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崇煥後人袁壽山:隸屬漢軍正白旗,官至黑龍江將軍,“庚子俄難”殉國_風聞
瘟疫公司搬砖部-最近在看《宋案重审》2019-09-07 23:48
文:吳麗華
袁壽山,字眉峯,漢軍正白旗人,咸豐十年(1860年)生於璦琿,父吉林將軍富明阿為明末兵部尚書袁崇煥六世孫。作為將門之後的壽山,青少年時就接受“忠君報國”“愛民如子”等傳統思想的教育,《壽山家傳》中稱其能“道大義,宿儒不能難也”。
33歲時,壽山因父去世,襲騎都尉世職,以三品銜留北京歸兵部選用。光緒二十年(1894年),中日甲午戰爭爆發,壽山奉旨隨營“差遣”,他單騎就道,馳抵前線投入戰鬥,身負重傷。光緒二十二年,壽山出任黑龍江鎮邊軍統領。他主張富國強兵,注重經濟開發和邊防建設。時任黑龍江將軍的恩澤上奏保舉他為黑龍江副都統。次年,壽山入見光緒帝。光緒帝垂詢邊事甚為詳細,壽山逐一回答,遂被任為璦琿副都統,幫辦邊防。到任後,他與將軍恩澤商議,選派賢能官員為新軍參贊。壽山趁着去上海採辦軍裝的機會,經由長崎、海參崴、伯力,自海上而歸,行間巡視邊界形勢,以修戰守之務。
壽山通過總結甲午之戰的經驗教訓指導練兵,常告誡部下諸將:“臨陣不懼,好謀而成,此千古用兵第一義。”又説,要戰勝敵人,兵非訓練十年不可,才能收到實效。他認為,如不知敵我之虛實,輕率開戰,即使僥倖獲勝,也沒有可以善後的辦法,更何況打了敗仗?他激勵將士:“甲午之役,是其前車。願諸君勉之。”
壽山負責練兵不到兩個月,15營新軍即已初具規模,但車馬器械尚未備齊。不料,黑龍江將軍恩澤遽然病故。恩澤死前曾上疏建議,由壽山暫掌將軍印。光緒二十六年(1900年)正月,清廷命壽山署黑龍江將軍。他深知守疆任重,孜孜求治,除弊去奸,整軍治武,不遺餘力,親手製定行陣操法,繪製軍事要隘圖,制定賞罰條例頒發給將領。他特別重視選拔人才,即使對低級官吏也切實考核,不遺漏俊逸之才。壽山身為黑龍江地區的最高軍政長官,勵精圖治,盡心竭力,使黑龍江的吏治、軍務、邊防都有明顯的改進,財政亦稍有寬裕,在軍民中博得很高聲譽。

此時義和團運動已發展到東北,鬥爭矛頭直指沙皇俄國。沙俄準備入侵黑龍江,戰爭一觸即發。五月二十七日至六月初,清廷向各地官員發佈諭令,要求其保守疆土,不許心存“和”念。
壽山接到諭旨後,認為黑龍江兵餉不足,如果與俄開戰,實難應付。他向光緒帝上奏報告當時的窘況:黑龍江鎮邊新舊兩軍僅有36營,每營又不足額。其糧餉,惟老兵之餉銀僅存14萬,而新軍之餉,除支付購炮價並吉林機器局外,也僅存19萬,有關部門所存收繳的各項租賦,僅存16萬,通計不及50萬。若不迅速接濟,難以久持,惟江省物力素稱窮苦,本地已無法籌措。
七月初,沙俄出動兵力17.7萬人,組成5個軍,分6路進攻東北,其中兩個軍直接進攻黑龍江。雙方實力對比,清軍處於絕對劣勢。戰爭爆發後,清廷對東北三省多次電諭:“三省相依為命,當此時艱危,自應聯絡一氣,彼此徇謀,和衷共濟;不可各存意見,致誤大局。”(光緒二十六年七月十一日《軍機處寄盛京將軍增琪等上諭》)但盛京將軍增琪對戰守不予準備,又處處與主戰派晉昌不和。吉林將軍長順也沒有積極備戰。此時,李鴻章已從廣東調任直隸總督兼北洋大臣,在京與八國聯軍議和,增琪便趁機命各軍嚴守邊界,勿“浪戰”邀功。由於增琪、長順的消極對待,使三省“聯絡一氣”化為泡影。就是在這種極為不利的情況下,壽山還是積極地做應戰準備。
在沙俄入侵前,壽山3次電奏朝廷,將戰前準備及軍事佈置一一奏明。如他六月十三日的奏摺將戰前部署向光緒帝詳細報告:請將璦琿副都統鳳翔、呼倫貝爾副都統依興阿、通肯副都統慶琪委三路翼長,節制軍務。安徽候補知縣程德全委為行營營務處總理。以北路戰守交鳳翔主持,西路戰守交依興阿主持,東路戰守交慶琪主持,程德全往來聯絡。壽山本人居中調度,如某一方面吃緊,他再親自前去策應。他通令各營,補足十成兵額,並要求奉、吉兩省勻撥槍械諸物。他排練制兵,並調內地防營兵,以緩濟急。面對強敵,壽山將軍沒有絲毫的怯懦,而是懷着必勝信心做好戰前準備。
開戰後,璦琿、大黑河相繼失守,鳳翔退守北嶺後英勇戰死。壽山將軍聞訊失聲痛哭,“目眥幾裂,憤懣愈深”,親赴北關為其設位而哭。他把將軍印信交副都統薩保代理,欲親赴前敵督戰。薩保力勸,遂派程德全赴北大嶺迎敵。這時,朝廷派李鴻章與沙俄談判,電令停戰。程德全到北大嶺按朝廷旨意與俄國商議停戰事宜,俄軍則提出要到卜奎城(齊齊哈爾)見壽山將軍。此時,前線將領紛紛投降,沙俄侵略軍前隊直逼卜奎城下。
壽山知戰禍將至,為防民眾罹難,先二日開城放商民出外避難。八月二日,程德全入城見壽山,面陳與俄軍議和事宜。這時,城中已沒有守軍,只有百多名義和團民。在此大敵當前,戰局處於“言戰難”“言守難”“言退難”的時刻,又接到俄軍的通牒和朝廷停戰電文,壽山將軍自度:“終不能親見俄軍與之議和,又不欲使城中居民無端罹禍,又自念世受國恩,宜闔門殉節。”遂決意以殉國之舉,表示對俄軍與投降派的蔑視和反抗,實現其盡忠於國家和民族之志。八月三日,俄軍陸續抵達城下,程德全出城照應。
初四日早晨,俄將堅持要見壽山。壽山將軍聞訊作遺書致俄將,要求其勿殺居民。寫完,即命隨從抬棺放入朝衣朝冠,他從容卧於棺中,取金器吞入腹中,未能即死;又命其子開槍,其子手顫抖不忍發,誤中右臂,仍不死;又命其家將繼之一槍,中小腹,猶不死。他繼續下令:“如此,宜令速死,免受痛苦!”(《東三省失守始末記》)於是再開一槍,洞胸而亡。

壽山自殺殉國前,增琪等將吏對他百般攻訐,致使朝廷下諭,將壽山革職,“聽候查辦”。他殉國後,清廷仍維持原來處分,不予撫卹,以免開罪於沙俄。他的死不僅未得到朝廷應有的恤憫,反倒鑄成歷史的冤案。直到光緒三十二年(1906年),在時任黑龍江巡撫程德全與東三省總督徐世昌合疏奏請下,清廷才批准按武職例議恤。
壽山將軍殉國前,雖遭誣陷被革職,仍向程德全留下遺囑,囑其妥善與俄談判,勿傷百姓;並向朝廷留下遺折,對邊防建設、八旗官兵屯荒及開荒政策、糾正官場腐敗等問題,都提出中肯的建議。他呼籲:“江省之事,非開荒無從下手;開荒之舉,非招民無從下手。以七城之大,土地之沃,如果得人而理,不出十年必能自立。”(《壽將軍遺折原稿》)耿耿忠言,盡顯壽山憂國憂民之心。
壽山雖然沒有犧牲在殺敵戰場上,但他以身殉國,俄國人也不得不承認他是“滿洲將軍中最剛毅”的一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