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羽是英雄嗎-彭城之戰_風聞

彭城之戰是項羽英雄的主要證據之一，即，項羽以三萬騎兵繞過彭城，到達彭城西面的（安徽）蕭縣，然後從蕭縣向佔領彭城的劉邦率領的諸侯聯軍發動攻擊，一舉將劉邦率領的五十六萬諸侯聯軍擊敗。

《史記·項羽本紀》記載：

春，漢王部五諸侯兵，凡五十六萬人，東伐楚。項王聞之，即令諸將擊齊，而自以精兵三萬人南從魯出胡陵。四月，漢皆已入彭城，收其貨寶美人，日置酒高會。項王乃西從蕭，晨擊漢軍而東，至彭城，日中，大破漢軍。

由於《史記·項羽本紀》中的記載，可以簡稱為“西從蕭”。“西從蕭”一般理解為：“西”就是項羽率領三萬騎兵繞過彭城到達西面的（安徽）蕭縣，“從蕭”就是從西面的蕭縣向佔領彭城的劉邦發動攻擊。

但是查《史記》並沒有項羽三萬騎兵的記載。那麼項羽三萬騎兵從何而來的呢？是純邏輯推論出來的，即：因為步兵不可能“西從蕭”的，所以項羽是三萬騎兵。但是純邏輯推論符合邏輯，卻不一定符合歷史事實。對於歷史事實的推論還是應該以歷史事實再加上邏輯推論。

歷史事實是，《史記·平準書》記載：“天下既定，民亡蓋藏，自天子不能具鈞駟，而將相或乘牛車。”這段記載説明，西漢初年，也就是劉邦打敗項羽建立西漢王朝以後，由於馬比較少，所以有的將相只好乘牛車。

如果項羽三萬騎兵是歷史事實的話，那麼劉邦打敗項羽以後，項羽的三萬匹馬就成了劉邦的戰利品。就算經過楚漢戰爭有的馬傷殘了，有的馬打死了，有的馬散落到民間，二萬五千匹馬總是有的吧。如果按照二馬套一車的話，二萬五千匹馬可以套一萬二千五百輛馬車，將相又何須乘牛車。既然“將相或乘牛車”，那麼項羽肯定沒有三萬騎兵。

有人可能會説，劉邦也可能把已經是戰利品的項羽的三萬匹馬分配給了騎兵部隊（又是純邏輯推論）。

我們知道，劉邦欲封蕭何功臣第一，但是遭到功臣集團的反對。劉邦以著名的“功狗論”把功臣集團懟了回去。如果劉邦把已經是戰利品的項羽三萬匹馬分配給了騎兵部隊，這就關係到功臣集團的利益——是乘牛車還乘馬車的問題，功臣集團肯定會有態度。功臣集團有態度嗎？沒有。

沒有項羽的三萬匹馬的歷史事實，功臣集團的態度從而何來。

《史記·高祖本紀》記載：“項羽雖聞漢東，既已連齊兵，欲遂破之而擊漢。漢王以故得劫五諸侯兵，遂入彭城。項羽聞之，乃引兵去齊，從魯出胡陵，至蕭，與漢大戰彭城靈壁東睢水上，大破漢軍，多殺士卒，睢水為之不流。”

《史記·高祖本紀》記載是“從魯出胡陵，至蕭”而不是“西從蕭”。

“西從蕭”可以推論出項羽三萬騎兵，“至蕭”就不好推論出項羽三萬騎兵了吧。

當然有人會説，《史記·項羽本紀》在前，《史記·高祖本紀》在後，人們的閲讀方式是從前往後，所以司馬遷沒有必要重複。

我們知道，司馬遷、班固、司馬光是中國歷史上三個著名的歷史學家。

班固《漢書·陳勝項藉列傳》記載：

漢王劫五諸侯兵，凡五十六萬人，東伐楚。羽聞之，即令諸將擊齊，而自以精兵三萬人南從魯出胡陵。漢王皆已破鼓城，收其貨賂美人，日置酒高會。羽乃從蕭晨擊漢軍而東，至彭城，日中，大破漢軍。

司馬光《 資治通鑑·卷九·漢紀一》説法：

漢王遂入城，收其貨寶、美人，日置酒高會。項王聞之，令諸將擊齊，而自以精兵三萬人南，從魯出胡陵至蕭。晨，擊漢軍而東至彭城，日中，大破漢軍。

與《史記·項羽本紀》同樣的段落，班固的記載是：“從蕭”。司馬光的説法是：“至蕭”。班固、司馬光都把“西”字刪掉了。顯然班固、司馬光都認為“西從蕭”是不可能的，所以把“西”字刪掉了。

因為項羽的三萬騎兵是“西從蕭”推論出來的，既然不是“西從蕭”，而是“從蕭”、“至蕭”，項羽當然也就沒有三萬騎兵。

那麼班固、司馬光把“西”字刪掉有道理嗎？我們可以做一個簡單的計算。

從彭城（也就是今天的徐州）到（安徽）蕭縣大概是四十多公里。由於項羽是從彭城東面繞過彭城再到蕭縣，所以至少應該是五十公里以上，再加上從蕭縣返回彭城這就差不多一百公里。由於三萬騎兵動靜很大，項羽為了達到偷襲的目的就不能讓佔領彭城的劉邦知道，所以項羽至少應該在距離彭城十公里以外的地方繞過彭城，這就至少是一百一十公里以上。

為了達到“晨擊漢軍”的目的就必須走夜路，這就決定了行軍速度不能快；又由於第二天還要打仗就必保存體力，這也決定了行軍速度也不能快。成年人平均速度每小時5公里，馬四條腿，所以項羽三萬騎兵的行軍速度應該是每小時十公里。一百一十公里用時應該是十一個小時。這就是説，項羽應該是吃過晚飯就必須出發，即，項羽的三萬騎兵是在一夜沒有睡覺也沒有吃早飯的情況下“晨擊漢軍”，仗還要從早晨一直打到中午，加起來大概是十六個小時。

有人可能會説：士兵可以在馬背上吃乾糧，那麼馬吃什麼？

俗話説：馬無夜草不肥。當然這裏不是要把馬養肥，而是説馬在夜間至少也應該喂點草料吧，第二天馬才有勁奔跑。又想馬兒跑，又不給馬兒吃草。天底下哪有這麼便宜的事。

班固、司馬光是乘馬車的，所以比我們更瞭解馬。對於那些同樣是乘馬車的傳統士大夫來説，看待歷史的眼光不如著名歷史學家班固、司馬光。

再加上項羽和他的三萬騎兵聽説彭城被劉邦佔領一定心理很着急，行軍速度會比較快。項羽三萬騎兵是“從魯出胡陵”趕到彭城附近的。“魯出胡陵”趕到彭城附近距離多少公里，走了多少天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項羽這三萬騎兵一定很疲勞。

項羽三萬騎兵“從魯出胡陵”趕到彭城附近已經很疲勞，還要再行軍一百一十公里以上去偷襲佔領彭城的劉邦率領的五十六萬諸侯聯軍，士兵、馬吃得消嗎？就算士兵可以憑藉頑強的意志堅持，但是沒有夜草的畜牲馬會還聽話嗎？

從道理上講是“西從蕭”根本不可能。

再看《史記·曹相國世家》記載：“（曹參）至河內，下脩武，渡圍津，東擊龍且、項他定陶，破之。東取碭、蕭、彭城。”

這裏的“蕭”就是安徽蕭縣。這就是説安徽蕭縣到彭城之間已經被曹參佔領了，曹參能夠放項羽“西從蕭”嗎？當然不能。就算曹參打不過項羽也會派人到彭城向劉邦報信。曹參沒有在彭城與安徽蕭縣之間與項羽打起來的事實也間接證明，項羽根本沒有“西從蕭”。

曹參“東取碭、蕭、彭城”是否有防止項羽從西面攻擊佔領彭城的劉邦的意思有待考證。

所以班固、司馬光把“西”字刪掉不僅有道理，而且還有間接的事實依據。

那些視彭城之戰為項羽英雄壯舉的人只引敢用《史記·項羽本紀》中的“西從蕭”，不敢提《史記·高祖本紀》中的“至蕭”，更不敢解釋班固、司馬光為什麼把“西”字刪掉。總而言之，對待史料的態度是，有利則引用，不利則視而不見。這哪裏象是歷史上的英雄，倒有點象是歷史小説中的英雄。

退一步説，就算項羽有三萬騎兵，那麼三萬騎兵行軍一百一十公里以上到達攻擊位置（“晨擊漢軍”）還是三萬騎兵是紙上談兵。

《孫子兵法》中説：“故迂其途，而誘之以利，後人發，先人至，此知迂直之計者也。軍爭為利，軍爭為危。舉軍而爭利則不及，委軍而爭利則輜重捐。是故卷甲而趨，日夜不處，倍道兼行，百里而爭利，則擒三將軍，勁者先，疲者後，其法十一而至；五十里而爭利，則蹶上將軍，其法半至；三十里而爭利，則三分之二至。”

根據《孫子兵法》的方法計算，項羽三萬騎兵行軍一百一十公里以上到達攻擊位置（“晨擊漢軍”）估計也就是一萬左右。

有人可能會説：項羽不到三萬騎兵（估計也就是一萬左右）就能將劉邦五十六萬諸侯聯軍打敗不是更厲害嗎？

這也是紙上談兵的説法。

《孫子兵法》中説：“凡戰者，以正合，以奇勝”。

例如，韓信破趙之戰。韓信擺出一幅決戰的架勢，還背水列陣，讓趙軍統帥陳餘覺得只要一出擊就可以輕易大敗韓信。同時派出二千騎兵偷襲。擺出一幅決戰的架勢就是正合，二千騎兵偷襲就是奇勝。

《史記·淮陰侯列傳》記載：

夜半傳發，選輕騎二千人，人持一赤幟，從間道萆山而望趙軍，誡曰：“趙見我走，必空壁逐我，若疾入趙壁，拔趙幟，立漢赤幟。”

既然二千騎兵是偷襲當然就不能讓趙軍事先發現，不能讓趙軍事先發現就只能走弓背不能走弓弦。既然只能走弓背，士兵和馬就會比較疲勞。關鍵就是“誡”字：你們（二千騎兵）的主要任務不是去打仗，而是“若疾入趙壁，拔趙幟，立漢赤幟”。

都説白起是戰神，韓信算戰神嗎？應該算吧。道理很簡單，白起率領的是虎狼之師，而韓信率領則是“非得素拊循士大夫也，此所謂‘驅市人而戰之’”。再説，白起身後有秦昭王這個後盾，而韓信則是孤軍深入。本來應該是韓信後盾的漢王劉邦不僅幫不上忙，還多次把韓信的兵抽走。

所以讀《史記·淮陰侯列傳》，韓信每戰都堪稱教科書式的經典。

正、奇是相對而言的，沒有正，何來奇？請問項羽有正合嗎？當然沒有。既然沒有正合，何來奇勝。

眾所周知，獵豹是動物中的短跑冠軍。但是獵豹一般追捕的是比自己體型小的動物，例如瞪羚。道理很簡單，在追捕的過程中獵豹已經消耗了大量的體力，所以只能追捕比自己體型小的動物。與獵豹體型相當的角馬，追到是不成問題，但是制伏不了。

沒有正合一般是偷襲指揮中樞。如果沒有正合的項羽三萬騎兵經過長途行軍去偷襲劉邦的“司令部”還説得過去。但是三萬騎兵經過長途行軍以後去偷襲五十六萬，豈不是讓獵豹偷襲野牛。

《三國演義》中説諸葛亮初出茅廬第一功是火燒博望坡。其實歷史上並沒有什麼諸葛亮火燒博望坡，那是羅貫中替他燒的。同樣道理，項羽“西從蕭”這一仗是紙上談兵者替項羽打的。因為紙上談兵者只需要地圖就可以隨心所欲調兵遣將。

其實關於彭城之戰，《史記·項羽本紀》已經説得很清楚了。

春，漢王部五諸侯兵，凡五十六萬人，東伐楚。項王聞之，即令諸將擊齊，而自以精兵三萬人南從魯出胡陵。四月，漢皆已入彭城，收其貨寶美人，日置酒高會。項王乃西從蕭，晨擊漢軍而東，至彭城，日中，大破漢軍。漢軍皆走，相隨入穀、泗水，殺漢卒十餘萬人。漢卒皆南走山，楚又追擊至靈壁東睢水上。漢軍卻，為楚所擠，多殺，漢卒十餘萬人皆入睢水，睢水為之不流。圍漢王三匝。於是大風從西北而起，折木髮屋，揚沙石，窈冥晝晦，逢迎楚軍。楚軍大亂，壞散，而漢王乃得與數十騎遁去。

一、“自以精兵三萬人南從魯出胡陵”

騎兵是以“騎”（一人一馬）做量詞，步兵是以“人”做量詞。

《史記·樊酈滕灌列傳》記載：

復以中謁者從降下碭，以至彭城。項羽擊，大破漢王。漢王遁而西，嬰從還，軍於雍丘。王武、魏公申徒反，從擊破之。攻下黃，西收兵，軍於滎陽。楚騎來眾，漢王乃擇軍中可為騎將者，皆推故秦騎士重泉人李必、駱甲習騎兵，今為校尉，可為騎將。漢王欲拜之，必、甲曰：“臣故秦民，恐軍不信臣，臣原得大王左右善騎者傅之。”灌嬰雖少，然數力戰，乃拜灌嬰為中大夫，令李必、駱甲為左右校尉，將郎中騎兵擊楚騎於滎陽東，大破之。

其實司馬遷也不知道項羽有多少騎兵，只能用“楚騎來眾”這種籠統的説法。班固 《漢書·樊酈滕灌傅靳周傳》同樣“楚騎來眾”。“精兵三萬人”就是精鋭步兵三萬人，根本就不是什麼騎兵。

項羽三萬騎兵中的“三萬”應該是來自“精兵三萬人”中的“三萬”，“騎兵”是從“西從蕭”純邏輯推論出來的。所以項羽的三萬騎兵是由沒有內在聯繫的“三萬”和“騎兵”兩部分重新組合而來的。

“楚騎來眾”可以證明項羽確實是有騎兵的。但是項羽騎兵的戰力被某些人誇大了。

劉邦的騎兵在灌嬰（相當於劉邦的騎兵司令）的率領下在滎陽東面將項羽的騎兵大破之，原因主要有二：

一、《孫子兵法》中説：故校之以計而索其情，曰：主孰有道？將孰有能？天地孰得？法令孰行？兵眾孰強？士卒孰練？賞罰孰明？吾以此知勝負矣。

劉邦的騎兵是請李必、駱甲（至少相當於秦軍中級騎兵軍官）進行正規的軍事訓練，而且李必、駱甲肯定會利用自己在秦軍中的舊關係招募秦軍騎兵做幫手，也不排除秦二世而亡以後，秦軍騎兵為了生計走李必、駱門路加入漢軍騎兵。秦人當“司令”不好意思，中下級軍官還是沒有問題的。

而項羽的騎兵則缺乏正規的軍事訓練，估計與烏合之眾也差不了多少。

二、《史記·項羽本紀》記載：項籍少時，學書不成，去學劍，又不成。項梁怒之。籍曰：“書足以記名姓而已。劍一人敵，不足學，學萬人敵。”於是項梁乃教籍兵法，籍大喜，略知其意，又不肯竟學。

項梁所教的項羽兵法中是否包括騎兵戰法不是很清楚。但是由於楚地不產馬，根本無力組建騎兵部隊，所以不包括騎兵戰法的可能性比較大。就算項梁所教的項羽兵法中包括騎兵戰法，項羽也只學了點皮毛而已。

冷兵器時代，騎兵屬於強勢兵種，項羽肯定是要牢牢掌握自己手中。也就是説，項羽對騎兵擁有神聖不可侵犯的絕對指揮權。

士兵缺乏正規的軍事訓練，項羽基本上不懂騎兵的作戰方法，所以“大破之”。

根據《史記·樊酈滕灌列傳》記載，灌嬰“受詔別擊楚軍後，絕其餉道，起陽武至襄邑。”“三年，以列侯食邑杜平鄉。以御史大夫受詔將郎中騎兵東屬相國韓信，擊破齊軍於歷下”。劉邦的騎兵“司令”灌嬰被調離了劉邦與項羽作戰的滎陽主戰場。估計“大破之”以後，項羽的騎兵應該是被徹底打垮了。

司馬遷春秋筆法的嫌疑很大：項羽打了勝仗大書特書，如鉅鹿之戰。項羽打了敗仗則惜墨如金，如“楚騎來眾”，“大破之”。

二、“晨擊漢軍而東”

“晨擊漢軍而東”就是項羽早晨開始，從東向西對佔領彭城的劉邦發動攻擊，所以才會在彭城的東面與劉邦發生大戰（“與漢大戰彭城靈壁東睢水上”）。

既然提到了“與漢大戰彭城靈壁東睢水上”就順便説一下，項羽本來就在彭城的東面，總不能從彭城東面繞過彭城到西面的（安徽）蕭縣再回到彭城東面與劉邦大戰吧。

但是“項王乃西從蕭，晨擊漢軍而東，至彭城，日中，大破漢軍”一般理解為：項王引兵西行奔向蕭縣，從早晨開始，一邊攻打漢軍，一邊從西向東推進，打到彭城，已是中午時分，把漢軍打得大敗。

請問：項王引兵西行奔向安徽蕭縣這一路上有沒有漢軍？

如果有，那麼項羽是怎麼引兵西行奔向蕭縣的？

如果沒有，那麼項羽從安徽蕭縣到彭城，早晨開始，一邊攻打漢軍，一邊從西向東推進，打到彭城的過程中的漢軍是從哪裏冒出來的？

三、“逢迎楚軍”

“逢迎楚軍”就是狂風從西北方向颳起，摧折樹木，掀毀房舍，飛沙走石，颳得天昏地暗，白天變成了黑夜，向着楚軍迎面撲來。楚軍大亂，隊陣崩潰，這樣，漢王才得以帶領幾十名騎兵慌忙逃離戰場。

但是一面是項羽從西向東推進，一面是西北方向刮起來的大風向楚軍迎面撲來，這豈不是自相矛盾：如果項羽是從西向東推進，那麼西北刮起來的大風應該是向楚軍背面撲來；反之，如果西北刮起來的大風是向楚軍迎面撲來，那麼項羽就是從東向西攻擊前進。

四、“圍漢王三匝”

軍隊打仗的陣型當然是官職越低越在前線，而官職越高在越後方。如果項王引兵西行奔向蕭縣，從早晨開始，一邊攻打漢軍，一邊從西向東推進的話，那麼項羽肯定是先打到劉邦的“司令部”。既然是先打到劉邦的“司令部”肯定是活捉，甚至是打死幾條“大魚”。

事實是“大魚”全跑光了。因為項羽攻擊的次序是：“晨擊漢軍而東，至彭城”——先從東面對漢軍發起攻擊，然後到了彭城才“圍漢王三匝”（估計是打到劉邦的司令部的意思，否則的話，“圍漢王三匝”還讓劉邦跑了，是劉邦太狡猾還是項羽太無能），而不是相反，先“圍漢王三匝”再對漢軍發起攻擊。

當後面高官們的看到前面戰場形勢不利的時候當然是全跑光了，不僅劉邦、張良、陳平跑掉了，甚至魏王豹，常山王陳餘等等諸侯也都跑掉了。

項羽沒有活捉更沒有打死“大魚”的事實也證明，項羽根本不是什麼“西從蕭”，而是從東向西攻擊前進。

看來彭城之戰的誤解源於“西從蕭”。“西從蕭”就象是一個魔法盒，從東向西的事實經過這個魔法盒以後就就變成了從西向東。

司馬遷“西從蕭”應該並非憑空杜撰，班固、司馬光刪掉“西”字也不是毫無根據。那麼應該如何理解“西從蕭”？

其實二千多年來人們並沒有搞清楚“西從蕭”的真正含義，因此誤解了“西從蕭”。

一、把“西”當作方位詞

“西”有方位詞的意思。但是據小篆字形，西上面是鳥的省寫，下象鳥巢形。“西”是“棲”的本字。本義：鳥入巢息止。《説文》：日在西方而鳥棲，故因以為東西之西。所以“西從蕭”不是“西”從蕭而是“棲”從蕭。這樣的理解是否合理，還是要看歷史事實。

《史記·項羽本紀》記載：

春，漢王部五諸侯兵，凡五十六萬人，東伐楚。項王聞之，即令諸將擊齊，而自以精兵三萬人南從魯出胡陵。四月，漢皆已入彭城，收其貨寶美人，日置酒高會。項王乃西從蕭，晨擊漢軍而東，至彭城，日中，大破漢軍。

《史記·高祖本紀》記載：

項羽雖聞漢東，既已連齊兵，欲遂破之而擊漢。漢王以故得劫五諸侯兵，遂入彭城。項羽聞之，乃引兵去齊，從魯出胡陵，至蕭，與漢大戰彭城靈壁東睢水上，大破漢軍，多殺士卒，睢水為之不流。

“從魯出胡陵，至蕭”是連續的，而“從魯出胡陵。四月，漢皆已入彭城，收其貨寶美人，日置酒高會。項王乃西從蕭”中間有一個停頓。事實上對於項羽來説，“從魯出胡陵”到“項王乃西從蕭”中間的這個停頓也是必須的。

為什麼這麼説呢？

因為項羽到達彭城東面的時候是不可能貿然對佔領彭城的劉邦發動攻擊，而是要先派人偵察。這是基本的軍事常識，項羽不可能不懂。“漢皆已入彭城，收其貨寶美人，日置酒高會”是“項王乃西從蕭”的前提。那麼“漢皆已入彭城，收其貨寶美人，日置酒高會”從何而來？應該就是項羽派人偵察的結果。但需要指出的是，項羽派人偵察的真正目並非如《史記》的記載，而應該是如《孫子兵法》所説：“凡軍之所欲擊，城之所欲攻，人之所欲殺，必先知其守將，左右，謁者，門者，舍人之姓名，令吾間必索知之。”然後根據偵察來情報才能制定出最佳的攻擊方案。

項羽派人偵察是需要時間的，也就是説，項羽派人偵察和等待偵察結果的這段時間內，項羽的“精兵三萬人”是處在“棲”的狀態。

再説，項羽聽説彭城被劉邦佔領後一定很着急，行軍速度比較快，就算是三萬精鋭步兵也會比較疲勞。鴻門宴的時候項羽是這樣説的：“旦日饗士卒，為擊破沛公軍！”發動攻擊前不僅要讓士兵吃飽，而且還要吃好。所以説項羽“從魯出胡陵，至蕭”時候一定是不僅讓士兵吃飽、吃好，而且還要讓經過長途行軍的士兵們睡若干好覺，總之，養精蓄鋭以後才會再對佔領彭城的劉邦發動攻擊。

養精蓄鋭直接可以等於項羽“精兵三萬人”處於“棲”的狀態。

所以“西從蕭”理解為“棲”從蕭是合乎歷史事實的。

二、“蕭”是地名，但是名字相同地點不同

曹參“東取碭、蕭、彭城”與項羽“從魯出胡陵，至蕭”在時間上有交集的，也就是説，曹參還沒有撤離“蕭”，項羽就已經“至蕭”。俗話説：一山不容二虎。兩股敵對勢力是不可能同處一“蕭”。所以曹參“東取碭、蕭、彭城”中的“蕭”與項羽“從魯出胡陵，至蕭”中的“蕭”肯定不是同一個“蕭”，而應該是兩個“蕭”。而項羽“從魯出胡陵，至蕭”與項羽“西從蕭”才是同一個“蕭”。

所以“西從蕭”中的“蕭”不是彭城西面的（安徽）蕭縣，而應該是在彭城東面不遠的某個地方。後人應該是誤把“西”理解為方位詞，想當然“蕭”就是彭城西面的安徽蕭縣。

這才可以合理解釋為什麼司馬遷在《項羽本紀》是“西從蕭”，到了《高祖本紀》中就變成了“至蕭”。

結論：彭城之戰項羽就是以精鋭步兵三萬人由東向西攻擊，是一場經過周密部署的擊潰戰。

這時候的項羽已經是霸王了。霸王的地位是否牢固取決於兵，特別是精兵的多少。《史記·項羽本紀》中記載的“殺漢卒十餘萬人”雖然大快人心，但是卻不可信。因為按照殺敵一萬，自損三千計算，項羽自己精兵三萬人也沒有了。所以既要打敗敵人，又要有效保存自己，擊潰戰是最佳選擇。

為了實現擊潰戰的作戰目的，項羽應該耍了二個花招：

一、項羽以虛張聲勢等等手段迷惑劉邦。我們看到《史記》的記載是項羽“精兵三萬人”，實際上劉邦應該是被項羽虛張聲勢等等手段迷惑，誤以為項羽至少十萬。二、項羽應該還派人到彭城散佈流言，製造恐怖。懾於項羽鉅鹿之戰的聲威，劉邦與諸侯們還是有逃命要緊。

由於劉邦是從東向西逃命，所以項羽順勢從東向西攻擊打跑了劉邦。打跑比打敗更準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