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曉明:小生二十年,毀於包漿_風聞
拖拉机与月亮-献给90后与00后的娱乐读本。2019-09-02 13:00
42 歲的黃曉明最近頻繁出現在熱搜當中,《中餐廳》中明言明語不斷,繼而發展成「明學」。
這跟 10 年前的「鬧太套」有些相似,但又有很多不同。相同的是萬人矚目下一切疏漏和缺點都會被無限放大,不同的是黃曉明這次看開了。
「沒關係,娛樂嘛,我們做的就是娛樂事業,大家覺得開心就挺好的。」
二十年前的「漂亮的木頭」,如今多了一層油滑,成為娛樂圈反面教材。黃曉明認為努力的方向很重要,盡力在擺脱偶像包袱,但呈現出來的事實卻大多偏離軌道。
在影視界,國內三大藝術院校中戲、北電、上戲都出過幾個明星班,中戲和北電的 96 級,恰巧一同在這份榜單上。
以今天的目光來看,顯然中戲 96 級聲勢浩大:章子怡、劉燁、袁泉、梅婷、秦海璐、秦昊、胡靜……北電的 96 級,大多數人逐漸沒了聲音,令人矚目的還是「三劍客」:趙薇、陳坤、黃曉明。
三人當中,趙薇和陳坤都經歷不少生活的磨練才進入北電。只有黃曉明,正兒八經在家上完高中,沒嘗過社會的苦,體會過演藝圈的複雜。負責招生的表演老師崔新琴對他的評價是,「漂亮的木頭。****」
在成名這件事上,趙薇與陳坤也更早、更順利。
大二時趙薇被選中出演《還珠格格》,陳坤大三時陪同學試鏡,被電影《國歌》選中飾演聶耳,大四還沒畢業時,《像霧像雨又像風》開播,搭檔已經小有名氣的周迅,揹帶褲貝雷帽現在看來還是很帥。
黃曉明不是沒在大學演過戲,只是沒能像他期待得那樣火。
1998 年夏天,《愛情不是遊戲》首播,堪稱 20 年前的「北京愛情故事」。
黃曉明在其中飾演男一號肖卓一,跟兩位女性糾纏了多年。演大學時期女友文瑾的是陸毅的同班同學、上戲 95 級明星班的田海蓉,演後來女友丁蕾的是他的同班同學、《還珠》中的塞婭公主張恆。
電視劇第一集,即將去武漢讀研的肖卓一無法幫女友文瑾解決留京名額,既不是北京人,也沒有什麼人脈,除了任課老師和教導處老師誰都不認識。很寫實的經歷,像極了當時什麼都沒有的黃曉明。
不錯的演員配置,導演也是當時長影的大導演王學新。然而沒在央視黃金時間播,播音腔的後期配音讓觀眾瞬間出戲,再加上劇情逐漸走向狗血,電視劇沒火。
這件事對黃曉明的打擊不小,成名的道路比他想象中艱難得多。
1999 年 7 月,《還珠 2》在湖南經濟電視台開播。與此同時,中視與大陸的合作嚐到甜頭,繼而推出講述菩提達摩故事的電視劇《達摩祖師》,幾乎與《還珠 2》同期開播,以菩提達摩的人生經歷為時間軸,分成了六個單元。
憑藉《還珠》金鎖一角嶄露頭角的范冰冰拿到了第六單元的女主角,因不少作品下有名氣的蔣勤勤拿到第二單元的女主角,黃曉明卻只在第五單元跑了個龍套,飾演龐丞相的兒子龐欣。
龐欣跟將軍之子姬光在婚禮上就有口角,後來在大街上爭搶青樓歌妓漪羅,卻被仗義出手的姬光誤殺。
戲份不多,但紈絝子弟的倨傲,加上上鏡後略顯臃腫的身材,黃曉明的表現還是非常得當,可這實在不算他的代表作。
在那之後,黃曉明陸續演了一些連詞條都沒有的電視劇,頗有種就此成為演藝圈路人的徵兆。直到 2000 年畢業後,黃曉明才終於迎來人生第一次巔峯。
《大漢天子》本選中上戲 95 級明星班的陸毅。陸毅周正的長相和氣質,非常適合劉徹這個角色,可惜最終沒能出演。
後來,一説是黃曉明是經過與 2000 人的競爭才得到這個角色,另一説是劇組在幾個藝術院校中,在 300 多名專業演員間反覆試鏡後挑中了黃曉明。
在電視劇開播發佈會上,所有人都對着老戲骨陳道明提問,視新人黃曉明為擺設,場面一度非常尷尬。
後來,憑藉《大漢天子 1》中對劉徹少年心性和雄心壯志的演繹,對的角色結合對的感覺,黃曉明徹底走紅,發佈會上的尷尬場景再沒出現過,他成了明星,成為焦點。
《大漢天子》的成功,有一些誤打誤撞的成分,黃曉明後來回憶説,「那會兒剛畢業沒多久,年輕,衝動,不服輸,想着跟陳道明老師拍戲,不能輸。沒有什麼方法,完全就是想怎麼來就怎麼來,結果一下撞對了。後面就撞了好運。」
在很多人看來,黃曉明演技的巔峯就是那會兒。《大漢天子》從一到三,橫跨五年。這其中,黃曉明有了更多的機會。
「人都是這樣,當你在一個高度的時候,覺得自己做什麼都是對的,也是在那段時間,開始慢慢迷失了心性。下意識覺得只要努力認真,都能成。」
2002 年《還珠 3》播出,演員經歷大換血,黃曉明演了新版本的簫劍。
只是第三部中的簫劍沒有一簫一劍走江湖的瀟灑,與晴格格看對了眼的故事在第三部得到延續,而黃曉明徹底霸道總裁上身。與晴兒在船上相見,在大火中逼迫晴兒的場景現在想想真是噩夢。
在那幾年,黃曉明陸續交出《風流少年唐伯虎》《神鵰俠侶》,在口碑不錯的《新上海灘》後,《鹿鼎記》中韋小寶也被演成猥瑣的樣子,畢竟在他之前,還有陳小春和張衞健的版本。
有網友在 B 站為黃曉明剪了視頻,將他的演技形容為「過山車」,一部好、一部差,觀眾有點信心的時候馬上交出一部爛片,抱着看爛片的心態看下一部新作,又出乎意料還行,就此循環反覆,折磨觀眾也折磨黃曉明自己。
身處一個龐大的、整體的工業體系中,成就一個演員的不是演員本身,很大的因素是在於整個製作團隊、導演,劇本本身,「有時候一個人無力迴天。一個真正聰明的人,是應該學會做出正確的選擇,而不是把時間浪費在你壓根就不應該做的,或者不會讓你提升,只會讓你掉下來的事情。」
黃曉明坦承,做過很多讓自己掉下來的事。
成名之後,黃曉明被甜言蜜語包裹,無論做什麼事身邊人都會迎合。於是有了 2008 年奧運歌曲《One World One Dream》中對 not at all 不標準的發音「鬧太套」,成為全網熱嘲的點。
「你在達到一定高度後,做什麼都會有很多人説挺好的,很不錯。明明我知道這句詞唱得很彆扭,它們都説挺好的,其實我還錄了兩次。出來就被人笑了。」
兩年時間,黃曉明都沒有怎麼接戲,提不起興趣,不想幹事情。
其實,2009 年,黃曉明在《風聲》中演繹心狠手辣的反派角色武田,但好評幾乎都被淹沒了。對一個被全民羣嘲的演員表示認可和好感,似乎是承認自己審美不夠。

那段時間,黃曉明陷入抑鬱,後來看到一些藝人自殺的報道,他説自己很能理解,「就你不管看評論也好,看馬路上也好,感覺全世界連狗都在唾棄你。但是後面就沒有人提這件事了,大家會遺忘的。確實是我自己沒有完成好我應該完成的事,這都是我的責任。」
2011 年,凡客邀請他拍廣告,廣告詞是「我不是演技派,not at all。」黃曉明認為這是對那個不好的階段的總結,有工作人員表示可以改成「我現在不是演技派」,黃曉明拒絕了,一個字沒動,照説了,「我認了」。
「我用一生一部分時間去接受這些挫折,這是好事,因為它會讓我將來少受一點苦。我現在真的是被人罵習慣了,我已經非常自然地去看待這個事情,早就可以自黑了,自黑對我來説都不是事。」
讓黃曉明真正得到宣泄的,是 2012 年開機拍攝、2013 年上映的電影《中國合夥人》。
以新東方創始人俞敏洪為原型的成東青,是黃曉明公開承認跟自己很像的人,「拋去外在形象,我就是那個樣子的人。他所有的做事方式、處世之道、心路歷程,包括喝醉了酒也一樣會罵人,但他平常一直壓着自己。」
黃曉明為這個人物設計了很多小細節,要把褲子提得很高,領帶低(長)一點,這個地方要分別別不同的鑰匙環,別個 bb 機,把公文包夾着,説話的時候頭髮要一晃一晃的。
電影中,佟大為飾演的王陽在婚禮上説了三個勸告,最後一點是不要跟最好的朋友合夥開公司。婚禮結束後,三個人倒在地上打成一團,黃曉明在拍這段前跟導演陳可辛説自己可能會有一點臨場發揮。
這段臨場發揮被保留了下來,成東青一個人,在一片狼藉後哭着釋放出壓抑的情緒。
在片場視頻中,導演陳可辛帶頭鼓起掌走到黃曉明身邊,拍着他的背、揉着他的肩膀安撫他。沉浸在自己狀態中的黃曉明一邊説着「討厭,別管我」,一邊蹲下身子,伏在桌邊繼續宣泄。
「我覺得一個成功的人,會在一個時刻發泄出來,人不可能忍一輩子的。大家覺得那場戲真不錯,其實就是我內心的寫照。那一刻,成東青就是我,我就是成東青。」
拍完《中國合夥人》,黃曉明發泄完了現實中的情緒,徹底走了出來。這個角色最終為他得到華表獎和金雞獎兩個最佳男主角。
拿到獎的那一瞬間很激動,一瞬間過後,忽然有點意興索然,「如果沒有拿到獎,那我可能還會在那個較勁的階段。可之後我一想,我還是以前的我,我也沒有因為這個而得到更多。該喜歡我的人還是喜歡我,該不喜歡我的人還是不喜歡我,似乎並沒有我想象中的那麼猛烈。」
「我突然覺得其實人生不過就是這樣子。」
《中餐廳》開播,每一集都能上熱搜。從明言明語到正統「明學」,黃曉明再一次被羣嘲。
有關他邪魅狂狷、霸道總裁的作品集錦,都被剪成了鬼畜視頻。
在過往的作品中,黃曉明「帥而自知」,無時無刻認為自己最帥、最酷、最迷人,按捺不住低炫耀自己的帥,每個姿勢、表情都試圖釋放魅力,吸引身邊人的關注,然而結果是用力太猛,油膩感溢出屏幕。
曾幾何時,「漂亮的木頭」在帥氣中那一絲笨拙和稚嫩引起愛憐,但二十年後木頭超過圓潤的界定走向油膩,就怎麼都讓人喜歡不起來了。
2017 年,黃曉明交出了《琅琊榜之風起長林》和《無問西東》兩部佳作。
在《琅琊榜》中,黃曉明飾演的蕭平章永遠為別人考慮,最後用自己的生命換得了弟弟的生命。他照顧弟弟,擔心弟弟會説錯話,同時也叮囑弟弟需要成長,負起責任。這種對弟弟的寵愛,表現在了每一個細節當中。
官宣演員時遇到的抵抗和質疑,隨着電視劇的開播逐漸消散,這是好事。
可那一年還有五毛特效中國版《巴霍巴利王》、彷彿人猿泰山故事的電視劇《上古情歌》,黃曉明浮誇、油膩的表演讓這部電視劇豆瓣得分只有 3.0,豆瓣網友評價這部劇「每一幀都是表情包」。
長子、長孫、長外孫,黃曉明是家裏最大的一個,表弟堂弟加起來一共七個。小時候姑姑、姨姨抱怨説大人説話小孩不聽,就派黃曉明去教育弟弟們,「我從小就被灌輸,我是孩子頭,要有責任,將來做榜樣。」
山東人極其重視孝和家族觀念,黃曉明的「感恩江東父老」、大包大攬從自己的小家、家鄉,延伸到了整個生活當中。
於是有了「你有錯,他有錯,歸根結底都是我的錯」,視《中餐廳》所有嘉賓為孩子甚至下屬,無視林大廚這樣專業人士給出的建議。
年過四十歲,黃曉明依舊有很多惑,他曾坦承自己可能 40 歲的身體裏住的是 28 歲的人。
傳統教育裏的偶像包袱沒能完全擺脱,那麼就只能是明星,不是演員。可作為人,而非演員的分寸感與界限感,黃曉明沒能學會,就只剩下油膩了。
參考資料:
ELLEMEN睿士:暖男黃曉明:要和父母一起住一起度假!作者:葉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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