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家 | 上映9個月後,《無名之輩》導演膨脹了嗎?_風聞
第一导演-第一导演官方账号-导演社群2019-08-30 22:33
本期精彩語錄:
· 《無名之輩》後接到好多劇本,後來翻了幾頁就沒看了,其實他們大部分不知道我喜歡什麼,不是一路子人。
·《無名之輩》第一稿結局死光光,任素汐被炸到站了起來,但我沒有那麼大膽。
· 王硯輝那輛車的後備箱裏,還有一個人,我們都拍了。
· 我知道你們影評人不喜歡這結局,但是現在導演已經沒什麼話語權了。
· 做完《你好,瘋子!》之後,我是不服的,憋勁做的《無名之輩》。****
·路演時路過老家,我那發小端着一碗粉,穿過地下通道,送到我這個高鐵站台上。沒有他從小對我的鼓勵,沒有我今天。
· 我的童年沒有動畫片,家裏管得太嚴,只看過哆啦A夢。
· 我們接受的教育就是“死了什麼都沒有”,我就想,“什麼都沒有”是什麼?腦袋就短路了。
· 我想玩“清醒夢”,你意識自己在做夢,所以可以在夢裏玩兒,諾蘭都在玩這個你知道嗎?
饒曉志
第一導演(ID:diyidy)最近連了一個“聊天宇宙”。
上影節那會兒採過郭帆,聊了很多《流浪地球2》的想法和進展。
FIRST影展那會兒採過徐磊,聊了下《平原上的夏洛克》的辛酸。
今天來的這位導演。
郭帆曾監製了他的《你好,瘋子!》,他監製了徐磊的《平原上的夏洛克》。
就這麼巧,這個聊天宇宙串起來了。
饒曉志,一個從舞台轉型做電影,卻還是把私人表達留在了話劇的黑馬導演。
早就和導演約了這次採訪,也是饒導點名要和第一導演來個深度聊天。
起初就是想在《無名之輩》上映半年多後,看看導演有沒有因為這個片,膨脹了,飛了。
但這麼一碰,才發現饒導還有很多其它嗜好、小心思,比“《無名之輩》火啦”這件事還要飛。
秉承**“來這的導演,都敢説真話”**的原則,饒曉志和我們兜了很多底。
7000多字採訪,睡前看完,你能控制你的夢(真的,試一試吧)。
01
不主動:
《無名之輩》火了之後,我認識的圈內大神才變多了
第一導演:《無名之輩》過去9個月了,它對你的影響是什麼?
**饒曉志:**迅速認識了很多人。
第一導演:《你好,瘋子!》沒讓你認識很多人。
**饒曉志:**基本不認識,好多傳説中的大神,比如説投資人、導演、前輩什麼的。我知道他們,但他們不認識我。因為《無名之輩》認識的人多了,像老寧(甯浩)。這方面我沒什麼主動性。
**第一導演:**跟甯浩聊了什麼呢?
**饒曉****志:**就聽他講對電影的認識,我們相互之間都有想法,但沒有任何計劃。
有一次比較好玩兒,我們倆在麗都(編者注:北京望京附近著名酒店,很多電影人在這一帶聊項目)碰到,他説你過來,有個朋友在這邊吃飯。過去一看,是庫斯圖裏卡!(編者注:甯浩將製作一部庫斯圖裏卡電影)我坐在那兒特別開心,這是大神啊!
**第一導演:**求合影了?
**饒曉志:**還真沒有,怕打擾他們談事情,怪不好意思的。
**第一導演:**有沒有資方,一下甩你十個類似《無名之輩》的劇本?
**饒曉志:**沒那麼多,接到好多劇本,喜劇的偏多,其實他們大部分不知道我喜歡什麼,跟我不是一個路子的。當然也有犯罪類型的劇本。
有些也看不完。一開始我都親自看的,後來多了團隊會看。看開頭但凡有點興趣我就看完,但坦白説基本都沒看完。
**第一導演:**這9個月創作了什麼?
**饒曉志:**我沒那麼多劇本儲備,也沒有計劃性。但有一些故事、題材,所以今年大部分時間在寫電影劇本。話劇這塊有穩定的巡演,我們也投資了一些小劇場的話劇。
**第一導演:**電影、話劇,怎麼平衡兩方面的工作呢?
**饒曉志:**電影對我最重!創作精力是有限的,戲劇我已經做了十年了,離我挺近了。電影對我來説剛剛開始,才第二部,興趣度很高。
今後從表達慾望、表達出口上,我會分電影跟戲劇。話劇我願意做得更私人一些,舞台上會更是我。但對電影來講,我對商業片還挺好奇的,願意做。
02
不大膽:
《無名之輩》一稿結局全死光,任素汐被炸到站起來,但不能這麼寫啊。
**第一導演:**你每天創作的起點是什麼?刷到的一條新聞?
**饒曉志:**這兩年的創作有點這樣,我上一個原創話劇叫《蠢蛋》,就是社會民生給我的感覺。《無名之輩》裏任素汐和章宇是《蠢蛋》裏頭的關係,兩個劫匪跟一個癱瘓女孩。
**第一導演:**你不是特喜歡《等待戈多》嘛,胳膊上紋身都是貝克特,但感覺你追求的戲劇和他的表現主義還不太一樣,你是要落到實處的。
**饒曉志:**貝克特有一種思想是“人生沒有價值,沒有意義”,有點“颯”。但其實他中間還有一個反的東西,就是説,正因為“沒有意義”,我們就不能再沒有意義了,不然還活個什麼勁兒?
像《等待戈多》,他把人類的苦難集中放在劇中人物身上,只是沒有通過具體的事件去説明。因為貝克特是玩兒詞、玩兒節奏的高手。
有時候他跟上帝對話,“你給了我們這麼多苦難,讓我們體會人世的這一切,我們又不知道希望在哪兒”。
《等待戈多》某種意思上是等待希望。該怎麼辦呢?我們不能把希望剝奪了,我覺得也是對全人類的關心。
《等待戈多》
其實《無名之輩》第一稿結局就是死光光。一稿劇本里煤氣是放了的,隔壁的老王提着蛋糕進去,因為那天是她的生日,她一點蠟燭,老王炸死了……
我的惡趣味,哈哈,最後一個鏡頭是任素汐站了起來,那些匪徒都被警察打死,當然警察也有犧牲的,就一團亂……
**第一導演:**這才像電影嘛。
**饒曉志:**不能這麼寫啊。我已經把它極致到一天了,可能還是需要一些祝福和出口。
**第一導演:**但是你沒有那麼多能量去給祝福,《無名之輩》最後一幕是反覆重複在一件事兒上,這是個問題。
**饒曉志:**我知道你們影評人不喜歡我這個結尾。但我覺得,**現在導演已經沒有什麼話語權了,**你不覺得嗎?
不是抱怨,我的意思是這個東西要考慮的太多了。當然也不是説,放開審查我就能拍出一個特別牛的作品。
我現在作為一個商業片導演,不見得那麼自如。章宇就很喜歡第一版,全死。但我覺得還是太苦澀了,我沒有那麼大膽。
03
不否認:
《無名之輩》劇作有問題,但我至今相信那裏每個人物,我認識他們。
第一導演:《無名之輩》室內戲做的很重,看完大家就記住章宇任素汐,但是外面的人,比如陳建斌就沒太突出的印象,甚至有朋友和我説,都不記得王硯輝演了這部電影。這會不會和你做舞台,做話劇,創作習慣,喜好傾向有關?
**饒曉志:**我能明白你的意思,我們在做結構、做劇作的時候,可能會陷入到這種情緒推進裏,**覺得太過於迷人,**所以就把它放在主要位置,然後忽視了敍事的問題。
《無名之輩》本來是四個故事,纏繞在一起時,我覺得共情的部分已經設計在屋裏了,這個就是敍事推進線了。
最開始,馬先勇(陳建斌 飾)本來就不是很重的一條線。我對他的認知跟對“眼鏡”(章宇 飾)的認知是一樣的,他倆就是一個中老年的眼鏡和青年的馬先勇而已。
王硯輝那條線也不是最主要的,當然我們在這條線還刪了一個人,本來都拍了,就是他們往回趕的時候,後備箱裏面還有一個人。
**第一導演:**嗯,我能明白這個設置,包括它代表的主題,咱們隨便舉例子,就説《瘋狂的石頭》,它其實不突出任何一個團體在這個裏面有多麼拔高,哪怕黃渤比較拔高,但這個個體也會被他所屬的團體稍微掩蓋一下。最後,特別渾然天成,直線上升。但《無名之輩》後邊突然飄了。説實話小屋的戲情緒有點太頂了,包括他們轉場到陽台拍照片,太美好了,反而會稀釋情緒。所以我覺得稍微少一點,卡到那兒就停,把這個悲劇性的東西再往陳建斌這塊倒兩手會更好,純個人感覺啊。
**饒曉志:**其實你的影評,還有豆瓣的,包括“反派影評”的波米情緒比較激動的,我都聽了。沒關係,我對《無名之輩》肯定也有遺憾和不足,沒事兒,都是過程。
**第一導演:**那你個人最大的沒有達成的東西在哪?
**饒曉志:**像你剛剛説的一些,我覺得其實是有問題的,但是這個東西都是事後總結。我還是挺能吸收的一個人,我個人覺得下一部肯定會比上一部好,**至少我還在爬坡,**還沒有走下坡路,因為我們也沒有到什麼高的地方去。
有時候我跟影評人之間的問題……《無名之輩》他説本來還可以給三星的,結果最後出來一個“饒曉志導演作品”,給1分吧,我不明白這是為什麼。
像之前的《你好,瘋子!》,至少我主觀上沒有説玩兒花活的意思,有可能被人以為是要這麼幹,實際上我沒有想利用什麼。
**我當然覺得《無名之輩》能打動人,從一開始我就知道。**我現在仍然自信《無名之輩》裏一個一個的人物,可能劇作上有缺失,拍攝上還不夠好,但是我認為那一個人物是我看得到的。
我認識那些人,我的成長過程中就有這樣一個一個不甘平凡的人。
**第一導演:**你願意讓自己電影的某一部分變得晦澀一點嗎?
**饒曉志:**當然。我明白你的意思,你説可能有些時候直給的多了。我一開始特別想避開,電影是電影,話劇是話劇。但後來我才意識到沒辦法,有慣性思維在裏面,**它對你的影響就在那兒,你怎麼避開?**難道要讓我做一個不喜歡的東西嗎?
或者説我根本沒有找到一個嗨點的開始,或者沒有找到一個嗨點的人物關係。可能在我前兩部,能找到一個解決辦法,也沒有説一定。
04
不忘情:
我能走到今天,全因為那個總誇我的發小。
**第一導演:**我一直好奇,你的成長與電影的關係,以及你的電影啓蒙是什麼?
**饒曉志:**我1980年的,小鎮青年,沒有特別高的所謂的藝術電影的啓蒙,就是錄像廳、港產片啓蒙,《英雄本色》《古惑仔》,其實貴州那時候能看到的東西不太多。
**第一導演:**畢贛也是港產片啓蒙,他1989年的,跟你差了一個時代。
**饒曉志:**我覺得五年就差不多可以分代了,九歲確實是差挺多的,而且我在縣城,當然貴州的縣城也差不多,凱里(畢贛老家)也不是什麼大城市。我只是喜歡看電影,喜歡演電影。比如我看了一個港產片,就會模仿給朋友看。
我初一就寫過所謂的小説。**寫了個《封神榜》,封的全是自己班上的同學,**通常以對白為主,其實還是有點戲劇的意思。我小時候很調皮的,身邊有一堆人,他們在這方面沒有什麼想法,我屬於又調皮又文藝一點的,唱歌、主持。
但是有一個小夥伴是我的忠實聽眾,經常到我家去睡,或者我去他家睡。他對我是鼓勵型的,比如我覺得我能當演員,他就説“你行你行,我覺得你演得可以”。**我走上這條路跟他有很大的關係,**因為沒有人支持我,我的父母也不支持我。
**第一導演:**這個總鼓勵你的發小,他現在幹嘛呢?
**饒曉志:**在當地做點小生意。上次《無名之輩》路演,路過我們家的高鐵站。我提前説,你給我弄碗粉過來,但是我又不能停留,高鐵就停兩分鐘。我就發了一個朋友圈,揶揄了他,模仿了一下《背影》。
到站一看,他在對面的站台上。我在電話裏説算了算了,跑不過來了,結果他説等一下,**端着一碗粉,穿了一個地下通道,就送到我這個站台上,**然後我説我上車給你拿個橘子,就逗他。
我倆也接近40歲人了,到現在關係都非常好。
我父母已經不在小縣城生活了,在我大學的時候就搬到遵義。但我現在也會去小縣城,就是為了跟當年的朋友玩兒。
但我對偶像特別不長情,哈哈,剛才閒聊你説我以前採訪裏總是提馬丁·西科塞斯。在那個時刻,我是受港產片和黑幫片影響比較深的,所以就會提到他。
但實際上,你説我對他們有多深刻的理解跟依賴,真談不上。我在這方面沒有一個特定的精神偶像,但是我欣賞的演員、導演很多,前兩天還到香港看《好萊塢往事》。
**第一導演:**你發現沒,最近幾年貴州冒出很多本土電影人,章宇、畢贛什麼的。
**饒曉志:**也分地域吧,之前也有內蒙的、山西的,最開始是陝西的。我覺得經濟欠發達的時候,接觸的東西不一樣,閉塞一點。
我來戲劇學院上學的時候,師哥師姐沒有貴州的,我下面兩三年也沒有老家的師弟師妹,鳳毛麟角。結果突然之間有一年,貴州就來了很多人,認識的小帥哥和小美女們特別多。
**第一導演:**是不是那時候藝考在當地不普及?當地也沒有太多政府的影視發展項目?
**饒曉志:**主要是一個意識問題,但實際上你要對比,你看我跟章宇我們也沒有趕上那個時候。章宇的老家都勻有個想做影視基地的想法,但我跟官方走動得不是特別的密切,所以也不太清楚。
章宇還是我《你好,瘋子!》的副導演,《人山人海》他也是,經常做副導。他做副導的工作就是現場執行,我在監視器,他在現場,一個配合。
因為我是個電影新手,他不是。本來他已經不給別人做副導演了,可能覺得我對他也還不錯吧,哈哈。
05
不嚇人:
我玩夢境控制,在夢裏我為所欲為;做話劇,是能讓我忘記想“死”
第一導演:《哪吒》看了嗎?(採訪時正是《哪吒》上映首周)
**饒曉志:**他們都讓我去看,還沒來及。實話實説,我沒有動畫片的童年,家裏管得太嚴,我就吃飯間歇看過《叮噹貓》《貓和老鼠》,我也沒有漫畫書。來了北京之後,碰見夏雨,他是變形金剛迷,我都沒有共同語言。
**第一導演:**為什麼家裏管那麼嚴?
**饒曉志:**我父母之前是老師,他們有一種害怕社會洪水猛獸的感覺。有段時間要求不準看,我就慢慢失去興趣了。
**第一導演:**那你當時為什麼反而能湊巧看《哆啦A夢》呢?
**饒曉志:**班上傳這個。聖鬥士天馬流星拳,我沒怎麼看過,但是我知道它,我們一塊玩兒,有人打我的時候就唸這個,這塊確實是我的一個遺憾。
**第一導演:**之前看你發了一條《高達》的微博,還以為你喜歡高達……
**饒曉志:**是我們少年派這個公司做的發行。我成年之後,還是會看一些,甚至看過《富江》伊藤潤二的作品,只是興趣點已經失掉了,沒有追一個動漫的激情了。
**第一導演:**你聽説過《新世紀福音戰士》嗎?
**饒曉志:**就是《高達》這個嗎?
**第一導演:**不是,但我推薦你看,1995年的作品了,就是日本機戰類動畫的最頂峯,至今也沒有被超越過。
**饒曉志:**我一定看看,好像有一段時間也看過幾個,高中還是什麼時候,我還自己畫,但是慢慢也沒什麼興趣了,後來就開始看王朔的小説了,哈哈。
**第一導演:**説起王朔,他有段時間特別怕死,你之前也説初中的時候總是在想“死”是什麼,死的哲學,什麼情況?
**饒曉志:**當時我爸媽做了一個蠢決定,就是以為我哥能帶着我學習,就把我發到了我哥那兒去,我哥自己翻牆出去玩了,我就住在他的房間。**那個房間在半山腰上,**就這麼一棟樓,廁所都在外頭。他一翻出去,就剩我一個人,整個樓裏可能很多間房間,但是隻有幾户人家吧,比較恐怖。
**第一導演:**那你把電視開開唄。
**饒曉志:**沒有電視啊。反正就坐在那兒很恐怖,我那會兒14歲,怕鬼,半山腰,風嗚嗚的。
小時候,我外婆這邊都是農村,好多鬼故事,那時候怕鬼,後來不知道為什麼怕着怕着,就説鬼有什麼好怕的?就算它把我害死了,我也是鬼,還能跟它幹!就從這開始想到死了。
我們接受的教育就是死了什麼都沒有,我就想,“什麼都沒有”是什麼?我就特別印象深刻,那時候老想這個?然後就短路了,腦子會拒絕你想這個事情。
**第一導演:**你能從惡夢裏自己使勁醒過來嗎?
**饒曉志:**能,我現在可以了,而且我還挺喜歡做惡夢的。
**第一導演:**什麼情況?
**饒曉志:**你不覺得惡夢醒來的那一刻最爽嗎?
**第一導演:**我會很難受啊。
**饒曉志:**我現在有一個方式,張着嘴,就類似於想發個聲,就出來了。現在有些人都開始玩兒夢了,你不知道這個事兒嗎?
就叫**“清醒夢”**。
就是説你意識自己在做夢,所以在夢裏可以玩兒,想去哪兒去哪兒,可以穿牆,可以控制自己,打開新世界,我還沒有訓練這個事情,但我準備有機會訓練一下,諾蘭都在玩這個你知道嗎?
**第一導演:**諾蘭……真的假的啊?
**饒曉志:**你可以去網上查,有訓練的法則,像什麼手電筒照着,比如找個人在你沉睡的那一刻照你,小聲呼喚你名字,你意識到自己在做夢,然後就可以為所欲為了。
**第一導演:**你這是催眠吧?
**饒曉志:**有一點,我有個朋友會這個,他就經常在夢裏看一本從來沒看過的書,還能看個片兒,現實裏也沒看過。當然還有神乎其神的,我就不信了,比如你在德國,我從北京過去看一下你,你在幹什麼,醒來之後告訴你。
但我覺得這不應該的,因為夢的世界肯定跟現實世界是兩回事兒。
我現在挺喜歡做惡夢,我會意識到我在做惡夢。除非我身體不舒服了,或者壓迫了、麻痹了,我可能就會趕緊醒吧,有時候我還挺享受的,**特別享受醒來那一刻,真美好,**如果你做一春夢,什麼叫了無痕,就是這意思。
**第一導演:**咱們再説回來,你當時是怎麼度過想“死”的難關的?
**饒曉志:**説牛一點是在找意義,我也不知道,反正那時候我的感受就是什麼都留不下,想不通。
**第一導演:**沒有找人傾訴這個事兒嗎?
**饒曉志:**沒有,他們都會覺得太傻了,我跟父母的溝通特別傳統,儘管我們現在關係很好。
那個節點對我有一點重要,坦白講,在那個時刻我開始覺得人生應該有一些不同的東西,多少我也假模假式看過羅丹寫的“創造就是消滅死亡”這樣的話,但我並不理解。我還以為建了一棟房子,它在這個世間流傳下去,它就能夠被記住了,你就活在大家心中了。
**第一導演:**字面的理解。
**饒曉志:**對,但是後來慢慢變成我對死亡的恐懼,我也害怕坐飛機(墜毀)之類的,因為想象力太豐富了。但是可能因為這些,當我接觸到戲劇,我認為可能它正好契合了……
**第一導演:**潛意識裏的一些哲學困惑。
**饒曉志:**對,或者説讓我跟着前人的這些智慧,在他們的照耀之下,如浴春風,得到一點解脱。所以在《無名之輩》裏,我還是期待人物追尋生而為人的意義,從我的角度講,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價值。
**第一導演:**那你下一部是什麼心態?能説多少?
**饒曉志:**我沒有什麼特定的題材感。那天跟大家説,老郭(郭帆)他們做科幻片的探索特別好,等技術成熟了,我們就去拍個科幻片,挺好的。我喜歡的科幻片更偏軟科幻,類似《黑鏡》這些。
我也挺喜歡黑幫片的,如果能拍,我特別想拍。
之前有個編劇説我們要是能拍黑幫片,可以做一箇中國版的黑幫《冰與火之歌》,做成網劇,從北洋時期開始,但都是一些想象。孔二狗那個《東北往事》預告片我看了,挺好的,我還排過話劇版的《東北往事》。
我下一部電影會有一個特別迷人的概念,就是“扮演的本身”是我們每個人在社會上的角色跟我們人自己交叉,算是一個成人童話,只能透露這點。
**第一導演:**你這是做了一個世界觀的東西嗎?
**饒曉志:**也不是,還是在我們這個價值體系裏,裏頭會有一些可以提煉的概念,對我來説很迷人。
**第一導演:**有奇幻元素?
**饒曉志:**沒有,所謂成人童話是講了一個單純的故事。
**第一導演:**好,我希望能看到更牛逼的影像,希望不只是情緒哦。
饒曉志:可以。其實做完《你好,瘋子!》之後,是憋勁做的《無名之輩》。
《你好,瘋子!》市場上是失敗的,口碑上也沒有説大勝。覺得憑我的能力,怎麼反應是這個樣子,不應該。這個是瞎吹牛的,但是我做《無名之輩》有點像馬先勇,想證明自己。
所以我坦白説,你要説真覆盤這片,《無名之輩》實際上也不算是我的創作總結,但是它給我最大的好處就是,我可以平心靜氣的回顧一下電影創作的問題。
但是在《你好,瘋子》和《無名之輩》這個間隙中我是不服的,你懂我的意思嗎?
我當然也在總結問題,可是在那個時期,我好像覺得做就完了,聊那麼多幹什麼?
我很難説去總結什麼,只是想説這不行我再來一個,這股勁也是個好事兒。
今天你坐在這兒聊有什麼什麼問題,我覺得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