説説常識:世界上不存在真正的自由主義者_風聞
吕建凤-批判批判者的批判者2019-08-30 08:08
説這個話題,首先要定義什麼是自由。
自由應該就是不受束縛。
當然,在資源短缺環境下,絕對的不受束縛是不可能的。因此,在這樣的環境下,人類只能有相對的自由。也就是説,人們應該接受必要的約束。也就是不能讓任何人絕對自由——那會導致別人得不到應有的相對自由。
於是一些錯誤的自由觀念就出來了:
人都想要自由。幾乎每一個想要自由的人,都只想着不受別人支配的權利。也就是説大家都把自由理解為一種人與人之間的關係。
自由主義者們就更加把自由當作了一種制度要求。他們以為只要按照自由的理念規定好人與人之間的關係,人類就可以獲得自由。
當然他們也知道這樣的環境下,人與人之間還是要受到一定的束縛——他們不以為受到即使是必要的束縛,在邏輯上與自由是不相容的,所以把法治與自由等同了起來。説沒有法治就沒有自由。
這在邏輯上就是在説,自由就是必須(在一定程度上的)不自由。很明顯,這是自相矛盾的。
其實,自由首先、並根本性地在於人與自然界的關係。
人類誕生之初,因為自然界的各種限制,人類所需要的生存資源極端缺乏,儘管這時候在社會內部,人與人之間都是相互平等的,人類卻處於最不自由的階段。這時候就不存在爭取個人自由的社會空間,人們也就沒有自由價值觀。
是人類的生產力進步,改變了人與自然界的關係,使得人類需要的生存資源逐步地豐富了起來,人類社會才有了逐步增加的自由。
也正是因為人類社會有了逐步增加的自由空間,個人自由才成為了人們爭取的目標。
正因為是社會給了人們爭取自由的空間,每一個個人才有了爭取自由的可能。
所以人們在思考自由問題的時候,往往就忘記了,自由從根本上是人與自然界的關係改善的結果。想要自由的人,都只想着如何改變自己與別人的關係。
當然,事實上,作為個人想要獲得自由,確實只有改變自己與別人的關係,才能夠達到目的。
但是整個人類的自由空間,卻只能通過生產力進步,改善人與自然界的關係,實現人類所需資源的充沛,才能夠獲得。
人與人之間之所以會不自由,是因為人類生存所需要的資源稀缺,於是人與人之間會因為利益要求而相互摩擦。
如果人類需要的資源足夠充分,每個人可以任意享受所需要的資源,人與人之間就不會產生利益摩擦,就不會有不自由的關係了。
因為在人與自然界的關係一定的環境下,人類所擁有的資源總量有限,人與人之間必然會因為資源稀缺而在利益上產生摩擦,也就會有不自由的現象。
在生產力水平一定的環境下,人類需要的資源總量有限,必然地意味着社會的自由空間有限。
在社會的自由空間一定的情況下,給了某一羣體的社會成員以較多自由權利,就必然會讓其他羣體的社會成員的自由權利減少。就會產生人與人之間的利益摩擦。
如果不能通過擴大社會自由空間的辦法,緩解乃至消除既有的摩擦,社會的和諧就會被破壞,整個社會的自由空間也會被破壞。
而擴大社會自由空間的辦法只有一個,就是通過生產力進步,實現人類需要資源的逐漸豐富,以減少不同羣體社會成員之間的利益摩擦。
也就是説,要解決人與人之間的不自由問題,根本的辦法就在於生產力進步,也就是改善人類與自然界的關係。
不明白這個道理,一味地在人與人之間的關係上鑽牛角尖,想要找到一種可以永恆實現人類自由的、普世價值意義上的社會制度,是徒勞的。
什麼是自由主義?
毛澤東很形象的描述過,就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只管自己該怎樣生活,與自己無關的事情就讓與這事有關的人去管。
自由主義價值觀的哲學原理在於,世界的運行是不以包括所有人在內的人的意志為轉移的。每個人能夠做的事,就是儘可能適應環境與規律的要求,過好自己的生活。
因為每個人的任何行為,對於社會都存在正負兩面的作用,只要你不能——當然任何人都不可能——認識到全部的客觀規律,你就不能夠知道你的行為對世界最終的作用會是如何的。
你能夠知道的,不過是你的行為對你自己的作用,是如何的。社會只是在每個人為自己的行為中,遵循客觀規律的要求行進。因此,“事不關己高高掛起”是很正確的選擇。
而且,每個人的價值判斷都是從自己的客觀環境與主觀能力構成的客觀條件出發的。如果,所有人都是同一樣的客觀條件,那麼世界就會只有一種價值判斷——當然這是不可能的。
也就是説,每個人的價值判斷都是合理的。所以任何人都沒有理由要求別人服從自己的價值判斷,也就沒有理由要求別人按照自己要求的生活方式生活。
説因為客觀條件不同,所以價值判斷不同,從而不同價值觀的存在都是合理的,不是説應該保留落後的價值觀。而是説對於落後的、錯誤的價值觀要有包容的心態。要知道的是,其實你自己的價值觀也未必就是正確的。
要改變別人的價值觀,也不是不應該。但不應該用單方面的價值觀灌輸——也就是意識形態行為來進行,而應該用通過平等討論,讓人們認識到誰的價值觀更正確。
而更重要的,是改變弱勢羣體的生活環境。因為只有通過改變弱勢羣體的生活環境,才能從根本上改變他們的落後的價值觀。
這才應該是自由主義的思維。
有自由的概念,也有自由主義的理論,但是世界上不存在真正的自由主義者。
因為自由主義者首先不應該主張人們必須受約束。
凡是主張人們必須受約束的,除了自稱自由主義者的人們以外,都不自稱為自由主義者——儘管其中有的人在主張人們應該接受必要的約束的同時,確實是在努力為人類自由而奮鬥,這些人卻被自稱自由主義者的人們指責為反對自由的人。
於是,在邏輯上,只要證明自稱為自由主義者的人並不是自由主義者,就可以證明,世界上並不存在真正的自由主義者。
所有自稱為自由主義者的人,都在指責被他們認為錯誤的制度壓制了自由。過去它們指責前蘇聯的社會制度;今天他們指責中國的社會制度。
前蘇聯的情況這裏不討論。因為今天的中國與前蘇聯大不相同。
今天的中國,在現有的社會制度下,連續幾十年實現了人民的自由空間不斷擴大,也就是人民的相對自由在不斷增加。之所以仍然被這些人指責、批判,就因為中國的社會制度與西方國家不同。
也就是説,這些自由主義者心目中的自由,不是人民的自由增加,而是特定的社會制度。也就是他們認為,只有按照他們的要求改變了中國的社會制度,才是自由的實現。
因為他們認為,西方國家的那套制度是民主制度,是普世價值。
他們把 西方國家那套政治制度——我稱之為“西式共和”——叫做“民主”。然後從民主應該是普世價值的邏輯,把他們的那套政治制度當作普世價值內容來推廣。
而事實上,那套政治制度並不是民主,所以當然的,也就不能將那套政治制度以民主的名義,當作普世價值的內容來膜拜了。
什麼是普世價值?普世價值應該是所有人追求的正面價值。民主與自由、平等、公正等等,就是普世價值。
而西式共和則與任何政治制度一樣,不過是一種治理社會的手段。
它既可能讓人民的追求得到滿足,比如西方國家經濟增長快速時期;也可能讓人民的追求落空——在今天絕大多數實行了西式共和制度的發展中國家,這是普遍現象。證明這套政治制度與任何具體事物一樣,具有正負兩方面的效應。因此它不可能是普世追求的東西。
把西式共和當做民主,邏輯上就把民主從普世價值內容中排除出去。
根據主觀價值理論,價值是人們對於產品判斷的結果。
政治制度是一種社會產品,它有沒有價值,要看人們對它的判斷。而人們判斷的依據,當然應該是這個產品的實施效果。
而這個產品在很多情況下,實施的效果不好,決定了它的價值存疑。價值存疑就必然不普世。
社會制度不過是治理社會的手段。西式共和也一樣。如果制度實行的效果好,符合人民的要求,就是民主的表現。效果不好,長期與民眾的要求相反,就不是民主而是專制。
什麼叫專制?政治意義上的專制,就是不顧廣大民眾的要求,只顧強勢羣體利益的表現。即使是西方發達國家,也常常會看到只顧資本利益、不顧民眾要求的現象,就是資本專制。
民主應該是人民的意志和利益要求得到實現。如果這樣定義民主,就不存在”民主的兩面性“之説。要在人類社會實現真正的民主,就要反對理論迷信,就應該對一些基本概念作出正確的定義。否則道理會越講越糊塗。
西方人的“民主”定義不是説的人民做主,是所謂的公民做主。
我們必須知道的是,公民是由利益關係往往不一致的人民與精英組成。當人民的利益與精英不一致的時候,在絕大多數情況下,我們看到了精英的利益得到實現。
因此他們所謂的“民主”——也就是“公民做主”——其實就是精英做主。這就是不同發展程度的國家實行同樣的西式共和,只有精英們的自由空間基本一樣的由來。這明顯不是民主。
印度一個女記者在中國生活了五年,得出一個令人深思的結論:
1、中國的底層民眾生活得出乎意外的有尊嚴;
2、作為社會精英,還是在印度生活更自由。
人們從她的這個結論中,應該想想:民主應該是以底層民眾的尊嚴為重,還是應該以精英的充分自由為重?
當然,兩者都得到滿足更好。
可是,在生產力水平決定了不足以同時滿足全部要求的條件下呢?
在任何社會里,精英們的自由空間都比普通民眾要大。
因為政府的首要任務,就是維持社會穩定,以保證精英們的必要利益。
從邏輯上説,精英們遇到艱難還可以退回到普通民眾的位置。而普通民眾卻不可能“退回”到精英的位置。然而要更多自由的,卻往往是精英們。
這本來也是應該的。不應該是以擠壓普通民眾的自由空間為代價。
可是自由主義者們在主張精英們的自由權利的時候,總是以輿論暴力對付普通民眾的價值觀。斥責不服從他們價值觀的普通民眾是“順民、愚民、奴才、五毛、豬、矇眼驢”等等。
這就是他們掌握的話語權,對於普通民眾思維空間極為嚴重的打壓。
這樣的人説是在主張自由民主,應該被相信嗎?
自由主義者們一口咬定西式共和就是民主。民主能導致中非、剛果金、烏克蘭現象嗎?
但是西式共和就可以。
西式共和不論在哪個國家實行,精英們的自由空間都基本一樣。不同的只是因為生產力與經濟水平不一樣,民眾的生活狀況不一樣,甚至於天壤之別。
因此,把西式共和認定為民主,是無視民眾自由要求的價值觀。
很明顯,這樣的價值觀不是民主觀!
無論哪一種政治制度,都是統治者的工具。任何形式的共和,也只是統治者的工具。
不論哪種西式共和制度,選民投票的對象都是統治階層利益的代表。
社會共和是需要的,它可以讓權力爭奪者放棄暴力——當然,這也要看以經濟為基礎的社會環境如何,不是所有情況下都可以避免暴力。但它絕對與實現人民的利益要求、伸張人民意志意義上的民主無關。也就是説西式共和不是民主。
輿論場不應該是現實利益鬥爭的戰場,而應該是真理的討論場所。因此,每個發言人都不應該拒絕辯論。
可是我們看到絕大多數人都把這裏當做了戰場。只以立場分對錯。缺乏辯論精神。一些自稱自由主義者的人只想在這裏給人“啓蒙”,作意識形態的單向灌輸,拒絕辯論,以話語權壓人,違背自由民主原則。
每個人的價值判斷都是從自己的客觀環境與主觀能力構成的客觀條件出發的。如果所有人都是同一樣的客觀條件,那麼世界就會只有一種價值判斷——當然這是不可能的。
也就是説,每個人的價值判斷都是合理的。任何人都沒有理由要求別人服從自己的價值判斷,沒有理由要求別人服從自己規定的生活方式。
《論語》有云:【子適衞,冉有僕。子曰:庶矣哉!冉有曰:既庶矣,又何加焉?曰:富之。曰:既富矣,又何加焉?曰:教之。】
原來孔夫子也懂得主觀價值理論。知道要改變人們的價值觀,先要改變他們的生活環境。
可是如今的自由主義者們,卻不根本管人民的生活環境,只要人民服從自己的價值觀,並美其名曰“啓蒙”。
包容不同的價值觀,是民主必須具備的要素。不能包容不同的價值觀的人,不管他的“民主”口號喊得多麼響亮,都是專制思維在作怪的表現。
我們平心而論,現在中國的政府對於異端思想的包容度已經相當大了。而反對政府、以“自由主義者”自居的人們,卻非常缺乏包容素質。誰更民主一些呢?
民主就是民主。民主必須以平等為基礎。人們的權利不平等,就是不民主的表現。
之所以政治理論領域會出現“不平等的民主”的説法,是因為人們把西式共和這種政治制度當做了民主。
這是對於民主的錯誤定義。邏輯上就會出現【“民主”不民主】的奇怪悖論。而且會把人民羣眾被壓迫的現象當做了“民主”的結果。
精英們享受了過度的自由,必然壓縮了民眾應該的自由空間。這不是民主。是社會自由空間分配不合理。
在人類的經濟社會階段,這樣的不合理是必然現象,但不應該當做倫理道德來讚揚。而應該被儘可能地向合理方向調節。至於總體上是否相對合理,只能以社會生產力進步的狀況做標準。
因為,生產力進步才是人類自由的基礎。
人民羣眾只需要好的生活環境,並不需要政治。需要政治的是那些統治者與想當統治者的人們。
從這個事實分析,我們可以知道,選舉不是人民羣眾作主,而是人民羣眾被政治。
人民羣眾被政治,當然是一定歷史條件下的必然現象,因此不是説一定不好。但它的不是民主,也很明顯。
其實任何政治制度的結果都是精英做主。關鍵看什麼樣的精英做主的制度能夠更多更快地讓人民的生活好起來。而要讓人民的生活好起來,就必須以生產力的進步為條件。
於是,什麼樣的制度適合生產力的進步,就是合適的。所以,英美等國早期的共和只是極少數人的共和,成就了它們的富強,才有了人民自由空間增加的相對民主現象。
英國美國之所以發達並不是因為他們實行了現在的全民選舉。
十八九世紀的時候,他們的選民人數只佔人口總數的百分之二,這個標準能説的上是民主嗎?
所以歐洲大陸當時説英國是寡頭政治,美國人則明白的説是共和不是民主。今天的西方人卻忽悠落後國家實行他們在經濟發展趨於停滯以後才實行的現行制度。
世界上沒有民主制!檢驗民主的試金石只能是人民性。檢驗自由的試金石是個體性。自由民主二者不能缺一。沒有人民自由的社會現象不能被稱為民主;沒有民主的自由也不是真正的自由。
只強調個體公民的自由,就是隻顧精英們的自由要求。無視精英與人民的自由能力差距,必然走上叢林法則軌道。則民主不存。不顧精英的自由要求,社會進步沒有動力,民主也無以持續。
從西方國家傳播過來的“民主”理念,就是在無視精英與人民的自由能力差距的基礎上,強調個體公民的自由,至少在客觀上,是讓精英階層對於普通民眾的自由空間進行壓制的理論工具。
因此,那些自稱自由主義者的人們,不管他們的動機如何,實質上是違背了自由主義價值觀,當然也就不是什麼自由主義者。
自稱自由主義者的人們實際上違背了自由主義價值觀,不自稱自由主義者的人們,則在批判自由主義者的思想,當然不是自由主義者。
所以,世界上不存在真正意義上的自由主義者——偽自由主義者倒是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