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中國搖滾傳奇鼓手到彈三絃的流浪歌手,他經歷了怎樣的音樂人生?_風聞
哎呀音乐-哎呀音乐官方账号-一直想学习一门乐器,却不知从何开始?来!我教你呀2019-09-18 14:38
上世紀八九十年代,中國內地搖滾經歷了前所未有的黃金時代。崔健與ADO、唐朝、黑豹等樂隊,以及竇唯何勇張楚們,為中國第一代搖滾樂迷帶來令人難忘的佳作。
遺憾的是,在資本激烈的角逐下,各大樂隊因公司簽約問題面臨解散,搖滾音樂人們也因各種原因無法完全進入主流市場。於是,94紅磡之後本以為中國搖滾將會進入一個嶄新的春天。但還沒到千禧年,中國搖滾的繁華就直接進入了寒冬。
我們的搖滾樂在那個時代有過自己的春天,搖滾的種子也在那個春天播下。即便Winter is coming,但象徵年輕人精神食糧的搖滾樂、金屬樂依然在地下堅強生長着。
然而就在此時,一位曾先後加入過寶貝兄弟、呼吸、超載、指南針、鮑家街43號、騰格爾與蒼狼等搖滾樂隊的鼓手,在見證過繁華、經歷過盛世後,選擇了沉浮在江湖,消失在了大眾視野中。
在介紹這位鼓手之前,讓我們先看四張專輯:
1 - 竇唯 《黑夢》(1994)
《黑夢》的音樂結構結合了中西風格、節奏編排的變化豐富多彩、樂器演奏水準極高,加上竇唯的聲音與詞作,都讓人耳目一新,讓我們從無數個角度去欣賞的一張經典唱片。
2 - 許巍《在別處》(1997)
許巍剛出道的時候過得很艱難,自己作為歌手並沒有走紅,還曾經為了生計將自己的歌賣給別人,比如王菲的《你》,田震的《執着》等都來自許巍的創作。一直到1997年,許巍的搖滾首專《在別處》發行,才真正讓他奠定了自己在中國搖滾史地位。
3 - 騰格爾《出走》(1997)
1997年,騰格爾發佈了首張專輯《出走》。這張專輯並沒有多少人知道,但專輯裏卻有一首非常著名的歌曲——《天堂》。
4 - 鮑家街43號《風暴來臨》(1998)
當布魯斯吉他手蔡正東找到小提琴手汪峯的時候,他們壓根兒都不會想到自己的樂隊會在日後成為中國搖滾史上最重要的搖滾樂隊之一。1997年鮑家街43號樂隊拿下了大陸最佳年度藝人後,緊接着在第二年發行了自己的第二張專輯《風暴來臨》。
根植於布魯斯搖滾的鮑家街43號,在《風暴來臨》這張專輯中,音樂曲風顯得更加豐富:迷幻與民謠的搖滾結合、歐陸電子與中式Rap的促湧節拍,多種音樂類型的嘗試與探索更顯專輯的份量。
光從表面上來看,這四張經典中國錄音室搖滾專輯似乎沒有什麼關聯。但是,從專輯錄音來説,卻有一個共同點——鼓的演奏,都來自趙牧陽。
號稱“西北鼓王”的趙牧陽,並不是從一開始就學習的打鼓,然而最後卻將自己的名字留在了中國鼓界。
1967年,趙牧陽出身在寧夏中衞黃河邊上的一個戲劇世家,父母都是秦腔藝術工作者。雜糅着西北粗糲的黃沙,趙牧陽很小因為家庭環境原因,開始接受父母的“音樂”教育。趙爸爸原本是歌劇作曲家,因為某種不可描述的原因被迫去作曲秦腔。在他有記憶開始,每天都能看到父親坐在寫字枱上寫秦腔曲子。
牧陽的哥哥叫已然,也就是江湖人稱的“趙老大”,也叫趙牧牛。當時趙牧陽出生的時候父母並沒有給他取名字,“牧陽”這個名字,是哥哥取的。
趙已然(左)與趙牧陽(右)
1979 年趙牧陽小學四年級,因為家庭生計困難,輟學進入秦腔劇團當學徒練習武生,而這時哥哥已經考上了陝師大化學系。 那時候,弟弟在練秦腔,哥哥卻已經拿着一把吉他,在陝西師範大學(西安)的校園裏開始了他的搖滾生涯。一到假期,哥哥和弟弟就湊在一起彈吉他唱歌玩。這一玩,玩出了日後中國搖滾的兩個傳奇人物。
1985 年趙牧陽全家福,左一為趙牧陽
1985 年,國家劇團體制改革,秦腔劇團解散,18歲的趙牧陽被安排在一個山村做文化幹事。那時候正值《霍元甲》、《少林寺》熱播,本就是習練武生的他對武術產生了極高的興趣,於是產生了去西安習武的想法。
然後問哥哥,趙老大説,我給你找到武術老師了,你快來吧!於是趙牧陽身帶一百斤糧票、一百塊錢到了西安。
結果哥哥根本就沒找到過武術老師。
來都來了,這咋整?沒辦法,他只能去陝師大投奔哥哥,沒事還可以跟着哥哥學會兒吉他,然後學了一點簡單的架子鼓演奏。
後來,哥哥畢業了,學校不準趙牧陽(因為並非該校學生)留宿在哥哥曾經住過的宿舍。趙老大的同學知道了這件事,就給趙牧陽找了個住處——師大文藝部音樂教室,這位哥哥每天給他送飯,保證他不餓着,但有一個要求——不要再在學校露面。
一切都是那麼的有緣,這個文娛部的音樂教室,什麼樂器都沒有,只有一套架子鼓矗在那兒。一套孤零零的鼓,一個孤獨的人。孤男寡鼓同居一室,一段傳奇的故事就這樣開啓了。
貧乏的年代裏架子鼓老師和教材都急缺,置放一台套鼓在教室不代表就有很多人打擊演奏。聽説陝西歌舞團有人會打鼓,於是趙牧陽就每天騎着自行車,往返40公里,趴在窗户上偷看別人排練,然後記下每個鼓點,再匆匆忙忙騎着自行車回到師大。有時候為了加深對當日“偷聽”到的鼓點印象,他騎車時就撒把,然後拿着兩根鼓棒打車把中間的小螺絲練習(定點打擊),結果無數次地栽到了草叢裏。
摔倒不是無意義的。三個月後,趙老大驚異地發現,弟弟已經掌握了架子鼓的基本奏法,甚至還能自己編配很多 Fills 加花。於是哥哥就帶着他在西安市跑了幾天,終於找到一傢俬人辦的團體,他們願意把趙牧陽留下當學員。白天趙牧陽幫着樂團洗碗、端盤子、打掃衞生,晚上就看他們樂隊演出。演出結束就把沙發一拼,在舞廳裏睡覺。迫於生計,趙牧陽並沒有去到自己想去的地方,而是找到了願意收留他,給他一碗飯的地方。
樂團排練結束的時候,他就偷偷練習打鼓。那個時候練鼓沒有伴奏音樂、沒有教材、沒有懂現代架子鼓演奏的老師,於是他就聽着唱片扒着帶,夜以繼日,一邊唱着歌一邊打鼓。
正如電影的劇情那樣,趙牧陽在打鼓的時候被團長發現了。團長被他的鼓技打動,立即説道:“牧陽晚上直接給我們表演吧,打着架子鼓唱歌!”
就這樣,趙牧陽開始了職業鼓手生涯,隨後更是直接進了陝西省歌舞劇院。1987年,貝斯手陳勁和吉他手常寬把趙牧陽帶到了北京,組成了寶貝兄弟樂隊,當時的樂手還有張衞寧(鄭鈞專輯《赤裸裸》製作人)、現唐朝樂隊貝斯手顧忠。趙牧陽人生中第一個搖滾樂隊組成,自此開始了職業鼓手的音樂生涯。
多年後趙牧陽與常寬的再聚首
1988年的山丹丹音樂會後,趙牧陽的音樂之路更加明朗,很多專業團隊都向他拋來了橄欖枝。最後,他選擇進入了東方歌舞團擔任大地電聲樂隊鼓手。因為這樣,他可以每天沒有時間限制地去練鼓。
而就是這樣每天超過8小時的不間斷練習,僅一年時間,他就收穫了“西北鼓王”的稱號,並且在沒有任何來自外界的激勵下,自己堅持了6年的基本功練習。
劉歡説,在那個搖滾紅火的年代,能數的上號兒的搖滾樂隊鼓手,只有鼓三兒張永光(1962-2014),馬禾以及趙牧陽。
八九十年代的北京,樂手們的生活不易。但正是這種不易與艱苦,造就了一批有力量,有血性的搖滾音樂人。崔健、竇唯、高旗、丁武、鄭鈞等是這樣,作為同一代人,趙牧陽也是。他是劉歡見過的第一個在設備不足的情況下:一個底鼓、一個踩錘一腳踩下去,一定會出現兩種聲音共鳴的鼓手。在很多人都還不知道架子鼓是什麼的年代,趙牧陽已經憑藉自己自學架子鼓的努力和熱愛,儼然成為了那個年底最好的鼓手之一。
從西北走出的“鼓王”逐漸獲得搖滾圈內人的讚譽,技術超羣、不丟範兒的他幾乎每天都在錄音室度過。張楚當年在錄《姐姐》的時候,製作人賈敏恕對鼓手的表現特別不滿意,先後換了三個都還是不行。就在老賈頭髮即將完全變花白的時候,正好趙牧陽來錄音棚玩,老賈就讓他試試給張楚錄一下《姐姐》,結果一遍就過了。
深入瞭解趙牧陽,你就會發現中國搖滾最重要的幾大樂隊都有他的身影,據不完全統計,有 160 張專輯裏面都有趙牧陽貢獻的鼓聲。從他身上的經歷,幾乎可以串起中國搖滾從起步到衰落的整個過程。
鮑家街43號在排練
從左至右:趙牧陽、汪峯、王磊
到了1990年,中國第一個搖滾音樂節——北京首體"90 現代音樂會",趙牧陽和他當時所在的呼吸樂隊也受邀參加,在全場一萬多名觀眾的吶喊聲中,他表演了20 分鐘的鼓Solo。
第二年,他發行了自己的首張專輯《牧陽流浪》,被傳唱至大江南北,讓他在被稱作"搖滾鼓王"的同時亦被稱為"中國流行民謠第一人"(中國流行民謠大火在 1994 年才開始)。
值得一提的是,錄製這張專輯的樂手陣容放在任何一個時代都是空前絕後的。除了架子鼓是趙牧陽自己演奏的之外,其他分別是:
吉他:老五(唐朝)、艾迪、李彤(黑豹)、常寬;
貝司:劉君利(崔健樂隊,Fender代言人);
鍵盤:郭亮(羽泉、張靚穎、王菲編曲製作人);
鋼琴:臧天朔
小打:劉效松
笛子:馬上又
和聲:黑鴨子
這張專輯發行後,趙牧陽的經紀人王曉京(入選1995NHK亞洲名人錄,挖掘了崔健、陳琳、羅琦等)建議他牽頭組建一支樂隊。於是趙牧陽把自己幾個成都的好朋友邀請了到北京一起組樂隊玩音樂,後來這個樂隊取名叫“指南針”。
1992年,趙牧陽和高旗從呼吸樂隊走出,組建了中國第一支激流金屬樂隊——超載。先後錄製發佈了《低下頭是人間》、《破碎的城市》、《祖先的陰影》。然後,還為唐朝樂隊的首張錄音室專輯歌曲《夢迴唐朝》貢獻了自己的鼓聲。
超載樂隊
從左至右:高旗、趙牧陽、謳歌、歐洋、韓鴻賓
1994年是中國搖滾元年。那一年,魔巖三傑都發表了最重要的作品,搖滾老炮崔健也有《紅旗下的蛋》產出。而那年舉世矚目、燥翻香港的紅磡演唱會,鼓手原定就是趙牧陽。
只可惜他當時陰差陽錯因為有事錯過了。
在上世紀九十年代,趙牧陽在搖滾圈的流行程度不亞於現在的任何一位流量明星。除了剛剛提到的寶貝兄弟、呼吸、超載等樂隊,1994年,他又加入了騰格爾的蒼狼樂隊,錄製發行了那首聞名遐邇的《天堂》。
同年11月,他與北京頂級樂手,吉它手曹鈞、貝斯手劉君利,為許巍錄製了《兩天》與《青鳥》。後來,更是以創作人的身份,為許巍打造了專輯《在別處》。
1998年,他加入汪峯的“鮑家街43號”,並錄製了專輯《風暴來臨》。
超載、呼吸、鮑家街43號……趙牧陽最多曾同時擔任八個樂隊的鼓手,然而這些樂隊各種原因都紛紛解散。直到 2000 年鮑家街43號也解散了,趙牧陽知道,屬於中國搖滾的春天,已經過去了。
中國搖滾最好的十年,不等我們充分享受,就如曇花凋落。
後來,他背上小索(野孩子)送給他的三絃,消失在了江湖裏。
2015年,趙牧陽登上《中國好歌曲》的舞台,引起了眾人關注。陳震發微博感嘆:“如果《黑夢》《在別處》這兩張專輯裏的鼓不是趙牧陽打的,還會如此叩動人心麼?我真的懷疑。”低苦艾樂隊、痛仰樂隊、周雲蓬等正在活躍的獨立音樂人紛紛轉發了這條微博,許多當年的搖滾樂迷也在微博下蓋樓留言感慨。
《中國好歌曲》現場
趙牧陽與張楚
趙牧陽自己這樣説:“ 只要我的朋友們能夠看到我的作品,有一些人喜歡我的作品,我就很知足了。我所認為的搖滾精神,就是活着,把自己對現實的看法,用自己的聲音和行為表達出來。”
他以數年來未變的初心,詮釋架子鼓手對於一支樂隊的意義:
架子鼓手,不僅僅是節奏的掌控師,層次感的疊加者,更是賦予樂曲生命力的靈魂人物。
這些年,趙牧陽到底去了哪兒?
在《中國好歌曲》的舞台上,他終於吐露了近幾年的去向。
在中國搖滾最繁華的九十年代,網絡尚不發達,獨立樂隊想要宣傳自己,想要出名走紅,只能靠經紀公司製作包裝。正是此時,港台的商業模式湧入。這種“造星”模式,只簽約歌手,而不簽約樂手。於是,一支支經歷磨合,終於風格成熟的搖滾樂隊們,在面對“音樂理想”和“吃飽飯”時,無奈只能選擇後者。
很多名噪一時的傳奇樂隊因合約問題紛紛解散。趙牧陽所在的鮑家街43號也是如此。
在後來一次關於中國搖滾發展的採訪中,趙牧陽説到:
“好樂手已經接不上代了,我們現在處在一個斷層裏。現在外部條件確實比過去先進許多,尤其是通過互聯網,大師的資料很容易就可以找到,比起過去那代人一邊聽音樂一邊自己記樂譜要方便許多,但現在學搖滾的孩子接觸的東西太多太雜,使他們得到的同時失去了更多,尤其是缺少了中國傳統的東西。很多孩子想學音樂,但學習幾天之後就只顧着玩了,他們現在玩的東西太多了,真正用來學音樂的時間太少。我們那個時候每天幾點起牀,一天學習多少東西,都有自己對自己的要求,那代人真的把音樂看成生命一樣重要,所以掌握的東西就很深入很精純。”
對於中國搖滾音樂的未來,趙牧陽一直覺得是有希望的,但當年的搖滾黃金年代是不可能再現了,以後搖滾在中國能夠達到什麼高度也很難説。於是,趙牧陽選擇回到了自己家鄉。
很多人在輝煌後的低谷時期,總會陷入沒有盡頭的感傷。但趙牧陽不是這樣。他在經歷短暫的沉淪後,開始了他如行吟詩人般的流浪江湖生活:背起三絃,拿起鼓槌,趙牧陽的生命更加厚重飽滿。他的身影出現在重慶的街頭上,出現在大理的酒吧裏。
曾在重慶街頭演奏三絃的趙牧陽
此時的他,雖然離開了華麗的舞台,但找到了音樂質樸的真諦。哪怕在最困難的時候,三天只賺到 29 塊錢。
如果打鼓,唱歌能帶給生活無限快樂,那麼人生的厚度與廣度就會被無限延長。就算他在寒冬的街頭上表演,在陰暗的酒吧裏表演,那又怎樣呢?因為在縱情享受音樂的那一刻,有架子鼓、有音樂、還有隨風飄搖的歌聲陪伴他。“流浪”表演給他帶來的快感無異於舞台,只是演奏音樂的地點不同而已。
學過架子鼓的人,因為通曉節奏,所以學習別的樂器往往上手極快。
新千年後,趙牧陽開始了他的民謠創作:《黃河謠》、《俠客行》等,都是他的經典作品。音樂給他帶來內心的沉靜,就如曾經站在舞台上閃亮輝煌的才子竇唯,即使現在身材與容貌不復當年,但樂迷還是會不禁要叫一聲:“竇仙兒!”
趙牧陽何嘗不是呢?這個西北粗糲樸實的漢子,也已成仙。常年打鼓的他,不僅掌控了音樂的節奏,也掌握了自己人生的節奏。釋放了自己,也磨練出沉穩、冷靜的性格。
當被問到是什麼使他從一個搖滾鼓手轉型為一名民謠歌手時?趙牧陽説:
“在上個世紀國門剛剛打開的時候,西方的搖滾樂曾經讓我們這一代人瘋狂了很久。搖滾、朋克是那個時代最時髦的標誌。但是,西方的搖滾樂已經比我們早發展幾十年,這個差距是永遠都無法追趕上的。承認這個事實的同時,我們不應該忘記,中國有自己的、別人永遠無法超越的東西——我們民族的傳統音樂。現在正是迴歸傳統的時候。”
千禧年初,他一個人在大理的三清殿道觀裏住了三年。沒有手機,沒有通訊設備,沒有網絡,只有一顆是否能安靜的心。和普通道士的生活一樣,他每天就負責開門、關門、掃殿堂、上香、思考。如果有演出來請他,他的學生還要翻兩個小時的山去告訴他,演出一結束,他就又回到山上道觀裏了。
這三年給了他極大的內心修為,這種常人難及的心態,與他常年打鼓玩音樂,當然有着有不可分割的聯繫。
那個時候的音樂大環境氣氛非常好,不管是成名的樂隊還是剛嶄露頭角的新樂隊,大家可能每隔幾天或者每週都會有一個“音樂聚會”。那時候所有樂隊的樂手都會聚在一起,大家會談論一些關於音樂的事情,關於自己又寫了一些什麼樣的歌,或者又增加了什麼樣的樂器。但是這樣子的日子並不長久,你看現在,大家再見面的時候可能都是説我又買了輛什麼車,我又在哪裏哪裏買了一套房,一切都改變了。