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調新談 | 千年杭州，三話江南_風聞

作者：飛翔吧！橙哥  來源：財經早餐（Femorning)

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

是非成敗轉頭空。

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

一個偉大文明的繁衍發展，往往離不開一塊福地的哺育，她就像一個母親，呵護着自己孩子，默默看着孩子慢慢長大。隨着時間推移，這塊福地也許已變得不再意義非凡，但人們仍會懷念往日它帶來的榮光，使之成為一種文明符號的象徵而銘記於心。

這樣的福地，能夠倖存在人類文明歷史長河中的，為數並不多。幸運的是，東西方兩大文明的福地，都有驚無險的保留了下來，一個是威尼斯，另一個是江南。

對國人來説，提及江南，聯想到的總是我們歷史文化中最美好一面。“江南水鄉，人間天堂”，詩情畫意的場景令人嚮往。而説到江南，就不得不提杭州。千年以來，這座屹立於錢塘江畔的城市，不僅是江南文化最有力的傳承者，也親身經歷了江南的三次脱胎換骨。

初露崢嶸

從某種程度上説，杭州的歷史，要早於江南的興起。早在遠古時代，治水的夏禹南巡經過杭州這塊地方，因恰好在此處捨棄舟船，便有了“禹杭”這個地名。後人以“禹”為“餘”，便有了“餘杭”之説。

秦漢時期，杭州又稱作錢唐，屬於會稽郡下轄管制。在華夏文明重心仍在北方的時代，杭州是一個並不起眼的小地方，直到江南的興起。

而開啓江南崛起之路的，正是一個杭州人，東吳大帝孫權。

東漢末年，生長於現在杭州富陽區的孫氏家族，經孫堅、孫策父子兩代的開拓，到了孫權時代，已坐擁江南之境，成為一方諸侯。為了對抗魏、蜀兩國，孫權注重發展生產、興修水利、富國強兵。此外，孫權還修建了石頭城（即南京發源地），拓展海上交通。可以説，孫權是歷史上第一位苦心經營江南的統治者，他的開發，對後世江南的崛起，奠定了堅實基礎。

當然，一個地方的崛起，並非以個人意志為轉移。江南真正的興起，則是因為一個黑天鵝事件，即眾所周知的“永嘉南渡”。

在南北朝以前，中國的政治文化經濟中心皆聚集於北方，北方人口亦是南方數倍。南北朝開啓後，為躲避戰禍，大量北方人口遷徙於江南，其中不乏政治精英和能人異士，大量人才的湧入，使得江南地區的經濟、文化，達到了史上前所未有的高度。

到了隋朝一統天下，從戰爭角度看，雖然是北方取得了最終勝利，但中國經濟重心南移已成為不爭事實。**海內人才，半數江南；****天下税賦、半出江南。**江南，成為朝廷不得不重視的經濟命脈。

因此，為了便於控制南方地區，同時也出於經濟考慮，隋煬帝時期開啓了著名的京杭大運河，這項工程量浩大，堪比長城的運河項目，北通涿郡（現北京），南抵杭州，西至洛陽。據統計，隋代運河主幹加支流，長度累計達2700公里，帶動了河道兩岸地區工農業經濟的發展。

而藉由漕運之利，江南地區愈發富庶，杭州則成為諸多江南州郡中耀眼的明星，**“江南列郡，餘杭為大”**成為隋唐時代天下人對杭州印象的標籤。

執天下牛耳

永嘉南渡、京杭運河，讓杭州見證了江南歷史上第一次的蜕變，而江南第二次的蜕變，杭州不僅是見證者，也是參與者。這一次，杭州成為了執天下牛耳的城市。

北宋滅亡後，南宋於1138年遷都杭州，由此，杭州開啓了近140年執天下牛耳的時代，不僅成為了全國的經濟中心，更成為政治中心。

據史料記載，南宋時的杭州商業有440行，各種交易甚盛，萬物所聚，應有盡有。對外貿易方面，有日本、高麗、波斯、大食等50多個國家和地區與之有使節往來和貿易關係。人口方面，杭州所屬包括9個縣在內，累計達到124萬餘人，這在同時期的世界範圍內，都是少有的。

而在南宋滅亡後，元明清三代，江南依舊富庶、西湖依舊動人。但像杭州這樣集政治、經濟、文化於一體的國際化大都市不復存在。江南重新迴歸了自己經濟中心的定位。

物換星移幾度秋

當工業革命席捲全球，從上世紀初開始，以杭州為代表的江南經濟模式，逐漸開始失去光輝。以農業、手工業為主的傳統經濟，被資本和重工業取代。同在長三角地區，後期之秀上海，取代了蘇杭等城市，成為新的經濟中心。

漸漸的，人們對蘇杭等江南傳統城市的印象，僅僅停留在了對“江南”二字的美好期待上。旅遊城市，成了千年老城杭州的標籤。

記得多年以前，在長三角一體化政策還沒有出台前，上海-杭州-蘇州組合的旅遊團就已經火了。那次我跟團旅遊，第一站的目的地就是杭州。遊玩了諸多風景名勝後，團裏的一個遊客突然問了導遊：“都説人間蘇杭，江南自古出美女，為什麼在杭州玩了半天，一個美女都沒看到？”

在大家哈哈大笑的同時，導遊的回答卻值得玩味。導遊回答道：“在杭州，一流的美女去了國外，二流的美女去了上海，三流美女去了新城區，杭州的旅遊景區大多在老城區，所以美女少一些。“

如果把導遊口中的美女換成人才，不難發現，一個城市、一個地區的興衰榮辱，與人才有着緊密的聯繫。對比歷史上江南的前兩次蜕變，出發點往往是天時和地利，但落腳點都是人和。

永嘉南渡、南宋遷都，皆為黑天鵝事件，京杭運河則有政治主導和地理因素，而最終帶來的都是全國人才大量擁入南方。

如果沒有戰爭等因素的不確定性，中國的人口不可能發生大規模的遷徙，經濟中心也很難發生由北向南的轉移。因此，是華夏成就了江南，而非江南成就了華夏。

如今，沒有了歷史的推手，江南儘管依舊富庶，但在四大一線城市北上廣深之中，沒有一個城市是我們所熟知的傳統江南城市。在新時代，江南想要重返昔日的王座，需要化被動為主動。

可喜的是，佇立千年的杭州，有了再度崛起的趨勢。近年來，“杭州模式”被人津津樂道。在阿里巴巴的帶動下，杭州的互聯網產業逐漸羽翼豐滿。在互聯網經濟的浪潮下，古老的杭州充滿活力和希望。

有一個值得關注的數據是，近年來，杭州的土地出讓收入在全國各大城市中一直名列前茅。2018年，**杭州土地出讓收入達2442.9億元，位列全國之首。**今年上半年，杭州依舊以1494億元名列第一。

杭州土地出讓逐年創紀錄，一方面固然有2022杭州亞運會的利好因素，但更重要的，則凸顯了杭州堅定發展的決心。

坐擁千萬人口的杭州，大刀闊斧的發展新的城區、建立新的城市副中心，滿足了城市建設、市政配套、企業佈局的需求，讓杭州對人才的吸引力不斷增強。某招聘平台發佈《2019二季度人才吸引力報告》顯示，在對人才吸引力方面，北京繼續位列第一，杭州排名第二，已經穩列第一集團，超過廣州、上海、深圳。

有着不高於北上廣深的房價，有着不輸於北上廣深的氣質，杭州能否帶動江南迎來新一次的蜕變，值得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