鞋穿不炒_風聞
简单点-2019-08-28 22:00
來源: 小國寶 格隆匯
作者 | 小國寶
數據支持 | 勾股大數據
一面牆頂一套房,這不是笑話,而是今年“炒鞋”市場的瘋狂景象。
從兩款“炒鞋”App“毒”和“Nice”中搜索發現,有成交量的AirJordan球鞋已經賣出了5-6萬元的高價!
這讓手握重金的幣圈人士和中國大媽都坐不住了,紛紛揚言要進場,“炒鞋”的火熱,可見一斑了。
似乎“炒鞋”已經成了穩賺不賠的生意,而老司機這個時候,總是會露出謎之微笑。
1
隨社媒爆發的Sneaker文化
耐克創始人菲爾·奈特大概怎麼也不會想到,Sneaker文化在2019年的大流行,竟然是因為“炒鞋”。
Sneaker文化的初衷是讓單調、枯燥的運動鞋變得時尚,舒適和有質感,最早是創立於1908年的Converse提出的。Sneaker的本意是膠底鞋,現在已經被衍生為“熱愛和收藏球鞋的人”。
Sneaker文化的第一次大規模流行,正是籃球巨星飛人喬丹出道時的1985年,這也成為了Nike旗下的王牌,也就是後來的AirJordan系列球鞋。
由於進入國內的時間較晚,Nike系列直到90年代末期才開始逐漸被大眾市場認知和消費。
讓我們回到“炒鞋”市場的始作俑者——北美。
這個叫本傑明的小哥哥靠着炒鞋,十幾歲就年入幾百萬美元,是北美的著名鞋霸,即使是NBA退役球星,想買到自己簽名的聯名限量款,也得看他的臉色,據説只要觀察他在閒魚代理人小號的鞋價風向,就能知道下賽季哪個明星準備簽約的球隊。
相對於渠道已經完全打通的本傑明,下面這個賣家則顯得更“技術派”。因為要應付不懂行的買家要求的”踩屎感”,賣家都會自己先上腳,把有的籃球鞋氣墊踩開使之更軟,就像是新車磨合和耳機煲機。
Sneaker資深賣家艾倫靠囤鞋在美國西海岸買下了別墅。
不過,因為每天要踩開200多雙鞋的氣墊,半月板不堪270多斤從高處跳下的重負,然後終於坐上了夢寐以求定製的輪椅。這也説明了一點——不是所有人都能搞得定氣墊鞋二手轉賣市場。
起源於北美的Sneaker文化,近年來隨着越來越多的留學生回國潮一起在國內生根發芽。借力發達的社交媒體,外加消費水平的提高,現在腳踏一雙潮鞋的年輕人也越來越多。
不過,老外們估計也沒想到,炒鞋這事到了中國,竟然能玩得如此爐火純青。
2
天真00後“在線炒鞋”
“炒鞋”究竟有多瘋狂?
8月19日,在成交量前100的球鞋中,26個熱門款的成交金額已達到4.5億元,超過同日新三板9431家公司的成交量!
在App上完成註冊後,根據“Nice”上的操作界面,很容易就能看到鞋子的購買界面。而購買界面又分成“買”和”賣“兩個選項,界面中甚至還有表示價格變化的K線趨勢圖,很容易讓人聯想到股市交易。
“炒鞋”從最初的商業行為,現在已經淪為了徹底的線上投機。
和傳統電商自營發貨或第三方賣家發貨的模式都不同,毒App、Nice等在線球鞋平台的售賣模式分成兩種:
**第一種是買家-平台-賣家的模式。**第三方賣家將鞋的發售消息發佈到App,當有買家願意支付時,賣家將鞋寄到平台,平台負責鑑定球鞋的品質和真偽,然後再發送給買家,平台收取5%-10%不等的手續費。
第二種是閃購模式,即“平台倉庫-賣家”,具體來説就是賣家提前將球鞋交給平台鑑定並寄存,買家購買時可以直接發貨,平台同樣在其中獲取了手續費。
打開兩個App,均可以看到螞蟻金服(花唄)為購鞋用户提供的分期服務。由於正常買鞋和炒鞋均在同一個App,分期付款這個工具無疑在這裏被炒鞋者當成了槓桿資金。
其實,無論App上哪一種售賣模式,由於鞋頭掌握大量貨源,可以對新鞋價格進行壟斷。由於交易量有限,鞋頭通過左右手互倒,在交易價格拉高後等着買家購買,這就是微博上所説“賣一天鞋頂一套房”的由來。滿是股票二級市場莊家割韭菜的味道,只不過這次換了一個戰場,變成了以00後為韭菜的“在線炒鞋”。
根據鞋圈人士的説法,“炒鞋”是由鞋廠、鞋頭、門店、黃牛和小買/賣家共同形成的一個交易鏈條。鞋廠每週都會發售2-3款新鞋,門店會根據拿到的進貨指標在網上開啓預約抽籤,這時鞋頭就會指揮黃牛開始抽籤。這就是炒鞋的一級市場。
由於黃牛的大量存在,導致小買家買到鞋的機率大大減少。這時,App撮合交易的中介作用就顯示出來了,App上的電子化交易,成為了炒鞋的二級市場。和許多有實物交割的炒作不一樣,“炒鞋”的地域性並不明顯。
儘管門店也反感黃牛,想出種種招數進行反制,如必須穿一雙正品鞋來購買,或是回答關於鞋子的一些小眾問題,而這往往也不能阻擋瘋狂的黃牛踐踏市場。
**和很多市場一樣,“鞋交所”也有自己的黑暗面。**在福建莆田、在廣東東莞,大量國內鞋代工廠的次品被偷偷運走,最後成為App上的“瑕疵品”,照樣出貨。
不僅如此,在一些不為人知的地方,“高仿”鞋被一雙雙製作好,打上和官方無差別的標牌,通過快遞被運往鞋頭手上。
這又衍生出一種職業,叫球鞋鑑定師。他們主要活躍在線上,在“毒”APP的鑑定頁面,隨時都有這樣的鑑定師可以提供球鞋鑑定服務。
**但事實是,即使是再老道的鑑定師,也沒法鑑別舊款球鞋的真偽,真假全憑一張嘴。**最終通過這些聊勝於無的鑑定環節,讓App、小買家和莊家之間形成了信任鏈條,終於打通了交易環節。
然而,儘管交易環節複雜,但本質上並沒有產生財富增值,而是一次財富轉移。球鞋的使用價值並沒有被激發,只是成為了單純的金融品交易,這正是一個赤裸裸的投機市場。其實,今天的這場投機風暴已經醖釀多時了。
3
揭秘背後的推手資本
隨着籃球用户基數的不斷擴大,2015年,虎撲開發了專業賣籃球鞋的App——毒,在這裏提供售賣和二手轉賣服務,還有免費的球鞋鑑定。**早期的毒APP是一個純社區形態的產品,其核心服務僅在於“球鞋鑑定”。**彼時已經有人開始炒鞋,天價球鞋市場的出現使得開發者意識到,垂直的男性用户市場同樣能產出巨大的收益。
隨之而來的,是2019年兩款潮鞋交易App“毒”和“Nice”的持續火爆。通過天眼查發現,毒App在今年的Pre-A輪融資中,出現了普斯資本的身影,而這正是王思聰旗下的投資公司。毒App在路演時曾表示,其在2018年GMV(成交總額)超百億元,估計2019年將為數百億元。
根據艾瑞諮詢的數據顯示,毒App的使用者中,24歲及以下的目標用户佔總人數的35.63%,用户羣體最為龐大;30歲及以下的目標用户佔總人數的64%。此外,31-35歲之間也存在着大量用户,佔中人數的23.85%。
用户畫像的角度分析,學生羣體佔到了三成左右的比例,這部分人支付能力不強,顯然接受不了高頻次、高單價的消費循環;30歲以下的白領工作者,有支付能力,也有審美能力,但超高的單價也會讓他們從台前退到幕後;30歲以上的大多應是藏家居多,這部分人支付能力很強,也有很高的支付意願,應該是三類人羣中的主力,圈內俗稱“鞋狗”。
實際上,“炒鞋”已經在資本推動下已經完成了“資產證券化”。
前不久,毒App率先發出“鞋穿不炒”的倡議,聲明:“我們認為球鞋是用來穿的,不是用來炒的。毒App平台商品詳情頁不支持‘K線’、‘漲跌幅’等類金融市場展示形式的誤導與暗示性內容。”
但是這樣的言論其實並不能站穩腳跟,平台和交易機制都完善了,炒鞋的資金入場了,炒鞋的人員也就位了,收割的鐮刀早已落下。
實際上,Nice創始人周首在公開場合的言論,更像是為炒鞋自證清白。今年5月,周首在一次直播裏説:“賺錢是必須的,誰炒鞋不賺錢呢?中國的球鞋文化不是那麼健康,雖然我們nice是個炒鞋平台,賣了那麼多AJ和椰子,相信我們平台是有責任的,但我不認為這是錯的。”
4
炒鞋不過是另一場“博傻”
回顧這一場小眾人的狂歡,不禁讓人想到300多年前的荷蘭,在那場全民參與的鬱金香投機中,一枝珍貴品種鬱金香球莖的最高價格,竟然能夠在阿姆斯特丹的海邊買上一個豪宅。這場泡沫最終以荷蘭政府官方宣佈禁止而告終,同時也給金融學上多了一個新名詞——博傻,也就是所有參與的人都相信自己不會是最後一棒。
形成“炒鞋”投機市場的原因,首先是學生羣體和剛出入社會的年輕人,以90後和00後為主,深受潮流文化的影響,認為擁有好看、潮流的鞋是必須的,另一個是鞋圈中收藏鞋的玩家,兩個羣體疊加產生了旺盛的市場需求。
其次,鞋廠由於希望球鞋價格走高,讓今後的發售價也能水漲船高,所以嚴格控制供給,這也就限制了產能的供給。
最後是App提供了交易的平台,以及大資金炒家(鞋頭)的介入,給球鞋成為金融品提供了低成本的交易平台和資金支持。
現在為止,這場轟轟烈烈的“炒鞋”還沒有落下帷幕,而且在全球範圍內都在發酵,正是由於監管的缺失。面對球鞋這樣的C2C為主的交易品市場,監管者的反應顯然是遲緩的,這也意味着一旦監管,或許這個市場就會被認定為“鬱金香”式投機而徹底關閉。
明星帶貨、偶像效應是助推“炒鞋”的另一個誘因。“中國新説唱”等節目的熱播,唱作人吳亦凡腳下穿的一雙AJ在短短四五個小時內價格翻番。通過娛樂節目鼓吹消費,這正是商家的一種消費陷阱,讓更多識別能力不強的年輕人陷入瘋狂的追捧中。
從參與人數來説,現在炒鞋的人羣暫時沒有辦法估計,但是可以預計的是,這場資本泡沫不斷膨脹的同時,潰敗恐怕不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