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為自身人種和文明高人一等很愚蠢"——論”文明優劣論“的邏輯矛盾_風聞

        國家主席習近平2019年15日在北京國家會議中心出席亞洲文明對話大會開幕式，並發表題為《深化文明交流互鑑　共建亞洲命運共同體》的主旨演講，指出璀璨的亞洲文明為世界文明發展史書寫了濃墨重彩的篇章。亞洲人民期待一個和平安寧、共同繁榮、開放融通的亞洲。我們應該堅持相互尊重、平等相待，美人之美、美美與共，開放包容、互學互鑑，與時俱進、創新發展，夯實共建亞洲命運共同體、人類命運共同體的人文基礎。習近平強調，中華文明是在同其他文明不斷交流互鑑中形成的開放體系。未來之中國，必將以更加開放的姿態擁抱世界、以更有活力的文明成就貢獻世界。

        值得一提的是，會議前夕，大洋彼岸的美國卻傳出“文明衝突”的聲音。4月29日，美國國務院政策規劃辦公室主任基倫·斯金納在智庫“新美國”召開的論壇上語出驚人，稱美國國務卿蓬佩奧的團隊正基於美國曆史上第一次“與一個真正不同的文明作戰”的理念來制定對華戰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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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月16日，外交部發言人陸慷主持例行記者會，有記者提問，我們注意到，在亞洲文明對話大會期間，不少與會人士對近來出現的“文明衝突論”予以了強烈批評；有的還抨擊了“文明衝突論”背後作祟的“文明優劣論”。你對此怎麼看?

        陸慷回應道，事實上，所謂“文明衝突論”在國際關係理論界早就為世人所摒棄。只是當人類社會已經進步到今天，居然還有人鼓吹所謂的文明優越感、不同文明間的衝突這樣的意識形態，令國際社會普遍感到震驚，更令世人不得不警惕。習近平主席昨天在亞洲文明對話大會開幕式的講話中指出，人類只有膚色語言之別，文眀只有奼紫嫣紅之別，但絕無高低優劣之分。認為自己的人種和文明高人一等，執意改造甚至企圖取代其他文明，在認識上是愚蠢的，在做法上是災難性的。

        陸慷表示，正如你所説，與會各國人士強烈認同習主席的上述論斷。他們同樣認為，不同文明是平等的，沒有任何一種文明可以取代其他文明，沒有任何一種文明可以對其他文明居高臨下。要尊重文明的差異性、獨立性和多樣性。希臘總統帕夫洛普洛斯明確表示，有些人鼓譟的所謂“文明衝突論”是十分錯誤的，真正的文明之間不應該，也不會發生衝突對抗。中方始終主張，只有加強文明之間的溝通對話和交流互鑑才能實現世界的持久和平和人類的繁榮進步，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才是真正的陽關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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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亞洲文明對話大會都已經過去3個多月了，為什麼我今天會在觀網想起來寫這個議題？在“謝信步：東亞共榮，還是亞洲命運共同體 ——《岡倉天心東方三書》讀後”評論中發現，“文明優劣論”無論中外都有市場，觀網用户中就有不少人持這種觀點——反對西方優越論，但認為中國文明優越論是好的，**認為中國的人種和文明高人一等，但不會執意改造甚至企圖取代其他文明，**所以不會造成“災難性”後果。衝突來源於強迫別人服從自己，不去強迫別人就不會有真正的衝突。

        我這裏想了個題目《中國民眾對中國文明互鑑交流主張持不同意見》：

        雖然中國政府一直宣稱中國不會成為帝國主義，不會成為另一個美國，提出文明交流互鑑的中國主張，提倡文明沒有優劣。但據本報記者觀察網絡留言，發現大多數中國網絡民眾並不認同這一主張，有不少人留言持中國文明優越論觀點。與中國政府宣傳截然相反。這一現象令人擔憂中國政府的聲明只是一紙空文。

       當然上面是個玩笑，“文明優劣論”是錯誤的並不是因為“政治正確”，也不是因為美國支持的中國就要“反對”。我想試着從“文明優劣論”邏輯的內在矛盾出發，證明“文明優劣論”是錯誤的。來回答一些人問的“優越論為什麼會阻止交流，證據呢？邏輯呢？”

       在開始之前，我們有必要對“文明優劣論”核心因素做個定義：認定某一種文明是優質的，其它的是劣質或非優的。文明的偉大成就歸因於文明的偉大優越，文明越優越，成就越偉大。

       首先，社會存在決定社會意識，社會意識是社會存在的反映，社會存在的性質和變化決定社會意識的性質和變化。社會意識對社會存在具有能動作用。 其中，社會存在決定社會意識的作用是第一位的，社會意識是社會存在的反映，是第二位的，其中承認社會存在決定社會意識是歷史唯物主義的觀點，歷史唯物主義既反對抹殺社會意識起作用的形而上學機械論，也反對把這種能動作用加以誇大的歷史唯心主義。“文明的偉大成就歸因與文明的偉大優越”是一種歷史唯心主義觀點，突出的是社會意識決定社會存在。

        馬克思説過：“人們自己創造自己的歷史,但是他們並不是隨心所欲地創造,並不是在他們選定的條件下創造,而是在直接碰到的、既定的、從過去承接下來的條件下創造”。每一個文明都是人的實踐本質的運用，既表現為人改造世界的實踐活動，也表現為人改造世界的實踐成果。所以每一種文明都紮根於自己的生存土壤,凝聚着一個國家、一個民族的非凡智慧和精神追求,都有自己存在的價值。

        其次，既然文明有高低優劣，那麼如何評定文明的高低優劣就要有一套主觀標準。不可否認，在當代各類文明之中，有些文明的要素更符合人類現在部分羣體甚至大部分人公認的觀念，或被認為更符合未來人類文明的要求。但這不能成為要區分優劣的理由或標準。  任何對文明的優劣評價，只能是以甲文明的標準去評乙文明的優劣。將自己的價值偏好一廂情願地強加給他人，這是以自我中心的做法。要説對文明優劣作評價，只有作為文明主體的人羣最有評判權。最適合他們的文明文化即是應該弘揚的、優秀的。換言之，最適合國情的文明文化即是該國最優的文明文化。所以説，各文明之間文化各異，是難辨優劣的。

      誠然“文明優劣論”是錯誤的，能否避免發生“以美國為代表的西方文明中心論，俯視其他文明，對其他文明表現出極端傲慢無禮”的情形？從邏輯上，我們可以這樣説：

        1.XX文明是優越的，世界上其他文明也是優越的。（評價各個文明遵循各自的主觀標準）

        2.XX文明是優越的，比世界上其他文明都優越。（評價各個文明遵循XX唯一的主觀標準）

        3.XX文明是優越的，比世界上其他文明都優越。世界上其他文明也是優越的。（評價各個文明遵循？？的主觀標準）

很明顯，第三種説法是無法成立的。如果文明優劣論不俯視其他文明，那它就不再是文明優劣論。優劣和俯視是一致的，説可以有“優劣”同時也可以不“俯視”的，相當於“愛國不等於愛黨”的論調。

      那如果避免“執意改造甚至企圖取代其他文明”，是否可以避免文明衝突？在説明這個問題前，我們不妨杜讀一讀俄羅斯19世紀批判現實主義作家屠格涅夫有一篇短篇小説《白菜湯》：

​         一個農家的寡婦死掉了她的獨子，這個二十歲的青年是全村莊裏最好的工人。 農婦的不幸遭遇被地主太太知道了。太太便在那兒子下葬的那一天去探問他的母親。 

        那母親在家裏。 她站在小屋的中央，在一張桌子前面，伸着右手，不慌不忙地從一隻漆黑的鍋底舀起稀薄的白菜湯來，一調羹一調羹地吞吞下肚裏去，她的左手無力地垂在腰間。 她的臉頰很消瘦，顏色也陰暗，眼睛紅腫着。……然而她的身子卻挺得筆直，像在教堂裏一樣，“呵，天呀！”太太想道，“她在這種時候還能夠吃東西！……她們這種人真是心腸硬，全都是一樣！”這時候太太記起來了：幾年前她死掉了九歲的小女兒之後，她很悲痛，不肯住到彼得堡郊外美麗的別墅去，她寧願在城裏度過整個夏天。然而這個女人卻還繼續在喝她的白菜湯。 

       太太到底忍不住了。“達地安娜，”她説，“啊呀，你真叫我吃驚！難道你真的不喜歡你兒子嗎？你怎麼還有這樣好的胃口？你怎麼還能夠喝這白菜湯？” 

     “我的瓦西亞死了，”婦人安靜地説，悲哀的眼淚又沿着她憔悴的臉頰流下來，“自然我的日子也完了，我活活地給人把心挖了去。然而湯是不應該糟蹋的，這裏面放有鹽呢！” 太太只是聳了聳肩，就走開了，在她看來，鹽只是不值錢的東西。

        不同的人對同一件事有不同的評價，有時甚至是激烈對撞的。地主太太以自我為中心的評價，自然得出農民都是硬心腸，兒子死了都還吃得下飯。而農婦則是不捨得浪費一點在地主太太眼裏不值錢的鹽。這是兩個文化圈子價值觀的衝突。

        有些人宣稱：“我評價的標準對不對不是重點，重點是不論我怎樣評價，我都不會強迫你必須符合我的標準。至於你是否認同我的標準，那是你的問題。認同我表示歡迎，不認同我表示接受。不會挑起衝突！”

       這種説法初看很有道理，不強迫別人符合自己的主觀標準，如果有大家相看兩厭，不要在聯繫就好了。實際上，2014年西班牙電視五台辱華節目， 2018年《瑞典新聞》因播放辱華節目，在觀察者網站的留言用羣情激憤形容不為過吧。遠在地球另一端的言論侮辱，都會引發地球這一端的強烈不滿。衝突是一個過程，這種過程肇始於一方感受到另一方對自己關心的事情產生消極影響或將要產生消極影響。而我們能徹底隔絕彼此嗎？

      當然這種説法很符合歷史上中國實行的“天下主義”，其所理解的天下乃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當我們提倡天下主義時,或隱或顯地設定了某種中心。這個中心是誰呢？還有，它漠視了當今全球化的現狀。文明、國家之間的交流已經是一個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的事實,不可能讓它們重新迴歸“雞犬之聲相聞,民至老死不相往來”的原始狀態。

        我在觀網不止一次看到有人評價非洲落後，最主要的原因是因為非洲人懶惰，也知道中非之間通過一帶一路戰略已經越來越緊密聯繫在一起，會不會有一天某個非洲國家也像今天的我們一樣發表着強烈不滿的言論，控訴着中國“種族歧視”？

       中華文明優越論以中華文明代替西方文明，結果就是固步自封、孤芳自賞，這實際上就是“西方中心論”和“文明優越論”在中國的變種，“如果各國重新回到一個個自我封閉的孤島，人類文明就將因老死不相往來而喪失生機活力”。

       習近平總書記指出：“中華民族是守正創新的民族。中華文明綿延傳承至今從未中斷，從不具有排他性，而是在包容並蓄中不斷衍生發展。”

　 文明衝突從不是中華文明的基因，文明優越從不是中華文明的內涵。各種文明本沒有衝突,只是要有欣賞所有文明之美的眼睛。那些所謂“文明衝突論”“文明優劣論”,要麼是被傲慢和偏見矇住了眼睛,要麼是蠻橫無理地推行文化霸權。正如有外國政要所説的:真正的文明之間不應也不會發生衝突對抗,不同文明之間存在差異,應相互尊重,通過對話交流,相互借鑑,取長補短,這才是世界持久和平和人類和諧共處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