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份“漢堡”引發的爭論：漢堡是三明治嗎？_風聞

我班上的學生在爭論一個語義學問題：“hamburger（漢堡）”是“sandwich(三明治)”嗎？

一個學生提到在她打工的餐廳裏，菜單設計師無法決定雞肉漢堡應該列在“Hamburger”還是“Sandwich”一欄下面。另一個學生引用USDA（美國農業部，全稱United States Department of Agriculture）對三明治的定義，即：兩片面包中間夾肉或者禽肉。課堂上的討論異常激烈，大家對於“漢堡”的意義有着強烈的求知慾。

不久之後，兩個朋友在社交媒體上就這個問題爭論不休。一個人主張：每個單詞有一個意思，它有助於對話的人交流更清晰，否則它們沒有意義。另一個人則反駁到：一個單詞不僅只有一個意思，大部分單詞在不同語境下代表不同的東西。她就用“sandwich”作為一詞多義的例子。

單詞確實傳達了許多不同的意思，它們的意義會隨着時間的推移而改變。以上兩個爭論讓我十分想研究“sandwich”和“hamburger”這類詞的含義，結果發現這是一個特別好的“實驗廚房”，可以用來探索單詞的演變。

當然，“Sandwich”是第四代桑威奇伯爵（Earl of Sandwich）約翰·蒙塔古（John Montagu ，1718–1792）的同名詞。它指的是“由兩片面包和肉、奶酪或它們之間的其他填充物組成的食物，作為便餐食用”，也指“像三明治一樣構造或者形狀的東西”（源自Oxford Living Dictionary）。第一個定義在用於像“open-faced sandwich（填充物不在麪包之間的三明治）”和“club sandwich（包含兩片以上面包的三明治）”這樣的詞中擴展了一點。第二個含義在“sandwich generation”和俚語“a knuckle sandwich”的表達中得到了擴展。

食物歷史學家追溯“hamburger”一詞起源，可以發現它遷轉自19世紀的德語，根據Oxford Encyclopedia of Food and Drink in America一書，紐約的德爾莫尼科餐館早在1834年就提供了Hamburg Steak（漢堡牛排）。很快，食譜上就有了Beefsteak à la Hamburg（牛排漢堡）和 Salisbury Steak（索爾茲伯裏牛排）。它們是內戰時期的內科醫生詹姆斯·H·索爾茲伯裏（James H. Salisbury）首創的。

20世紀初，人們對絞肉的恐懼（想想辛克萊和 The Jungle）一定程度上阻礙了漢堡的發展進程。20世紀初，漢堡成為一種受歡迎的美食，1921年後開始流行，經堪薩斯州的白堡餐廳得以推廣。

剩下的就是烹飪史。

以及語言史。“Hamburger Steak（漢堡牛排）”被稱為“Salisbury Steak（索爾茲伯裏牛排）”，它成為麪包裏帶着牛肉餅和肉汁的食物的更常見的説法。根據H. L. Mencken在The American Language中所提到的，“Salisbury Steak（索爾茲伯裏牛排）”一詞在第一次世界大戰期間提高了人們對美國化德國食物詞彙的熱情。然而，“hamburger（有時沒有-er）”作為一個圓麪包包着牛肉餅的食物的名字而流行，早在1916年，我們就可以找到羅列着“hamburger sandwich”的菜單，這也是白堡餐廳的特色。

到20世紀30年代，“sandwich”被省略，“hamburger”不再作為形容詞修飾“steak”或者“sandwich”，而是它本身就是一個名詞。更重要的是，“burger”變成一個多產的單詞部分，American Speech期刊記錄了混合新詞，如：cheeseburger（芝士漢堡）、chicken burger（雞肉漢堡）、wimpy burger（軟漢堡，以《大力水手》漫畫中的J.威靈頓·温比為原型），還有turkey burger（火雞漢堡）和lamburger（羊肉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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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burger”可以和所有種類的食物一起食用，如：clam burgers（蛤蜊堡）、shrimp burgers（鮮蝦堡）、fish burgers（魚肉堡），甚至還有nutburger（堅果堡，形容堅果和肉混在一起的三明治）。從語言學上講，與漢堡混合的食物可以是配料（如：芝士堡、雞蛋堡、培根堡）和成分（兔肉漢堡、麋漢堡、小牛肉堡），或者風格（加利福尼亞堡、德克薩斯堡、雙層堡）。

由於多種語言上的組合以“burger”結尾，因此，通常説漢堡類型的三明治餡餅加以調味料和裝飾物放在小圓麪包裏時，縮寫版變得越來越常用。在今天的菜單上，“Burger”經常被作為一個標題，裏面包含漢堡和其他各類漢堡式的三明治。我家鄉的一個餐廳提供“ALL KINDS OF BURGERS（所有種類的漢堡）”，下面列舉着HAMBURGER（火腿漢堡）、TURKEY BURGER（火雞漢堡）、 GARDENBURGER（田園漢堡）、 SEABURGER（海鮮漢堡，新鮮的俄勒岡州碳烤笛鯛魚片）和雙層牛肉（SUPERBURGER）超級漢堡。

所以漢堡是三明治嗎？如果三明治是兩片面包中間夾着一塊肉，那麼漢堡就可以當做三明治了（約翰·蒙塔古可能會和J·威靈頓·温比一樣愛它們）。但是，如果我們把漢堡當做一個圓形肉餅放在麪包裏，它就不再像三明治那樣，而是成為一個獨立的語義範疇。在這方面，漢堡就像一個拇指：拇指既是一根手指，又不同於其他手指。

作者信息

Edwin L. Battistella

阿什蘭南俄勒岡大學語言學和寫作教授，並曾擔任院長和臨時教務長。著有Do You Make These Mistakes in English? (OUP, 2009), Bad Language (OUP, 2005), 和The Logic of Markedness(OUP, 1996)等圖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