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審視李鴻章(續) 轉載_風聞
熊猫儿-2019-08-24 21:05
《清史稿·林永升傳》:
【二十年八月,朝命海軍護送陸軍赴大東溝登岸援朝鮮,日本海軍來襲,我鐵艦十,當敵艦十有二。副將鄧世昌管帶致遠,都司陳金揆副之;參將黃建勳管帶超勇;參將林履中管帶揚威;經遠,則永升主之。永升夙與世昌等以忠義相激勵,既合諸艦,衝鋒轟擊,沉日艦三,卒以敵軍船快炮快為所勝,世昌戰歿。提督丁汝昌坐定遠督船,畏葸不知所為,又被傷,總兵劉步蟾代之。船陣失列,有跳而免者,永升仍指揮艦勇,冒死與戰,驟中敵彈,腦裂死。是役也,血戰逾三時,為各國海戰所僅見。
永升而外,金揆、建勳、履中及守備楊建洛、徐希顏,千總池兆濱、蔡馥,把總孫景仁、史壽箴、王宗墀、張炳福、易文經、王蘭芬,外委郭耀忠,五品軍功張金盛,六品軍功王錫山,均死之。】
尤其值得注意的是,這場海戰,中日雙方,均損失慘重。相對而言,中方由於彈藥不足,才損失稍大。事實上,準確的説,雙方都打成了半殘廢。
但是,不等於説北洋水師完全沒有戰鬥力了。
《清史稿·海軍志》:
【二十年,……二月,鎮遠、定遠二艦置新式克鹿卜快炮十二尊。……九月,丁汝昌率北洋兵艦與日本戰於大東溝,失致遠、經遠、超勇、揚威四艦。】
直到海戰前幾個月,北洋水師的艦艇,仍在進行改換裝,鎮遠、定遠二艦加裝了十二門最新式克努伯快炮。此戰,北洋水師雖損失四艘艦船,元氣猶存,足以再戰。
《清史稿·海軍志》:
【北洋海軍規制,北洋海軍,設於光緒中葉,直隸總督李鴻章實總之。其時有鎮遠、定遠鐵甲船二艘,濟遠、致遠、靖遠、經遠、來遠、超勇、揚威快船七艘,鎮中、鎮邊、鎮東、鎮西、鎮南、鎮北蚊炮船六艘,魚雷艇六艘,威遠、康濟、敏捷練船三艘,利運運船一艘。】
看看,北洋水師繼續作戰的實力差嗎?顯然不差!
然而,在李鴻章的指揮下,自此,所有艦艇都被雪藏起來。旅順失陷後,所有艦艇躲進威海。坐等日軍進攻,專等滅亡。
《清史稿·丁汝昌傳》:
【旅順陷,汝昌渡威海,是時兩軍相去二百二十餘裏,朝士爭彈之,褫職逮問。鴻章請立功自贖,然兵艦既弱,坐守而已。】
完全不同的是,日本海軍堅持進攻,持續不斷地進攻。
《清史稿·海軍志》:
【二十一年,日本以師船攻威海,定遠、鎮遠各艦亦失,丁汝昌敗死。】
面對日軍不斷進攻,李鴻章跪着指揮下,北洋水師終於全軍覆沒。
七、陸戰之敗前面説過,光緒二十年(1894年)五月,光緒帝就明確指示李鴻章,準備在朝鮮與日軍打一仗,全面控制朝鮮,要求李鴻章立即增兵朝鮮,確保必勝。與此同時,身在朝鮮的袁世凱,也一再向李鴻章致電,形勢緊急,請求立即增兵。李鴻章不聽袁世凱的,也不照光緒帝的指示辦,而是堅持展示他的“外交”才能:一邊要求日本人按照當年籤的條約儘快撤軍,一邊懇求英、俄各國使臣進行外交斡旋。
就在李鴻章展示他的“外交”才能的時候,日本軍隊斬殺了朝鮮國王的衞兵,幽禁了國王李熙。全面控制了朝鮮軍政,並且布水雷封鎖了漢江口。
李鴻章玩了一兩個月的“外交”,屁用沒有,反倒是徹底失去了對朝鮮軍政的影響力。想通過海路直接增派援兵赴牙山也不行了。
六月份,光緒帝召見了包括李鴻章在內的幾位重要大臣,商定了對日政策。李鴻章也深知,自己駐守在牙山的老部下葉志超一行處境險惡,於是,一邊電令他們注意安全,一邊奏請分別從水陸兩路增兵救援。
《清史稿·朝鮮傳》:
【六月二十二日,鴻章電令牙山速備戰守,乃奏請以大同鎮總兵衞汝貴率盛軍十三營發天津,盛京副都統豐伸阿統盛京軍發奉天,提督馬玉昆統毅軍發旅順,高州鎮總兵左寶貴統奉軍發奉天。四大軍奉朝命出師,慮海道梗,乃議盡由陸路自遼東行,渡鴨綠江入朝鮮。……鴻章租英商高升輪載北塘防軍兩營,輔以操江運船,載械援牙山,兵輪三艘翼之而東。而師期預泄,遂為所截,三輪逃回威海,操江懸白旂任掠去。日艦吉野、浪速以魚雷擊高升,沉之,兩營殲焉。】
陸路,抽調四支部隊,分別從天津、奉天、旅順出發,渡過鴨綠江赴朝。
水路,抽調兩個營的軍隊渡海入朝。結果,被日軍在海上擊沉。
其實,駐守在牙山的葉志超這支部隊,壓根就沒有防守牙山,等候援兵到來。當聽到日軍開始向牙山開來消息後,立即連滾帶爬地向北撤退,一溜煙地跑到了平壤。
《清史稿·朝鮮傳》:
【日人大隊已逼。士成請援於志超,二十六日,志超馳至,迎戰失利。二十七日,日兵踞成歡,以炮擊我軍,勢不支,遂敗。志超已棄公州遁,士成追及之,合軍北走,繞王京之東,循清鎮州、忠州、槐山、興塘、涉漢江,經堤川、原州、橫川、狼川、金化、平康、伊川、遂安、祥源,渡大同江至平壤,與大軍合,匝月始達。】
當葉志超率軍逃到了平壤的時候,從陸路入朝的四支援兵,也趕到了平壤。大軍會合,就在平壤臨時駐紮下來。
奉李鴻章之命,幾路大軍接受葉志超的統帥。葉志超給大家分配好東南西北的防守任務之後,開始醉酒當歌,逍遙快活。
《清史稿·葉志超傳》:
【(到平壤後)志超以成歡一役殺傷相當,鋪張電鴻章,鴻章以聞,獲嘉獎,賞銀二萬犒軍,拜總統諸軍之命。志超意甚滿,日置酒高會,徒築壘環炮為守。】
七月一日,光緒帝正式發佈宣戰詔書。
一個半月後的八月十六日,日軍才趕到了平壤,開始發動進攻。我們不得不感嘆:葉志超逃得真快,日軍追得真慢,竟然給葉志超佈防平壤,留下了這麼長的時間!
奇怪的是,日軍攻擊平壤,竟然如摧枯拉朽一般。葉志超一聽到日軍炮聲,立即開始逃跑,而且,在逃跑時,別説軍械物資了,連所有的文件資料,也懶得帶上。
《清史稿·朝鮮傳》:
【(八月)十六日,日兵分道來撲,巨炮逼攻,各壘相繼潰,城遂陷,寶貴力戰中炮死。志超率諸將北走,軍儲器械、公牘密電盡委之以去。聶士成以安州山川險峻,宜固守,志超不聽,奔五百餘裏,渡鴨綠江入邊止焉。自是朝鮮境內無一華兵,朝事不可問矣。】
葉志超帶領大軍,一路狂奔,越過鴨綠江,回到中國境內了,才停下腳步。自此,朝鮮境內,沒有中國的一兵一卒。
在葉志超一逃再逃的過程中,當然有將領不惜流血犧牲地英勇作戰,堅決抵抗,如聶士成,如左寶貴。也有丟人現眼的將領衞汝貴。
《清史稿·衞汝貴傳》:
【其(衞汝貴)妻貽以書,戒勿當前敵,汝貴遇敵輒避走。敗遁後,日人獲其牘,嘗引以戒國人。】
衞汝貴的妻子給在前線的丈夫寫信,叮嚀丈夫:打仗時千萬別衝到前面啊!敵人來了一定要趕緊跑啊!
在葉志超遺棄給日本的文書資料中,日軍找到了這封家書,以此作為反面教材,教育日本國民。
但是,如果因此認為葉志超是貪生怕死之徒,那就錯了。葉志超,本來就是一位從死人堆裏爬出來,靠軍功升至高位的戰將,怕死的可能性極小。
葉志超的所謂“逃跑”,是在不折不扣地執行李鴻章的撤退命令。
《清史稿·葉志超傳》:
【日軍已據王京要隘,牙山兵甚單,駐朝商務委員袁世凱數約志超電請北洋發戰艦赴仁川,增陸軍駐馬坡。鴻章始終欲據條約,恐增兵為彼藉口,勿許,並戒志超毋啓釁。】
葉志超駐軍牙山時,李鴻章命令葉志超:不許招惹日本人。
《清史稿·聶士成傳》:
【志超已棄公州行,(聶士成)追及之。士成議趨平壤合大軍,而鴻章檄令內渡,以故平壤陷,得免議。】
在剛從牙山逃出的路上,葉志超告訴聶士成:“鴻章檄令內渡”。早在葉志超率軍從牙山逃到平壤之前,葉志超便已經接到了李鴻章的命令:放棄朝鮮,逃回國內!
由此,不難推測:當初,李鴻章奏請派出大軍從陸路赴朝,真實目的是:把葉志超的這支部隊接回國內!但是,既然大軍在平壤會合了,好歹也要做做樣子,開幾炮了再撤。
我們知道,七月一日,光緒帝下詔對日宣戰。葉志超如此逃跑,當然應該軍法處置,就地處斬也不過分。但是,葉志超是執行李鴻章的命令,李鴻章當然會救他的。
《清史稿·葉志超傳》:
【志超奔安州,士成謂安地備險奧,可固守,弗聽。逕定州,亦棄不守,趨五百餘裏,渡鴨綠江,入邊始止焉。事聞,奪志超職,鴻章請留營效力,弗許。次年,械送京師,下刑部鞫實,定斬監候。二十六年,赦歸,歲餘卒。】
朝廷得知葉志超一路逃跑後,立即罷免了他的職務。李鴻章奏請讓葉志超留在軍隊繼續效力,朝廷拒絕。第二年,被逮捕到刑部大牢審訊,判為“斬監候”,即死緩。五年後,被釋放回家。又過了一年多,病死在家。
葉志超率軍,一逃到國內,就住了下來。
為什麼呢?
因為李鴻章認為:日本人不是想要朝鮮嗎?行,我就滿足它,把朝鮮讓給它。
可是,這位“精通洋務”的“外交家”,既不懂西洋人,也不懂東洋人。
日本人不戰而取朝鮮之後,有了更大的胃口,接下來,便跨過鴨綠江,進攻中國本土了。
八、水師覆亡與馬關條約“精通洋務”的“外交家”李鴻章怎麼也沒有想到,他把朝鮮讓給日本人之後,日軍依然不肯停戰,還要進攻中國本土!
此時,朝廷罷免了葉志超,任命宋慶為前線陸軍統帥。當時,有70多個營的大軍,集結駐守在中朝邊境的九連城一帶。僅僅以平均每個營350人計算,全軍至少在25000人以上。
我們必須知道,當時清軍的武器裝備,是十分先進的,與同時期世界一流國家的軍隊的裝備水平不相上下。以當時東北地區的部隊為例,《清史稿·防軍陸軍志》:
【(光緒)十三年,穆圖善整理東三省練兵事宜,每省挑練馬隊二起,步隊八營,奉天、吉林、黑龍江各足成四千五百人,以克魯伯炮六十尊,分配三省防營。】
瞧,平均每1500人,擁有20門克魯伯炮。至於士兵的武器,更是不在話下。
這就是説,清軍的裝備的現代化水平,遠遠超過了民國時期的一般部隊。在抗日戰爭時期,如果中國軍隊的裝備普遍達到這樣的水平,早就把日本鬼子消滅乾淨了。
李鴻章的淮軍的裝備,自然更是厲害。
但是,淮軍,等同於李鴻章的家丁,所有將領只聽李鴻章一個人的話。
這兩三萬人大軍的統領宋慶,也是一位久經沙場的老將,在隨同左宗棠平定西北迴亂時,就立過大功。但是,由於他與淮軍的其他將領的資歷差不多,所以,他根本指揮不動這些人。也就是説,這裏沒有領頭的,真正的頭兒,是遠方的李鴻章。
《清史稿·宋慶傳》:
【二十年,中日失和,慶統毅軍發於旅順,與諸軍期會東邊九連城。軍未集而平壤已失,廷旨罷總統葉志超,以慶代之。慶與諸將行輩相若,驟稟節度,多不懌,以故諸軍七十餘營散無有紀。又坐守江北一月,以待日軍過義州,慶頓中路九連城,嚴戒備。日軍渡鴨綠江,戰失利,直趨鳳凰城,退扼大高嶺。】
結果,日軍渡過鴨綠江,這支羣龍無首的清軍,一觸即潰加一路逃跑。
接下來,便是日軍一路追趕,清軍繼續一路逃跑。
在東北,旅順軍港,是李鴻章燒掉了無數錢,置辦起來的,可以説是李鴻章的命根子。所以,李鴻章專門指派了他最信得過將領防守。
在大連、旅順,日軍應該遇到淮軍的激烈抵抗了吧?
《清史稿·徐邦道傳》:
【東事起,(宋)慶以旅順守將赴防九連城,李鴻章別令薑桂題等守旅順,邦道助之。日軍入貔子窩,邦道語諸將曰:“金州若失,則旅順不可守,請分兵御之。”諸將各不相統,莫之應。邦道自率所部趨大連灣。是時銘軍分統趙懷益守其地,邦道至,固請兵,乃分步旅隨邦道行。日軍大集,遂佔金州,進逼大連,懷益奔旅順。越十日,日軍來爭旅順,諸將相顧無措,邦道率殘卒至,憤甚,思自效,請增兵,不許;請械,許之,乃率眾拒戰土城子,挫之。日軍大至,乃退。道員龔照嶼先一日遁,諸將亦奪民船以濟,蓋日軍未至而旅順已墟矣。】
防守大連旅順的將領們,也是羣龍無首。旅順守將根本指揮不動下面的將領。日軍剛佔領金州,靠近大連,大連守將趙懷益就率兵先跑了。日軍還沒到旅順,道員龔照嶼提前一天跑了;旅順的將領們如黃仕林、趙懷業、衞汝成,紛紛搶奪百姓的船隻,跑了。等到日軍趕到旅順時,淮軍早就跑光了。不過,李鴻章花大價錢採購的防守旅順的武器裝備,完好無損,留給日軍了。
那麼,當時所有的軍隊,戰鬥力都是淮軍的樣子嗎?
當然不是!比如,前面提到的東北“地方軍”,便有很強的戰鬥力。
《清史稿·依克唐阿傳》:
【依克唐阿,……十五年,擢黑龍江將軍。二十年,日朝戰起,依克唐阿請率軍自效,……逾歲,海城陷,遼西危棘,詔責長順守遼陽,依克唐阿助之,發帑金五十萬濟依軍。既至,議以攻為守。乃集諸將置酒,取刀刺臂血,攪而飲之,相矢以死。依軍遂進取海城,軍騰鰲堡、耿莊,數戰弗勝。會榮和至軍,亟趣之出。榮和先進北路,奪三卡,其左樹木幽深,令隱兵備抄襲,而自列陣曠野,伏槍以待。日軍據山巔轟擊我師,彈落積雪中,漬不發。我師還擊,僕者眾,再發再僕。眾爭傍山出,伏槍具舉,死以百數。榮和所部募自塞邊外,善避擊,傷者恆少,所謂“東山獵户”也。是役以千人抗日軍數千,故依軍聲譽遠出諸軍上。】
面對危局,黑龍江將軍依克唐阿,主動請纓殺敵。他與將領們歃血為盟,以必死的信念,率領士兵們上陣,一再戰勝敵人,戰果輝煌。他們以千人之軍,在與日軍數千人的交戰中,依然取得勝利。
但是,地方部隊畢竟人少,不足以影響整個戰局。
日軍繼續進攻,淮軍繼續逃跑。
《清史稿·宋慶傳》:
【日軍西陷海城,(宋)慶亟赴之,擊敵感王寨。前軍方勝,後隊訛傳敵拊背,駭潰,復退守田莊台,遼陽益危。……慶方以三萬人駐營口,聞警,還扼遼河北岸;而日軍盡以所獲炮列南岸猛攻,慶軍潰而西,於是遼河以東盡為日有矣。】
日軍又是不費吹灰之力,就把軍隊開到了遼河邊。
接下來,日軍開始集中力量進攻山東,目標是李鴻章“洋務”的心頭肉:威海衞。
應對日本海陸軍聯合進攻的北洋水師,真是慘不忍睹!
北洋水師負責威海岸防的陸軍將領戴宗騫,孤軍苦戰幾個月。《清史稿·戴宗騫傳》:
【二十年夏,日艦來攻,(戴宗騫)率師御之,傷其艦四艘,再至再敗之。既而旅順、大連相繼淪沒,威海勢益孤,電請北洋、山東益師,久弗應。其冬,連失文登、寧海。時宗騫守北岸,分統劉超佩守南岸,宗騫與約,寇至互相應。歲除,大風雪,戰橋頭集,綏軍大困,鋭身救之出。逾歲,日軍至,輒敗去,折而南。宗騫往援,而超佩蹌踉遁,三台拱手讓敵,反訴巡撫李秉衡,誣宗騫背約。宗騫抗辯,願復三台贖罪。乃募敢死士奪還二台,唯龍廟嘴未復。日軍倏大集,二台仍不守,宗騫退歸,登祭祀台。所部卒譁變,宗騫佯弗省,行數武,槍齊發,材官追斬一人,眾散走。宗騫既登,乃無一從者。夜宿藥庫,丁汝昌詣籌戰守策,宗騫曰:“綏、鞏軍已西去,孤台危棘,恐資敵。”汝昌令毀台,強掖之下。宗騫念南北各有地阱台,此其勢尚可為,乃詣劉公島就副將張德山。德山無戰守志,宗騫飲金死,威海師遂熸。】
幾個月時間裏,戴宗騫儘管不斷卓有成效地打擊日軍,但是,面對日軍潮水般增兵,勢單力薄的戴宗騫一再電請北洋、山東增援,無不是石沉大海。當此之時,水師提督丁汝昌也失去信心了;分統劉超佩,和負責劉公島防守的副將張德山,也深感無望,失去戰心了。戴宗騫在絕望中自殺殉國。
此次威海保衞戰中,北洋水師提督丁汝昌自殺,水師右翼總兵劉步蟾戰死,水師左翼總兵林泰曾跳海自殺。
隨着北洋水師的三位最高將領的全部犧牲,北洋水師徹底覆滅。
旅順軍港丟失,是因為在東北的淮軍將領不戰而逃,那麼,山東是怎麼回事呢?
面對日軍大舉進攻,僅僅依靠北洋水師的陸戰部隊,顯然是不夠的。
此時的山東巡撫是李秉衡。李秉衡是李鴻章的老部下,曾經參加過對法戰爭,與馮子材協同作戰。甲午戰爭爆發前,專門將他調任山東巡撫,負責海防。由於淮軍主力集中在東北,李秉衡手頭的兵力十分有限,不得不拆東牆補西牆,將防守重點放在煙台,結果日軍從榮成登陸。
《清史稿·李秉衡傳》:
【二十年,東事棘,召(李秉衡)為山東巡撫。至則嚴紀律,杜苞苴。以威海、旅順筦鑰北門,遂率師駐煙台。聞旅順不守,劾罷丁汝昌、龔照嶼等,以警威海守將。既而日軍浮三艦窺登州,秉衡悉萃精兵於西北,而榮城以戎備寡,為日軍所誘而獲,時論詬之。】
説來説去,歸根到底,是因為李鴻章因為壓根兒就不想對日作戰,不惜以放棄朝鮮,來換取日軍停戰。統帥如此,下面的將領們自然沒有打仗的意志,以致軍無戰心,聞風而逃。與此同時,無論是旅順,還是威海,李鴻章根本沒有做過認真的防禦準備。李鴻章為了做進軍朝鮮的樣子,大軍集中於東北玩遊戲,導致山東軍備空虛,日軍輕鬆地佔領了威海。
打成了這個樣子,怎麼辦?
《清史稿·日本志》:
【初,日人志在朝鮮,至是並欲中國割地賠費,指索台灣,又提出四條件:一,派大員往東洋議約;二,賠兵費五萬萬;三,割旅順及鳳凰城以東地;四,韓為自主之邦。】
起初,日本人確實只想奪得朝鮮。等到這時候,日本人開出了和談的價碼:割讓台灣、旅順及鳳凰城以東,賠款五億兩白銀,朝鮮獨立。
朝廷開始了和戰之爭。
《清史稿·日本志》:
【張之洞、劉坤一等聞之,亟電力爭。俄國亦約法、德勸日讓還遼南。日索交台灣益亟,朝旨命台灣巡撫唐景崧交台,台民洶洶欲變,並引公法力爭。政府不得已,又因王文韶、劉坤一電阻……】
張之洞、劉坤一、王文韶等堅決反對如此喪權辱國的條約,不懼再戰。
其實,這時候,從全國各地抽調的軍隊,已經抵達。只要選拔任用合適的將領,至少也可以好好教訓日軍,打消他的囂張氣焰。
《清史稿·王文韶傳》:
【鴻章赴日議和,文韶權直隸總督、北洋大臣。和議成,實授。時關內外主客軍四百餘營……】
集結於前線的陸軍,有400多個營,應該在15萬人上下。
在李鴻章的好戰友,軍機大臣孫毓汶的堅持下,朝廷沒招,同意按照日本的意見:和。
《清史稿·翁同龢傳》:
【及和議起,同龢與鴻藻力爭改約稿,並陳:“寧增賠款,必不可割地。”上曰:“台灣去,則人心皆去。朕何以為天下主?”毓汶以前敵屢敗對,上責以賞罰不嚴,故至於此。諸臣皆引咎。上以和約事徘徊不能決,天顏憔悴。同龢以俄、英、德三國謀阻割地,請展期換約,以待轉圜。與毓汶等執爭,終不可挽,和約遂定。】
孫毓汶的理由是:前線打不贏,一敗再敗,你們説,怎麼辦?堅決反對割地條款的翁同龢、李鴻藻無言以對。
最為奇怪的是,日本人説:和談?行啊,我們只與你們的外交家李鴻章大人談,其他人一概免談。
《清史稿·日本志》:
【二十一年正月,命張蔭桓、邵友濂赴日本議和,拒不納,乃再以李鴻章為全權。鴻章至日本,日本派伊藤博文、陸奧宗光為全權大臣,與鴻章會議於馬關,月餘不決。鴻章旋為日本刺客所傷,又命其子李經芳為全權幫辦,卒訂約十一款:認朝鮮獨立,割遼南及台灣,賠款二萬萬,且許以內地通商、內河行輪、製造土貨等事,暫行停戰。】
李鴻章確實是滿門忠烈啊!他與兒子李經方、女婿張佩綸,一起與日本人簽署了馬關條約。
台灣軍民拒絕日本接管台灣,起來武裝抵抗。李經方有專程赴台灣,強制駐防颱灣的軍隊撤回大陸,完成了將台灣親手交到日軍手上的“外交”工作。
九、李鴻章造就了更大的禍害甲午戰爭的慘敗,馬關條約的簽署,給中國帶來了巨大災難!
馬關條約簽約之後不久,李鴻章開啓了當今公知們津津樂道的“全球外交”之旅。
《清史稿·李鴻章傳》:
【二十一年二月,……七月,回京,入閣辦事。十二月,俄皇加冕,充專使致賀,兼聘德、法、英、美諸國。二十二年正月,陛辭,上念垂老遠行,命其子經方、經述侍行。外人夙仰鴻章威望,所至禮遇逾等,至稱為東方畢士馬克。與俄議新約,由俄使經總署訂定,世傳《中俄密約》。】
李鴻章先後訪問了俄、德、法、英、美等國,所到之處,獲得超高規格的接待----“所至禮遇逾等”。《清史稿·李鴻章傳》説洋人景仰李鴻章,稱之為“東方俾斯麥”。
俾斯麥是誰?是使德國發展為歐洲強國,打得其它國家割地賠款的德國宰相!
一個被日本人打得割地賠款的軍事指揮官,竟然獲得洋大人的景仰,西方政要腦袋有病不成?
一個被日本人打得割地賠款的“宰相級別”的人,竟然被西方人與俾斯麥相提並論?
西方列強確實高規格接待了李鴻章。為什麼呢?
《清史稿·德宗本紀》:
【(二十四年)是春,以膠州灣租借於德意志,旅順口、大連灣、遼東半島租借於俄羅斯。……是夏,廣東九龍半島、山東威海衞俱租借於英吉利。
……
(二十五年年四月)義人以兵艦來,圖登三門灣,諭嚴戒備。……秋七月庚戌,以法人租借廣州灣,命蘇元春往會勘。】
原來,為了“制衡”日本,李鴻章通過“全球外交”之旅,給中國引進了大批的洋人!
《清史稿·李鴻章傳》:
【李鴻章……尤善外交,陰陽開闔,風采凜然。外國與共事者,皆一時偉人。】
是啊,李鴻章善於外交!李鴻章如此慷慨大方,到哪兒不受歡迎啊!無論到哪兒,能不是大人物高規格接待啊!
《清史稿·海軍志》:
【(光緒)二十三年,德國據山東膠州灣,法租廣州灣,英租威海衞,俄租旅順、大連灣。】
膠州灣租借給了德國,德國人在此駐軍了;
旅順口、大連灣、遼東半島租借給了俄羅斯,俄羅斯在此駐軍了;
九龍半島租給了英國人,於是香港的地盤擴大了;
威海衞租給了英國人,英國人在此駐軍了;
廣州灣租給了法國人,法國人在此駐軍了。
中國沿海,成了國際軍人俱樂部。
李鴻章的北洋水師的軍港,交給了洋人的艦隊;法國人在戰場上沒有得到的,李鴻章親自免費送貨上門。
也許,李鴻章的意思是:北洋水師沒了,我把中國的萬里海疆,交給西洋海軍看守,看誰還敢欺負中國!
俄國艦隊進駐旅順,德國艦隊進駐膠州灣,在日本人看來,自然是一種潛在的威脅啊。於是,不久,在中國土地上,先是展開的一場日俄戰爭,接着帶來直接導致五四運動的山東半島主權問題。
李鴻章“外交”,遺禍深遠。
一方面,自此,朝政更加混亂,官員更加顢頇。
甲午戰爭失敗和馬關條約的簽署,徹底摧毀了曾經年輕氣盛、頗想有一番作為的光緒帝的自信心,直接導致了急躁冒進、走極右之路的戊戌變法。
據《清史稿·德宗本紀》,光緒帝在四月下旬“召見工部主事康有為,命充總理各國事務衙門章京”。康有為等人,則是一朝權在手,便把令來行,未經任何深思熟慮,在五、六、七這三個月裏,便出台了一系列涉及方方面面的“維新”舉措。一國之改革,豈能如此草率!簡直是視國家大政如同兒戲。
最為荒唐的是,康有為等人,按照英國牧師李提摩太的策劃,勾結日本朝廷,企圖讓伊藤博文擔任中國的首相,然後中日合併,讓中國做日本的附屬國,光緒帝做兒皇帝。
“維新派”大員楊深秀上書光緒皇帝:
【昨又聞英國牧師李提摩太,新從上海來京,為吾華遍籌勝算,亦云今日危局,非聯合英、美、日本,別無圖存之策。…況值日本伊藤博文遊歷在都,其人曾為東瀛名相,必深願聯結吾華,共求自保者也。未為借才之舉,先為借箸之籌。臣尤伏願我皇上早定大計,固結英、美、日本三國,勿嫌“合邦”之名之不美,誠天下蒼生之福矣。(《戊戌變法檔案史料》)】
楊深秀説:伊藤博文是日本的名相,希望中日組成一個聯邦,聯合英美,共同應付危局;希望皇上不要覺得這不好聽,其實這是利國利民的大好事啊!
根據策劃,伊藤博文辭去日本首相,來到中國。在康有為等人的運作下,光緒二十四年八月初五,伊藤博文覲見了光緒皇帝。
至此,慈禧太后再也無法淡定,立即復出主掌朝政,無情處理“維新黨”。
《清史稿·德宗本紀》:
【(八月)丙戌,(光緒帝)見日本侯爵伊藤博文、署使林權助於勤政殿。……丁亥,皇太后復垂簾於便殿訓政。詔以康有為結黨營私,莠言亂政,褫其職,與其弟廣仁皆逮下獄。有為走免。戊子,詔捕康有為與梁啓超。庚寅,户部侍郎張蔭桓、翰林院侍讀學士徐致靖、御史楊深秀暨楊鋭、林旭、劉光第、譚嗣同並坐康有為黨逮下獄。辛卯,上稱疾,徵醫天下。召榮祿來京。命逮文廷式,捕孫文。……甲午,楊深秀、楊鋭、林旭、劉光第、譚嗣同、康廣仁俱處斬。謫張蔭桓新疆。徐致靖禁錮。命榮祿為軍機大臣。以裕祿為直隸總督兼北洋大臣。乙未,以康有為大逆不道,構煽陰謀,頒硃諭宣示臣下。】
一次性處斬六名大臣,這在清朝歷史上,也是罕見的。原因無他:“大逆不道,構煽陰謀”。
**無疑,慈禧太后扼殺“戊戌變法”,是正確的。**但是,這也足見當時社會的思想有多麼混亂和荒誕!而胡適之流的誕生,與康有為等人的影響又有很大的關係。
另一方面,由於李鴻章的引狼入室,將中國推進了被列強瓜分的深淵!
隨着西方列強駐軍中國,西方人和信洋教的敗類們更加恣意妄為,人民羣眾的抵制行為此起彼伏。僅僅在光緒二十四年閏三月這一個月裏,列入《清史稿·德宗本紀》就有如此對立的兩起事件:
【(光緒二十四年閏三月)庚申,以德人入即墨文廟,毀聖賢像,下總署察問。……丁丑,以湖北沙市焚燬教堂,諭張之洞回任。】
能夠進入《清史稿·德宗本紀》,可知事情之嚴重!
隨着德國軍隊侵略山東,極端民族主義的義和團運動,迅疾成燎原之勢。
李鴻章與康有為之流的荒誕舉措,在朝廷也引起了強烈反彈:部分王公大臣無原則地站在義和團一邊,甚至唆使義和團攻打外國使館,殺害外交官。
西方列強有了口實,八國聯軍攻入天津。當此之時,朝廷一片混亂,主戰與主和的兩派,勢同水火。開始是主戰者勝利,主張打擊義和團、反對殺使臣、反對與列強開戰的許景澄、袁昶兩人被殺。當八國聯軍攻陷北京後,為了儘快完成和談,當初主戰、支持義和團的王公大臣一律處死。
《清史稿·德宗本紀》:
【(光緒二十六年五月)自庚申至於是日,皇太后連召王大臣等入見,諮眾論。載漪持戰議甚堅。載勳、載濂、載瀾、徐桐、崇綺、啓秀、溥良、徐承煜等,更相附和。榮祿依違其間。獨許景澄、袁昶言匪宜剿,釁不可開,殺使臣,悖公法,辭殊切直。……(七月)壬寅,殺吏部侍郎許景澄、太常寺卿袁昶。……己未,德、奧、美、法、英、義、日、俄八國聯兵陷京師。……(十二月)壬戌,詔復冤陷諸臣立山、徐用儀、許景澄、聯元、袁昶職。再論縱匪肇亂首禍諸臣罪,奪載瀾爵職,與載漪並謫新疆禁錮。褫剛毅職。英年、趙舒翹並褫職論斬。追褫徐桐、李秉衡職。啓秀、徐承煜褫職聽勘。董福祥褫職解任。癸亥,下詔自責。……(光緒二十七年正月)庚午,賜載勳自盡。辛未,毓賢處斬。癸酉,英年、趙舒翹並賜自盡。剛毅、徐桐、李秉衡並論斬,以前沒免。乙亥,啓秀、徐承煜處斬。】
北京被八國聯軍佔領!到了這份上,李鴻章和他的兒子、女婿的外交才能又大顯神通。於是,辛丑條約簽訂。
這一次,賠多少錢,都是小事。因為,根據李鴻章簽署的辛丑條約,自此,北京城下,駐上了洋人的軍隊,中國首都不設防了。
七七事變前,日本軍隊就駐紮在北京城下,為什麼?《辛丑條約》規定的。
《清史稿·李鴻章傳》:
【及八國定盟,其使臣、大將多後進,視鴻章皆丈人行也,故兵雖勝,未敢輕中國。】
打進了北京城的八國聯軍,因為景仰李鴻章,不敢輕視中國?------我看不懂,請原諒我智商不夠。
十、李鴻章其人早年,李鴻章是曾國藩的學生。在平定太平天國的時候,李鴻章是曾國藩幕府成員,即司令部的參謀。
《清史稿·曾國藩傳》:
【鴻章故出國藩門,以編修為幕僚,改道員,至是令從淮上募勇八千,選良將付之,號“淮軍”。】
由於種種原因,曾國藩決意培養他,給他一支部隊和若干猛將,讓他回到老家安徽,招募了一批士兵,進駐江蘇。於是,李鴻章有了自己的部隊,即淮軍。
曾國藩與左宗棠、李鴻章均依靠平定太平天國起家。
在曾國藩的湘軍、左宗棠的楚軍、李鴻章的淮軍的共同打擊下,沒幾年,太平天國滅亡了。
曾國藩立即奏請朝廷,主動解散了湘軍,《清史稿·曾國藩傳》:
【江寧平,……朝野稱賀,而國藩功成不居,……至是東南大定,裁湘軍,……】
左宗棠也主動提出,簡編了楚軍,《清史稿·左宗棠傳》:
【(同治)五年正月,凱旋。宗棠以粵寇既平,首議減兵並餉,加給練兵。】
唯有淮軍,成了完全聽命於李鴻章的私家軍,進而發展成為擁有實力強大的陸軍、海軍,尾大不掉的北洋系。
平心而論,李鴻章在攻打太平天國的時候,水平還是不錯的。
但是,在為人、做官方面,他與曾國藩、左宗棠的差距,何止千里萬里。
《清史稿·曾國藩傳》:
【國藩為政務持大體,規全勢。其策西事,議先清隴寇而後出關;籌滇、黔,議以蜀、湘二省為根本。皆初立一議,後數年卒如其説。自西人入中國,交涉事日繁。金陵未下,俄、美、英、法皆請以兵助,國藩婉拒之。及廷議購機輪,置船械,則力贊其成,復建議選學童習藝歐洲。每定約章,輒詔問可許不可許,國藩以為爭彼我之虛儀者可許,其奪吾民生計者勿許也。】
曾國藩為官,識大體,總是站在全局高度考慮問題。他早就策劃收復新疆,主張先平定回亂,再進軍新疆。後來,左宗棠就是這麼幹的。他早就策劃保衞南疆安全,主張先做好四川、湖南的基礎工作,以之為後方。當年,在平定太平天國的時候,俄、美、英、法等國都主動提出派兵援助,被曾國藩婉言謝絕(無論如何,不可引狼入室)。但是,在討論引進西方的武器裝備、建設工業基礎時,他始終堅決贊成。同時,他還建議並派遣孩子們到歐美留學。每次與西方各國簽署條約,朝廷徵求他意見時,他的建議是:如果屬於那些禮儀之爭,可以同意他們的;如果涉及侵犯百姓生計的事情則不可同意。
左宗棠對國家和民族的巨大貢獻,李鴻章更是沒法比。《清史稿·左宗棠傳》:
【(同治五年)會王師徵西陲回亂久無功,詔宗棠移督陝、甘。十月,簡所部三千人西發,令劉典別募三千人期會漢口,……(光緒)六年四月,宗棠輿櫬發肅州,……而俄亦懾我兵威,恐事遂決裂。明年正月,和議成,交還伊犁,防海軍皆罷。】
左宗棠奉調主持西北軍政後,經過十年艱苦卓絕的努力,平定了西北迴亂,收復了新疆。
整天高呼海防的李鴻章,不僅親手葬送了北洋水師,而且弄丟了朝鮮、台灣。直到今天,台灣的媚日台獨勢力都是李鴻章的遺產。
若論洋務運動,無論是曾國藩、左宗棠,還是稍晚的張之洞,都致力於建設、發展先進的“製造業”。
曾國藩是洋務運動的開創者。《清史稿·海軍志》:
【同治元年,曾國藩於安慶設局,自造小輪船一艘。二年,令容閎出洋購買機器。四年,曾國藩、丁日昌於上海設鐵廠造槍炮。】
中國第一艘“輪船”,是曾國藩主持製造的。著名的江南製造局,是曾國藩主持創建的。眾所周知,第一批留美幼童,是曾國藩主持派出的。
左宗棠,事實上是中國近代海軍的祖師爺。《清史稿·學校志》:
【福建船廠,同治五年,左宗棠督閩時奏設,並設隨廠學堂。分前、後二堂。前堂習法文,練習造船之術;後堂習英文,練習駕駛之術。課程除造船、駕駛應習常課外,兼習策論,令讀聖諭廣訓、孝經以明義理。首總船政者為沈葆楨,規畫閎遠,尤重視學堂。十二年,奏陳船工善後事宜:“請選派前、後堂生分赴英、法,學習製造駕駛之方,及推陳出新、練兵制勝之理。學生有天資傑出,能習礦學、化學及交涉、公法等事,均可隨宜肄業。”尋葆楨任南洋大臣。光緒二年,奏派華、洋監督,訂定章程。船政學堂成就之人材,實為中國海軍人材之嚆矢。學堂設於馬尾,故清季海軍將領,亦以閩人為最多。】
福州船政局是中國第一個近代造船廠,由左宗棠主持創建。這裏設有中國第一所“海軍工程和指揮大學”,設有艦船製造(按法國標準教學)和海軍指揮(按英國標準教學)兩個專業。優秀畢業生被選送到法國、英國留學深造。
福州船政局,是晚清以來,中國海軍人才的搖籃。
李鴻章的北洋水師的部分艦船,是這裏建造的;北洋水師的絕大部分專業人才,也來自這裏。
左宗棠為中國海軍建設積累的人才儲備,被李鴻章毀滅殆盡。
【(附:北洋水師主要將領(艦長)
劉步蟾,福建船政學堂第一期畢業後留學英國,北洋水師的“參謀長”,是中國首部海軍法典《北洋海軍章程》等重要海軍法規的制定者;
林泰曾,林則徐的侄孫,與劉步蟾地位相仿,福建船政學堂畢業後留學英國;
邱寶仁,福建船政學堂第一期畢業;
林永升,福州船政學堂第一期畢業後留學英國;
鄧世昌,福州船政學堂第一屆畢業;
葉祖珪,福建船政學堂第一屆畢業後留學英國;
方伯謙,福建船政學堂第一屆畢業,留學英國;
李和,福州船政學堂第一屆畢業;
黃建勳,福州船政學堂第一屆畢業後留學英國;
林履中,福州船政學堂第三期畢業後留學英國;
藍建樞,福州船政後學堂第三期畢業;
呂文經,自小被英國駐廈門領事李太郭收為養子,留學英國後回國,加入北洋水師。)】
張之洞比李鴻章稍年輕,是洋務運動中的後起之秀,他對中國的貢獻,也遠大於李鴻章。
《清史稿·張之洞傳》:
【(光緒十年)四月,兩廣總督張樹聲解任專治軍,遂以之洞代。……之洞恥言和,則陰自圖強,設廣東水陸師學堂,創槍炮廠,開礦務局。疏請大治水師,歲提專款購兵艦。復立廣雅書院。……會海軍衙門奏請修京通鐵路,……之洞議曰:“修路之利,以通土貨、厚民生為最大,徵兵、轉餉次之。今宜自京外盧溝橋起,經河南以達湖北漢口鎮。……”得旨報可,遂有移楚之命。大冶產鐵,江西萍鄉產煤,之洞乃奏開鍊鐵廠漢陽大別山下,資路用,兼設槍炮鋼藥專廠。又以荊襄宜桑棉麻枲而饒皮革,設織布、紡紗、繅絲、制麻革諸局,佐之以堤工,通之以幣政。由是湖北財賦稱饒,土木工作亦日興矣。二十一年,中東事棘,代劉坤一督兩江,至則巡閲江防,購新出後膛炮,改筑西式炮台,設專將專兵領之。募德人教練,名曰“江南自強軍”。採東西規制,廣立武備、農工商、鐵路、方言、軍醫諸學堂。尋還任湖北。……二十六年,京師拳亂,……明年,和議成,……乃與坤一合上變法三疏。其論中國積弱不振之故,宜變通者十二事,宜採西法者十一事。於是停捐納,去書吏,考差役,恤刑獄,籌八旗生計,裁屯衞,汰綠營,定礦律、商律、路律、交涉律,行銀圓,取印花税,擴郵政。其尤要者,則設學堂,停科舉,獎遊學。皆次第行焉。】
張之洞先後擔任兩廣總督、湖廣總督、兩江總督。儘管長期擔任地方官,但是**他始終站在國家利益和發展戰略的高度,思考問題,做人做事。**所到之處,他都集中精力辦學校、建工廠、抓國防。
關於學校,在廣州,他創辦了廣東水陸師學堂、廣雅書院,後來的黃埔軍校也有張之洞的貢獻;武漢、南京能成為著名的大學城,武漢大學、南京大學、華中科技大學、東南大學、華中農業大學、南京農業大學,等等,追根溯源,都與張之洞分不開。即便是著名的革命黨領袖黃興、宋教仁,也是張之洞的門生。
關於國防,在兩廣總督任上,他組織人馬打敗了法國軍隊;在湖廣總督、兩江總督任上,他組織訓練出新軍。更重要的,他克服重重困難,建設了具有當時世界先進水平的湖北兵工廠。武漢能打出辛亥革命的第一槍,得益於張之洞留下的人才與工業儲備。
關於工業,武漢、南京能成為著名的工業基地,也是與張之洞分不開的。最著名當然是“漢陽造”,而且晚清鐵路的鋼軌,也來自漢陽鐵廠。
張之洞還倡導並主持**建設了中國的第一條鐵路幹線****----**北京到武漢的京漢鐵路,並由此形成了內地的鐵路網。
《清史稿·鐵路誌》:
【粵督張之洞請緩辦津通,改建腹省幹路,疏言:“……宜先擇四達之衢,首建幹路,為經營全局之計。……臣以為宜自京城外之盧溝橋起,經河南達於湖北漢口鎮。……”……未幾,之洞總督湖廣。之洞既移鄂,益鋭意興辦盧漢鐵路,其所經畫,曰儲材宜急,勘路宜緩,興工宜遲,竣工宜速。……盧漢路近三千里,費逾四千萬,黃河橋工糜款尤鉅,官帑僅資開辦而已。借款始擬美,以所望奢,改與比議。英、德、法諸國接踵而至。卒借比款一百十二兆五十萬佛郎。比小國,饒鋼鐵,嫺工事,於中國無大志。三十一年,續借一百二十五萬佛郎。逾年,路成。北端直抵京師,因易名京漢。京漢之枝路曰正太,曰汴洛。正太借款,始二十三年。俄璞科第與晉官紳議定而中止。二十八年,盛宣懷與議借款四千萬佛郎。約成,而俄人挨士巴尼忽索太原至榆次,至成都,至太谷,至西安,石莊至東光、微水、橫澗四岔道,及同蒲諸路。均格部議,而岔道卒如所請。三十三年秋,工竣。……而鄂之鐵廠,制鋼軌以應全國造路之需,挽回大利,尤為不鮮。】
在兩廣總督任上,張之洞提出了建設京漢鐵路的建議,並論述了京漢鐵路對國家發展的重大戰略意義,獲得朝廷的認可。他被調任湖廣總督,負責京漢鐵路的建設。由於修建京漢鐵路的經費嚴重不足,必須向外資銀行貸款。他們專門選擇比利時的銀行貸款,因為比利時國家小,侵略性要弱許多。光緒三十二年(1906年),京漢鐵路建成。第二年,基於京漢鐵路的眾多支線(正太、汴洛等)也建成。在中國的鐵路建設中,不僅漢陽鐵廠提供了鋼軌保障,而且凡是向外資銀行貸款的鐵路,唯有京漢鐵路有效地維護了自己的主權。
和李鴻章一樣,曾國藩、左宗棠、張之洞都是出將入相,長期高官厚祿,權傾朝野。但是,他們都是清正廉潔的官員。
《清史稿·曾國藩傳》:
【晚年頗以清靜化民,俸入悉以養士。……先世耕讀之訓,教誡其家。】
曾國藩拿出自己的俸祿,資助有才之士,並且教育子女要耕讀傳家。
《清史稿·左宗棠傳》:
【宗棠初出治軍,胡林翼為書告湖南曰:“左公不顧家,請歲籌三百六十金以贍其私。”曾國藩見其所居幕陿小,為別制二幕貽之,其廉儉若此。】
左宗棠不顧家太出名了。當他離家帶兵上前線時,胡林翼給湖南的朋友寫信,要他們每年給左宗棠家送點錢,否則左宗棠的家裏就要沒飯吃了。
《清史稿·張之洞傳》:
【任疆寄數十年,及卒,家不增一畝雲。】
張之洞做了幾十年的大官,一直到他去世,家裏沒有增加一畝田產。
那麼,在金錢面前,李鴻章又是如何呢?《清史稿·李鴻章傳》隻字未提。
作為北洋系主持編撰的《清史稿》,是這樣評價李鴻章的,《清史稿·李鴻章傳》:
【惟才氣自喜,好以利祿驅眾,志節之士多不樂為用,緩急莫恃,卒致敗誤。疑謗之起,抑豈無因哉?】
李鴻章眼裏只有利益,完全用利益來驅使下屬,因此,真正有志氣節操的人都不陪他玩。所以,李鴻章最後玩不下去了。社會上對於李鴻章的疑謗四起,難道沒有原因麼!
作為貪戀權位、私慾極強的人,在甲午戰爭中,在與西方列強交涉時,李鴻章何以如此行為乖張?李鴻章為什麼逢洋必跪?
唯一合理的解釋是:挾洋自重、養寇自肥。
只要家門口始終有一羣橫行霸道的強盜,朝廷就必須依靠李鴻章的私家軍,而且必須為李鴻章養活這支強大的軍隊。
只有不與西方列強打仗,這支私家軍才能不受損失,而且始終屬於李鴻章個人。
唯有讓家門口始終有一羣橫行霸道的強盜,而李鴻章又擁有這支私家軍,李鴻章的地位才能至死穩固。
李鴻章確實滿足了他的個人私慾,實現了終身榮華富貴。
李鴻章死後不久,清王朝也壽終正寢。少有“志節之士”的北洋系,立即分崩離析,各霸一方,成為禍害中國幾十年的北洋軍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