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不圍城_風聞
银杏科技-银杏科技官方账号-带你走在科技商业的最前沿。2019-08-29 14:34
來源 | 銀杏財經(ID:threemornings)
作者| 羅桑榆
編輯| 楊一枝
“沒有一個企業家是玩耍成功的,都是奮鬥出來的”。
在6月份的“2019川商大會”上,王健林大佬範十足,現場表演了一出什麼叫衣錦還鄉。
那畫面就如同成功人士回母校演講,乾貨很少不説,還會時不時的來一把自我營銷:馮侖説我是中國最勤奮的企業家,我覺得這個詞靠譜”。
王健林是見過無數大場面的,卻在十幾年前被更大的場面鎮住了。他曾兩次去看成都龍泉桃花節,在五六公里的乘車路途中,他聽見車外幾乎全是麻將聲,放眼望去到處都是打麻將的。
王健林在大會上回憶這段往事,顯然是為了更好教育現場無數川籍“學弟學妹”做鋪墊,教導他們該如何創業、守業。有了契機,講出那句貫穿此次演講的中心思想看起來就變得毫無違和感:新時代的川商應該多一些勤奮。
王健林這話雖然正確,但也不全對。因為他只看到了十幾年前成都人在麻將桌上的全民皆兵,卻沒看見如今工作在成都的人羣,也將“血戰到底”的麻將精神發揮得淋漓盡致。
走在成都老城區的街頭,如果你隨時隨地都能看見一些眯着雙眼,躺在搖椅上哼小曲的人,請你不要詫異,這就是他們生活常態。擺龍門陣、喝蓋碗茶、打麻將、吃美食等人生最悠閒之事全可以在這裏體驗。
而在高樓林立,充滿現代化氣息的高新區,看着形形色色腳步匆忙的上班族,也請你不要驚訝,這就是他們前進的步伐。講業績、談理想、比營收等雞血上腦之事也可以全在這裏感受。
“少不入川,老不出蜀”這句古訓或許現在換一種説法更為貼切:少要入川,老亦不能出蜀。
自身文化底藴,加上政府政策對外來企業的大力扶持,形成了成都這座新興一線城市獨有的一體兩面:快慢相濟、剛柔並和。
成都的慢生活節奏或許是慵懶“大熊貓”,但經濟發展速度已經是峨眉山上的“竄天猴”。
壹
一到夜晚,成都上空就會瀰漫着濃烈的火鍋、串串味道。
拿張北京地圖,用針扎三下,可能點中一個廳局級單位;拿張上海地圖,用針扎三下,可能點中一個世界五百強公司;而當你拿張成都地圖,用針扎三下,只會戳中好幾個火鍋店和串串香:小龍坎、蜀九香、川西壩子、小郡肝、玉林、康二姐……
作為成都人最鍾愛的美食之一,火鍋、串串隨地可吃卻不是隨時都能吃。不管是哪家店,如果事先不去排號,你只能大眼瞪小眼看別人刷得火熱,也很有可能一晚上都吃不到,因為在凌晨一兩點,很多門店依舊人聲鼎沸,熱鬧若集市。
成都人將火鍋、串串店開出了便利店的味道,24小時營業的比比皆是。美團大眾點評曾給出過一組數據:在其外賣平台上的火鍋、串串店營業時間均達到凌晨兩三點。
這些年,海底撈在其創始人張勇的帶領下,從四川簡陽起家,猶如過江猛龍般走南闖北,接連攻克無數城池,無論走到哪裏都能成為餐飲行業最亮眼的招牌。卻唯獨在重慶、成都兩坐城市遇冷,門店數量、規模、市場份額遠遠不及北上廣深等地。
水大好行舟,卻也更容易被水淹沒。海底撈不幸地在川蜀之地淪為了火鍋、串串大軍中平凡的一員,想要鶴立雞羣很難。
在成都有句俗語:吃火鍋、串串微辣是底線,鴛鴦鍋則是友情走向破滅的第一步。當然,吃得麻辣的前提是,要霸得蠻能駕馭住腸胃。
在首份反映中國城市深夜活力的“城市支夜”報告中,勾勒出這樣一組數據:北京是睡得最早的城市、上海夜間行走居全國第一、杭州夜間買酒的人最多。而成都,在一眾城市中特立獨行:夜間買健胃消食片的人最多。
以“好吃”遠近聞名的成都,並不是單靠吃貨吃一頓火鍋或串串後隨手點個贊,就能擁有該頭銜。畢竟,川菜也並非浪得虛名。
川菜一直被飲食界譽為中華料理集大成者。
何為集大成者?通俗一點講就是隻有你想不到的名,沒有它做不出的菜。天上飛的、水中游的、地上跑的,只要能吃無害,都能給你變着花樣弄上餐桌,海陸空三軍集結,讓你時刻享受這味覺盛宴:愛蘸辣椒蘸辣椒,愛蘸麻椒蘸麻椒。
作為川菜發源地之一,成都“一菜一格,百菜百味”的餐飲文化歷史悠久,並獲得了認可。
2010年,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在亞洲評定的第一個“美食之都”就花落成都,當時在亞洲地區獨此一家,別無分號。廣東順德、澳門分別在四年和七年後,才獲得此殊榮。
品類繁多、精雕細作的小吃也是成都街頭一道靚麗風景線,三合泥、龍抄手、三大炮、涼粉、賴湯圓、夫妻肺片等會讓人目不接暇。
分量少、味道精是這些小吃的共同特點,但如果你想一口氣吃遍,一定要記得先餓上兩天,然後在吃的過程中要隨時跟公用WC做好位置共享,以免發生不測。
可以説,餐飲行業不僅是成都的一塊金字招牌,也是其GDP增長的重要支柱之一,它的增速究竟有多快,我們不妨來看一組數據。
據21世紀經濟研究院的最新數據顯示,成都上半年的餐飲收入以23.80%的增速勇奪榜首;2018年,成都全市餐飲零售額突破900億元人民幣,其吸金前5強分別為:火鍋、自助餐、川菜、小吃快餐、麪包甜點。
貳
成都市花是什麼花?
相信很多人都知道,答案一定是槓上花。成都人之於麻將就如東北人之於喝酒和酒後吹牛逼,並不是因為喜愛,而是一種深入骨髓的習慣。
上個月,馬伯庸的一個段子將成都送上了熱搜,他説,成都十二時辰非常簡單,就是打麻將、打麻將、打麻將。
成都人打麻將打出了的心得,也喊出了自己的口號:“我們打的不是麻將,是江山”。對於那些愛好打麻將的成都人來説,易事、難事、興衰事……只要上了麻將桌,彷佛統統不關自己的事:急撒子嘛!耍完這把再嗦噻;穩住,我們還能再搓一把。
以前,網上有個段子最能形容成都人在麻將桌上的血戰到底精神:今天晚上,我們戰到天亮,不許撒尿,更不許睡覺。
哪裏都能玩的麻將才是硬核中的小鋼炮。於是,在成都你會時常看見這樣一幕,不論是街邊巷尾,還是河道旁,都會有人在自己的麻將江湖裏縱橫馳騁。三缺一也好、一缺三也罷,反正到最後就沒有湊不攏的局。
如果你將成都人打麻將看作是在賭博,那你就大錯特錯了。在成都看不見任何專業麻將賭徒,也不會目睹有人因打麻將而導致妻離子散、家破人亡的慘狀。
麻將戰場看似硝煙瀰漫,戰事卻很和諧,看似你死我活,實際上其樂融融。
賭局小人生,人生大賭局。在成都人眼裏,小牌桌裏藴含着大世界:牌品即人品。因此,麻將桌成了他們修身養性的最好場所:既能看盡紅塵,也能觀遍滄海。
更關鍵的是,這種自我修養方式的門檻還很低:一看就懂、一碰就會。“好客、熱情、真誠、淡定、圓滑、世故……”,為什麼成都人能集這諸多矛盾詞彙於一身,卻絲毫顯得不做作?
答案是玩出來的,“水旱從人,不知饑饉,時無荒年,天下謂之天府也”,地理環境得天獨厚加上歷史人文沉澱,使得成都有打不夠的麻將、吃不膩的火鍋、品不盡的蓋碗茶、擺不完的龍門陣……
同時,在吃、喝、玩、樂這幾件事情上,永遠不要低估成都人的想象和創造力,他們算是玩出了新花樣。
今年暑假,腳踩風火輪、身纏混天綾、頂着齊劉海、化着“煙燻妝”的哪吒衝進了全國各大院線,據貓眼數據顯示,上演至今已經狂攬40多億人民幣票房。
這個喊着“我命由我不由天”的哪吒,是個地地道道的成都娃兒。該動畫片的導演餃子被譽為80後“鬼才”,主創團隊成員皆來自於高新區的可可豆動漫影視有限公司,融入成都“玩樂”元素的哪吒,一出生便風華正茂。
叁
業內公認,成都是動漫、遊戲產業的海洋和天堂。
成都高新區成了互聯網公司研發、製作遊戲的扎堆地,曾被周鴻禕嫉妒地美譽為“比販毒還掙錢”的《王者榮耀》就誕生在此。
2018年,成都動漫、遊戲產業增速和研發投入佔比雙雙位居全國榜首,總營收突破200億大關。
要知道,成都市主要互聯網公司的去年全年總營收為437.4億。兩分天下,動漫、遊戲產業帶來的營收佔其一。
十多年以前,關於成都的互聯網故事就已經開始書寫,大到巨頭、小到初創公司都紛紛西進:騰訊買樓圈地,阿里大手筆擴張,百度、京東、網易、小米等前赴後繼搶佔灘頭。
時至今日,成都已經擁有了超過3100家互聯網企業,互聯網發展正在成為一張城市的新名片。
看起來規模巨大,實際上卻與各方面資源都高度集中、標杆效應顯著的北上深杭等城市相比仍然差距不小,成都目前只能被勉強劃歸到互聯網發展的第二城市梯隊。
在近十多年成都互聯網的發展過程中,雖然動漫、遊戲產業風聲名鵲起,但缺乏土生土長的頭部科技公司和獨角獸企業,這感覺就如同擁有精妙招式卻無內功作後盾。
而且這種招式還時不時為他人做嫁衣,譬如《王者榮耀》,生於成都長大後卻還是別人家的娃,其營收大頭這塊肥肉被深圳一口吃下,成都只喝得一口湯。
花開在眼前,白白熬了很多年。
阿里、騰訊、拼多多等公司用自己的親身經歷佐證,一個優秀的企業足可以在很大程度上改善城市的“水土”,連鬥魚成名後都享受過高規格待遇,武漢市政府兩週一次的深情問候,終於讓鬥魚聯合創始人張文明感覺臉上都掛不住了,最後自掏1800萬,解除了與廣州的“婚約關係”,成為武漢擺脱“互聯網沙漠”稱號的標杆性企業。
成都天府文化養育了一大批互聯網才子。B站CEO陳睿、藍標COO熊劍、騰訊互娛任宇昕,還有王小川和他的七中同學們,現在他們幾乎可以串聯起中國半個互聯網。即便如此,他們卻沒有很好帶動成都本地互聯網行業的發展。
通常情況下,一個城市互聯網經濟發展是否能夠騰飛,離不開天時、地利、人和核心三要素。成都未能搭上二十年前的那趟互聯網快車,錯過了天時;深居內陸,貴為中西部老大哥卻不佔地利;親生“兒子”不給力,缺少人和。
互聯網經過二十多年的發展,已經變成基礎設施普及全國。前兩者並不能像十幾年前一樣,穩居城市互聯網發展的剛需席位,反倒是後者可能帶來更多機會。
在此背景下,成都新的“人才引進”戰略,讓人們看到了這座城市在“人和”方面做出的諸多努力。
肆
“一杯敬南方,一杯敬北方。南方有夢想,北方有故鄉。”
這句話已成為如今“蓉漂”一族全新的身份註解,成都也叫蓉(容)城,其對人才的態度一是包容,二是從容。在這裏,沒有膚色的界限,亦不分你我高低。
不管你是剛跨出大學校門的年輕人,還是北上廣深創業者,抑或是來自非洲的黑哥黑妹……都能在成都找到屬於自己的棲息之地。
自2017年夏天《成都實施人才優先發展戰略行動計劃》頒佈以來,外來人才落户成都人數已超過18.7萬。從對頂尖人才的資金資助,到鼓勵年輕大學生在蓉創業;從“蓉城人才綠卡”到“青年人才驛站”、“人才公寓”…..
這些人才引進措施,低於一線城市的安居成本,高於其它二線城市的包容精神,正在一步步幫助成都走出新路子。
相信去過成都有關部辦事的外來人口都有體會,其政務服務效率就如同火鍋、串串般:熱情火辣卻又毫不拖沓。辦事處的小姐姐,用一口流利的川普與你交流毫無障礙,吹一頓殼子的時間就能完成幾十上百道審核程序。
不同於90年代末“北漂”一族的辛酸、艱難,“蓉漂”們在成都工作得很體面,生活得很舒心,熱情澎湃、活力四射的他們已經成為了這座城市的一道獨特風景線。
蓉漂一族在這裏實現理想、拼搏未來。而生活在這裏的普通市民無時無刻不在享受着經濟高速發展帶來的生活便利。
2019年初成都便以天府大道為中心,串通起整個成都平原城市羣(成都、德陽、綿陽、眉山、樂山)。這將成為世界最長的城市中軸線,實現一個小時經濟圈。與成都“手拉手”的還有遂寧、雅安、資陽等地區。
想象一下那個畫面:在未來,白天你可以在30分鐘內到綿陽泡温泉,然後再以30分鐘返回成都市區,去城市音樂廳聽一場交響音樂會,這感覺簡直不要太爽。
晚上你可以夜遊錦江、天府熊貓塔、青羊夜貓子夜市、成都博物館等地,這些地方都是成都人民的夜間打卡地,對他們來説“夜經濟”並不僅是“啤酒+烤串”這麼簡單,而是吃飽喝足後,在煙火味中俯首看紅塵,並且這種傳統延續了上千年。
伍
“何事又作南來?看重陽藥市,元夕燈山。花時萬人樂處,欹帽垂鞭。”
宋代陸游在《漢宮春·初自南鄭來成都作》一詞裏便直接談到過成都的藥市、燈市、花市。
古人旅遊時吟詩作對的雅興,就跟現代人出門愛玩自拍的道理是一樣的,只不過古代沒有拍攝設備,更沒有美顏相機,展現自我的方式就不會有那麼多花裏胡哨。
假如古代有短視頻、能夠拍照,可以想象一下那個畫面,詩人們到了成都多半不會表現得那麼滿腹詩書氣又豪情萬丈,而是拍上一組照片或一個短視頻,留下一段大白話作為獨白:“寶寶心裏苦,吃一頓成都火鍋特麼肚子拉了三天”、“哇塞,成都的小姐姐好漂亮哦”…..
由於條件限制,因此古人們出遊要想刷一把存在感就不得不在腦門上下功夫,留下佳作一首方能傳誦千古,不像現代人動不動就在手機設備上花心思,到處充斥着贗品。
即興賦詩這種高門檻技術活,是所有詩人的專利。唐代盧照鄰在《十五夜觀燈》也為成都打了一把廣告:“錦裏開芳宴,蘭缸豔早年。縟彩遙分地,繁光遠綴天。”
這裏描述的便是唐初成都錦裏燈會盛況,而現在千年錦官“不夜城”場景正在重現。如果你人在成都,不去夜遊一番,絕對會顯得沒文化、沒品味,哪怕是走馬觀花也要重在參與。
在成都,以夜幕降臨為分界線,白天是生存,夜晚才是生活。“夜間經濟”與“雙店經濟”成為了如今這裏經濟的新話題。今年3月下旬,第一財經·新一線城市研究所公佈了各大城市的“知城·夜生活指數”,成都以76.21分佔據了新一線城市的夜生活指數首位。
當然,一種安逸的生活方式長期養成,通常都與兜裏的票子有着必然聯繫,富裕的生活往往更容易產生情懷。這一點,從古成都的經濟發展上得到了印證。
古蜀人開創以成都為起點的“南方絲綢之路”,讓其與洛陽、長安一起躋身世界最大城市行列。隋唐時期成都的經濟飛速發展,民間富庶,成為不折不扣的“流量擔當”,經濟直逼揚州,世人驚歎“揚一益二”。
北宋時期,由於市場經濟發展需要,成都人開始使用印紙“交子”來代替銅錢,從此開啓新紙幣時代。一千多年過去了,交子前世今生的博物館剛剛完成了主體建設,在交子公園南側,全國首個金融業眾創空間——交子金融科技中心,開始投入運行。
如今成都金融業多項指標位居中西部第一。2017年9月,成都被正式納入倫敦全球金融中心指數(GFCI)榜單。2018年9月,第10期“中國金融中心指數”排名顯示,成都位居全國第六、中西部第一。
終
“曉看紅濕處,花重錦官城”、“九天開出一成都,萬户千門入畫圖”。
這是杜甫與李白為成都留下的絕美詩句,也是千年之前經典的營銷案例,有時不得不讓人聯想到,詩聖與詩仙究竟是不是地推專業户出身,不然怎麼這麼能吹,每到一處都能為當地帶去流量,量身為其定做一套廣告詞。
不過,時間已經為杜甫和李白的身份做出了權威認定,歷史也多次證明他們生前所到之處但凡留下過詩詞推銷痕跡的地方,如今看起來都還不錯。
時過境遷,現在的成都是人民公園的蓋碗茶,是高新區拼搏的的年輕人。這裏不只有美食、美女、還有自己的發展速度。
和我在成都的街頭走一走,去順興茶館、錦裏一條街聽聽川戲;去仙橋藝術城與丹青謀畫切磋;去春熙路和太古裏,感受歷史與現代的碰撞。
最後,你可以跟我走到玉林路盡頭,坐在小酒館門口,順便看一眼那嬌羞迷人的老闆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