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男人到底會不會接吻?_風聞
胡侃海-太阳能维修 月亮可更换 星星不闪包退换2019-08-23 20:15
文|孔如也
原創|民間百科(ID:minjianbaike)
在中文網絡上,中國男人被普遍看做成不懂爛漫的呆子,某網站女性頻道對“接吻感受”的調查中,超過半數的中國男人將接吻視為簡單的口水交換。
中國男人的吻技,真的是爛泥扶不上牆嗎?那可不是,只不過是古代男人的接吻絕學沒有傳下來。
漢唐男人有吻技
《金瓶梅》出現前的七百年光景,長安街頭的過橋天街上、地下通道里,兜售黃書的攤販們神神秘秘、偷偷摸摸地賣着一本《天地陰陽交歡大樂賦》,作者是騷客白行簡,大文豪白居易的弟弟。
攤販們之所以不敢見光,實在因為這本書用相當華麗的辭藻描寫相當淫靡的內容,甚至傳授一些不方便寫出來的的性技巧。
這本色情文學在後世流傳的殘本中,除了牀戲之外,自然也有一部分唐人吻技的寫實描述。我從殘本中摘錄幾句,譬如:“男含女舌,而男意昏昏”、“枕上交頭,含朱唇之詫詫;花間接步,握素手之纖纖”。可以看出,唐人當時的吻技已經不僅僅侷限於口口相接了。
唐代一本房中秘笈《洞玄子》中,也有介紹唐人是如何接吻的:
男坐女左,女坐男右。乃男箕坐,抱女於懷中,於是勒纖腰,撫玉體,申燕婉,敍綢繆,同心同意,乍抱乍勒,兩面三刀形相薄,兩口相嘕,男含女下唇,女含男上唇,一時相吮,茹其津液。
唐代流傳下來的情色文藝作品中,登峯造極的是張文成所著小説《遊仙窟》。這本書一度在中國失傳,1926年川島在魯迅的協助下將全文重新修訂,並由北新書局在1929年印發,封面則是以日本刻本的插圖。
《遊仙窟》中對接吻的描寫雖然相當剋制,但可以看出兩人通過接吻所傳達的熱烈感情:
花容滿面,香風裂鼻。心去無人制,情來不自禁。插手紅褌,交腳翠被。兩唇對口,一臂支頭。拍搦奶房間,摩挲髀(大腿骨)子上,一齧一快意,一勒一傷心。鼻裏痠(酸)痺,心中結繚;少時眼華耳熱,脈脹筋舒。始知難逢難見,可貴可重……
從現有資料來看,唐朝男人確實算得上是有一定的吻技的,之所以文字資料中難以找到更為詳細的描述,大概和當時沒有一個固定的詞彙形容接吻有關,比如成書於漢代的重量級生理衞生文獻《素女經》中,形容接吻也是相對簡單:“先令婦人放平安身,屈兩腳,男人其間,銜其口,吮其舌。”
僅僅是銜口吮舌之説,這裏關於“吻”的用法與今天已經沒有太大區別了。
夫妻牀笫之歡時接吻大略是常事,1941年四川眉山市彭山區江口漢崖出土的漢墓石雕中就有印證。這幅完整逼真的陶俑雕刻中,兩個小人正在擁吻。早年,郭沫若見到這座石雕時,還送它一個浪漫的名字:“天下第一吻”。
如果你仔細觀察其中細節,圖中男的右手撫摩着女的乳峯,女的左手抱着男的肩,右手握男的左手,男女的眼睛微微閉起。可以直觀體現出吻的情慾功能,在夫妻生活中,接吻可見是一件平常事。
同樣在四川彭縣出土的另一件漢墓石雕,也有男女相擁接吻的場景。漢代時稱這種雕刻為“秘戲”雕刻,就像中國自古以來接吻從未像西方國家用作見面禮一樣,中國古代的房中家們則習慣稱接吻為戲道,意思就是夫妻嬉戲時的前戲。
這幅雕刻中,接吻在端莊儒雅的長袍襯托下,多了一絲含蓄、穩重的儒家風格。這件性愛文物中的吻後來獲得了“中華第一吻”的美譽,併成為雅安的一個標誌。
漢墓出土的吻除了這兩大“名吻”外,還有1984年河南省方城縣出土的“擁抱接吻圖”,這一幅圖是浮雕,男左女右,男子戴冠束腰,女子身穿長儒,下襬迤曳,兩人面對面,兩頰挨着,正欲接吻。
起碼,在漢代之時,中國人就已經知道接吻是什麼動作了,且從漢唐的圖文記述中來看,吻技應該還不低,這多少能為今天以為自己“吻技不行”的中國男性羣體平一點反了。
魏晉形容形容接吻也很有意思,比如東晉有一部《四分律藏》卷四十九這樣去形容接吻:“時有比丘尼在白衣家內住,見他夫主共婦嗚口,捫摸身體,捉捺乳……”
一個“嗚”字,也算得上是中國人早期為了形容接吻特意製造的語氣助詞化作動詞……後來這種説法在唐朝流傳下來的一些文字中也有過些許描述,如唐朝義淨譯的《根本説一切有部毗奈耶》卷三十八有説:“時鄔波難陀染心遂起,即便捉臂,遍抱女身,嗚咂其口,舍之而去……”
嗚咂其口,這能叫沒有吻技?
宋元男人最悲催
宋朝的坊間歌謠裏有“一抹紅唇無人嘗”的唱詞。原文應該是取自一篇“青樓女子好悲傷,洞房夜夜換新郎,一對玉臂千人枕,兩片芳唇萬客嘗”,無人與其接吻,哀怨之意也不休。
在宋詞中描述親吻的,宋徽宗這個“亡國之君”曾寫過一句:“試與更番縱,全沒些兒縫,這回風味成顛狂,動動動,臂兒相兜,唇兒相湊,舌兒相弄。”
沒錯,這時的接吻重頭戲應在玩舌。只不過後來國破家亡的悲慼縈繞,再沒了舌兒相弄。《全元散曲》中,有無名氏寫了一首《賞花時》描述過接吻:“空耽着悶憂,虛陪了消瘦,不承望剛做了口兒休。”
做了個口兒,這種形容相較於其後明清時期的接吻,雖然也能讓人引起一些聯想,但不可謂不簡陋或者隱晦。
一個有趣的現象是,宋元之際,西藏密宗佛教(也稱喇嘛教)傳入中土,教中有許多男神、女神喜歡擁吻和不可描述的事,教眾們則並不避諱地宣揚這種“歡喜佛”,受這種文化的影響,尤其是在明朝後,描繪接吻的大量文字圖畫,開始了無休止地描繪“嘴上加嘴”。
當真是前人種樹,後人乘涼。
明清男人最傳神
明代小説《八段錦》中有一段迄今為止我看了那麼多有關接吻的描述後,仍是覺得最牛的一段:
見他穩幾而卧,便輕輕用手去摸他的奶,摸了這個,又摸那個……烏雲見她不問,又把嘴靠在羞月的嘴邊,把舌頭撈一撈。
“撈”,多麼傳神,而且還是舌吻,可謂是表現春宮畫面的最直接文字了,我覺得今天的中國人真的有必要研究一下“撈”是怎麼個撈法。在這本小説中,還有其他描寫接吻的手法,比如説在第八段“多情子漸得美境,咬人虎散卻佳人”中:“華春道:‘這是偏街,沒人走的,親個嘴去!’索娘道:‘還不快走,定要我叫起來?’早被春華的舌尖塞在口裏了。”
“塞”相較於“撈”,實在差了不少的檔次。而接吻的獨特體現“唇、舌、齒、唾”中唇在漢唐已有詳細的描述,對舌的描述明代的《八段錦》無疑是楷模。
舌,在古漢語文學中又作丁香。香之一字實乃點睛之筆,能傳達親吻者的絕妙感受。前文提到的《金瓶梅》中就有丁香,在第十一回中,潘金蓮與西門慶下棋輸了,就把棋子撲撒亂了,然後跟西門慶躲貓貓,最後被西門慶“雙手抱住,按在湖山畔,就口吐丁香,舌融甜唾,戲謔做一處”。
除了在舌上尋求刺激,這裏還介紹到了唾液的用法。清代《空空幻》第三回也有説:“喜滋滋笑吐舌頭,呷呷津津唾甜”,看起來就像是一段風流韻事。
在清代志怪《聊齋志異》中,也有表明當時人對唾液交換有着清楚的認知,譬如説在《蓮香》的故事中,桑生出軌女鬼李氏,最後招至病患,桑生的狐妖相好蓮香在救桑生時,要求女鬼李氏以“櫻口中一點香唾”為藥引,説:“我一丸進,煩接口而唾之。”意思是説,我喂他吃下藥丸後,你立刻用嘴堵住他,並把唾液作為藥引為他治病,這分明是要桑、李二人重演密室幽會的一幕。
除此之外,對接吻在牙齒上的用法在《姑妄言》第八卷裏也有體現:“郟氏笑着在他頰上輕輕咬了下。”,還有同卷的“反將禿小子脖子摟過來咬了兩口”。
當然這兩段稀鬆平常,沒什麼值得稱讚的地方,僅僅是將古人“唇、舌、齒、唾”的用法補齊罷了。
明清時期對接吻的稱呼較之以前有了些許變化,這個時候,已經明確使用了“親嘴”,還是在《金瓶梅》的第八回:“西門慶一見滿心歡喜,把婦人一手摟過,親了個嘴,説道,‘怎知你有如此聰慧!’”
此時形容接吻再也不像以前那麼用詞匱乏了,接吻不僅變成了常見詞(當然還僅限於小説,正式的文獻中接吻還是少有的),如同“撈一撈”、“塞進去”的用法也多了去了,分別在《金瓶梅》第十一回和第二十一回,是這樣接吻的:兩個一遞一口兒飲酒咂舌,咂的舌頭一片聲響,婦人一面撩起裙子,坐在(西門慶)身上,噙酒哺在他口裏……;應伯爵道:……(桂姐)你過來,且與我個嘴温温寒着。
書中類似的描述不勝枚舉,且用詞可以完全不重複,接吻的花樣也是變化多端,足見明人對接吻藝術作出的貢獻。
明朝人對接吻一事的形容,除了《金瓶梅》中的“親嘴”外,還有馮夢龍在《警世通言·蔣淑真刎頸鴛鴦會》中説的:“次夜如前,正遇本婦,怪問如爽約,挨身相就,止做個“呂”字兒而散……”
做了個呂字,口口得呂嘛。
研究明朝人是如何接吻的,算得上是一件趣事,因為除了接吻,你還能發現一些放在當代都很前衞的花式玩法。
明朝往後,清朝人對接吻則更加民謠化和世俗化了。清朝的一首江北民歌這樣唱道:“嘴對嘴來心貼心,藕尖子對將蓮花盆,那一個倒有俺兩個親?”富奢的江南有一首採桑歌也提到:“丁香舌郎口裏吐,勝如舐蜜吃酥糖……”
乾隆年間一部志怪小説《夜譚隨錄》還講了一個故事:
邱生被一狐妖素娟和其婢女楚楚以美色蠱惑,這一天,邱生被楚楚笑話,便將其捉到牀上,伸開手掌欲演辣手摧花:“小婢女再敢嘲笑我,這一掌——”“嗯?這一掌如何?”楚楚斜卧在牀上,美目倩兮,嬌羞喘兮,邱生一時心猿意馬,作勢就要親上去:“我怎麼忍心打你呢?”
後記
以上,中國男人的吻技,還是有傳承的嘛!
下回,再有妹子説諸如:“你的吻技,不行”類似的話,你就可以這樣回她了:“來來來,我們寫一個‘呂’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