中。

實際上，自從印度8月初宣佈取消印控克什米爾自治權和“特殊地位”後，克什米爾地區的緊張局勢就不斷升級。

根據印度政府消息人士對外媒透露的消息，兩週以來，印度方面已經拘留了至少4000人。

這次克什米爾爭端事態變化的時間線是這樣的：

8月初，印度莫迪政府突然向印控克什米爾增兵，並要求遊客和朝聖者撤出該地區。

8月5日，印度總統科温德發佈總統令，廢除印度憲法第370條，取消印控克什米爾“特殊地位”。與此同時，印度議會還通過了將印控克什米爾地區劃分為“查謨-克什米爾”和“拉達克”兩個中央直屬區的議案。

8月4日午夜起，印度當局就在印控克什米爾施行公共活動管制和通信管制，電話和網絡服務中斷。在斯利那加，學校停課，商店關門，當局在街頭設立檢查站，限制民眾出行。

8月8日，印度總理莫迪發表電視講話稱，給予印控克什米爾地區“特殊地位”的“憲法第370條”導致了“分裂主義、恐怖主義、王朝政治及腐敗”，所以“我們國家做出了一個歷史性決定（取消印控克什米爾的‘特殊地位’）。”

莫迪還表示，取消印控克什米爾的“特殊地位”，將會給該地區帶來繁榮，並將有效防範恐怖主義。到這時，印度已經向印控克什米爾地區增兵數量達到3萬餘人，切斷了該地區所有對外交通和通訊，並且軟禁了2名印控克什米爾的前首席部長，逮捕了當地政府官員、大學教授、商人等500餘人。

面對印度的做法，巴基斯坦方面迅速做出回應，降低了與印度的外交關係，並中止了與印度的雙邊貿易。

8月17日，巴基斯坦武裝部隊發言人阿西夫加富爾更表示，“克什米爾絕對是一個核引爆點”。

莫迪為什麼要在此時取消印控克什米爾的“特殊地位”呢？他真不怕由此可能引發的該地區局勢動盪嗎？

要得到答案，需要先了解克什米爾問題的由來。

印度總理莫迪

文 | 石宏 《艦載武器》執行主編 雲南財大一帶一路研究中心特聘研究員

編輯 | 蒲海燕 瞭望智庫

本文為瞭望智庫原創文章，如需轉載請在文前註明來源瞭望智庫（zhczyj）及作者信息，否則將嚴格追究法律責任。

1

克什米爾：印巴關係的晴雨表

克什米爾一詞來自梵文，“克”的意思是水，“什米爾”是使之乾涸之意，因此克什米爾的整個意思是“水竭之地”。

克什米爾地形主要是高原山地，北有喀喇崑崙山脈，中部屬喜馬拉雅山脈西段，南為查謨丘陵，印度河上游及其支流傑盧姆河流貫其間。

在歷史上，克什米爾曾是古印度思想的重要交匯場所，佛教和印度教都在此地得到很大發展。

公元14世紀初，伊斯蘭教開始進入克什米爾。隨着賽義德王朝的建立，特別是杜蘭尼王朝、莫卧兒帝國的征服，逐漸改變了克什米爾的宗教結構，伊斯蘭教成為主流。

這裏有必要着重講一下克什米爾地區的拉達克。

公元842年，吐蕃帝國贊普朗達瑪遇刺身亡後，吐蕃陷入分裂，王室後裔吉德尼瑪袞逃往阿里地區，娶當地頭人女兒為妻，開始稱王。尼瑪袞死後，其所建王國被分裂為三個國家，成為阿里三圍。其中拉達克一帶由長子日巴袞統治，建立了拉達克王國。大約在10世紀末，佛教經過拉達克重新傳入西藏。

17世紀後期，拉達克在不丹和西藏格魯派的爭端中支持同宗竹巴噶舉派的不丹，引發與西藏的戰爭。克什米爾穆斯林幫助重建了拉達克政權，但條件是拉達克王室允許在首都列城裏建清真寺並且國王皈依伊斯蘭教。1684年，西藏和拉達克簽約解決了雙方之間的爭端，拉達克臣屬於西藏，君權受到了嚴格限制。清雍正以後，拉達克王必須接受清朝皇帝的冊封，並由駐藏大臣節制。

1834年，錫克帝國突然侵入拉達克。拉達克王向清政府駐藏大臣求援，未果。1835年，拉達克軍被擊敗，拉達克王被廢黜，拉達克淪為錫克帝國的附庸。但拉達克人不斷反抗，在1839年錫克帝國第四次入侵拉達克後，其對拉達克的統治才相對鞏固。1842年，拉達克被併入錫克帝國查謨-克什米爾土邦。

1845年，英國入侵錫克帝國，爆發了第一次英國錫克戰爭。面對裝備精良的英軍，錫克帝國最終戰敗，1846年被迫與英國簽訂《拉合爾條約》，割讓大量領土，包括拉達克在內的查謨-克什米爾土邦也由此成為英屬印度的一個土邦。但是，清朝政府和以後歷屆中國政府都不予承認。

**也正是因為如此，對於印度方面的舉動，中國外交部8月6日嚴正表示：**中方一直反對印方將中印邊界西段的中方領土劃入印行政管轄範圍。這一立場是堅定、一貫的，從無任何改變。近日印方以單方面修改國內法律的形式，繼續損害中方的領土主權，這一做法不可接受，也不會產生任何效力。我們敦促印方在邊界問題上謹言慎行，嚴格遵守雙方達成的相關協定，避免採取導致邊界問題進一步複雜化的舉動。

在1947年8月印巴分治時，按照蒙巴頓方案，查謨-克什米爾土邦當時有三個選擇：加入印度、加入巴基斯坦，或者獨立。但是蒙巴頓勸説查謨-克什米爾土邦上層還是加入印度的好，不然印度將會訴諸武力。

當時查謨-克什米爾土邦的民族和宗教成分複雜，穆斯林最多，佔總人口77%；其次是印度教徒，佔總人口20%；佛教徒和錫克教徒佔3%。土邦上層王公貴族大都信仰印度教，希望加入印度；而下層平民百姓大都信仰伊斯蘭教，希望加入巴基斯坦；土邦統治者瑪哈拉賈（大君）哈里·辛格則想獨立，希望查謨-克什米爾成為另一個“瑞士”。

英軍倉促撤走之後，查謨-克什米爾土邦就立刻爆發了血腥衝突。在查謨，僅2個月時間就有20萬穆斯林居民被印度教徒殺害。面對這種情況，下層穆斯林民眾揭竿起義，堅決要求加入巴基斯坦。

1947年10月22日，巴基斯坦以“支援克什米爾的穆斯林兄弟”為由，派出穆斯林部落武裝攻佔了克什米爾大片土地，並且對都城斯利那加展開圍攻。見勢不妙，哈里·辛格緊急向印度求援。然而印度政府表示，只有哈里·辛格同意克什米爾加入印度，印度才會向克什米爾出兵。10月26日，無奈之下的哈里·辛格與印度政府簽署了加入印度的聲明。次日，2個營的印軍就通過空運進入克什米爾，第一次印巴戰爭就此爆發。

1948年1月，聯合國安理會設立了印巴問題委員會。1948年底，印巴雙方才簽署停火協議。

此後，印度控制了克什米爾3/5的土地（包括克什米爾谷地、查謨、拉達克）和3/4的人口，巴基斯坦控制了2/5的土地（包括阿扎德克什米爾、吉爾吉特和巴爾蒂斯坦）和1/4的人口。印度在其控制區內成立了查謨-克什米爾邦，巴基斯坦在其控制區內成立了自由克什米爾政府。

1965年，印巴雙方又圍繞克什米爾歸屬問題大打出手，史稱第二次印巴戰爭。

1971年爆發的第三次印巴戰爭雖然不是因克什米爾歸屬問題而起，但最後也波及到克什米爾。至於克什米爾地區的小規模武裝衝突更是不計其數，特別是1999年的卡吉爾衝突差點引發第四次印巴戰爭。

毫不誇張地説，克什米爾就是印巴關係的晴雨表。雙方無論什麼矛盾，都最先表現在這裏；雙方想緩和關係，也是從這裏着手。

2

此時廢除印控克什米爾“特殊地位”用意何在

印度憲法是在1949年11月26日由制憲會議通過的，1950年1月26日生效。而印度憲法第370條是第21章“臨時、過渡性與特別條款”下的一條，規定查謨-克什米爾邦擁有除國防、外交和通信等領域外的高度自治權。不過，印度憲法第370條同時還規定，印度總統有權宣佈廢除第370條，設定該條款的例外，或對該條款進行修改。印度總統科温德在8月5日頒佈總統令，廢除憲法第370條正是根據這一規定。

實際上，印控克什米爾的自治權在過去的數十年裏逐漸在消失，這從印控克什米爾行政長官的頭銜就可以看出來。最初，哈里·辛格的兒子卡蘭·辛格王儲被任命為克什米爾邦攝政王；1952年，克什米爾王位就被廢除，頭銜改為元首；1964年3月30日，印控克什米爾的行政長官頭銜改為總督。與此同時，印控克什米爾的行政權、司法權等各項權利逐步被印度中央政府收回，這使得印度憲法第370條早已名存實亡，印控克什米爾在很大程度上與印度其他邦的地位趨同。

既然如此，印度為什麼現在還要正式廢除憲法第370條呢？

這就與印度現政府的強硬做派有很大關係了。

我們知道，印度的真正話事人是總理，如果沒有莫迪的同意，印度總統也不可能做出廢除憲法第370條的驚人舉措。而莫迪之所以敢於拍板廢除憲法第370條，主要是想借此煽動印度國內的印度教民族主義，鞏固自己的威望和支持率，為其接下來的施政打基礎。

2014年，莫迪之所以能夠上台，不僅是由於他在古吉拉特邦以鐵腕執政所取得的經濟和治安成績，更重要的是他鼓動起了印度教民族主義。莫迪出身於低種姓的吠舍階層，本人又是一位虔誠的印度教徒。而在印度國內，印度教徒佔總人口80%以上。莫迪通過鼓動印度教民族主義情緒，得到了大部分印度教選民的支持，從而成功上位。

在第一個任期之初，莫迪在印度進行了一系列改革，很大程度上推動了經濟發展，印度2014-2018年的國內生產總值（GDP）平均保持在7.3%左右，成為全球主要經濟體中發展最快的國家，全球經濟地位也從第9位上升到第6位。

但是，在光鮮的經濟數據背後，隱憂卻很大：

一是為了保持好看的經濟增長率，印度修改了國內生產總值的計算方式，注水嚴重。

二是印度經濟在過去5年主要是靠私人投資和個人消費拉動，政府由於財政赤字居高不下而難以進行大規模投入，但是私人投資都集中在見效快的服務業，而農業、工業、基礎建設等領域的投資嚴重不足。

**到現在為止，印度的農業和工業總產值加起來的份額還不到國內生產總值的40%。**而一個大國的現代化若沒有工業化支撐，是難以持續的。

由於缺乏工業來吸納大量勞動力，隨着經濟的增長，印度失業率不僅沒有下降，反而在不斷增加。

據今年1月一份泄露的印度政府調查數據顯示，2017年7月至2018年6月，印度失業率達到6.1%，創下了45年來的最高水平。而印度經濟檢測中心則估計，失業率在今年4月突破了7%。不僅如此，印度國有銀行陷入不良貸款危機，在過去5年的出口一直沒有任何增長，去年還出現了下降。

三是莫迪的改革仍然處於表層，像土地所有權改革、振興製造業、減少農民和農業補貼以及吸引外資、削減政府財政赤字等仍沒有大的突破。

從2017年下半年起，印度經濟的增長開始放緩，尤其是去年以來經濟增長乏力，直接導致莫迪領導的人民黨在去年底地方選舉中遭受了挫敗，一度讓外界認為莫迪連任概率不足50%。

面對窘境，莫迪再次打起了印度教民族主義這張牌，在今年2月挑起了克什米爾爭端。儘管在這場爭端中，印度有些灰頭土臉——1架米格-比森戰鬥機被巴空軍戰機擊落並且飛行員被俘、1架蘇-30MKI戰鬥機疑似被巴空軍戰機擊落、1架米-17直升機被己方地面防空導彈擊落，但是莫迪通過在衝突過程中保持強硬態度，將自己塑造為印度國家利益維護者。與此同時，莫迪還在競選綱領中承諾成功連任後將廢除印控克什米爾的“特殊地位”。他的這一系列舉措，成功煽起了印度教民族主義情緒，並以此在5月的大選中獲得大勝，連任印度總理。

一次兩次通過煽動印度教民族主義獲得大利，受益一方開始逐漸上癮。

雖然接下來莫迪並不需要選票，但他需要一直維持個人威望和高支持率，這樣才能有效施政。尤其是莫迪如果要進行下一步改革，必然會走向深水區，觸動既得利益集團的利益，面臨的阻力會越來越大，如果沒有極高的個人威望和支持率，深化改革將會舉步維艱。因此，莫迪決定兑現競選承諾，取消印控克什米爾的“特殊地位”。

從最近一段時間印度教徒狂歡、對莫迪大加讚許的情況可以看出，莫迪煽動印度教民族主義成功轉移了印度國內對經濟發展問題的注意力，進一步強化了他想要的威望和支持率。

前面講過，印度憲法第370條雖然早已名存實亡，但基於憲法第370條還有1954年增補的第35A條，不僅允許查謨-克什米爾邦議會制定地方性立法，而且明確規定：印控克什米爾以外的印度人不能成為印控克什米爾的永久居民，不能購置土地等不動產，不能在地方政府部門和下轄機構裏任職，不能獲得印控克什米爾的獎學金配額。而在廢除印度憲法第370條之後，增補的第35A條也就不復存在，印度今後就能夠名正言順地向印控克什米爾移民，在當地購置不動產，使移民成為印控克什米爾的永久居民，用大量印度教徒來稀釋目前印控克什米爾穆斯林佔明顯優勢的局面，解決當地日益惡化的民族與教派矛盾。

據統計，在印控克什米爾的克什米爾谷地土壤肥沃，是整個克什米爾人口最密集的地區，約690萬，96.4%為穆斯林，2.5%為印度教徒，1.1%信仰其他宗教；查謨的居民有62.6%為印度教徒，33.5%為穆斯林，3.8%信仰其他宗教，0.1%信仰藏傳佛教；拉達克的居民構成最複雜，有39.7%信仰藏傳佛教，46.4%是穆斯林，12.1%是印度教徒，1.8%信奉其他宗教。

如果印度通過移民改變印控克什米爾的人口結構，影響將非常大：

最主要的表現是印度對印控克什米爾的控制能力將大幅增強。

現在印度對印控克什米爾的控制主要是通過軍警等強力部門的人員，而一旦印度教徒大量移民到印控克什米爾，那麼印度將多了一支非常有力的控制力量。

其次，前面講過，印度憲法第370條雖然早已名存實亡，但基於憲法第370條還有1954年增補的第35A條，不僅允許查謨-克什米爾邦議會制定地方性立法，而且明確規定：印控克什米爾以外的印度人不能成為印控克什米爾的永久居民，不能購置土地等不動產，不能在地方政府部門和下轄機構裏任職，不能獲得印控克什米爾的獎學金配額。而在廢除印度憲法第370條之後，增補的第35條A也就不復存在，印度今後就能夠名正言順地向印控克什米爾移民，在當地購置不動產，使移民成為印控克什米爾的永久居民，用大量印度教徒來稀釋目前印控克什米爾穆斯林佔明顯優勢的局面，解決當地日益惡化的民族與教派矛盾。

此外，向印控克什米爾移民還將在一定程度上緩解印度人口過快增長與生存空間日蹙的矛盾。

因此，莫迪廢除印控克什米爾的“特殊地位”用意深遠。

3

往後充滿變數

取消印控克什米爾“特殊地位”，莫迪並非始作俑者。

在印度國內，印度教民族主義者長期對印控克什米爾的“特殊地位”不滿，他們認為克什米爾是印度教的聖地之一，穆斯林則是入侵勢力，並非克什米爾的原住民。莫迪作為虔誠的印度教徒，同樣也是一位印度教民族主義者，所以他對印控克什米爾的“特殊地位”也不認同。

2014年5月，第一次上台之初的莫迪就想取消印控克什米爾的“特殊地位”，但當時莫迪領導的印度人民黨在議會中並不佔優勢，而且也擔心國際上的反對聲音，所以在第一任期內未敢將取消印控克什米爾“特殊地位”的計劃付諸實施。

而現在的情況已經發生了很大變化——

在印度國內，莫迪不僅連任總理，其領導的人民黨也在印度聯邦院（上議院）、人民院（下議院）獲得壓倒性優勢，總統科温德也是人民黨成員，這就意味着人民黨“一統天下”，國大黨、大眾社會黨等其他黨派已無力制約莫迪做出的任何決策。

此外，印控克什米爾從2018年6月開始進入了總統治理狀態，由印度總統委任的邦長進行直接管理，沒有首席部長和議會，因此也不可能出現強烈反對印度政府決定的情況。

從國際上看也對印度有利。

在此之前，美國、歐洲以及聯合國都長期關注克什米爾問題，並且支持把克什米爾問題國際化。

**美國自特朗普上台之後，將中國和俄羅斯視為美國主要戰略競爭對手，加強對中俄的戰略圍堵，並且在去年又主動在全球範圍內挑起貿易戰。****與此同時，美國還與伊朗處於劍拔弩張的關係。**因此，美國現在騰不出多少精力關注克什米爾問題，況且美國推行的“印太戰略”還要藉助印度。

歐洲現在也面臨一大堆棘手問題亟待解決，如經濟發展問題、安全問題、英國脱歐問題等，無暇顧及克什米爾問題。

印度還發現，去年以來印度軍警在印控克什米爾進行的鎮壓行動，歐美連人權都懶得呼籲了。

至於巴基斯坦，這些年實力與印度越拉越大，而且巴基斯坦還受到阿富汗局勢的影響，相當一部分精力都放在打擊恐怖主義上。

而如果往後拖，莫迪是存在很大擔心的——

一是美國的不確定性令莫迪有緊迫之感。

雖然美國現在要應對很多事情而難以在克什米爾問題上分心，但美國若調整政策就可能騰出手來干預克什米爾問題。多年來與美國打交道的經驗證明，美國對印度只是想利用，並非與印度做什麼知心朋友。這一點莫迪心知肚明。

加之特朗普的貿易戰是無差別攻擊，連加拿大這樣的親密盟友都不放過，對印度自然也沒有什麼例外可言。而在購買伊朗石油問題上、購買俄羅斯S-400防空導彈系統問題上，美國也未給印度開綠燈。

二是美國從阿富汗撤軍已經表現得越來越明顯，這將意味着巴基斯坦因阿富汗問題而面臨的反恐壓力大為減輕，因為在美軍撤出阿富汗之後，美國給巴基斯坦的反恐壓力會大大緩解，巴基斯坦能夠和塔利班迅速進行和解（巴斯斯坦和塔利班原先關係不錯，並非死敵），從而可以將更多精力用到克什米爾問題上。

不僅如此，隨着巴基斯坦與中國在“一帶一路”倡議下合作的推進，巴基斯坦的經濟將會有較大發展。巴基斯坦與印度周旋的底氣將會增強。

三是英國與歐盟之間圍繞脱歐問題很可能將達成某種妥協，屆時英國和歐盟都會有更多精力來轉投到克什米爾問題上。

因此，莫迪認為現在是決定取消印控克什米爾“特殊地位”的最佳時機，能夠將負面影響以及可能造成的連鎖反應降到最低程度。如果往後拖，變數極大。

4

世界格局鉅變之下的印度選擇

如把眼光在放遠一些，就會發現莫迪取消克什米爾“特殊地位”，還有着深刻的世界格局變化背景。

在冷戰結束後，原先維繫世界格局的雅爾塔體系的基礎實際上已經不復存在，美國維持了多年的一家獨大，但隨着各國實力對比的變化，世界格局開始出現深度調整。

而每逢劇變時期，強勢人物不斷登場，關鍵就在於軟弱者帶領不了國家在世界秩序大變革時期實現自身的最大利益。

在世界範圍內，美國、歐洲、日本等主要經濟體都在趨於保守化，貿易保護主義開始盛行。美國發起的全球貿易戰、日本對韓國發起的貿易戰等都是這個背景下的必然產物，目的是儘可能打壓別人、增強自己的實力。

在經濟保守化的同時，美國、歐洲對於關注少數族羣權益的興趣明顯不如以前，尤其是美國與其他國家的關係越來越趨於競爭而非合作，特朗普的“修牆”之舉更是赤裸裸的政治保守主義做派。

特朗普鐵心“修牆”，是美國保守派的一種意志體現。

目前在美國，15歲以下拉美裔及其他有色人種的人口比例已經超過了白人。對此，美國幕後和台前的政治勢力心裏都是極為焦慮的。

特朗普“修牆”並不能真正阻止這種情況，但希望藉此延緩這種情況的進一步加速。

歐洲現在也面臨類似的困境。

如果説拒絕土耳其加入歐盟，是歐洲對穆斯林的擔心，那麼近幾年法、德等國出現的族羣對立、暴力恐怖事件已經表明這種矛盾不斷趨於公開化、激烈化。

在印度，印度教佔有絕對優勢。

印度教民族主義者就是希望鼓動起佔印度總人口80%的印度教徒的廣泛認同，以推動印度發展，最終使印度成為一個“有聲有色的世界性大國”。

然而，民族主義是一把雙刃劍，尤其是極端的宗教民族主義會導致一個國家內部的族羣撕裂、與周邊國家關係的不睦，進而影響國家的長治久安。

面對洶湧的印度教民族主義，印度國內的少數族羣，尤其是2億多穆斯林的不安和不滿情緒在逐漸積累。

現在印度政府強行取消印控克什米爾的“特殊地位”，進一步刺激了印度國內穆斯林族羣的情緒。

而一旦出現反彈，有可能爆發大規模的族羣和宗教衝突，國內發展環境將遭受很大沖擊。

到那時，印度還能“有聲有色”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