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聯網二十年發展，同構於從拿破崙到黑格爾，還遠未到老馬的時代_風聞

為什麼是從拿破崙到黑格爾，而不是從柏拉圖開始，這是因為黑格爾是集古典哲學之大成於一身，如果還要從柏拉圖開始，那麼就是同語反覆。另外，拿破崙代表了現實世界的王者，也有了那句著名的所謂“拿破崙征服了現實世界的疆土，但黑格爾征服了整個人類精神的世界”之類的話，而互聯網在過去二十年的發展，也呈現出這樣從現實到虛擬的過程，但是這樣一個終究被全面虛擬化的世界，就如同那黑格爾的“絕對精神”一樣虛妄不實，終究如何將這倒錯着的世界重新樹立，那就是馬克思時代的事情了。

我們之所以只回顧從1999年開始的互聯網發展，是因為更早以前的種子期遠遠沒有在這裏探討的意義，而這二十年來的發展，無非就是兩期，1999-2009是PC端互聯網大發展，2009-2019是移動互聯網大發展。在這裏，我們當然不能説，前者就是拿破崙，後者就是黑格爾，這純粹是生搬硬套的結果。實際上，這種從拿破崙時代到全面黑格爾化的演化路徑，是在另一重維度上悄然發生的。

比如，在互聯網發展的最初期，所有人幾乎都是全面生活在現實世界當中的，你不太可能通過網絡認識一個遙遠的知己，更不可能通過它來給自己訂一頓豐盛的大餐。當然，能夠這樣做的少數人，彷彿擁有開啓了那神秘洞窟的鑰匙，那從天上掉下來的一個知己或一頓大餐，在別人眼中如同突然闖入結界內的異度事物，從而給能做到的人投去一個欣羨的目光。所以，這樣的人，必然是王者化的。當然，他可以本身就是現實中的王者，所以才能擺脱資本家的生產線，來從事這種虛擬空間中的秘密運動；當然他也可能是現實生活中不那麼得志的人，但畢竟通過這虛擬空間開啓的資源，反過來加強了他在現實空間中令人刮目相看的資源。

在很長的一段時間中，這樣的資源都處於一個秘境的狀態。因為即便你想把它變成顯境，除了物理條件、技術條件不支持大面積普及以外，整個社會狀態、社會關係都處在一種古典階段，你暫時不太可能通過這個互聯網秘境與其它人大面積高層次地討論一些學術問題，反而是你萬一通過它撈到個把個可以探討的人，則可以馬上把他撈到線下來成為那個闖入你們固有學術圈的異度生物，而你也因為為自己的社會圈子引進了獨特的外來資源而逐漸成為更擁有話語權的人物。

這就是拿破崙時代的典型特徵。互聯網本身的最大特質就是打破信息的邊界，從而可以打破本有社會格局的封鎖，只是一開始鮮有人能充分運用它而已。而那個能充分運用的少數人，就成為為既有格局不斷注入新鮮信息、新鮮資源的王者。一個最俗的比喻，就是當所有人還在為高考奮鬥的時候，你就因為通過熟練運用早期互聯網而認識金主送你去國外留學了，那麼在其它人眼中你肯定算是開闢了一片人生新疆土；而一個比較雅的比喻，就是所有人還在一個信息不充分的圈子中查詢各類資料而不得的時候，你卻因為熟練使用早期互聯網而不斷給他們輸送回他們正在查找的學術答案，那麼你在這個圈子中也將獲得更大的話語權。

可見，拿破崙時代的互聯網，是非常現實化的。説白了就是你從互聯網秘境中拿到的任何寶貝，都將幫助你開拓在現實生活中的利益。當然，這種現實仍然是古典主義的現實，因為很快所有人都將發現這個秘密，蜂擁地從中撈取信息利益的好處，將秘境開為顯境，令前期的紅利消失，甚至將一整個現實世界都全盤搬到互聯網上。

這便是黑格爾時代的開啓。尤其在2009年開始的移動互聯網發展到今天這樣極致的階段。互聯網早已不是什麼秘境，連顯境都不是了，它已經如同空氣和水一樣成為了最基本的生活要素。所以，在它就是現實，現實就是它的時代，我們説曾經一整個世界都全盤搬到互聯網上這樣的事情並不奇怪。比如，最簡單的，有人在一些交友軟件上粉絲有好幾萬，但真正見過面的只有個位數。注意，這裏説的是交友軟件，不是微博。交友軟件的目的，就是非常直白地要介入到線下的肉體，而且這裏所謂的“粉絲”，從交友軟件的算法角度，一般是相互點過“喜歡”，從而配對成功的情況。那麼，這裏的幾萬減去真正見過面的寥寥個位數，剩下的就是你在互聯網上生活的指數。當然，如果多幾項指標，這個指數可能會更精確一點，但不影響大致的思路。而所謂“在互聯網上生活”，就是指你將自己完全電子化，早已脱離了用互聯網來使自己的線下真正生活更美好的目標，你就不過是一顆電子，在純粹的虛擬空間中，與其它的電子相互互動。

有人要説，那互動得比較好的，我還不是最終要拉到線下來肉體一番嗎？但我們這裏論述的情況是，你不會。如果會，你應該像狼一樣，密切謀劃，緊密執行，這樣才能有肉吃，但你只是有空的時候就把自己化身為電子，到上面去逛逛，隨意地説上個兩句，反正一切看心情，而這種情況下能夠將成果帶到線下來的概率簡直微乎其微，所以可以説，你是純粹就活在了線上，這跟一個人的真實生活本來就毫無關係。

有人還要説，那這種放鬆的狀態不也本來就是生活的一部分嗎？在沒有互聯網的時候，我們對着西山下的晚霞放鬆，而現在我們對着手機上的美圖放鬆，或者既坐在西山上對着晚霞，同時也對着手機放鬆，這有何區別？這裏的區別就在於，我們任何一個人，在所能接觸的絕對分類“眼、耳、鼻、舌、身、意”中，如果你活在純粹的互聯網上，當一個電子，那麼你的眼、耳、意是可以在其中交流的，但鼻、舌、身是沒有任何交流的。除非你一邊看手機一邊磨牆。況且，這裏能夠交流的眼、耳、意也只不過是我們自然能動性中的很小一部分，而身呢，也不是完全沒有交流，比如你的手需要點擊、需要打字之類的。但我們已經看到這樣的界限，長期進行這類活動，就是將一個活生生的人殘疾化的必然過程。

但這樣的生活方式已經全面侵入每一個人，成為一種絕對精神，所以我們説這是一個黑格爾化的過程，在黑格爾所規定的世界中，一種純粹的抽象類精神成為王者，就是我們現在看到的抽象式互聯網運動。這其中，包括貨幣的電子化，因為雖然這可以導致線下付款的便利，但同時也可以向另一個方向發展，即純粹的互聯網內容間的相互支付，比如我看一段你的文字而支付，你到交友平台去看我的照片解鎖而支付，他到心理傾訴平台去找你傾訴15分鐘而支付，如此種種，其實今天都已經成為了現實。於是，一個絕對精神的王國誕生了，一個人不介入任何線下的實際生活，而絕對地活在互聯網中，成為了可能。

而這樣的抽象王國，必然向馬克思式的現實王國而轉化。當然，你也可以假設一個不轉化的王國，但這樣的王國不過是童話中的王國，最終只能面對崩塌的命運。因為正如現實是歷史的，歷史是現實的。歷史與現實的運動產生了拿破崙式的現實世界、黑格爾式的精神世界，也必將最終產生它自己的世界。因為，它自己就是世界。這裏面的奧秘，就在於絕不能因為發現互聯網的這種將人類徹底電子化的特點，就聽信讒言完全否定互聯網的作用，回到拿破崙一樣的現實中，最終必然遭遇滑鐵盧式的命運；也更不能因為連人都可以徹底生活成一個電子就覺得這簡直是高級得不得了從而忍受甚至大力發展這一類的殘疾化（如本文封面圖）；而在於直面歷史與現實之蒼茫，找到一條將互聯網融化在現實中的路徑，然後讓那其它人去滑鐵盧去、殘疾化去，這才是一個國家在面對互聯網、人工智能等事物時候的真正秘密武器，也是大國戰略中的重要組成部分。

其實，這樣的戰略，懂得的人也不少。如果覺得本文深奧的，那就去看前幾天馬雲在上海的世界人工智能大會上對陣馬斯克而完勝的視頻辯論吧，那就是一個淺顯版。雖然很多人要説這只不過是探討，但任何明眼人都能看出其中的交鋒代表的是兩種意識形態，而那冰山下的東西才是最有意思的。這至少證明了我們國家的狠角色才是大有人在。當然，本公眾號也歡迎能有人在一個更高層面來進行更深入的探討，畢竟這裏面還存在一個戰略執行、N年規劃等問題。而對於每一個普通的人，至少要做到一點，就是堅決不當電子，要當讓別人去當，這樣才能像馬克思後來收拾起黑格爾來那樣，一鍋端，那才叫做一個爽。為什麼？若不藍田射石虎，幾乎誤殺李將軍。

先下，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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